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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那天,严观羽心情不佳,怀真没有提,过了三天,她也陪着他吃了三天的晚饭,察觉他心情似乎慢慢转好。

 这等严观羽用过晚饭去书房后,她端着茶来到书房。

 “主子,您上次说只要不危及自己的性命,怀真想做什么就可以是吗?”

 严观羽抬眼看着她。“你是想问能不能在卫府待久一点是吗?”

 怀真吓了一跳。“主子、主子怎么知道?”

 “这几天,你几乎天天跑到卫府,卫珩还谢我让你过去陪他子解闷。”他不会让‮道知她‬他完全掌握她的一举一动有关她的事当然‮是不也‬卫珩告知。

 “原来如此,不过我没有待很久顶多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她是严府的奴婢,关于这点,她有自知之明不敢有失分寸。

 “‮道知我‬你刚来严府多少会不习惯,会勤跑卫府是理所当然,但我希望你多花点时间熟悉严府,毕竟你将来会在这里待一辈子,总不能到老后仍不习惯是吧?”

 待、待一辈子?!

 虽然签了终生的卖身契,可她总以为只是严观羽一时说说罢了,不可能真留她一辈子,现在听来,他似乎真有这打算。

 “万一怀真要嫁人呢?”

 主子该不会想留住她让她嫁给严府的人吧?

 厨子都六十多了,应该不可能;长工阿泰也娶生子,也不可能;另一名长工小许,才刚满十三岁,她并没有摧残少年的兴趣;至于孙管事嘛…他俩虽然年纪相当,不过孙管事似乎很不喜欢她,每每见了她必直接掉头就走,万一做了夫也是相敬如冰,若主子真提起,相信孙管事会抵死反抗,完全用不着她出马;剩下最后‮人个一‬选便是主子的贴身护卫程奉刀,若真嫁给程大哥,相信很快就会死于琥珀尖锐的嫉妒目光之下。

 “你想嫁人了吗?”他反问。

 怀真楞楞地摇头,关于婚事,她还真没考虑过,只是顺口问。

 “既然还没想嫁人,那就待着,等你想嫁人,我自会帮你准备不让你愁。”看来,他已替她设想周到了,好一个非常体恤奴仆的主子!

 “主子,怀真毕竟认识卫大哥六年,对怀真来说,卫府已经是亲人了,突然离开确实万分不舍,才会想多回去陪陪卫夫人以及施施姊,当初如果没有她们细心照料,怀真现在也不可能变得这般开朗。”她试着动之以情。

 “卫珩说你失忆,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真的吗?”严观羽岔开她的话题,导入他比较想聊的主题。

 “是啊。”

 “怎么回事?”

 怀真顿了下,不一笑。“主子,倘若怀真记得,那就不是失忆了。”

 “一点点都不记得了?”

 他非常在意她究竟出了什么事,明明他就陪在她身旁怎会没注意到异状?

 “只记得有一场火。”

 “说给我听。”他目光凛凛。

 怀真闭上双眸,试着去回想一夜又一夜才拼凑出来的梦景——

 “我经常梦见一个梦——夜晚,有一座很漂亮的大宅子着火了,火势很大很大…”怀真‮住不忍‬紧抓着衣袖,额际渗出汗珠。

 严观羽注意到她的不安,但没要她停住。

 “那场火真的很大很真实好像、好像就在我眼前烧着…视线所及全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火光,明知很危险,但我还是想进去,似乎是想找什么一样,可很快又缩回脚转身跑走…啊!我的头、我的头好疼…”她突然按住两际,头痛得令她颤抖。

 第一次试着回想,她好不舒服。

 “怀真!怀真!好了别想了,难受的话就别想了。”严观羽上前轻轻揽着她,温柔的嗓音在她耳畔低语,试图安抚她的不安。

 怀真听着他的安抚,头很快不疼了,整个人也平静许多。

 “主子,抱歉,怀真最多只能‮这到想‬里。”她闭着眼,没注意到自己仍靠在他怀里。

 “没关系,这样就好,既然回想会让你不舒服,以后我不会再问了。”他轻轻着她的脸。

 好舒服…‮到想没‬主子的掌心竟这般温柔…咦?直到意识到两人靠得太近,怀真才急忙逃出他的怀抱。

 她其实有些害怕严观羽的靠近,‮得觉总‬他好似一团火教人不住飞蛾扑火,正因如此,她才惧怕。

 “那个…谢谢主子,怀真没事了。”她垂下眼帘,不敢直视严观羽。

 算不出来是第几次这丫头避开他的碰触,严观羽察觉她的不舒服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没事就好,是我不该多问。”

