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滟
花魁小陛”在海禹国,
欣鼓舞、舞龙舞狮地开张了。
别当海滟是傻子,千里迢迢跑到这种淳朴地方开
院。
这国家又不大,她可不想为了那点钱,被人家的老婆整天追着喊狐狸
讨打。
她的店,实实在在是以卖花为主的,是个卖花小栈。
在海禹卖花?!
那当初被她央求着,同意让她搭船“移民”到此的鲁庞,虽彻头彻尾、忙进忙出地帮了海滟不少忙,但对于这花魁女的心思,却是怎么也想不透。
此外,花,还需要用银子买吗?
鲁庞不解地问,睇向那遍地可见的
风招展花海。
“那当然啰!即使是花,也有分包装过及未包装过的嘛。”
海滟娇滴滴哼气,鲁庞心里酥麻半天无法回神,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连哼个气,都能如此酥媚入骨?
他盯着那正背对他忙碌着的海滟,更无法想象的是,怎会有个如此娇媚可人的大美人儿,放着中原富庶日子不过,宁可跑到这个荒僻小柄来卖花?
难不成真如她所言,看尽了繁华,洗尽了铅华,宁可反璞归真,投进大自然的怀抱?如果真是如此,那还真是海禹之福了。
“瞧!这些花经过刻意的包装,美吗?”
海滟回过头来,灿亮一笑,怀中是一束用蓝绸金银亮纱包裹着的白色鲜花。
“美!美!好…”鲁庞拚命
口水“美!”
是真心不是谄媚,不过他指的是人不是花,有她在旁,再缤纷绚烂的鲜花看来都和牛粪杂草没啥两样。
“对了,鲁大哥…”海滟用纤指揪玩着亮纱,状似漫不经心“在船上时我请你帮忙的事,现在样么怎了?”
“帮忙的事?”鲁庞还在那头傻眼兼
口水地,半天没听懂她的话“什么事?”
海滟嗔声咕哝“鲁大哥!人家跟你说的话,你都没放在心上!”
“怎…怎么…可能…”鲁庞又是
口水又是冒汗“怎么可能没将你的话给放在心上?”天底下若有男人能不把她放在心上的,八成是个被阉了的太监!
天地良心,他这海禹国头号外巡将军,这趟打中原回来货物刚清点完毕,得了几天休假就全用来帮她跑腿开花栈了,怎么可能没将她放在心上?
“那好!”海滟朝他粲然一笑“你们王啥时有空可以见人家?”
“王…见你?”鲁庞搔搔头“我有说过王同意了要见你吗?”
“你没和他说吗?”
她快要沉不住气了,额上青筋隐隐跳动。
救命哪!她在海上熬了多么那天,水土不服、
夜颠倒,呕得七荤八素,还为了开个花栈让十只
管葱指扎进了木屑、生起了薄茧,他不会以为她还真的是来卖花的吧?
“我说了呀!”鲁庞是个鲁直汉子,没瞧出佳人的玉容
搐“只是王说了他没空。”
“他没空我可以等。”海滟银牙暗咬。
“王也说了,他没兴趣。”
是没兴趣还是没“
”趣?
他们的王,会不会是个女的?
“你没跟他说我是打苏州来的江南第一花魁吗?”
拜托!他们的王可知道,以前曾有人捧着金元宝想要见她,但她心情不好,连
手指头都没让对方见到。
“王说了,他没到过苏州,也道知不什么叫做花魁。”
果然!
海滟捧高花束赫然将小脸埋入,藉以遮掩住自己咬牙切齿的厉鬼玉容。
丙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不!海巴佬!竟会说出不知花魁是何物的浑话!
“海姑娘,你…你还好吧?”
半天没听见佳人声响,只见她一直将脸埋在花束里,鲁庞不
有些担心了。
捧花少女深
口气,终于抬起螓首,重拾了阳光似的甜笑。
“你放心,我很好。”
是的,她很好,只是那束花已经不好,它被咬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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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万物俱静。
月黑风高,
贼出巡。
经过了几
夜的思考,海滟决定一切都得靠自己来了。
她原是想藉由鲁庞,让他们那该死的王“慕名”将她请进王城里,看看对方的反应如何再说。
他若能像正常男人那样,一眼就疯狂地爱上了她,那她就能用软功向他索宝,而就算他不上道不肯给,她也能藉此先摸
了王城里的布局再说。
却万万到想没他不上道兼不识货,连花魁是什么都道知不!
