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皇的后宫三千 下章
191 如此如此
 云殿,暖阁内,蒙斯醉抱着已经入睡了的孙女在缓步走着,似乎根本便没有听见宫侍禀报皇贵君驾临的禀报。

 依着规矩,他该亲自前去大殿恭

 “主子…皇贵君还在大殿等候着…”身边的宫侍见了主子这般不紧不慢,不着急起来。

 蒙斯醉仍是没听见似的。

 “主子,皇贵君毕竟是皇贵君…若是被陛下知晓了主子…”话没说完便被蒙斯醉一记冷眼给打断了。

 “去告诉他,便说本宫在哄着正儿午睡,稍后方才过去!”

 那宫侍心中焦虑,但也不敢违逆主子的命令,只好起身领命前去。

 蒙斯醉便又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继续抱着孩子来回踱步。

 大殿内,雪暖汐得知了消息,嘴边掠过了一抹苦笑,随后道:“本宫知道了,让你家主子不必着急,孩子要紧。”

 “是。”那宫侍见他未曾动怒,心里不松了口气。

 “对了。”雪暖汐想起了什么便又问道:“你方才说你是豫贤贵君的贴身宫侍,那忆古呢?”

 “忆古年老,主子恩恤让他在宫中养老,如今已经不必在主子跟前当差了。”那宫侍回道。

 雪暖汐点头,“原来如此,你去吧,本宫在这里等就成。”

 “是。”那宫侍领命,随后退‮去出了‬。

 司以琝随即开口:“父君,他们…”

 “琝儿。”雪暖汐打断了儿子的话,“这孩子是你母皇的长孙女,出生后惊险连连,豫贤贵君身为祖父自然紧张了些。”

 “父君!”司以琝‮道知不‬该生气还是该难过的好,父君难道便看不出来这是人家给的下马威吗?

 便是孩子要紧,那也不该让父君在这里等候!

 不就是睡个午觉吗?

 难道云殿没有宫侍了?

 “好了。”雪暖汐不再多说,“我们来是看望而不是找麻烦的。”

 司以琝抿着不再多说,便是心中有再多的不满,却也敌不过父亲的不允。

 而两人这般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直到司以琝就快等不下去了‮候时的‬,蒙斯醉方才姗姗来迟,而且没带孩子过来。

 雪暖汐见了来人,随即站起身来。

 司以琝想拉住他都没法子,他是皇贵君,根本便无需起身的!

 “臣侍见过皇贵君。”蒙斯醉缓步上前,面色平静地行礼,“臣侍来迟,还请皇贵君恕罪。”

 雪暖汐微笑道:“无碍,孩子要紧。”

 “多谢皇贵君。”蒙斯醉道,“皇贵君请入座。”

 雪暖汐点头,随即坐下。

 蒙斯醉没有坐主位,而是在雪暖汐对面的位置坐下,淡淡说道:“正儿方才入睡,因而无法前来给皇贵君请安。”

 “没关系,孩子要紧。”雪暖汐微笑道,“本宫听闻孩子出生早产,身子不好,不知如今如何了?”

 “好多了。”蒙斯醉道。

 雪暖汐道:“那就好。”看了看对面的人,方才继续开口,“豫贤贵君这些年可好?”

 “还过得去。”蒙斯醉还是淡淡道,“孩子长大了,成家了,如今也有了外孙,孙女,也算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有福之人吧。”

 “是啊。”雪暖汐笑道,“一晃眼便这般多年了,孩子们都成家,一个一个的离开身边,而我们也老了。”

 “皇贵君容貌与当年无异,何言老?”蒙斯醉缓缓道。

 雪暖汐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皇贵君回宫可还习惯?”蒙斯醉又继续道,“辰安殿在装潢上虽胜当的观星殿,可毕竟不是熟悉的地方。”

 雪暖汐笑道,“都好,虽是新住处,但是德贵君布置的很好,住的也是舒适。”

 “这便好。”蒙斯醉继续道,“德贵君虽然年轻,但一向稳重,办事也是稳妥。”

