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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嫁女儿,提起女儿的嫁妆,四太太顿时把惹人嫌的妯娌抛在脑后,“大嫂,锦儿的嫁妆不齐备呢,快愁死我了。”虽说自锦年落地开始,四太太已是慢慢给她攒着嫁妆。可是从定下亲事到成亲只有一个多月,想要嫁妆齐齐整整的,哪里能够。
大太太微笑,“弟妹你只忙活锦儿,小七的嫁妆交给我。锦儿的架子
不是早就便打好了么?桌、椅、柜、屏也是现成的,一
的黄花梨,名贵精致。摆件儿古董玩器,家里存着的便足够。衣料么,库房中原是有的,弟妹若嫌不时兴,外头现买,也不值什么。庄子、店铺更好办,咱家的庄子、店铺都是规规矩矩的,庄头、掌柜的都是咱家老人,信的过,把地契给了锦儿就成。弟妹算算,大头咱都有了,就是缺,也是些零碎物件儿,不值当犯愁。锦儿全指着你了,你可不许愁出个好歹来。”
锦年的嫁妆其实很齐了。不说别的,那张红木雕花拨步
是自锦年十岁起寻了能工巧匠开始打造的,去年方才完工。这张拨步
拔隽秀,线条
畅,横眉和挡板都镶嵌着名贵的紫檀,外侧浮雕山水人物,内侧雕刻百子图,有半间屋子那么大,很是豪华讲究。
四太太只锦年这一位亲生女儿,得不恨把能给的全给她,总是嫌不够,“就是缺零碎物件儿呢。子孙桶、财势桶、聚宝盆有没都合心的,面盆倒是有了。前
买着一对赤金
枝百合纹饰宽边儿面盆,样子好看,锦儿喜欢。”
大太太笑道:“还有大半个月,总能寻过来的,莫急。四季衣裳、古董字画、首饰玩物不必说了,咱家库房存放的便是不够,也不差什么。餐具、茶具、酒器可是齐的?”
大太太本是无意提及,四太太却幽幽叹了口气,“大嫂,做父亲的疼女儿,终是及不上当娘的。我若有什么,都舍的陪给锦儿,玉郎却不是。他有一对罕见的
缸杯,是极为珍贵的酒器。我想着亲家侯爷爱喝酒,这对
缸杯陪给锦儿也好,他竟是不乐意。”
大太太失笑,“四弟妹,玉郎也爱喝酒。”不只爱喝,酒量还很好。“成窑以五彩为最,酒杯以
缸为最”,玉郎爱酒之人,自然舍不得名贵酒器。
四太太脸色微红,“大嫂,道知我。我这不是忧心锦儿嫁妆少么。”大太太笑
道:“不少不少,咱们谢家嫁女儿,嫁妆哪能少了。”一路说着话,各自回房。
大太太回房后,不多时谢大爷也一身酒气的回来了。谢大爷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笑容满面,“谦益这孩子,不只人品好,学问好,待
子更是体贴。”大太太抿嘴笑了笑,看来蘧谦这女婿很让人满意,看看他,高兴成这样,都称呼起蘧谦的字了,可见很是亲近。
大太太命人煮了酸酸甜甜极为
口的醒酒汤,谢大爷痛喝了两碗,整个人舒服不少。喝过醒酒汤,谢大爷歪在临窗大炕上闭目养神,大太太提笔写流年的嫁妆单子。
夫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小七嫁妆你打理?”“嗯。”“不可简薄了。”“知道。”“咱们给小七添什么?”“跟锦儿的一样。”“南宁侯府连家什都打好了,咱家可是省事。”“嗯,省事。”
谢大爷坐来起了,“你说说,南宁侯府怎么会连家什都打好了?”好像早有准备似的。大太太也不抬头,随口说道:“乃山也不小了,早就等着娶媳妇了呗。”
谢大爷又躺了回去,“张屷一向待小七好。”小七才一点点大候时的,张屷就任劳任怨的跟在她身边,喂她喝水,喂她吃饭,比亲哥哥还细心。
大太太微笑,“这就叫做缘份。”张屷是侯府嫡子,小七是谢家庶女,原本是不般配的。可是端贤太后这么一开口,两人真还就顺辣章的要成亲了,缘份啊。
谢大爷今儿酒喝多了,话比平
多,“太太,要是南宁侯府送来的聘礼太隆重了,怎生是好。”夫家送多少聘礼,娘家也要陪送多少嫁妆的。小七是庶女,可没有母亲的贴补。
大太太笑着打趣,“既是我来
办,若小七的嫁妆不够了,咱们拿私房贴,好不好?”谢大爷认真想了想,“成,咱们贴。太太,我私房有多少?”他的私房向来是交给大太太保管的,自己做甩手掌柜。
把大太太乐的,“老太爷的古董任挑,老太太给了两大箱子体己,圆的扁的,金的玉的,齐齐全全。玉郎私房拿出一万两银票,还说不够再添。你算算,这些够不够。”公侯人家嫁个姑娘,也不过万把两银子的嫁妆。玉郎已是给了银票,什么买不来。
