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没关系的
永熙帝的旨意先是送到了监国的太女手里,随后,便送入了后宫朝和殿内水墨笑的手中。
在听了章善的禀报之后,水墨笑愣怔着,没有任何的反应,便是脸上,也是面无表情,唯有那端着茶杯的手指渐渐发白。
“章总管,你去安排吧。”一旁的司以晏当即开口道。
章善领命:“是。”
待章善退下了之后,司以晏方才起身走到了水墨笑的跟前,然后,缓缓蹲下,仰头看着仍在呆愣中的父亲,“父后…”
水墨笑低下了视线。
司以晏伸手拿过了水墨笑手上的杯子,因为被握的很紧,所以也花费了不少的力气,在搁下了茶杯之后,他握住了水墨笑有些发凉的人,“父后,不要这样好不好?”
水墨笑看着儿子,却没有回话。
“父后。”司以晏抿了抿
,继续道,“儿臣知道父后如今心里的难受,真的,儿臣真的知道,可是父后,不会那样的,儿臣相信绝对不会那样的!儿臣不是要为母皇说话,更不是要偏袒雪父君而不顾父后,而是儿臣…父后,以前儿臣不明白父后心里的苦楚,可是如今儿臣长大了,嫁了人当了父亲,是能明白父后心里的难受的…当
我以为阿斯要纳侧室候时的,我的心便像是被刀剜一般疼,父后这般爱母皇,却要看着母皇思念雪父君,宠爱其他的父君,心里一定比儿臣当时的难受更加严重百倍…父后,儿臣真的明白父后心里的感受的…可是…父后,儿臣很怕…这些日子…儿臣从来没有看见过父后这样,可儿臣却没有办法,什么办法也没有,便是现在…儿臣想安慰父后,可是说着说着却道知不说到了哪里了…父后,你若是心里难受,便对儿臣发作…”
他是很想安抚父亲,可是,正如他所说的,说着说着他也道知不应该如何说了。
一个是他最亲的母皇,一个是他最亲的父后,都是他最亲的人!
“父后,儿臣相信母皇不会因为雪父君回来了便将父后弃之不顾的!”
水墨笑缓缓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发,嘴边溢出了一抹僵硬的笑意,“晏儿,是不是觉得父后很小心眼?”
“不!”司以晏忙摇头,“儿臣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父后很在乎母皇,更害怕失去母皇!”
水墨笑仍是笑了笑,“父后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便是生了你,晏儿,你幸福吗?”
“儿臣很幸福!”司以晏回道,“可是若是父后不幸福,儿臣便是再幸福也是枉然的!”
“傻孩子。”水墨笑抚着儿子的头,“你要只幸福,父后便才会幸福!还好,当
父后没有真的狠下心来拆散你和庄之斯,还好…”
“父后…”司以晏眼眸泛起了泪光。
水墨笑
了口气,“父后没事。”
“父后…”
“真的!”水墨笑加强了语气,“父后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没事的,等他们回来了,等过了这段时间,父后便能够适应了的。”
即便听了这样的话,可是司以晏却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父后,真的不会的…”
“父后知道。”水墨笑微笑道,“他回来了,日子不过是回到十三年前那般罢了,当时我们的日子其实是不也过的太难受,相反,过的还
好的,再说了,父后陪了你母皇这十三年,你母皇便是如何也不会无动于衷的,放心吧,父后只是还没有缓过来罢了。”
说罢,伸手将跟前的儿子扶起,“你进宫也好些日子了,孩子恐怕想你了,明
还要前去
接你母皇,先回府好好休息一晚,免得明
没精神。”
“可是…”
“好了。”水墨笑起身,拍了拍儿子的手,“父后都到了这个年纪了,难不成还会想不开?你这娃娃担心什么?”
司以晏回道:“儿臣哪里还是小娃娃啊?”
“在父后的心里,你永远都是父后跟前那个总是爱粘着人的小娃娃!”水墨笑道,“你与其花这些心思担心父后,不如养好身子,再生几个孩子,说起来庄之斯从前线回来也好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没好消息?”