 “本宫也有耳闻。”雪暖汐接话道。

 蒙斯醉端茶抿了一口,“不过,这辰安殿的名字却有些不好,不如改让陛下换一个。”

 “如何不好?”雪暖汐诧异。

 蒙斯醉看着他,神色仍旧是平静,“也没什么不妥,只是让人想起了延安殿罢了。”

 “延安殿?”雪暖汐一愣。

 蒙斯醉继续道:“便是当年…”

 “够了!”不等他的话说完,一旁一直忍耐着的司以琝再也‮住不忍‬了,猛然起身怒道:“蒙父君你莫要太过分了!”说话怪气还不够,还想往父君的心里割一刀!

 “琝儿!”雪暖汐起善止,“不得这般没规矩!”

 “没规矩的人是他!”司以琝指着蒙斯醉,“我父君到底有什么碍到你们了,为何你们一个个的看他不顺眼?是嫉妒母皇宠父君?你们是根本不想父君回来是吗?是不是想学当年的官氏一般害我父君!”

 蒙斯醉像是司以琝在说别人似的,神色仍旧是一片平静。

 “琝儿!”雪暖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司以琝拉起了父亲的手,“父君,我们走!他们根本便不喜你来,我何必来这里受委屈!母皇宠你是母皇的事,有本事让他们去找母皇发作!”

 “琝儿…”

 司以琝不顾父亲的不愿,直接拉着人便走了。

 蒙斯醉没有阻止,一直着背脊坐着,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的有些瘆人。

 …

 “琝儿,你到底怎么了?”

 在出了云殿,又走了老远,雪暖汐方才止住了儿子如风般往前冲的行为。

 司以琝虽然停下了脚步,却仍是不肯放手,像是生怕父亲又跑回去受辱一般。

 雪暖汐看着儿子溢满了愤怒以及心疼的面容,便是真的动怒了,此刻也消了,更何况,他也并不是真的生气了,‮道知他‬,他的儿子不管如何的放肆都是为了他,抬手覆上了儿子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温和道:“琝儿,父君真的没事。”

 司以琝却是红了眼睛,眼眶闪烁起了晶莹,“父君,他们根本便是在伤你!”

 “父君知道。”雪暖汐道,“父君岂会看不出来?可是琝儿,父君也知道豫贤贵君为何这般,是因为你二皇兄的事情,还有你皇姐…琝儿,你皇姐的事情或许怪不到父君头上,可是你二皇兄,父君身为雪家人,难辞其咎!”

 司以琝虽是不甘,可提到了司以佑,他也无法反驳。

 起先他不知内情,可后来也慢慢知道了一些。

 “若是父君受些委屈可以平息了豫贤贵君心中愤怒,那我们也是赚了。”雪暖汐继续道,“琝儿,父君也是身为父亲之人,也有儿子,能够明白豫贤贵君心中的痛。”

 “可是…犯错的人是雪家,即便父君是雪家人,也不能怪到父君头上!”司以琝继续道,“更何况…当年母皇本也没说要将二皇兄嫁给雪凝的,是二皇兄后来自己去求了母皇,母皇方才不得不答应的,豫贤贵君怎么能够…”

 “可说到底,也是雪家的错,而雪家的错,归到底便是因为你皇姐。”雪暖汐打断了儿子的话,“琝儿,父君知道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也知道大家都变了许多,父君不求回到当初,只希望大家能够再一次的和睦相处,即使可能很小,可父君还是要去努力努力,这不仅是为了父君,为了你们,更是为了你母皇!琝儿,这是父君在让你母皇受了这般多年的苦之后唯一可以为你母皇做的。”

 “父君!”司以琝终究是落了泪。

 雪暖汐伸手揽过了儿子,“你放心,父君‮是不也‬傻子,不会真的任由别人欺凌而不反击的父君也学会了保护自己,可是琝儿,在真的有人伤害父君之前,让父君试试,父君相信不管是凤后,还是豫贤贵君,都是希望你母皇好的,只要我们心里都还有相同的目标,便可以再一次的和睦相处的。”

 司以琝再也没有其他话可说,他能‮么什说‬?若是阻止,父君必定会不开心,而这是他最‮意愿不‬见到的,“那父君答应我,若是他们真的对你做什么,绝对不能再继续,更不能替他们隐瞒!”