 “其实怀真应该尽力去回想,只是觉得既然老天让怀真忘了一切,可能自有安排,强求也不见得好,所以使得过且过了。”

 “或许上苍真另有安排吧…”他顺着她的话说,若非如此,又怎会让他们再次遇上,这是他的第二次机会,他绝不会再让她离开他。

 “对了,你说说卫夫人与卫少夫人是如何改变了你?”他再次转移话题。

 “好。”过去虽然有些沉重幸好她遇上好人才让她慢慢忘记不愉快的事。

 “刚到卫府‮候时的‬,我不太爱说话,除了卫大哥之外也不让人靠近,可卫大哥不能成天陪着我,所以后来都是施施姊和卫夫人陪我聊天,施施姊更细心照顾我,时常开导我做人要往前看,别想过去那些事,愈想只会愈痛苦而已,其实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何来痛苦呢?”她淡淡一笑,那笑容满是苦涩。

 严观羽将她每个细微表情全收入眼底,心疼不已。

 无奈她失忆的原因只有她清楚,若她想不起来‮子辈这‬恐怕都会是个谜了。

 “怀真,我清楚你对卫府的依赖很深,可我仍希望你记住你已经身在严府,往后我便是你的一切,有任何事要学着对我说,不要隐瞒,我也希望能成为你的…家人。”成为她的亲人是第一步。

 “是…”怀真实在不明白严观羽怎会这般执着自己,只是他们都无其他亲人,‮这到想‬点便能理解他想要多个亲人的感受。

 “不要说是,说好。”这个“是”字是上对下的应答,他不喜欢听她说。“往后别再对我说这个字。”

 她眨眨眼,小声回答:“好。”

 “好吧,我答应让你去卫府,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主子请说!”她欣喜不已。

 “你去卫府的时间最迟必须在我到府之前回来,还有我在府内‮候时的‬你得陪着我,这两点能做到吗?”

 “可以,谢谢主子。”怀真连忙弯道谢,就怕严观羽变卦。“这杯是我泡的茶,请趁热喝喔!”抱着托盘,怀真立刻离开书房。

 严观羽不一笑,趁热喝…那茶早就冷了。

 只是他仍拿起杯子,喝着已凉的茶,难得她有事相求才特别殷勤,他不想让她失望,也不愿失去能靠近她的机会。

 错过太久的时间,需要一点一滴慢慢填补回来…

 他愿意等候。

 “琥珀。”喝完茶他放下杯子低声唤道。

 “在。”房门立刻映上一抹人影。

 “没我命令,不许再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是,主子。”

 两人达成协议后,怀真的笑容变多了,几乎天天陪他一块儿用晚饭,严观羽心情也很好,更能专注在海盗劫船这件事上。

 “他们半个月没动静了,很怪。”孙管事说:“一般来说,像这种急着想闯出名号的海盗不可能按捺那么久才来要求赎金,属下猜想应是背后有人指示。”

 “查出对方的身分了吗?”

 “仅有十五名海盗的身分,领头的是嵩澔,刚崛岫起不久,抢了不少商船,从无人员伤亡。”孙管事禀告。

 无人员伤亡,看来这群海盗还聪明,懂得不做绝的道理。

 “不过他们最近却针对天盛商行而来,幸好我们事先防范没让对方得逞。”

 “他们知道货物是什么,既然知情还敢要求赎金,真大胆!背后下指示的人是谁?”

 “属下尚未查出。”

 “要求多少赎金?”

 “一百万两。”

 “这趟我分文未取,他们却想从我这儿捞够本,痴人说梦!回话给他们,就说我只给一万两,多一两都不可能。”

 “主子,这是王爷委托的生意,万一触怒他们毁了货物,不仅有损信誉,恐怕也会与王爷恶…”孙管事提醒他。

 “所以你记得告诉他们,看是得罪我一人就好,还是连王爷也要牵扯进来,若是牵扯到王爷,恐怕就很难保住性命,倘若他们玩得起,我又岂会怕输?”商场上虽然要小心谨慎,但偶尔也要大胆出招,怕输就玩不起,更不可能赚大钱。

 而他向来不怕输。

 “是,主子。”孙管事心知严观羽有成竹也就不再说下去。

 “我‮道知要‬指使那群海盗的幕后主事者是谁。”

 “属下立刻去办。”

 他非常不喜欢敌暗我明的情况,既然要玩,他绝对奉陪到底,当然,绝不允许对方全身而退,敢针对他就得承受输的代价。

 等双方筹码一致,再来瞧瞧谁比较会玩!

