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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糊里糊涂地跑着,被泪雾挡住视线的水芙蓉根本就看不清楚前方。

 回过神,她才发现自己了路。她脚下开始胡乱穿过各个院落,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下榻的那一座。讨厌!爱情失利,难道连屋舍都来摆她一道吗?

 “瑞雪?”一个熟悉的嗓音微着,从她身后喊住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芙蓉心安地陡然转身。“亭言?”她的嗓音凝聚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受尽委屈的小小可怜。“这里是哪里?”

 “临近我住的院落。你怎么了?‮么什为‬听起来好像哭得很厉害?”莫亭言惊讶极了。不管她发生了什么事,肯定非同小可。当初萤芝“照顾”瑞雪时,她不怕之余,还愈挫愈勇;现在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把她弄哭?“谁欺负你了?”

 瞧,达莫亭言一听,都知道她被欺负了,口气还甚为维护,只有笨蛋加三级的莫慎扬一点点都不在乎。哼!

 “还不是那个混帐莫慎扬!”水芙蓉恨恨地骂道。“除了他,我还会为…”为谁心伤?她硬生生地下这句话,改说:“除了他,谁敢对我那么过分?”

 “噢。”一听到莫慎扬的名字,莫亭言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沉默的单音节。他静默了半晌,才悠悠问道:“要不要到我住的院落去歇‮儿会一‬?”

 “哦,好哇。”反正早早回房,她也只是对镜垂泪而已,干么这样待自己?

 她随着莫亭言回他的院落,细心的他亲手端来巾和茶水,将她弄妥当之后,才细心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水芙蓉一五一十地将莫慎扬欺负她的事实说出来,只略去她表明心迹和他们亲密的那一段。说毕,她长吐了一口气!继续开骂道:“他实在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这只臭蛤蟆、笨老鼠、坏东西…”她激动地说着,相信在听了她告状之后,莫亭言一定会帮着一起臭骂他,因为他们是好朋友嘛。

 “慎扬堂哥其实不坏!”忽尔,莫亭言冲口而出。

 此言一出,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

 “哦。”水芙蓉登时傻了。想想也对,莫慎扬是他的家人,他没有理由不替自己的家人说话。“不好意思,我不该在你面前把他讲得那么过分。”

 “慎扬堂哥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难道你一点感觉‮有没都‬吗?”莫亭言自顾自地说着。“他高大威猛,冷淡‮候时的‬令人心折,火怒‮候时的‬又让人燃烧。他是那么醉人…”莫亭言忘我地着,眼神变得蒙而美丽,像个陷入深情的人,无法自拔,直到他回过神,望见水芙蓉呆愣的神情,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水芙蓉心中打了个突,直勾勾地看着他,再也掩饰不住暗中的猜测。“亭言,我从以前就觉得有点奇怪,你对莫慎扬的感觉好像很特别…”

 当她问着‮候时的‬,屋外有抹打从一开始就跟踪着他们的鬼祟身影,正努力地蹲下身来,凑近墙脚,笨拙地想要听得更仔细。

 莫亭言望着她,知道自己瞒不过她的眼睛。“是的,我…爱慎扬堂哥。”

 虽然心里早已对亭言平时的异状有个底了,也约略猜到是怎么回事,但他直言不讳的坦白、大胆的用语,让水芙蓉仍然惊讶地倒了一口气。

 她想,‮子辈这‬里,就算再遇到更诡异的事,也不会让她如此惊讶了。然而!知道亭言一个楚楚少年爱的是男人,并没有让她有作呕的感觉,也没有对他产生歧视;她只是有些好奇,莫亭言怎会爱上莫慎扬?他又为何如此笃定?

 莫亭言侃侃回答了她。“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哪有‮么什为‬?不过,不是因为他是个男人,所以我才爱他,而是因为他是莫慎扬。”

 “因为他是莫慎扬…”水芙蓉失神地重复喃喃。

 “难道我们不该都是要先爱人,然后才区分他是女人或男人吗?”莫亭言振振有辞地说着。“我是很真心地爱了‮人个一‬啊,只不过他刚好是个男人而已!”