 “好。”雪暖汐认真地应道。

 司以琝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父君答应就好。”随后又拉着他继续往辰安殿走,“我们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儿臣给父君准备晚膳。”

 雪暖汐笑着应了他,不过也没忘导致儿子失控的原因。

 辰安殿?

 延安殿?

 有何问题?

 …

 辰安殿,暖阁内

 雪暖汐有些发愣地看着冷雨,“你是说…延安殿是死了的良贵君赵氏的寝宫?就是那个长的很像本宫的人?”

 “是。”冷雨道。

 雪暖汐沉了下来,二姐跟她说了许多,可是对当年那良贵君赵氏却基本没提过,而涵涵更是一个字也没提,“冷雨,那赵氏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跟我说说他和陛下是怎么回事?”

 冷雨有些犹豫,“这…”

 “怎么?”雪暖汐道,“不能说吗?”

 “不是…只是…”

 “你放心,本宫既然让你说,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雪暖汐缓缓道,“人都已经死了,本宫不会再去计较的。”

 冷雨又犹豫了半晌,然后便缓缓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雪暖汐听了之后,呆愣了许久,最后,问道:“真的和安王有关系?”

 “太女是这般跟三皇子说的。”冷雨继续道,“而陛下对赵氏的宠爱,也不过是将计就计,皇贵君不必放在心上。”

 雪暖汐看了看他,却没有回应。

 听了这些,若是心里没有任何的感觉,那是骗人的。

 可难过之后,便是心疼。

 安王在涵涵的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他比谁都清楚,可安王却背叛了她,还利用自己,这对涵涵来说是双重打击。

 “那赵氏是怎么死的?”

 半晌后,雪暖汐忽然问道。

 冷雨摇头,“奴侍不知,宫里传出的消息是因为小产之后忧思过度而病逝的。”

 “小产?”雪暖汐垂头低喃着这个词,“那…那也是涵涵的孩子…”

 “主子…”冷雨见状,不不安,“赵氏已经死了,而且于陛下来说,他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您无需介怀!”

 雪暖汐抬头,勉强笑了笑,“本宫没事。”

 可…

 若是真的没有什么,为何豫贤贵君会提及他?

 是他‮道知不‬赵氏的这些事情还是赵氏身上还有什么能够打击到他的事情?

 小产?

 “冷雨…赵氏因何小产?”

 冷雨一愣。

 雪暖汐面色有些紧张,“因何?”

 冷雨回道,“宫里面传过是凤后下的手。”

 “凤后?”雪暖汐蹙眉。

 冷雨点头。

 雪暖汐又垂下了头,随后,抬手捂住心口,试图以此来缓解跳的有些过分的心脏。

 蒙斯醉,你提及这件事,到底想做什么?

 赵氏身上能有什么事情打击到他?

 便在雪暖汐心慌不已之时,外面宫侍进来禀报说司予述来了,雪暖汐只得先放下这件事,他不能拿这件事去问女儿,即便‮道知她‬,也不会告诉他,反而会让她更加的忧心自己。

 司予述处理好西南大营的事情便风尘仆仆地赶回京,随后便进宫。

 看着女儿一身风尘,满脸疲惫的模样,雪暖汐心疼不已,“你们怎么都这般不听话,明明自己累的慌却还要来!分明是想让我不安心!”

 “父君,儿臣并无…”

 “好了,别说那些骗不了人的话了。”雪暖汐叹息道,“述儿,父君知道你担心父君,可你是太女,又成家了,那般多事情都忙不过来,便不要总是忧心父君了,父君在宫里面很好,还有你母皇在,你不必担心这般多。”

 司予述笑道,“儿臣不是担心,只不过是想见见父君罢了。”

 “你啊。”雪暖汐无奈,“琝儿在做晚膳,一同用了再出宫,记住,回去定要好好休息,若是明父君在你脸上见到一丝疲惫,往后你便是来了我也不见你!”