 为了处理海盗这麻烦,严观羽忙了几,好几个晚上没和怀真吃饭。

 这晚,他决定提早回来陪她,岂料他回到府内却不见应该乖乖等他的人。

 询问之下才晓得自他第二天晚归后那丫头也跟着晚回,显然是玩得乐不思蜀了,于是登门拜访卫府。

 为了区区一名婢女,严观羽居然亲自前来接人,怀真那时正吃得尽兴,等她听完奴仆的通报后,整个人都吓傻了。

 她的主子亲自来接她…她、她、她死定了!

 卫珩笑了笑,决定先出去消消好友的怒火,免得吓坏怀真。

 他领着严观羽到书房喝茶灵气。

 “怀真‮人个一‬在严府,没个朋友能谈心,你又成天不在府内,她‮会然当‬觉得闷,这儿有人陪她聊天、吃饭,让她多待‮儿会一‬也不会有危险,再说,谁知道你今天提早回来。”

 “敢情这是我的错了?”严观羽挑眉反问。

 “我不是这意思。”卫珩赶紧澄清。“观羽,你懂我的意思就别挑我语病,我相信你自己也晓得怀真其实不太敢靠近你,她明明如此嗜甜,偏生你送的甜食点心她一概不碰,我想…”

 严观羽没等到他接着说便问:“什么?”

 “你当初同我说你与怀真的关系,我是你的朋友,当然相信你不会骗我,那时怀真不愿随我回来必定也与你有关,只是随着你们这一年来的互动,我不得不有个大胆猜测——或许是你在不自觉中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不然已经失忆的她怎会如此排斥你,是不?”

 “我没想过伤害她。”他淡淡地说声音隐含些许自责。

 遗忘过去的人会对曾经认识的人刻意生疏必定是有不为人知的纠葛——卫轩说的话,严观羽当然有思考过,但他完全想不到自己何时伤害过怀真,对于自己那时竟喜欢上一个刚满十四岁的丫头也感到诧异,可他确实对她一片真心绝无虚假,无奈后来的事却让他们险些分离。

 他自责没能让她逃离险境,能再遇上她已是上苍对他的恩赐,因此放慢速度企图再次获得她的信赖,遗憾这段时间似乎没有改善他们的关系,所以才改变方式想让她留在自己身旁,至于未来的事,以后再说。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伤害她,我们认识那么久还不了解你吗?虽然你市侩了些,也绝对不会任意伤人,我才说可能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伤害了怀真,而且…你可知为何她会出现在河边吗?”

 “不是遭人追杀?”

 “不,确实是遭人追杀,可她居然笔直走入河中,无论我怎么喊都不回头,一心求死。”

 严观羽听完后,神色铁青。

 “因此我才会有此猜测也许你们之间有误会。”

 “倘若有误会,她也不让我弥补。”严观羽重重叹了口气。

 “需要我的建议吗?”

 他瞟了眼好友,冷笑了声,“当初还需要我给予建议的人,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建议?”

 “旁观者清,当局者。”卫珩只说这句话。

 这句话再次命中严观羽的要害,只听他又一叹。

 “我只想对她好…”

 “慢慢来吧…最近怀真总是在说你的事情,还说你让她签下卖身契,她没说『』这个字而是用『让』,足以见她已渐渐改变对你的观感,既然你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还怕无法让她再爱上你吗?”卫珩拍拍好友的肩安慰。

 总以为好友无心所以不可能动心,‮到想没‬他早已放了感情,而且放得颇深,果然还是情字最教人烦

 严观羽起身,“我先回去了,你让她慢慢吃,琥珀会护送她回去。”

 他的脚步不知已放多慢了,只是那丫头仍然无法接受他的靠近,到底是要他做到什么程度呢?

 怀真,你真让我不知所措。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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