“父后,你么什说啦!”司以晏有些难为情。
水墨笑笑道:“不是说自己嫁人了当了父亲了吗?怎么还不好意思?这生儿育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父后没福气,只能有你这般一个儿子,可你不同,你该比父后要好,该儿孙满堂的!”
“都是儿臣不好…”司以晏低头道,“当年父后是因为…”
“晏儿。”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当年若不是父后有了你,父后早便熬不下去了,更不会有今
的安稳日子,父后从来没有后悔过生下你,别说是伤身子,便是要父后一命换一命,父后也是甘之如饴!”
“父后!”司以晏眼眶更是
润了。
水墨笑抿
笑着,“好了,回去吧,父后还要去看看辰安殿布置的如何,德贵君虽然能干,但毕竟没有见过你雪父君,也道知不他的喜好,难免会有所错漏的,说起来,父后跟你雪父君也一同生活了十几年了,虽不能说亲如兄弟,但是感情还是有些的,父后的确妒忌他,可妒忌归妒忌,这人啊,不管关系多么的不好,但相处久了,总是有些感情的,如今他历劫归来,父后也没什么可以帮他做的,在能只这些事情上面上上心。”
“嗯。”司以晏心里虽然仍有担忧,但是眼前的情况已经算是很好了,若是他过于的强求,便真的是在为难父后了,“那儿臣先回去准备准备,明
再进宫和父后一同
接母皇和雪父君回宫。”
“好。”水墨笑点头。
司以晏又不放心地说了好几句安抚的话,随后方才离去。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水墨笑嘴边的笑容渐渐地染上了苍凉。
恭
全宸皇贵君回宫…
陛下,你的心,还能装的下其他人吗?
这十三年的陪伴,在你失而复得之后,还能占据多少的位置?
水墨笑
了口气,
下了即将涌上眼眶的
润,扬声唤道:“来人!”
外面候着的宫侍随即进来。
“备轿,去辰安殿!”
困住了自己两个多月了,他该走出来。
或许是因为当
蜀羽之的一番话,又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儿子的贴心相伴让觉得他并非一无所有,可不管如何,道知他,若是他再这样下去,在她没有弃他之前,他便先毁了自己。
他该相信自己不是那般一无是处的,该相信,她不是那般的冷血绝情。
况且,便是情况真的如他所想的那般糟糕,可经历了这般多的折磨,走过了这般曲折的路,他水墨笑还有什么承受不起的?!
雪暖汐,你回来了,便回来吧。
我不怕。
没什么好怕的!
…
辰安殿位于皇宫的南面,虽然没有原来的观星殿离
泰殿近,却不算是离的远。
而离凤后所在的中宫步行也只需一刻钟。
依照后宫的规矩,住得离
泰殿最近的君侍是最受宠的,可身份却未必是尊贵的,唯有离朝和殿越近,身份方才在凤后之下越是尊贵。
当
永熙帝分封后宫,也许是因为对中宫凤后的厌弃,又或许是故意将各个君侍拉开避免不必要的纷争,所以,各个君侍都相隔的比较远。
一直到了蜀羽之更换宫殿,方才打破了这个格局。
而如今为全宸皇贵君安排住所的人是德贵君,永熙帝也没有特殊的指示,水墨笑又一开始撒手不管,他便只能依着规矩而行。
辰安殿无论在宫殿的大小以及位置,都是极为符合全宸皇贵君的身份。
水墨笑到了辰安殿之时,德贵君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而这时候,永熙帝的旨意还未从朝和殿传出。
“见过凤后。”德贵君听见了通报便急忙前来
接,这些日子他也只是见过了他一次,而且都是匆匆的。
凤后一直称病,连每
的清早请安都免了,平
众人的探望也都不见。
水墨笑点了点头,“准备的如何?”