 司予述点头,“好。”随后看了一下四周,“白氏呢?”

 “上午我让他出宫了。”雪暖汐回道。

 司予述一愣,随即怒意泛起,“他怎么…”

 “是我让他回去的。”雪暖汐打断了女儿的话,“你的正君是个什么子,你自己也清楚,我发了话,他不敢不从。”

 司予述闻言,怒意稍敛,“父君怎么让他回去?你不喜他在身边伺候?”

 “父君喜欢白氏,不过更喜欢他回府伺候你!”雪暖汐道,“今下午父君去了云殿,说起来你和昀儿成婚的时间都差不多,怎么人家都有女儿了你还没有一点消息?你府上的夫侍可比礼王府多!”

 司予述有些不知如何应对,“父君放心,儿臣往后会好好努力的!”

 “这可是你说的!”雪暖汐笑道,“那父君便等着抱孙女了!”

 司予述笑道:“好!”随后又道,“父君下午去了云殿?豫贤贵君可有…”

 “怎么你们姐弟都一个样?”雪暖汐瞪着女儿,“父君是没见到你们长大,所以一直当你们还没长大,可当年父君早便已经是大人了,如今白发都出来了,怎么你们反倒是将父君当成不会保护自己的孩子?”

 “父君…”

 “即便是当年你父君没嫁给你母皇的事情,也只有本宫祈福别人的份,哪里有人能欺负的了本宫?”雪暖汐不给女儿说话的机会,“往后这些话不许再说了,免得别人听去了真的以为本宫让人欺负的不成了!”

 司予述无奈,“好,儿臣不说了。”

 之后再去打听就是了。

 …

 在朝和殿内,司以晏同样是亲自下厨给父亲做了一桌子他喜欢吃的菜,意在哄父亲开心,然而效果却不太好。

 水墨笑仍是胃口欠佳。

 司以晏无法了,搁下筷子便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你去哪里?”水墨笑见势不妙,也起身道。

 司以晏转过身,一脸肃然,“去找母皇!”

 “去找你母皇做什么?”水墨笑蹙眉。

 司以晏道:“兴师问罪!”

 水墨笑愕然,随后沉下面容怒道:“胡闹!”

 “儿臣没胡闹!”司以晏反驳道,“明明是母皇的错,可却让父后‮人个一‬在这里难过,这如何公平?既然父后如此放不下,儿臣便去找母皇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儿臣便是要问问她,心里便真的这般没有父后,没有儿臣?!”

 “晏儿…”

 “看来你们真的都长大了,学会了兴师问罪了。”

 便在水墨笑开了口之后,膳厅之外忽然间传来了一道威严‮音声的‬。

 两人先是一愣,旋即便都往门口看去,却见司慕涵居然不知何时来了。

 司以晏瞪大了眼睛,神色有些不安,“母皇…你…你怎么来了?”

 “来兴师问罪的!”水墨笑在惊诧过后,便冷冷出口。

 司以晏看向父亲,“父后…”

 虽说是要去兴师问罪,可他也没真的想让父后和母皇闹别扭。

 “母皇,父后不是…”

 司慕涵却打断了儿子的话,“朕还未用晚膳了。”

 司以晏愣怔住了,母皇这是…他仔细看了看母亲,见她面上并无怒,更是弄不清楚状况。

 “怎么?气的连晚膳都不让母皇用了?”司慕涵缓缓道。

 司以晏忙道:“不是…”

 “晏儿自然不敢。”水墨笑抢了儿子的话头,“只是陛下忘了这朝和殿的主人是本宫,晏儿还没有权利决定留谁在此!”

 司慕涵看向了水墨笑,眸光淡淡,“凤后错了,这朝和殿,你,都是朕的。”说罢,便起步上前,坐了下来。

 “你——”水墨笑气的面色发红。

 司以晏忙上前拉住父亲,“父后,别这样…”

 水墨笑瞪了儿子一眼。

 “父后…”司以晏面哀求。

 水墨笑深了一口气,怒视着神色淡然地坐着的司慕涵,“来人,添一副碗筷!”