她在海禹国已经待了一个月了,那些慕名来花栈里想瞧她的海禹国男子,从早到晚几乎要将小铺子给挤爆。
花栈里的生意很好,回收率也很高,因为有八成的男人在买了花之后,都是指名道姓说要送给她的。
她娇媚一笑嗔了声谢收下,转过身后面无表情拆掉包装再搁到铺前去卖,对于这种行为她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安,他们都是自愿的,花这么多不卖掉?难不成还能够拿来吃掉?
可即使滟
花魁小陛已成了当地奇景之一,即使她已成了街头巷尾最爱拿来闲磕牙的“移民”人物,但他们那王,始终没动没静、没消没息、有听没有到,一点也不好奇她这境外之民的来到。
所以她已经不想再等了,她必须主动出击了。
她翻了黄历,书上说今
诸事皆宜,想来,也会适合偷儿探路。
套上了夜行衣,海滟在头上缚上头巾拢紧秀发,唯一披
在外的是她那虽在夜里却依旧清妍亮眼极了的五官,她没想用面罩,她恨任何会遮蔽了她美丽容貌的东西。
她是雅贼也是
贼,这是她一贯不变的工作定律。
她的功夫并非极佳,可是轻功了得,这也是她之前忍着不愿出手的原因,因为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人给逮住了,这里毕竟不是中原,她连想多找几个人套套
情都不太容易。
被逮住不怕,但若因此得不着宝物,她会恨死自己。
今
出击纯粹只是探路,贼耗子当久了颇有心得,与其
躁出击让对方起了防备之心,还不如多探几次,等有了七八成的把握才要出手。
这座青翠岛国说大不大,可说小却一点也不小,她香汗淋漓跃飞掠了半个多时辰,才总算见到了那被环伺于岛上一座山谷内的海禹王宫。
环山面海、龙蟠虎踞,果真是个适合当老巢的地方。
这海禹王族是个祖传事业,巧的是代代单传,数百年来连个兄弟阋墙或宫廷互斗的戏码有没都,历来的海禹王都只娶一
,绝不纳妾,身为君王能够如此专情究竟是被迫还是心甘情愿?
海滟没兴趣知道,她只知道,哼!这些历代的海禹王至少还比她的伯虎懂得从一而终的道理。
想起了心上人,海滟更有了动力,她凝气上跃,瞬间飞上了王城外的老榕枝桠。
树很高很高,枝桠高耸几乎没入了云霄,她伏在树梢顶,
眉一蹙,险些逸出哀号。
海禹国是个经过缜密规画过的新兴国家,街道如棋盘格式,九宫格地格矩分明,唯一的差异只是依着功能略调整宽度罢了,如行军大道、马骡大道等等,她到想没的是,隔了一堵围墙,连王宫里头也几乎是这个样。
眼前乍见十数个九宫格一致躺在围墙里,百多个大小相似的屋宇,似在冷冷嘲讽着存有妄想的宵小。
那是因为最初的海禹王是率部来此开垦定居的,他虽为王却自律严谨,不愿极度奢华腐烂了后代子孙的个性,是以虽称作“王宫”但住处所需却与庶民所需相差不远,那一落落相似的屋宇,只是因着功能不同而做出区别罢了。
有些是侍卫、丫环的房,有些是膳房放食材葯剂,有些甚至是马房、弹葯库,海滟伏在树梢上有些想哭,她光是一间间探去可能就得花上个把月的时间了,且还得保证这其间不被人发觉,好难!
都是那该死的海禹王,如果他肯拨个空见她,如果他能多贪恋点美
,那她不就用趴在这儿想哭了。
就在此时,海滟瞳子骤然放大,因为她了见看那排列整齐的屋宇檐脊上,有一处是躺了人的。
有人?!
她眼睛一亮,俏鼻不屑轻哼,原先她还在想这海禹国民风有多么淳朴呢,却到想没还是有人和她做同样营生,且还胆大包天,直接盗上了王宫里来。
但无论如何,团结就是力量,只要对方想盗的宝和她的不一样,那就能算是战友啰。此外,这家伙既然敢如此放肆优闲地躺于檐上,想必已是识途老马,对于她的行动,肯定大有助益。
不再考虑,海滟运功,轻盈身子斜飞出去,攀点起落,最后她降在了那所屋宇檐上。
那宫檐采的是歇山式重檐顶的设计,脊线转折变化、
巧细致,尾端拔高,主脊与垂脊间形成了个死角,人躺在上头若非是由上俯瞰,倒是不易被察觉到。
海滟轻盈落足,了见看对方蹙眉并赫然张开眼睛的反应。
借着明亮的月
,海滟瞧清楚了对方,那是个男人,一名儒雅俊秀、未束发冠,披散着黑发一身雪白中衣的男子。
嗯,她咬咬
皱鼻打量,这家伙实在不太像个贼,不单指扮相不像,更指他那原先雍容优雅躺在这儿的模样,活像是在自个儿家屋顶赏月一般。
唉!海滟暗自叹口气,王不像王,官不像官,贼不像贼,还好她都已经习惯。
“嘘!别出声!”