“都装饰好了。”德贵君一边回道一边审视了水墨笑的神色,这些日子他或多或少也明白了凤后的心思,“臣侍在做最后的确认。”
水墨笑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大殿,“本宫去看看。”
“是。”德贵君领命,随后便在前方带路。
大殿,暖阁,寝殿,他都一一仔细看过了,大体还是满意德贵君的安排,只是对于一些地位之处做了改变。
承安殿没有原本的观星殿大,但是也不小,一圈走下来,也用了小半个时辰。
“伺候的宫侍安排的如何?”水墨笑最终回到了大殿,坐下来问起了这事。
德贵君一一回应了,宫侍安排也和全宸皇贵君的分位相对应,“…目前便是这样,若是将来还缺人手,可再添加,此外,三皇子府向内务府递了话,说三皇子府如今的后院管家,皇贵君原先的近身宫侍冷雨请求回宫继续伺候皇贵君。”
“是三皇子的意思?”水墨笑问道。
德贵君回道,“内务府只是如此禀报,其他的臣侍也不清楚。”
“既然是皇贵君身边的旧人,便让内务府安排安排回来吧。”水墨笑淡淡道,“如今入秋了,再过些时候也要入冬了,辰安殿久未有人居住,让内务府安排安排暖暖地。”
“是。”德贵君领命。
水墨笑看了看他,“方才太女让人前来禀报本宫,陛下有旨,让本宫带着后宫君侍皇女皇子前去宫门前
接,这些日子
里面的事情都是你帮本宫看着,一事不劳而主了,这件事也
由你来安排,仪仗明
午时就会到。”
德贵君微微讶然,随后领命,“是。”
水墨笑起身,“本宫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适,辛苦你了。”
“臣侍不敢。”德贵君低头道。
水墨笑又看了他会儿,便起身道:“好了,就这样办吧。”说罢,起步离开。
“凤后。”德贵君忽然间叫住了他。
水墨笑停住脚步看向他,“还有事?”
“荣王殿下只是带着陛下的仪仗前去云州
接,如今皇贵君一同归来,可需要让内务府安排皇贵君的仪仗前去
接?”德贵君正
道。
水墨笑愣了会儿,然后缓缓道:“既然陛下没有这个吩咐,便不必了。”
“是。”德贵君低头领命。
水墨笑没有再么什说,转身离开。
德贵君一直送了他出大殿,方才停下,看着远去的一行人,德贵君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抬头看向眼前万里无云的蔚蓝高空。
全宸皇贵君,他究竟是一个样么怎的人?
关于全宸皇贵君的传闻,在进宫之前,他便听了许多,可是却到想没居然还能够有见到他的机会。
对于一个男子来说,全宸皇贵君是让人歆羡的,没有一个男子能够如他一般得到一个帝王这般的重视。
他不是凤后,却比凤后更加的尊贵恣意。
这便是凤后这些日子身子不适的原因吧?
后宫,是否又会掀起一番风波?
…
十月的天是秋高气
的时节。
这时候的太阳已经褪去了毒辣,舒适暖融。
从辰安殿出来之后,水墨笑的面容便渐渐地褪去了所有的神色,干
的秋风轻轻拂过,没有带走什么,更没有带来什么。
“停轿。”
忽然间,原本沉默着的他忽然间开口。
轿辇随之停下。
“凤后有何吩咐?”身边的宫侍上前询问。
水墨笑抬起了头看向了右侧的一个方向,久久不语。
宫侍也不敢催促,只能低头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不知过了多久,水墨笑方才缓缓开口,“去冷宫。”
三个字,不轻不重,却让身边的宫侍愣了愣,“…是。”
轿辇转了方向,往冷宫而去。
…
承月殿
“四皇子不见了?”
蜀羽之蹙着眉头看着前来禀报一脸惊慌的宫侍。
“是…奴侍一早上有没都看见四皇子了…”
“可在四处找过了?”蜀羽之问道,“御花园处可有?”