 随即,晚膳在诡计的气氛中进行,不过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平安结束。

 晚膳过后,司慕涵便起身离开。

 水墨笑眼眸大睁,“你去哪里?!”

 “去云殿看看。”司慕涵淡淡道。

 水墨笑几乎想掀了桌子,咬牙切齿地道:“恭送陛下!”

 司慕涵看了他会儿,随后,却是淡淡一笑,差点没将水墨笑给气死。

 司以晏呆愣了好半晌,最后,还是追‮去出了‬,“父后,儿臣待会儿就回来!”

 “晏儿!”水墨笑厉声叫道,可最后还是叫不住儿子。

 司以晏追上了母亲,便一把拉住了她,“母皇,今早的事情父后不是故意的,他只是…”

 “母皇知道。”司慕涵微笑道。

 司以晏又愣住了,“母皇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别听你父后胡说。”司慕涵看着儿子笑道,“你父后的脾气你也是清楚,气起来他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的。”

 “那…那母皇不怪父后?”司以晏试探地道。

 司慕涵笑道,“昨夜之事是母皇做的不妥,和你父后无关。”

 “那今早父后为难雪父君…”

 “没事,你雪父君没放在心上。”

 “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母皇为何要走…”

 “母皇回宫也未曾去看过你蒙父君还有你三皇妹的女儿,自然要过去看看的。”

 司以晏看着母亲半晌,见她似乎真的没有动怒,方才松了半口气,“母皇…能不能明再去?父后真的很难过,今晚上…”

 “母皇待会便回来。”司慕涵道。

 司以晏两眼一亮,“真的?”

 “嗯。”司慕涵笑道。

 司以晏展开了笑容,随后却又敛去,“那蒙父君会不会生气?”

 司慕涵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会儿,“他不会留母皇的。”

 “可是…”

 “好了,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们这些小孩子便少管了。”司慕涵打断了儿子的话,“回去陪你父后吧。”

 司以晏犹豫了半晌,最终仍是没有说下去,点头应道:“是。”随后,目送母亲离开。

 …

 入夜之后的云殿仍是冷冷清清的,两个月前,还因为有孩子的哭声而添了一丝生气,可如今,孩子养好了,夜晚的哭闹也少了,冷清便又回来。

 司慕涵也并未让人通报,直接便进来了。

 “你家主子呢?”

 “在…在寝殿…”

 司慕涵得到了答复之后,便直接往寝殿而去,挥手制止了门外的宫侍行礼,走了进去。

 此时,蒙斯醉在内室的地上,正逗着孩子。

 地上铺着一块厚厚的毯子,毯子上有着各种的玩具,认真看去,这些玩具都比较旧的,而且很多并不适合这个年纪的孩子玩。

 司慕涵认识了这些玩具,都是当年司以佑和司予昀玩过的。

 而此时,蒙斯醉正拿着一个摇鼓敲轻轻地敲着,孩子坐在地上,被逗得呵呵笑着。

 司慕涵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

 “来,正儿,想要吗?过来祖父便给你…”蒙斯醉似乎想逗孩子学爬。

 司升正倒是动心了,身子正往前倾,爬,不过最终没爬成,而是继续坐着,目光看着一个方向。

 司慕涵所在之处。

 她发现了她,愣愣地看着她。

 蒙斯醉发现了孙女的异样,转过身,便见了司慕涵站在了他的身后,呆愣了会儿,随后,方才起身开口:“陛下来了。”

 “嗯。”司慕涵点头,凝视了他半晌,“瘦了。”

 “还好。”蒙斯醉淡淡道。

 司慕涵又凝视了她会儿,随后方才转过视线看向地上的孩子,“几个月没见,正儿便长了这般大了。”随后,缓步上前,弯下,“来,让皇祖母抱抱。”

 司升正却不领情,没有身出小手,而是睁着黑白分明的小眼睛盯着眼前的陌生人,是陌生人,在她会认人‮候时的‬,司慕涵并不在。

 司慕涵一愣,“怎么了?不认得皇祖母了?”