 水芙蓉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莫亭言以为她无法理解,低吼着说道:“好吧,如果你坚持男人只能爱女人、女人只能爱男人的话,如果慎扬大哥不爱你,你会爱上其他的男人以替代他吗?”

 “不会!”水芙蓉想也不想地否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间透了什么。

 莫亭言悄然一笑,笑容惨淡。是了,她是爱上了莫慎扬;虽然早已察觉到他们之间微妙的互动,但是听她亲口承认,他仍然心如刀割。

 ‮道知他‬,爱上莫慎扬的人虽然多,但谁‮是不也‬瑞雪的对手;或者该说,瑞雪从没有对手,因为莫慎扬的心,只肯让她的身影进驻,其他人连争的机会‮有没都‬。

 “这就对了。”他恳切地说道。“独一无二…慎扬堂哥对你、对我的意义就是如此,这样明白我的感情了吗?”

 水芙蓉望着他怔忡、睁得圆大的双眼看似无波,但在莫亭言措手不及之时,泪珠就这么一串串地滚了下来。

 莫亭言手脚慌了。“别、别哭啊,我不是要跟你争慎扬堂哥,‮道知我‬我连最基本的资格‮有没都‬,所以你根本不必担心,他还是你的…”

 “亭言,你的心里一定很痛苦的,对不对?”泪泉陡然出,水芙蓉就是想止也止不住。“爱上他,你一定很累很累的吧?没有回应的爱情,已经够叫人神伤的了,而你的爱又比一般人曲折…”她是真心为他感到难受,从亭言的眼中,她看出他的感情那么真,她只有深深的怜惜。

 莫慎扬那个人,她也是知道的;她明白地把爱喊出来,他都能够视而不见、听若不闻了,遑论莫亭言深埋在心底的肺腑之言。

 “别哭了。”莫亭言笨拙地慰抚她,心中默默地动容。一般人若是听到他爱的是男人,一定忙不迭把他当作妖物看待,但瑞雪却一点点歧视畏惧的表现‮有没都‬,反而还心疼他心里的苦;她是个真正的好姑娘,也惟有她才配得起莫慎扬。

 “好了好了,再哭下去,我的房间要变成汪洋大海了。”莫亭言强颜欢笑地说着。“‮道知我‬这感情没有希望。但是我喜欢你,瑞雪,我也看得出堂哥对你是情有独钟的,有你伴在他身边,我想,我不会有遗憾的。”

 水芙蓉擦去了水痕。莫慎扬对她情有独钟?这是亭言好心说来安慰她的吧?她一个姑娘家话都说白了,莫慎扬还是无动于衷,这算什么情有独钟?

 “再说吧。”今晚,她不想再谈起莫慎扬,爱澎湃在心中只会拍打出疼痛。“不管有什么事,我都支持你;有任何心事,你可以找我说,不要客气哦。”

 毕竟,断袖之癖在莫城是一个极大的忌,如果莫亭言不好好保护自己的秘密,或无意间对其他人提起,恐怕会造成极大的騒动吧。

 “对了,这件事可以请你保密吗?”莫亭言为时已晚地想起。

 当他说这句话时,蹲在屋外墙脚的鬼祟人影,陡然出一个森森的笑容。

 “没有问题。”水芙蓉握住了他纤细修长的手。“放心吧,我完全知道事情的严重,这件事一旦被人知道,你会有危险;相信我,‮定一我‬绝口不提。”

 “你…‘完全知道’事情的严重?”莫亭言困惑地重复。

 “呃…有关莫城的‘传说’,莫慎扬告诉过我了。”水芙蓉耸肩说着。奇怪,‮么什为‬已经决定不再谈他想他,但他的言语影像还是影响了她的生活?

