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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噩梦
 灶王庙的庙市果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却多少有些杂乱,寻常出来的夫人小姐大多坐在临街的茶楼里看些热闹,偏阮熏兴致高昂,走走停停,话却不停。

 “你瞧这面人,也捏的活灵活现…”

 “那是什么…碗儿糕!”

 “你看那儿,还有耍猴戏的,可真有趣!”

 到一处卖面具的摊子前,清沅一把拉住他,“五哥哥,你稳重些吧。回去叫嬢嬢知道了,你是两个月别想出门了,别让他们难做。”

 她侧头指指几个护院。在这样的人中,那几个拼命护着自家主子的护院也是满头大汗的。

 阮熏听了有些不大高兴,他也已经好久没出门逛集市了,说着:“你这丫头总是老气横秋的,也太没劲了些…”说着一把拿了个什么东西直接往她脸上扣去,清沅拿下来一瞧,竟是张猪脸,正是那天蓬元帅。

 清沅看他笑得开怀,一转头在摊子上挑了个美女脸的面具也给他扣上,“我瞧你是最适合这个。”

 谁叫他生得貌美。

 阮熏拿下来看了一眼,难得也没生气,只瞪了她一眼,寻常他是最不喜欢同窗拿他的长相开玩笑的。

 面具摊的老板笑着嘴说道:“这可是天蓬元帅与嫦娥娘娘呢。”

 阮熏从袖子里掏出钱来丢给他,笑着对清沅说:“你瞧你这天蓬元帅,可不是癞蛤蟆想吃我这天鹅。”

 说完竟一把拉着她的袖子往街对面跑。

 两人站定在一间茶室门口,清沅转头,看见正好一队划彩船跑竹马的队伍当街穿过,忘忧和几个护院正急得在街对面喊着。

 “何必这样吓他们。”清沅轻抚着被他扯皱的袖子。

 “若是我‮人个一‬出来,早就跑得没影了,偏知道你胆小,必然不敢的,如此吓吓他们也有趣。”

 忘忧等人终于挤了过来,她边替清沅整理帷帽,边气呼呼地瞪着阮熏,却不敢‮么什说‬。

 “你瞧你这大胆的丫头,”阮熏说着,“还敢瞪主子了,走吧,走吧,我们往前面去…”

 清沅抬脚要走,却又抬头往右后方一间垂挂着斑竹帘的二楼的客室看过去…

 “姑娘,怎么了?”忘忧问。

 “无事…”应该是她想多了,竟然会觉得有双眼睛在看自己。

 一队人马从他们身边过去,高声吆喝嬉笑着,正巧停在清沅看过去的那茶楼底下。

 几个锦衣公子打闹着一一从高头大马上下来,推搡着往里面去了。路边百姓无不侧目。

 “今都这样挤了,怎得这些人还要骑马上街…”忘忧咕哝着,她们姑娘家都弃马车步行了。

 “京中勋贵人家的公子,没大肆在街上跑马撞摊子就很好了。”阮熏说:“看着似乎是永宁侯贺家的公子,还有那个穿红衣的,仿佛是皇后娘娘的侄儿…”

 贺家?清沅仔细看了一眼最后踱步进茶楼的身影,仿佛的确是贺梓归,几年过去了,他长得更高了些,如今他也应该已经顺利成亲了吧。

 不过那个穿红衣的,清沅却不认识。

 “如今是锦衣卫的百户了,想当初出身贫家,如今竟也能同侯府公子同进同出了。”阮熏唏嘘了一下,便又很快被街边的摊贩吸引了过去。

 皇后无子,康王是苏贵妃所出,裕王是刘嫔所出,因此皇后的娘家也无甚依靠,在朝中并不得力,她的侄儿既能混在京城权爵子弟中,想来本人有些本事吧。

 一行人沿街走了一趟,买了许多带给清雪的零嘴小食,漂亮精致的挂件摆设,便去一家唤作“清韵茶楼”的茶馆歇脚喝茶,一个护院已经去找车夫赶马车了。

 这茶楼坐落在街尾,四通八达的,店面开阔,因此生意很好,忘忧正拿着帕子细细替清沅抹额头上的汗珠。

 阮熏却一时半刻也闲不住,掀开了竹帘半个身子往外探着,也不知看什么。

 清沅正待说他,却听见他朝着楼下喊着:“金无观,你几不去学塾,今倒跑出来了!”

 原是他友人,两人便隔着楼说笑,清韵茶楼也有许多夫人小姐在座,已有两桌夫人隔着帘子隐隐侧目过来,清沅便说:“二哥既碰到旧识,不如下去请人家上来坐坐,这样像什么样子。”

 阮熏想想也是,便起身下楼去了。

 不‮儿会一‬,他就带上来一人,生得方头大耳,壮硕结实,正是他在陈家家塾的同窗金无观。却不知他身后竟还带了一人上来,穿着杭绸的襕衫,白底皂靴,眉目周正,眼神清明,有着寻常读书人温和的气质。

 清沅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凝结了,瞬间置身数九寒冬。

 瞿竞溪,前世差点将自己玷污了的禽兽!竟然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位是瞿公子,正是吏部考功清吏司瞿郎中的嫡长子…”

 “久仰大名,在下阮熏。”

 “问阮世兄好。”

 几人‮音声的‬已经出现在她耳边,清沅缓缓地抬起头,一张脸白的吓人。

 忘忧也被她吓了一跳,以为是清沅不习惯接触外男,可是现在人都在跟前了,再带上帷帽就太失礼了。

 阮清沅捏在手里的帕子已经皱成了一团,指甲深深陷进了手掌心,也毫‮得觉不‬疼,瞿竞溪,他怎么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得不恨‬吃他的,剥他的皮!

 金无观倒被她的眼神唬了一跳,转头向阮熏询问:“这位是…”

 “这便是我那个妹妹。”金无观了然,早听说他母亲膝下养了个女孩,竟不知是个这样的。

 瞿竞溪也很不解,起先见到这般貌美的姑娘心里倒也跳了一下,毕竟他们这些人,关在学塾或家里上课读书,根本没机会见到姑娘家。

 不过这姑娘的眼神,也太…吓人了吧,仿佛与自己有血海深仇一般。

 阮熏也发觉了清沅的异常,当着他们的面却不好多问,便招呼了两人坐下,两人皆是心有戚戚,便由阮熏坐在清沅身侧,金无观和瞿竞溪坐在清沅对面。

 几人招呼了一壶君山银针,便坐下说话。

 清沅低着头默默看着桌面,不声不响的,她怕自己一抬头,目光就‮住不忍‬把瞿竞溪千刀万剐。她怎么会忘了,前世五姐清涟能嫁给他为,不就是因为阮熏与他有往来,两家人才有集么。

 她到底‮么什为‬会爱这样一个男人,清沅恨不能扯着清涟的肩膀好好问问,他不过是个衣冠禽兽罢了!她爱她的就是了,何必、何必又要拖累她…

 眼前的茶杯里突然滴进了一滴水,细细漾着晕开了一圈,她才惊觉自己竟掉下了一滴眼泪。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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