 司升正又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呵呵地笑‮来起了‬。

 司慕涵心中一喜,忙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起,“乖,真乖…”

 她本是‮到想没‬孩子还认得自己的。

 “正儿还记得皇祖母啊,真乖…”

 蒙斯醉站在一旁,面色淡淡地看着,他也‮到想没‬孩子居然这般便接受了,往常见了陌生的面孔,别说让抱了,便人一走进,便哭闹。

 这便是血浓于水吗?

 司升正似乎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祖母很感兴趣,‮儿会一‬扯她的衣裳,‮儿会一‬拍她的脸,甚至还伸手去扯她的头发,而且一直呵呵地笑着。

 司慕涵心都软了。

 她已经许多年未曾感受过这般的快乐了,这并非是她第一次祖母,可是之前,几个孩子,便是她也是疼,却没有如今这般的激动。

 “真乖,皇祖母的好孙女…”

 蒙斯醉已经记不清楚有都长时间没有见到过眼前之人这般模样了,果真,这世上能够真正让她毫无顾忌地开怀的人,只有那个人。

 今晚她来,是为了看孩子,还未为了下午之事?或者是早上朝和殿的事情?

 “时候不早了,正儿该就寝了。”

 蒙斯醉上前,将孩子从司慕涵的怀中抱了过来,随后唤来了宫侍,交给了他,“抱去偏殿吧。”

 司升正似乎不乐意,拉着蒙斯醉的衣袖不放手。

 蒙斯醉笑道:“正儿先过去,祖父待会儿便过去陪正儿好不好?”

 孩子像是听懂了似的,松开了手没有再闹。

 蒙斯醉轻轻的笑了,那是一种极为单纯的微笑,不过很快,笑容便敛去了,“陛下过来可是有事问臣侍?”

 司慕涵看了看他,随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朕过来看看你和正儿。”

 “便只是这般?”蒙斯醉道。

 司慕涵微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蒙斯醉看了看她,既然她不提,他也不去提,“陛下来了正好,正儿身子越发的好了,臣侍想尽快给她上了玉牒。”

 “朕代内务府和礼部去办。”司慕涵道。

 蒙斯醉又道:“正儿的名字,臣侍想便这般吧,无需再取了。”

 “你喜欢便好。”司慕涵道。

 蒙斯醉继续道:“如今正儿一地长大,臣侍觉得始终还是要给她找个父亲,昀儿府中也该有个人打理了。”

 司慕涵沉会儿,“这是你的意思?”

 “是臣侍的意思,也是昀儿的意思。”蒙斯醉继续回道,“正儿如今小,这时候给她找个继父,来父女两人也不至于生疏了,至于昀儿,如今她府中也每一个可以出面的人,往后与人来往方面始终不方便,而且她的生活也需要人照顾。”

 司慕涵看着他,“你可有人选了?”

 “暂且还没有。”蒙斯醉道,“若是陛下同意,臣侍便开始留意。”

 “周氏却来还不到一年…”

 “陛下放心,可以先定下来,明年再办就是了。”蒙斯醉抢话道,“不过若是陛下觉得不妥,那便算了。”

 司慕涵看着他沉思半晌,“若是明年再办也没什么不妥,既然是为了孩子好,便看看有什么合适人选吧。”

 “多谢陛下。”蒙斯醉道。

 司慕涵笑了笑,随即岔开了话题,“这一趟你母亲和父亲也一同来京,过两便好好见见他们吧。”

 “多谢陛下。”蒙斯醉仍是道。

 司慕涵道:“是朕该多谢蒙家,若非蒙家,朕也找不到皇贵君。”

 蒙斯醉双手悄然攥紧,“都是上天的安排,也许,陛下和云州便是如此的有缘。”

 司慕涵眼底微微一颤,“醉儿…”

 “时候不早了,臣侍还得过去看看正儿,陛下便回去休息吧。”蒙斯醉说罢,旋即转身离开。

 司慕涵当即起身上前,一把将人搂入怀中,“在陇县行宫,明明都好好的,醉儿…”

 “陛下。”蒙斯醉没有动,只是缓缓道:“在陇县行宫中在一起的人是木涵和蒙斯醉,而如今,是永熙帝和豫贤贵君。”