谢大爷听说有一万两银票,还有什么不放心,“甚好,甚好。”大太太嗔怪的看向他,“却没听你问过锦儿。”一样是侄女,瞧瞧你偏心的。
“锦儿有弟妹管,哪用着多
心。”屋里很暖和,谢大爷渐渐有了倦意,声音也含糊了,“小七亲娘说不上话,全靠老太太和你。”玉郎媳妇可没有自己媳妇这么识大体。瑞年在嫡母面前多少自在,小七到了嫡母面前,摒声敛气,何其可怜。
大太太轻手轻脚走到炕沿,替丈夫搭上条狐皮小毯子。谢大爷朦朦胧胧中觉察了,含糊道过谢,沉沉入睡。大太太低头看了会儿丈夫的睡容,坐回去继续整理流年的嫁妆。
四太太心无旁骛,一心为锦年备齐嫁妆,忙的团团转。谢四爷劝她,“从定亲到成亲才一个多月的功夫,便是少些什么零碎物件,黄家也不会介意。咱们给锦儿多陪庄子、店铺,也能抵过去了。”四太太口中答应着,依旧是连马桶的样式也要细细挑选,一丝也错不得。如此一来,把自己生生累瘦了一圈。
四太太这么忙碌着,到锦年出嫁前夕,嫁妆已是差强人意。谢四爷额外给了锦年两个庄子、一个绸缎铺子、一个脂粉铺子,四太太拉着锦年叹道:“你爹爹多疼你!”这两个铺子都是赚钱的,庄子进项也好,有了这些,锦年的零用足足的,一辈子也不必跟夫家伸手。
锦年红了眼圈。谢四爷和四太太为她做了什么,她看的清清楚楚。谢四爷把宜
侯府几辈子的事都打听明白了,才会答应这桩亲事。四太太关心的是夫家有没有权势有没有地位,还有,女儿的嫁妆能不能镇住人。做为父母,他们为女儿真是尽到心了。
亲友们都陆续来添过妆,嫂嫂们、姐妹们也都给添了精致贵重的古董玩器或是金玉首饰。流年是跟着丫丫一起来的,丫丫送锦年的是铜冰鉴,夏天可以用来冰酒,冬天可以用来温酒,新颖奇特。流年照例送上两只秀丽的小金砖,外加两只镶着红宝石的金钗,黄澄澄的金子,红
的宝石,显是珍品。当然了,小金砖是本金,金钗是利息。
锦年客气的道了谢。见丫丫没带小子颐过来,少不了要问上一句,“小侄女呢?怎不带她同来。小子颐越发可爱了,大半天没见,怪想的。”丫丫笑道:“她呀,淘了半天气,才睡着了。”
锦年看着相偎相依的丫丫和流年,心中五味杂陈。她俩自小要好,做了姑嫂后更是好的跟人个一似的。如今小七又要嫁到南宁侯府,往后会更亲近吧?
“六嫂,我有些怕。”锦年轻声说道:“要离开谢家,到人生地不
的宜
侯府,我真的很怕。”半夜会醒,会睡不着,会胡思
想。
“不用怕。”丫丫笑盈盈看着她,“我大哥二哥都认识宜
侯世子黄恪,打过不少交道。听他们说,世子为人豪
,对朋友很仗义,
情也开朗,很好相处。”
锦年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对朋友仗义,会不会对
子体贴呢?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男子,会待自己好么?爹爹说他母亲全氏
子严苛,若他母亲刁难自己,他会不会干站在一边,好像没看见没听见?
流年板着小脸,问了一个严肃问题,“嫂嫂,大哥二哥能打得过世子么?”丫丫忍着笑,“我大哥功夫了得,极少有人是他对手。”小不点儿,你真可乐。
流年正
看着锦年,“六姐姐放心,要是他敢欺负你,让沈大哥去揍他!沈大哥揍完,五哥六哥一起骂他,把他骂的抬不起头,再不敢胡作非为。”敢欺负人,先
身,再
心。
丫丫也笑道:“我让大哥二哥跟黄恪喝顿酒,提前把话
下。往后他若是敢欺负我小姑子,没说的,咱们直接动手。”在勋贵子弟中,黄恪也算不错了,实打实的功夫,不是花拳绣腿。可若是对上了大哥二哥还有小哥哥,那可不够瞧的。
锦年脸上一红,低头不语。女孩儿家出了阁,给自己撑
的是娘家父兄。自家父兄都是斯文人,讲理可以,打架却不行。丫丫笑盈盈安慰她几句,方和流年一起告辞走了。
回到南园,张屷来了,倚在耳房大炕上翻着本《好俅传》。丫丫笑着把流年推过来,“小哥哥,你往后千万莫要欺负小七。你若欺负她,她会二话不说,直接揍人的。”
张屷扔下书本,下了炕,“首先,我不会欺负小七。其次,小七若揍我,定一我打不还手。”含笑看着流年,眼神温柔。小七这娇弱的模样,哪会打人,打了人也是不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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