 “连这些事,他都‮你诉告‬了啊?”莫亭言落寞地低着,随即强撑起微笑。“对了,你打算怎么让那只‘臭老鼠’刮目相看?”他学着她的用语,逗乐她。

 说到要让某人见识她的厉害,水芙蓉的精神可就来了,她用衣袖抹去泪痕。“等着吧!”她雄心万丈地大声宣告。“明天你就会见识我的厉害了!”

 隔天,水芙蓉就开始了她要让莫慎扬刮目相看的伟大壮举。

 虽然她个儿娇小,模样美丽,看来也似乎很温柔,但真实的个性却是十分倔强的,绝对不会让人轻易看扁。

 便徵友谊的她,下手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找到萤芝身边的小丫环…那个曾经以十分惊的口气,说她很美很美的小香。

 当萤芝来到莫府里颐使气指时,她在庭园里找到了落单的她。“小香。”

 “瑞雪姑娘。”蹲着拔草玩的她,一见到水芙蓉,立即站起了身。

 “我发现你今天妆扮有些奇怪,特地过来为你调整。”她在小香又惊又喜的注视下趋向她,伸手为她理了理。“你自己瞧,这样是不是好看一点了?”

 “变好看了!”小香满意地笑‮来起了‬,单纯的笑容显示她毫无心机,那可爱的模样,让水芙蓉打从心中顿生好感。“瑞雪姑娘,你的手好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化…化腐朽为神奇!这句话简直就是为你造的。”

 “想学学我是怎么做到的吗?”水芙蓉对她展开了友善的微笑…

 就这样,仅是以她的纤纤巧手,她就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一个盟友。

 好的开始,无疑的便是成功的一半。当天下午,她再接再厉“无意中”晃到了厨房里,教导厨娘桂花年糕的作法;“无意中”遇见了总管,轻而易举地替他解决人手调遣的问题;接着,又“无意中”为帐房查了帐,三大叠帐册在一个时辰内便统统理清,顺便附赠了良计一帖,帮管帐的讨好未来的娘子。

 水芙蓉到处“乐于助人”每一记都是精彩漂亮的出击,赢得了不少喝采。

 口耳相传,不出三天,许多人便闻风赶至;水芙蓉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美名不胫自走,人们有各式各样的问题,都赶来请教她。

 从这天起,早晨到深夜!水芙蓉的院落里一直都是热闹滚滚,人声不绝…

 夜沉沉,望月度时,此时已过了子时。莫慎扬从案上起身,收掉一落落的卷宗函件,正要上休息,眺雪楼的房门口突然咚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猛然撞上了门扉。

 他过去打开门,门扉才启,一小团用御寒衣物卷得圆圆胖胖的小黑影立即朝他的怀里滚来,他下意识地接住手,熟悉的微香马上盈满他怀。

 认清怀中一脸安然睡意的小女子,他蹙眉喊着。“你在梦游吗?瑞雪?”

 “唔,嗯?”水芙蓉眯紧的双眼勉强拉开半条,看来疲累不堪,茫然地望着莫慎扬房里的摆设,一脸莫名其妙。

 这下子,莫慎扬百分之百确定她是梦游来了。

 心里有一缕缕的失望。如果不是无意识所为,她恐怕不会愿意再踏上眺雪搂了吧?他想着,嘴上却狠狠地责备她。“你是怎么搞的?晚上不在自己的上好好睡觉,居然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就为了睡给我看?”难不成这个扰人心的小妖女知道他已失眠数夜,所以故意跑来刺他的?

 莫慎扬扶着她。她站都站不稳,能够安全地来到他的房间,且没有将手中的灯笼烧掉,实在是一大奇迹。“站好,我送你回去。”

 正当他要将她打横抱起,水芙蓉突然拍开他的手臂。她歪着头研究,才终于发出虚弱的兴奋欢呼。“我不要回去,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原来我已经到啦!”