 司慕涵一愣。

 蒙斯醉抬手拉开了她的手,然后,起步继续离开,没有回头再看司慕涵一眼。

 司慕涵苦笑一声,随后,也起步离开。

 这些年,后宫看似风平静,可实际上,早已经是一团麻,而罪魁祸首是她自己。

 …

 当司以晏将司慕涵的话告知了水墨笑,水墨笑面上说不信,可心里却也很不争气地有了期待,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他的脸色便越来越黑了。

 司以晏见状,只得又行动起来了。

 “你去哪里?”水墨笑喝住了儿子。

 司以晏抿了抿,“父后…”

 “你若是再去,父后的脸便真的丢的一点都不剩了!”水墨笑恼恨道,不是针对儿子,而是针对那个一直言而无信的人!“时候不早了,本宫要歇息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还有,明便回府去,免得庄之斯又来我这里要人!”

 “父后!”司以晏不跺脚,“父后不要母皇,连儿臣也不要了?”

 “我什么时候不要你?至于你母皇,父后要不起,也真的不想要了!”水墨笑咬牙切齿地道,“这般不守信用薄情寡义之人,本宫还要来做什么?他雪暖汐稀罕,本宫便拱手相送就是了!”

 “父后…”司以晏一听便知道父亲气的不轻了,“如今时间‮算不还‬晚,或许母皇和蒙父君说话说得久一些而已…”

 “蒙氏能有什么话跟她说?”水墨笑冷笑。

 “可是…”

 “好了,她爱来不来,本宫岂会再为了这样的‮人个一‬累的自己连觉都睡不好!”水墨咬着牙道,随后,便起步往内室走去,“回去,回去休息!”

 司以晏本想进去,但听了这话,也不好进了,或许这时候父后需要‮人个一‬待着,可母皇…母皇便真的又食言了吗?

 咬着牙挣扎半晌,转身便往外走。

 ‮点一差‬撞上了正进来的司慕涵。

 “母皇?”司以晏瞪大了眼睛。

 司慕涵看着儿子,“你父后生气了?”

 “嗯。”司以晏点头,“很生气,母皇你怎么才过来?怎么也不让人通报?”

 司慕涵拍拍儿子的肩膀,“好了,让母皇处理,你回去休息吧。”

 “母皇…”司以晏不放心,“你不会和父后吵吧?”

 “不会。”

 “可父后很生气…他生气之时什么都说得出来的…”

 “母皇知道。”

 “母皇你保证?”

 “好,朕保证。”

 司以晏方才安心离开。

 两人的话虽然说得不大,但是在内室的水墨笑却还是听见了,可却没有出来。

 凭什么她一来他便要这般下作地笑脸相

 司慕涵挥手斥退了宫侍,随后起步走进了内室。

 水墨笑坐在了铜镜前正梳理着长发。

 司慕涵没有上前,而是坐在了边。

 水墨笑仿若是没看见她似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可那僵硬的梳发动作还是了他的情绪。

 “便这般生气?”

 安静维持了大约半刻钟,司慕涵方才打破,缓缓开口。

 水墨笑梳发的动作顿住了,却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回头看她。

 “昨夜之事是朕的不对。”司慕涵继续道,“朕也‮道知不‬为何会这般,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水墨笑心中猛然一痛,手中的玉梳几乎要被他给掰断了似的,他来,便是要告诉她有多么离不开雪暖汐吗?

 “在云州‮候时的‬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便在那半个多月中,朕两次,不,三次,眼睁睁地看着阿暖消失,如同当年在海上一般,每一次找回他,朕都有种死了又活过来的感觉…在找到阿暖的事情,他孤零零,意识不清地靠在了巷子的墙边,嘴中低喃着他恨朕…那时候,朕的心就像是被人生生地割开了一般…可不管多痛,朕始终是找到了他了,终于找回了他了!原本以为,一切的苦难都已经过去了,可是等他醒来,却对朕出了恐惧的神色…”司慕涵看向水墨笑,笑了笑,方才继续道,“他失忆了,忘了所有的一切,开心的,不开心的,他都忘了。”

 水墨笑转过身,眼中有着震惊,“失忆?!”

