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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出宫
 钟鼓声更响了,丝竹声声中,一个清亮的女子歌声传了出来。这歌声轻快悦耳,百折千回,如百灵鸟在啾啾鸣叫,如山泉水在叮咚淌。

 这歌声一出,那些嬉笑低语声都渐渐减少,耶律帖烈更是闭上双眼,静静聆听起来。钟紫苑也侧耳凝听着这熟悉的歌声,听着听着心中却在微微叹息:月氏小公主的歌声依然那么清亮动人,却少了以往的自由奔放,多了一丝哀怨谄媚,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味道了。

 就在她感慨间,耶律儿悄悄拉了她一把,道:“走,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人?”钟紫苑心里开始砰砰跳了。

 “对,一个你绝对没有想到的人。”耶律儿一脸神秘的低声道。

 钟紫苑的思绪一下子混乱了,她抬头瞧了坐在上首的耶律帖烈一眼,见他身边侍卫环绕,美女如云,想要靠近根本就没有可能。好在现在她恢复了自由,想要找杀他的机会应该不难。于是她收回了视线,对耶律儿道:“走吧!”

 耶律儿拉着她连招呼‮有没都‬打,就大摇大摆的穿过众人出了屋子。耶律帖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既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开口询问。倒是萧夫人略为不满的道:“耶律儿如今越发没有规矩了。”

 耶律帖烈端起面前的银杯又抿了一口,才懒洋洋的道:“我那个好大哥如今自身都难保。又怎么教他规矩。”

 萧夫人微微一笑,亲自提起银壶,为他已经空了的银杯斟满美酒。而后抿笑道:“那是可汗仁厚。一个疯子还让他保有南院大王的名头。”

 耶律帖烈一皱眉,冷冷的横了她一眼,喝道:“胡‮么什说‬!南院大王也是你一介妇人能评判的?”耶律帖烈突然发怒,让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

 萧夫人忙放下酒壶,将上半身匍匐在地,温言软语的道:“妾身一时口快,请大王恕罪。”她虽然是在请罪。可态度并不见有多诚惶诚恐。

 耶律帖烈冷哼一声,道:“记住,下次不可再出言无状。”

 “是。”萧夫人温顺的应承道。

 “起来吧!”

 “谢可汗。”

 萧夫人重新坐好。还亲手夹了一块羊沾了胡葱酱汁送到他的边。耶律帖烈眼皮都没抬,就张嘴接了。见耶律帖烈雷声大雨点小,似乎没有继续发怒的迹象,周遭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气氛又重新变得快起来。

 耶律帖烈一边嚼着嘴里的羊。一边暗暗思忖:让疯子做南院大王有什么不好。他不但可以趁机收揽南院的权利,还不用担心被那些长辈质疑。谁让这个疯子是那个老不死的最喜欢的长子。

 耶律儿拉着钟紫苑一口气跑出了萧夫人居住的院落,屋外,一轮明亮的弯月已经高高悬在天边,银光如洗,一泻千里,照得这繁复的内宫重影绰绰,虚幻缥缈。飘香的白玉兰树和森森的榕树也变得模糊而朦胧。

 站在院门口。钟紫苑长长的了一口气,没有了那浑浊的富贵香。空气都变得格外甘冽清新。耶律儿却心急的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些跟我走呀!”

 钟紫苑莞尔一笑,道:“走吧!”

 塔莲娜却如鬼魅般,突兀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半垂的头行了一礼,道:“夫人,你想去哪?”

 耶律儿被她吓了一跳,然后没好气的道:“塔莲娜,你的差事是做傻了吧!她是夫人是主子,你只是小小的侍女,难道主子去哪还要向你代?”

 塔莲娜并不生气,甚至连头‮有没都‬抬,她依然用那种平板的语调,道:“可汗代过,夫人不管去哪,我都必须跟着,请夫人见谅!”

 “你…”耶律儿刚想发怒,钟紫苑却悄悄拉了他一把,然后笑的对塔莲娜道:“你们可汗只是让你跟着,并没有让你限制我的自由吧?”