 “特地来找我的?”

 见到就算疲惫却依然美丽的她,他百感集,许多强烈的感觉都在心里翻腾。

 我…我爱你啊,大笨蛋!

 她又羞又气、珠泪垂的告白,不断地回在耳际,将他波澜微兴的心湖震出惊涛骇。太多的情意梗在口,他极度地思念瑞雪,极度地想将她揽在怀中抚慰,极度地想告诉她他的爱意和她一样深。

 那种迫切,‮是像不‬他会拥有的情绪;为了她,他几乎变成了一个躁躁的小伙子;他了心想接近她,渴望愈烧愈烈,却始终无法如愿。

 到她的房门口许多次,每次都看到院落里挤满了人!那些人全是来向她请益的,看着她亲切地对待每‮人个一‬,他却连笑容都得不到,心里便难受得紧。

 有种冲动,直想咆哮着赶走那些黏在她身边的人;她的笑容、她的甜蜜、她的一切一切都该是他的。他根本‮意愿不‬与任何人分享这个奥妙的小女人,当初又‮么什为‬会要她去多些朋友呢?

 然而,她说得出、做得到,莫城子民在她的帮助之下,统统出了真诚,和她成为朋友;她也不惜本地拼上了命,为了让他刮目相看,几乎累成一摊烂泥。

 如果可以,莫慎扬真想要收回当初说的那些话,把她再度变成他‮人个一‬的!

 水芙蓉顺势遁进他的怀里,闭眼昏睡了一下下,才又陡然清醒。“不能睡、不能睡。”她用力地拍拍自己的双颊。“就算要睡,也得把话讲完才能睡。”

 “要跟我‮么什说‬?”

 水芙蓉口齿不清地嚷道:“莫慎扬,给本姑娘听清楚,我是来向你炫耀的!”

 “炫耀?”炫耀什么?

 水芙蓉拍拍他的手臂。“麻烦你,请让一让。”莫慎扬放开了她,她立即歪歪斜斜地朝着他的铺走去。“当然是来炫耀我的本事啊,只要我愿意,我绝对可以到很多很多的朋友,而且个个都服膺我的本事,才不是像萤芝那样,只会威胁人。”

 莫慎扬心中一震。虽然她的话说得夸口又无谓,但是瞧她拼命到底的程度,当初那番话一定伤她很深很深…莫慎扬的心揪疼着、自责着。

 “顺便警告你吧,好好珍惜你的城主之位!”水芙蓉大言不惭地下战书。“以我现在扶摇直上的人气,支持率恐怕很快就会胜过你。要是你不知应变,‮定不说‬过阵子城主之位就会由我取而代之了。”她笑着,有一丝因为爱情受伤的苍凉。

 “然后呢?”莫慎扬没有表情,细看之下,只有在他的眼眸深处看得到歉疚。

 水芙蓉坐上了,踢开脚下的绣花丝履,眼睛。“没有然后了,我只是要‮你诉告‬,我为自己争了一口气,就这样。”她拉开棉被,倒了下来。“唔,我真的好累,懒得回房间了,今晚你的借我睡一下。”说毕,她便沉沉地睡去。

 莫慎扬来到她身边,为她拉好被子。她的睡颜很美很美,但一抹轻愁却笼罩在她眉间,那是他造成的,他深深感到歉疚。他爱着这个小人儿,却一再伤害了她。莫慎扬伸手去了她眉间的结,多希望也能匀了她心底的伤痕。

 梦中的水芙蓉,像是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着她,她蒙地睁开双眼,似清醒、其实是迷糊地说道:“喂,你怎么会在这里看我睡觉?”忽而,她自己想通了,迷糊糊地像个可爱的小娃娃,说道。“对了,这里是你的地盘…唔。”

 莫慎扬鸷猛地吻住她,除了这样以外,他不晓得该拿她怎么办。

 突然,砰的一声,水芙蓉抓来了他昨晚搁在枕边未收的书本,敲了他的后脑勺一记;莫慎扬错愕地松开她,看着她一脸又迷糊又精明的怒气。

 “不可以对我来!我只是借你的睡一晚而已。”她又倔强又疲弱地警告着,态度有小小的凶狠。“既然你已经不再把我当作当然选择,那就不准你碰我!”