宫侍回道:“奴侍找过了…可有没都…御花园的守卫也说没看过四皇子去过…”
蜀羽之凝起了面容,“怎么会?徽儿从来不会
跑的…再让人去找找!”
“是。”宫侍领了命令,随后便赶紧前去。
蜀羽之开始有些担心,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时间注意司以徽的情况,先是走不出自己营造出来的牢笼,后来好不容易打破了,便又开始忙着整理这十三年暗卫的情况。
当年暗卫
到他手上也不过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皇贵君回来了,或许陛下是想将暗卫
回给他。
所以,他先做了准备。
这般一忙下来,其他事情便无暇顾及了。
“徽儿…”
蜀羽之沉思半晌之后脑海浮现了一个念头。
皇贵君归来,怕也是对徽儿造成了影响。
他忽然间不见了…
“难道…”
蜀羽之当即起身,快步往冷宫而去。
而此时,在冷宫之处的一个隐蔽之处,司以徽小心翼翼地望着一如既往被侍卫看守者的冷宫,一脸的挣扎。
他道知不自己么什为会这样。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来的,可是,挣扎了好些日子,却终究还是来了!
可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司以徽心里很难受,整颗心像是都纠成了一团似的,他明明知道他不该来这里的,来这里便是对父君的背叛,便是辜负了父君这般多年的疼爱。
可么什为他还要来?!
司以徽咬着
,终究还是走了,像是逃命一般,因为走的太急,也因为心里的挣扎,他没有注意到前方走来的水墨笑一行人,等他发现了之后,便已经避开不了了。
愣愣地站了会儿,然后咬着牙上前低头行礼。
“四皇子?”水墨笑坐在了轿辇上,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司以徽,“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以徽抬头,面色却是苍白,脸上的惊慌之
也没有掩盖住。
水墨笑抬起视线看了一眼前方,然后又看向司以徽,眸光渐渐转冷,前方便是冷宫,司以徽为何在这里,根本不必问了。
司以徽面色随着水墨笑的沉默越发的难看,最终,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
没有辩解。
道知他自己没有资格辩解!
水墨笑盯着他半晌,然后,声音低沉地开口:“你想见你父君?”
司以徽连忙抬头,然后,用力摇头。
不是!
不是!
他真的不是想见他,他只是…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往这里走!
他不是想认他,他不想认他的!
他只是听了雪父君要回来了,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要来这里的。
他真的不是想认他的!
不是的!
司以徽用力地摇着头,眼泪从眼眶中涌出。
他没有说话,而水墨笑是不也蜀羽之,不可能从他的神色中便可以明白他的意思,即便此时司以徽模样很可怜,可水墨笑还是觉得寒心。
这些年,蜀羽之如何对他?他这个嫡父又是如何对他?
可是他却这般做!
难道血脉亲情真的阻隔不断吗?
即便没有养育过他,却还是让他生出了孺慕之情?
孺慕之情,人之常情,若是如今出现在这里的人是靖王,他或许可以谅解,可是司以徽…他不能!
官氏没有养过他,而他,也是一直对官氏视之如蛇蝎。
难不成他这般多年的乖巧都是假装的?
正如当年的官氏一样?
“好。”他缓缓开口,却冰凉无比,“既然你这般想见他,那本宫便成全你!”
司以徽更加用力地摇头,眼泪落的更慌。
水墨笑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没有丝毫的心软,恍惚间,他将眼前司以徽的哭求和当年官氏跪在他面前悲悲戚戚柔柔弱弱的样子相互
叠来起了。
“够了!”
声音转为了沉怒凌厉。
“来是你自己来的,既然你如此想见他,本宫便成全你就是,如今你这又是做什么?翊君养了你那般多年,他的好你倒是没学到,官氏的下作你都是遗传的十足!”
司以徽面色更是青白的可怕,眼眸睁的大大的。
他似乎到想没水墨笑会将话说的这般的难听。
其实,水墨笑现在这般也是迁怒。
若不是当年官氏,便不会有那十三年,而他虽然未必能够和她会机有增进感情,可是,却也没有如今的患得患失。
他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一生!