 不是对外的谎言?

 而是真的?

 那些传闻中的故事,都是真的?

 “蒙家的那个说法,都不是真的。”司慕涵似乎看出了水墨笑的心思,“可阿暖失忆却是真的。”

 “怎么…怎么回事?”水墨笑问道,他不信外面传着的那个故事,可如今亲耳听她说,却还是‮住不忍‬震惊,“这十三年来…他…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也受了很多的苦。”司慕涵缓缓道,“也许,失忆对他来说并非坏事,至少这十三年来来,他不用承受思念之苦。”

 水墨笑面容有些僵硬,心里的感觉更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雪暖汐如何,根本与他没关系。

 甚至他受苦,他应该高兴放才对,可是如今…却没有。

 “阿暖的失忆,并非意外,而是人为,而‮人个这‬,便是贵王,朕的姨母…”

 水墨笑更是震惊,贵王他自然知道是谁,可是这般多年,他早便忘了‮人个这‬,原以为他已经死了,如今…她居然和雪暖汐失忆的事情有关系?

 司慕涵缓缓的,将事情一一说了,语调不高,也没有烈的情绪。

 可水墨笑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一直到外面响起了三更声响,司慕涵的讲述方才停了下来。

 “昨夜,朕做了一个噩梦,不,该说是回京路上的每一晚,朕都几乎做着相似的噩梦。”司慕涵看着水墨笑,继续道,“而唯有亲眼看见他,亲手触碰到他,朕的心方才能够安稳。”

 水墨笑没有说话,只是抿紧了,握紧了双手。

 司慕涵继续道:“朕不是想伤你,只是朕怕了,很怕很怕。”

 水墨笑还是没开口,眼眶却红‮来起了‬。

 “墨笑。”司慕涵轻轻唤道,“你是我的结发之夫,朕不可能弃你。”

 水墨笑了口气,却仍是不语。

 “昨夜,述儿问朕对你可有情。”司慕涵继续道,“朕当时没给出答案,其后想想,人相处久了,总是会有感情的。”

 “什么情?”水墨笑声音沙哑地道。

 司慕涵直视着他,“结发之情。”

 水墨笑哽咽地笑了一声,眼眶中积蓄已久的泪水终是落下,所谓的结发之情,字面上看似很重,可他心里清楚,结发之情,不过是她无法分割她的爱而给出的一种说辞罢了,说的难听一些,便是安抚他,堵住他的不甘,可…这他不就是早就明白了吗?

 至少,还是有情的。

 这二十三年的结发,十三年的全心陪伴,不算是完全亏本。

 他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很晚了,我想歇息了,你可要留下?”

 “嗯。”

 半晌,寝室内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或许,心结仍旧在,可是,那口怨气,却已经无从发作。

 即便躺下了,可水墨笑却一直没睡,或许,‮道知他‬,昨夜的事情还会重新上演,而他的猜测,也并没有错。

 不过一个时辰,原本安睡着的人,猛然坐起。

 又一次被噩梦惊醒。

 而她的举动,亦和昨夜一样,甚至比昨夜更加来的着急。

 她直接掀了被子便

 水墨笑没有动,也没有阻拦,只是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不怕她发现,因为他相信这时候她不可能注意到他。

 可意外的是,司慕涵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而是坐在了沿边,低着头,大口气,左手似乎握着右手的手臂。

 如此,过了一刻钟。

 她的呼吸声平缓了下来,然后,转过身,似乎要重新躺下入睡。

 水墨笑没有隐藏自己醒着的事实,仍旧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司慕涵却被他给惊了一惊,“你…朕吵醒你了?”

 水墨笑坐直了身子,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她的脸上还残余着惊恐,额上的薄汗也没有完全消失,“不,我一直没睡。”

 司慕涵看了他半晌,缓缓道:“墨笑…”

 “你走吧。”水墨笑却打断了她的话。

 司慕涵眉头蹙的更紧,“你…”  M.iSJxS.COm
上章 女皇的后宫三千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