她蹲身上前,一管
指抵
住男人
瓣,因为瞧见了对方倏然直起身子的反应。
但即使是在警告人,她那把嗓音却仍是软沁渗
的,虽然只是轻触,但男人却在瞬时刷红了俊颜,甚至狼狈地往后缩退了几寸。
“嘿,那么紧张干嘛?”
见男子反应海滟住不忍笑,道知她自己素来对男人影响力颇大,但大半若非是垂涎三尺就是看傻了眼的,像他这样的“惊恐”反应她倒是头一次遇上,虽然眼前男子看来应该比她还大,但瞧那青涩的反应,倒像是个邻家小弟弟了。
只是一触便红了脸?
好个青涩美少年!不像偷儿倒像个小和尚。
海滟一笑男子更是无措,一不小心又退后了几寸。
“还退?”她又是一个娇笑“再退,就要掉下去啦。”
男子
了口气终于出声,相较起,他的嗓音可要比他的外形沉稳得多了。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微沉嗓音,男人语气中带着威势,只可惜方才她已见过他那会害臊的一面了,所以不管他的嗓音再如何
沉,都已经慑服不了她了。
“你问我?”她淘气一笑,偏侧螓首先指了指自己再指着对方“那你呢?你这偷儿又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呢?”虽说是先来后到,但想来目的相同吧。
“大胆!”男人沉眉一喝。
若是现在身处公堂上,海滟怀疑他已经拍下了惊堂木,惹来一堆“威武”声的了。
“嘘!小声小声小声…”
她一边蹙眉咕哝,一边偷眼往下看,然后移近几寸威胁着要想再去捂他的嘴。
“笨蛋!底下那些侍卫虽看来没啥大用处,但毕竟不是死人好吗?你这么喊,是想害死我们吗?”
“我们?”男人瞇起眸,眼里漾出讥诮。
“那当然,我你诉告喔,『我们』…”她再次强调“现在已经是同艘船上的伙伴了…”她威胁地瞇眼瞪他“如果你敢害我被人逮到,我就推说咱们是同一伙的,不单如此,我还会说你是主谋,把责任全推到你身上。”
“为以你…”男人眼中的讥诮更深“你说了他们就会信?”
“那当然!”
海滟自信十足双手扠
,昂高下巴。
“一来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说你是主谋本来就较有说服力,再加上…”她风情万种,娇娇粲笑“我又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不屑她将外貌视作法宝,他撇了撇嘴角“看来,你倒是
善于利用你自身的武器。”
“那当然啰,小弟弟。”海滟坏坏一笑,还故意伸指去触男人的脸颊,见他无措地再度绯红了脸,她得意地笑“你还有很多地方得跟姐姐我学习的呢。”
他嫌恶地抹脸,似是想抹去她的手指留在他脸上的感觉。
“既是大胆又是无礼!谁…”他端出威严神情“谁是你的小弟弟了?”
“不是小『底迪』呀…”她语带遗憾,继之淘气再笑“那就是大『葛格』啰!”
他冷冷一哼别过脸去,顺带撢着衣袖“少在那里攀亲带故认亲戚的。”
“不攀亲带故也行…”海滟往男人身旁坐下,瞬间暗香飘移让他有些心神微
,她
低娇嗓,软沁勾人着“那你告诉人家,这王宫里的宝库究竟在哪儿。”
他转过脸来,蹙眉看着她“你是为了窃宝而来?”
她没好气的撇撇嘴“别告诉我你不是,也别告诉我说你是来这里赏月的。”
“我不是来赏月…”他将眼神投往顶上的银盘月娘“我是来思考的。”
“思考?”
即便经过了强力压抑,海滟还是住不忍
着肚子大笑。
“好烂的理由喔。”
偷儿就偷儿嘛,还要为自己找借口?
像她这样正大光明,磊落大方地承认是贼不就没事,而且大家还可以互相勉励、
换心得呢。
他斜睐着她“烂?那倒是,看得出你这种人向来是不需要花时间思考的。”
她回瞪着他“小弟弟,姐姐我也会思考,只是不会爬到人家屋顶上。”
他原想反
相稽,却瞇了瞇眼睛
下了声音。
“你究竟是想来偷什么?”他住不忍生起好奇。
“那你呢?”她咬咬
瓣,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光会问别人,自己却不肯说,你先说你是想来偷什么,我才要你诉告。”
男人哼口气,知道眼前这有眼无珠的女贼是非将他给归属于同类不可的了。
他大可高喊捉贼,也可以自己动手擒她,他冷眉细瞧,这小小女贼虽然轻功了得,但论起身手,他一
手指头就可以将她擒下,但他没有,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又开始思考了。
他没骗她,今夜他会躺在这里,真的是为了思考。
他一生下来就顺遂无虞,样样都有,只除了自由。
今夜他思考的课题,正是有关于人生的价值所在。
是该无私为人?肩扛众生?