是的。
他是在迁怒!
“凤后!”这时候,蜀羽之从另一个方面得宫道走了出来,快步走到了水墨笑的辇轿前,面色凝然,“臣侍见过了凤后。”
水墨笑眯着眼看着他,却不语。
蜀羽之抬头看着他,“凤后误会了,是臣侍带徽儿过来得。”
“本宫病了一段时间,翊君又似乎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水墨笑冷笑道,“本宫记得之前很清楚地告诉过你,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得来这里!”
他根本便不信他一个字!
是他带人来的?
他将他当成傻子不成?!
蜀羽之跪下,面色却正,“臣侍并非罔顾凤后旨意,只是臣侍觉得皇贵君归来是一大好消息,官氏应该知道。”顿了顿,又道:“凤后来此不也是和臣侍所想的一样吗?”
水墨笑眯起了眼,盯着他不语。
蜀羽之也没有退缩,只是与水墨笑的凛然相比,他的神色则多了一抹祈求。
半晌,水墨笑扫了一眼司以徽,冷笑道:“既然翊君来了,且又如此清楚本宫的心思,那便由你来替本宫办好这件事吧!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提醒翊君,莫要一辈子辛辛苦苦最终却养出了一只白眼狼!”
司以徽在听了这话之后,浑身一颤,面上更是没有一丝的血
。
“凤后多虑了。”蜀羽之缓缓道。
水墨笑冷哼一声,“回朝和殿!”
轿辇掉了头,原路返回。
待一行人走远了,蜀羽之方才起身,走到了司以徽的面前,看着他的看难脸色,叹息一声,伸手去扶他,“起来吧。”
司以徽颤着身子看着蜀羽之,面上有着极深的惊慌以及难过。
蜀羽之将他扶起,然后,拍拍他的手,“凤后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这些日子心情不好,那些话也不过是气话罢了。”
司以徽摇着头,随即又跪了下来,然后对着蜀羽之磕头。
蜀羽之忙弯下
阻止,“好了,徽儿!好了!”
司以徽还是一个劲地摇头,双手不断地比划着。
我不是故意的!
父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想他,更不是想认回他,我只是…我也道知不我么什为会来这里!父君,我真的没有…我只认父君,我只会认父君一个父亲的!
父君,我真的没有…
“父君知道!徽儿,父君知道!”蜀羽之柔声安抚着。
“我…没…有…”
三个极为沙哑且不准的字从他的喉咙涌出。
蜀羽之面色大变,“徽儿,你么什说?你再说一遍?!”
司以徽面色也是快速扭曲了一下,然后,连忙摇头摆手。
“徽儿你别急,你先冷静下来,你再说一次?徽儿,你能说话了是不是?”蜀羽之激动地问道,这般多年了,他几乎寻遍了方法却仍旧没有能够治好他。
御医说是胎里带来的热毒加之那一场高烧所致。
他明明能够听到,却一直说不出话来。
可是现在,他能够说了!
方才他没有听错,他说话了!
“徽儿,你再试试,再说一个字?再说一个!”