 塔莲娜迟疑了一会,终于老实道:“可汗说除了大殿和书房,夫人那里都可以去。”

 钟紫苑又看了看耶律儿,耶律儿立刻神气的道:“我只是想带钟夫人去外院看看而已。”

 “瞧!”钟紫苑双手一摊,狡黠的道:“我们并没有违抗可汗的命令,你可以让我们走了吗?”塔莲娜犹豫了一会,终于老实的让到了一旁。

 “走喽!”耶律儿到底是小孩心,他欢呼一声,拉着钟紫苑就飞快的往前跑去,钟紫苑猝不及防,只得提起裙摆紧紧的跟着。

 耶律儿带着她在林立的小木楼间隙中毫无章法的快速穿梭着,钟紫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他带入了一个宫,她头晕脑涨的跟着他跑了一顿后,累得气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当他们第五次绕过萧夫人居住的院落时,钟紫苑终于发怒了,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气道:“你到底要去哪?不说清楚,我可不奉陪了。”

 耶律儿猛地扑上来捂住她的嘴,小声道:“嘘!别吵,好不容易才把塔莲娜那个瘟神给摆,你别又把她给招来了。”

 感情忙活了半天,他是想要甩开塔莲娜。钟紫苑有些谛笑皆非的甩开了他的手,道:“你都告诉她咱们是要去外院了,还鬼鬼祟祟的躲个什么劲。”

 耶律儿小心的往四周瞄了几眼,虽然可以看见不少侍女,护卫在其中穿梭着,却没有人注意他们俩,也没有看见塔莲娜那鬼魅般的身影。他嘿嘿一笑,低了声音,狡猾的道:“谁说我是带你去外院呀!我是要带你出宫去。”

 “出宫!”钟紫苑的小心脏忽然狂跳起来。

 “对,去我的南院大王府。”耶律儿左右瞄了几眼。见无人注意自己这边,他立刻拉着钟紫苑弯着往黑暗中窜去。这回钟紫苑不再啰嗦,只闷声不吭的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一个多时辰过后。俩人站在泥泞,嘈杂的街道上时,钟紫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喂!你傻了,快跟我来。”出了宫墙,耶律儿就像恢复了自由的小鸟,连语调都轻快了许多,他撒着的往前跑去。

 钟紫苑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刚刚才爬出的狗。刚好可以容‮人个一‬通过的口已经被耶律儿用半人高的杂草给挡住了。她心中有些好笑,事实证明再严密的护卫都抵不住狗儿的四条腿。

 “等等我!”钟紫苑忙提起裙角跟上了逐渐远去的耶律儿。奔跑间,她也顺便一睹了上京的全貌。

 宫墙外到处都是房舍。同样也不乏各式各样的帐篷。在房屋与帐篷的间隙中还随处可见大块大块的草地,还有在草地中肆意绽放的野花与正在觅食的羊群。这里的建筑集中了契丹人的本特点和定居后的中原特色,只是没有完善的规划所以显得有些杂乱。

 虽然明月当空,可是上京城里依然热闹喧嚣。有喝醉酒肆意喧哗的契丹勇士。有摆地摊卖山珍。兽皮的猎人,也有化缘的和尚道士,当然最不缺少的就是那些耍把式卖艺的江湖汉子。

 不过耶律儿也没有让钟紫苑细看,他一路催促着,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的南院大王府。南院大王府看上去果然是气势非凡,亭台楼阁,花园,回廊。小楼,大院一应俱全。从它的建筑格局就可以看出属于南院大王的威风极奢华。

 可走近以后。钟紫苑才发现这诺大王府的实况,整座王府除了门楣还比较整洁威武外,王府里面却四处都是齐深的杂草还有被踩的七零八落的野花。一条青石铺出的小径上全是斑驳的痕迹,那些远远看上去精致无比的亭台楼阁,走近后才发现它们早已被肆意怒放的血藤还有蜘蛛网所覆盖。

 钟紫苑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整个王府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聊斋故事里,妖异出没的古宅荒地。静谧,幽凉还有透着森森鬼气。

 “你这王府里难道就没有侍卫,侍女吗?”钟紫苑四处张望着,有些不解的问道。

 “有啊!”耶律儿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走着,他不甚在意的说道:“不过只要入了夜,他们就会到后面的一家酒铺去喝酒,不把身上的银子喝光,他们不会回来。至于侍女嘛!这个时候她们应该到外面的夜市上闲逛去了。”

 钟紫苑很快听出了里面的玄机,看来眼前这个半大孩子,虽然出身显赫如今却已经落魄,所以那些侍卫,侍女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在她寻思见,天空突然出来一声尖厉的长啸。耶律儿眼睛一亮,立刻嘬起嘴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天空中出现了海东青凌厉的身影,它扑闪着翅膀尖叫着俯冲而下,隐隐可以看见它的爪下有一只茸茸的小动物在不断的挣扎。