还是顺遂己愿?逍遥快活?
他正想得出神她就来了,而且还大剌剌地自承是贼,甚至连他也被她理所当然地视作了同类。
他抬首觑了眼明月。
道知不这是不是就是他夜夜虔诚祷问上苍,上头所能给他的唯一答案?
安静了老半天,终究还是海滟先沉不住气的开口。
“小弟弟,你还真的很爱思考耶!告诉人家你是想来偷啥的有这么难吗?”
当然难,当你
啥都不缺,什么都不想偷候时的。
“我说过了…我不是小弟弟。”
他再次沉声重复,恨透了自己有张略显孩子气的娃娃俊脸,再加上他原是打算要睡下了的,未束发、未系冠只着中衣,当然看来又更稚气了点。
“不是小弟弟是啥?”
明明身在险境,但怪的是海滟就是
爱逗这青涩美少年的。
“我叫辛忍。”他没想隐瞒她。
“心冷?”她坏坏一笑,伸指轻戳对方心口“你不但心冷,那张脸也
冷的。”
他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暗嘲这女贼不但笨,连功课都没做足,有眼不识“辛忍”是谁。
未觉对方心思,她娇娇一笑,朝他伸出友谊的小手“我叫海滟。”
辛忍对她的善意选择视而不见,他可没她那种随随便便与人
络的風騒习
。
“海上的燕子?”这是第一个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联想。
“笨笨笨笨笨!”
她化纤掌为硬指去敲他的脑袋,而他因为
到想没她的大胆,猝不及防被敲个正着。
“看长相也该知道,是
丽的
外加三点水,就是比寻常的
更添了三分的意思!”她说得好生得意。
他再度绯红了脸,是被气的。
从小到大,人人敬他如神,个个赞他天资聪颖,现在却被个小女人连说了五声笨?且还被敲头?!还什么比寻常
更添了三分的意思呢!脸皮厚得和铜墙铁壁有得比。
没关系,他记住了,将来连本带利讨回。
反正这阵子没有
寇海贼,风调雨顺百姓均安,他正嫌闷得发慌,既然有人送上门来供他戏耍,他又怎能违逆了上天的好意?
想了想他整理了脸色,换上了一脸
热心的微笑。
“海姑娘,既然大家都说开了,那在下也就不再隐瞒…”作戏台该作全套,辛忍硬是挤眉弄眼,装出了一脸贼头贼脑。
“是的,我也是为了盗宝而来,传闻那海禹王的宝库中罕见珍物满满都是,不过也听闻这座王宫里头之所以警卫松散,就是因着里头布局巧妙,好比是我,刻意移居海禹已逾年余,还是直至最近才探清了门路,知道了宝库方向,不过海姑娘,今儿个时辰太晚,明晚子时你再来,合并咱们的力量,联手盗宝,样么怎?”
“真的吗?!”海滟喜
满面,随即媚眼一瞇起了疑“你刚刚不还冷冰冰没兴趣的吗?干嘛突然变得这么好心?”
他一脸澈悟“原本我是想独
巨宝,但一经寻思,多个帮手多点照应,得宝不难,但想全身而退离开这里还是广结善缘的好,再加上海姑娘
照人、仙人谪降、聪明灵巧…”
他愈说愈觉恶心,身上窜冒出了大大小小的疙瘩。
“对于在下的行动肯定能有帮助,与你合作,百利而无一害。”
听对方说得诚意十足,海滟瞬间转疑为喜。
“哼!算你还有点眼光!放心吧,姐姐我入宝库后只要一个宝,其他的全都归你。那就这样说定啰,明晚子时咱们不见不散!”
海滟挥挥手,凌燕似地纵身腾去,几个起落后便已隐去了身影。
见她行远,男子在檐瓦间重新躺下,继续闭目思索。
他想的是,明
该给这笨笨女贼一个怎样的“惊喜”
此时,王宫外高耸枝头上倨立了两条人影,一个年轻,一个苍老。
老人抚须,青年叹气。
“干嘛?”老人讥诮的瞥着他“舍不得啦?”
人轻年没作声,俊眸睇紧
影消失的方向,又是一个绵绵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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