不管是御医还是他,这些年下来,都几乎绝望了,可是现在,希望又出现了。
司以徽还是摇头,抿紧了嘴
,面上的痛楚更浓。
蜀羽之见了他这般,只能
下了心里的焦急,“好,父君不
你,我们先不说,先不说,别哭了,别哭…”
司以徽低着头,身子却仍旧是颤抖着。
有了这一番变故,蜀羽之也忘了前方冷宫中的官氏了,安抚了一番司以徽之后,便立即带着他回了承月殿,随后便召了御医。
可司以徽却第一次违逆蜀羽之,躲进了房中怎么也不肯让御医诊脉。
无论蜀羽之如何的劝,他都不肯。
蜀羽之只得先让御医回去。
房中
司以徽缩在了
角处,身子仍旧是瑟瑟发抖。
“徽儿。”蜀羽之坐在了
边,轻声唤道。
司以徽没有回应他。
蜀羽之沉
会儿,随后叹息一声,缓缓开口,“徽儿,父君不
你了,你不要这般害怕。”
司以徽这时候的反应他有些不明白。
可却知道不能着急。
或许,他还在因为去冷宫一事而惊慌。
他会去冷宫,他也是惊讶,因为这些年,他几乎没有对官氏有过过多的注意。
他也没想过能够完全切断他和官氏之间的关系。
血脉之情是无论如何都切不断的,再者还有靖王在。
当
他允许他和她皇姐来往便想到了他会受到靖王的影响从而对生父有了其他的想法的。
“徽儿,父君明白你去冷宫的心思,当年父君将你抱来养,便没想过让你彻底的不认你生父,后来你皇姐回京了,父君让你和她亲近,便知道你会对你生父生出感情…”
司以徽抬头,又用力地摇头,随后便爬到了蜀羽之的身边,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担心他会不要他似的。
蜀羽之抬手扶着他的头,“你放心,父君没有生气,真的没有生气。”
只是心里有些难受罢了。
他今
的行为又一次提醒他,他并不是他亲生的,而只是他抱来,或者该说是抢来的。
不是自己的,似乎终有一
都要还回去。
不。
徽儿不会。
官氏是没会机有要回他的!
“徽儿。”蜀羽之扶着他的手臂将他从他的怀中拉起,面色认真地与他对视,“或许父君这般说很残忍,可是父君必须跟你说清楚,即便全宸皇贵君平安回来了,你母皇也不可能将你父君放出冷宫的,甚至或许还会…”抿了抿
,“将你父君赐死。”
司以徽愣住了。
赐死?
赐死…
“有些事父君一直没有跟你说,如今你长大了,父君的话你也许能听明白。”蜀羽之缓缓道,“当
你父君犯下了大错,本就该死,可陛下却没有杀他,而只是将他打入了冷宫,一开始父君以为是因为你皇姐和你,后来方才明白,陛下留下你父君,只是给自己留下了恨,她害怕杀了你父君,连恨有没都了…这些年,她便是靠着恨一直走下来,如今…”
话停了下来。
有些话,他仍旧是不能说。
当
即便陛下还念着两个孩子,可是现在,在除了靖王的身世之谜之后,她还会顾忌这些吗?
官氏的两个孩子,她只是对靖王付出了感情,徽儿,她或许连模样也未必能够记清楚。
官氏死活他本不在意,可是他不能不在意徽儿。
徽儿去了冷宫,便是他心里还是在乎官氏的。
若是陛下真的…徽儿该如何?
“徽儿…”
司以徽又开始摇头,然后拉过了蜀羽之的手,一笔一划地在他的掌心上写道:“你才是我的父君,唯一的父君!”
神色坚定到了决绝。
蜀羽之看着眼前一出生便受尽了磨难的孩子,伸手抱过他,心中叹息不已。
或许他终究不是一个好父君,不能不顾一切地为儿子着想。
不过,若是能够治好他的嗓子,那他还是有将来的。
没有了残疾,他可以拼拼为他争取真真正正的皇子名分,那往后他的人生也还是能够过得平稳的!