 当海东青飞到他们的头顶时,爪子一松,那只小动物便从空中落了下来,直接摔在了耶律儿的脚边。钟紫苑这才看清,海东青扔下来的,是一只肥硕的野兔。只不过那只野兔原本在它的爪子下还是鲜活的,被这么一摔就立刻见了佛祖。

 耶律儿忙弯抓住野兔的两只后腿,将它提‮来起了‬。然后喜滋滋的高呼道:“云儿,今晚有野兔吃了。”

 “有野兔?太好了。”一个银铃般的笑声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小凉亭里响‮来起了‬。凉亭下悬挂着一盏牛油灯,借着那昏暗的光线,可以看见一个单薄窈窕的少女正倚着凉亭的柱子,欣喜的往这边张望。

 耶律儿抓着兔子兴-奋的冲着少女挥了挥,然后回头笑着对钟紫苑道:“你还记得花桥馆的云儿吗?”

 花桥馆?云儿?钟紫苑感觉这些似乎已经离自己非常的遥远,远到几乎是上辈子的记忆。不过当她走进凉亭看清楚云儿那张秀丽稚的脸庞后,记忆中那个片体鳞伤躺在榻上痛苦**的少女,与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已经完全重合了。

 云儿见到钟紫苑似乎也吃了一惊,她敛了笑容,战战兢兢的行了一礼,道:“见过夫人。”

 耶律儿哈哈一笑,将那只野兔随手丢在亭子一角,而后一本正经的介绍道:“云儿,你瞧清楚了,她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贾大夫。”

 “贾大夫?”这回轮到云儿吃惊的张大了嘴,她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直勾勾的盯在钟紫苑脸上,眉头轻蹙着,似乎在绞尽脑汁的搜寻着昔日的记忆。

 钟紫苑微微一笑,道:“‮到想没‬在上京还能见到以前的病人,如今你身上的伤疤都好了吗?难怪我后来再去花桥馆,想给你送些祛疤的白玉膏,烟娘却说用不着,你已经不在花桥馆了。我想问你的下落,她却一问三不知,害我还担心了许久。”

 花桥馆,烟娘,这一个个熟悉的字眼从钟紫苑的嘴里冒出来,才让云儿相信,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契丹华服的女子,就是那个背着药箱,温和儒雅的贾大夫。久别却在异乡重逢的三人心中都十分高兴,于是在这四面透风的凉亭里坐下来,畅快的谈论起来。

 原来当时耶律儿的父亲因为不满耶律帖烈夺了本该属于他的皇位,便私下里联系了远在盛京的耶律野卓可汗,想要借兵将耶律帖烈赶下皇位。结果计划失败,南院的势力也被瓦解的七零八落。为了不被耶律帖烈赶尽杀绝,南院大王将最小的儿子耶律儿送进了人口稠密的长安城。

 那时的耶律儿如惊弓之鸟,谁都不敢相信,身上的银钱也很快花光了,便沦落成了身无分文的乞儿。后来他在风月街乞讨时,认识了云儿,因为年纪相仿俩人就成为了朋友。

 有一次云儿偷偷给他送吃的,不幸碰上了喜欢玩待的张侍郎家公子,结果被折磨的片体鳞伤还差点丢了性命。耶律儿知道后义愤填膺,于是他拿着木每天藏在花桥馆附近想要找弄伤云儿的罪魁祸首报仇。

 结果他没有碰到张侍郎家公子,却碰上了为云儿疗伤的钟紫苑及豆蔻,还错的得了钟紫苑的恩惠。只是那拉面他才吃一个月,就被耶律帖烈的手下找到。那时的南院大王已经被耶律帖烈俘虏并且疯,可这个南院大王的位置却让不少人虎视眈眈。

 耶律帖烈生怕再出一个强势的南院大王来抢夺自己的皇位,索保留了自己这个疯大哥南院大王的名号,还把侄儿从长安城找了回来,美其名曰是南院大王的继承人,实际上耶律儿只是活在他眼皮底下的傀儡。昔日显赫的南院就这么凋零了下来。

 “所以说,云儿是跟着你偷偷跑出来的,难怪烟娘什么都‮道知不‬了。”钟紫苑这才恍然大悟,随即她又不解的对耶律儿说道:“这些往事对你来说应该是埋在心中的秘密才对,你‮么什为‬要告诉我?”(。)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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