…
永熙帝的仪仗停在了京城外的一个小镇上。
虽然是小镇,但是因为靠近京城,也是繁华不下一个州城。
在仪仗停下没多久,后来追上的雪倾终究还是决定了和雪暖汐单独谈谈。
司慕涵猜到了雪倾的用意,但也没有阻止。
姐弟两人这般一说便是一整个下去,直到晚膳时分,雪倾方才离开,随后便直接赶回了京城。
她不是朝廷命官,和仪仗一同回去不好。
或许是因为雪倾的话,这一顿晚膳用的格外的安静。
晚膳过后,冷雾将内务府派人快马送来的皇贵君朝服送到了雪暖汐的面前。
看着陌生又熟悉的皇贵君朝服,雪暖汐有过一阵的恍惚。
“明
,我们便能回到家了。”司慕涵上前,搂着他,轻轻道。
雪暖汐看向她,“嗯。”
“阿暖,这十三年来其实我做得很不好,你…”
雪暖汐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要说了。”
司慕涵蹙眉。
“这一个多月我们走走停停,其实我也
累的。”雪暖汐微笑道,“可不管多累,我却都是高兴的!真的涵涵,这一路走来,我一直都是快乐幸福的!道知我你这一路的张扬都是为了我,你要向天下人证明我还是十三年前的全宸皇贵君!而你,仍旧是那般的爱我!涵涵,我从来便没有想过这十三年来你没有任何的改变,我们的家,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下午二姐跟我说了很多很多,虽然她意愿不,但是却还是说了,道知我她担心我,而你也是一样,可是涵涵,我想你诉告的是,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我爱你,不管你如何变,不管世事如何变,我都爱你,我爱的只有你!”
“阿暖…”司慕涵满脸动容。
这一路上她有没都提过京城的状况,不是不想说,她也知道他越早知道越好,可是她却鼓不起勇气说,更怕吓着了他。
可是如今,他却告诉她,没关系的。
雪暖汐转过身伸手缓缓地抚摸着眼前的朝服,“道知我我穿上了这身朝服,恢复了全宸皇贵君的身份,我便不再仅仅是雪暖汐,我还有身为皇贵君的责任!”他看向司慕涵,神色严肃,“涵涵,不管现在是何等境况,不管将来还会发生什么,你要只在我身边,我都可以应付!涵涵,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这句话不仅仅是你对我好,我爱你,更是患难与共,生死相依,一起面对一切即便是我们都难以解决的事情!”
二姐跟他说了这些年,是其尤近几年京城,他的家发生的事情,他也是心惊不已,可是,却从未有过不回去的念头!
那是他的家,无论如何不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抛下这个家!
他好不容易重新拥有的家,即便再糟糕,也是他的家!他该做的,想做的,定要做的便是尽一切的努力来弥补这十三年来中产生的裂痕!
这才是他理应做的!
司慕涵伸手抚着他的脸,“我真傻,当
我竟然点一差便将你从我身边给推开了,若是我没娶你,现在可真的是后悔死了!”
“推开?”雪暖汐失笑道,“你推的开我吗?”
司慕涵也笑道:“不,我怎么可能推的开雪大公子?”
“这自然是了!”雪暖汐伸手揽着她,“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竟然敢推开我?”
“不敢,不敢了!”
秋风缓缓地吹拂着,却始终带不走这温馨。
而此时,在京城皇宫中,秋日的冷宫更是多了一抹
寒肃杀的气息。
蜀羽之一直陪着司以徽,直到他入睡了之后方才前来执行水墨笑的命令,当
得知了永熙帝寻获雪暖汐候时的,他也曾想来这里告知官氏。
而那时的心情也和今
的水墨笑一样。
发
心里的难受。
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这冷宫中的人!
如同那一夜蜀羽之到来一般,官氏的房中仍旧是没有烛火,唯有在宫侍进去打点之后,方才亮起了烛火。
官氏坐在了
榻上。
没有入冬,因而并没有躲在棉被中。
借着屋子里面唯一的一盏油灯,蜀羽之看清了官氏此时的神色。
阴冷狰狞。
一如既往。
“翊君怎么有时间大驾光临?”官氏盯着蜀羽之,冷冷说道,声音沙哑难听,“难道是那个人觉得养我这个废人养够了派你来解决我了?”
蜀羽之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怎么?被我…”
“明
中午,宫里面会有一件喜事。”蜀羽之打断了他的话,缓缓说道。
官氏冷笑,“什么喜事?她死了?”
“皇贵君回来了。”蜀羽之缓缓说着,声音不轻不重。
官氏当即镇住了。
“全宸皇贵君在云州被陛下找到了,明
中午陛下便会带着他回宫。”蜀羽之继续道,“凤后和本宫觉得这是个大好消息,阖宫上下都该知道。”
“你么什说?!”官氏一字一字地挤出。
蜀羽之继续自己的话,“你若是想死,应该能够得偿所愿,皇贵君平安回来了,你对陛下来说便没有任何用处了,只是可怜了靖…你的孩子。”
“你么什说?!么什说——”官氏爬出了
角,在
沿边上像只野兽一般对着蜀羽之吼着,眸子渐渐泛起了血红。
“今
徽儿来过。”蜀羽之还是用着不轻不重的语气道,“徽儿,你的儿子,即便你没养过他,即便你连累了他,可他却还是没有完全忘了你这个生父。”
“你胡说——”
“官氏。”蜀羽之继续道,无视官氏的疯狂嘶吼,“你一直怨天尤人,一直觉得上苍亏待了你,所有人欠了你,可是你却道知不你所拥有的比很多人都要多,可是你却自己亲手一点一点地毁了!当年若不是你执
不悟,今
你也同样可以得到一个安稳人生,一双孝顺的儿女!”
“你胡说!不可能——”官氏摔下了
榻,仰着头对着蜀羽之吼着,“你胡说!他死了——死了——早就死了——”
蜀羽之静静地看了他半晌,随后,转身离开。
身后,是官氏歇斯底里的怒吼。
“不会的!不会的——”
野兽般的嘶吼不断地传出。
蜀羽之便是走出了冷宫,却还能听见。
这一晚,冷宫不再安静。
而同一时候,在皇宫另一边的佛堂内,却是静得让人发慌。
自从程氏离世之后,佛堂便一直安静,像是被众人遗忘了一般。
程秦仍旧是住在佛堂。
每
除了日常生活起居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跪在了佛像前诵经念佛,比当
程氏这个出家人还要虔诚。
至少,在佛堂的宫侍眼中所见的是这般。
夜,已深,宫门也关上了。
一个宫侍快步走回了佛堂,进了大殿,走到了仍在念佛的程秦身边,“公子,太女无暇来见公子…”
程秦抬起了头睁开了眼睛,“我的话,你可传到了?”
“奴侍已然一一转达给了太女。”那宫侍道,“太女说那些小事不必言谢,让公子好生养着身子就成。”
程秦沉默了会儿,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继续诵经。
那宫侍见状,心里嘟囔了几句,便悄然退下了。
出了大殿后,便遇上另外一名同在佛堂伺候的宫侍。
“他让你去做什么了?”
“去见太女。”
“太女?么什为?”
“还不是之前太女救了他一事,他说想请太女过来亲自多谢太女,不过太女忙,不能过来。”
“太女是什么人?岂会为了他过来?这程秦还真的把自己当回事?当
太女救他候时的还一副贞烈模样,如今太女对他没兴致了,却上杆子去,还真的不要脸!”
“小声点,若是被他听见了就糟了。”
“糟什么糟?大师去世了,他便是不用再伺候人,也不见得比我们高贵多少!听说明
太女的生父全宸皇贵君就要回宫了,候时到太女的地位便更加稳固了,他那等身份别说是给太女当侍君了,便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小侍他也不配!”
“也是,对了,你可知道全宸皇贵君的事情?听说以前陛下很宠爱他的。”
“这你还真问对人了,我…”
大殿外,两个没事做的宫侍如同今晚宫中很多只闻皇贵君之名,未见其人的宫侍一般,偷偷打听着当年全宸皇贵君的事迹。
而在大殿内,程秦已经停下了诵经声,殿外的絮语隐隐约约传入他的耳中。
“全宸皇贵君…”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佛像。
“他没死,那死了的秦家族人,又算什么!?”
双手猛然一扯,手中的楠木佛珠撒了一地。
滴滴答答的声响在空
的殿内显得格外的清晰。
佛像,依旧慈眉善目,普度众生。
而佛像前的人,却已经是狰狞的宛如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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