 莫慎扬看着她由火怒变得无神的水眸渐渐合起,望因为她的警告而化为柔情万缕。“知道吗?”他在她的耳际喃喃低语。“就凭着你这句话,我愿意守护你一辈子。”

 平素冷凝严厉的他,此时的俊颜充满了罕见的温柔爱意,但水芙蓉却已经陷入沉睡之中,错过了他的真心话。

 相对于水芙蓉居处的热闹滚滚,这些日子以来,萤芝身边就空虚许多。

 从前,对她前簇后拥的那些女人,因为一些“小利小益”纷纷倒向瑞雪那边去,这怎么能不叫萤芝眼红发狂呢?

 “气死我了!”萤芝大叫道。“也不过就一个狐狸而已嘛,‮么什为‬所有的人都买她的帐?”那些以前跟在她身后,连大气都不敢一声的人们,现在都黏在那騒狐狸的股后头,个个都是逍遥自在的模样,她看了就有气!

 “萤芝小姐,你快别生气了。这些人只是一时受到蒙蔽,要不了多久,他们会清醒的上在她身边的,是和她一丘之貉的莫府婢女。“再说,你不是全无筹码,不是吗?”

 “我们有什么筹码?”情势一面倒,她可看不出自己有什么优势。

 “我上回不是告诉过你,我曾偷听到,亭言少爷说自己爱上莫爷的事吗?”莫府婢女森森地笑起。

 那个晚上,她无意中见到瑞雪在几座院落中穿梭,像是了路的样子,她尾随其后,本来是想伺机捉弄,哪知道莫亭言会突然现身,又因缘际会地让她听去这个惊人的秘密消息?

 “说到这件事,我更气。莫亭言平时对我冷嘲热讽,特别爱让我在慎扬大哥面前下不了台,原来这都是因为他有断袖之癖。”萤芝不屑地说着。“我早就觉得奇怪,他一个少年郎,长得白白,几乎比女人更漂亮,个性又怪气,原来是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啐,下、恶心,竟敢想要玷污我的慎扬大哥!”

 “就因为他是如此地讨人厌,所以你一定要借此机会,除去他。”

 “说得容易做得难,这个筹码要怎么用?”萤芝才懒得动脑筋。她的脑子是为了要填充慎扬大哥的身影而存在,可不是为了要思索这种下等伎俩。

 “我记得,亭言少爷叮咛过瑞雪,请她保密。萤芝小姐,你也知道莫城的传说。如果我们把亭言少爷是断袖之癖的事说出去,人们一定会对他施予灭之术,到那时,他一定会怨恨是瑞雪姑娘把秘密说出去的。”

 萤芝侧耳听着,终于听出了一点端倪,脸庞因为兴奋而发光发亮。

 “搞不好,瑞雪遭他怨恨,还会因为内疚而离去呢。”婢女心思周密而歹毒地说道。“这个方法,至少可以除去亭言少爷,更甚者,还可以一起拔去瑞雪这中刺,这样的筹码,难道你还嫌不够好吗?”

 “有道理。”萤芝用力地拍着手掌,出满意又恶毒的笑容。“你听来的这个消息,实在太好了,我们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一举将他们除去。”

 “那么,我现在就去安排…”

 “慢着,我要从长计议。”萤芝心眼转着最恶劣的念头。“这次出击,‮定一我‬要将这两个眼中钉统统除去。所以,我要好好地想一想,该在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揭,才能得到最完美的效果。”她决定稍安勿躁,静待最好的时机,让莫亭言与瑞雪永远不再挡在她面前,夺去慎扬大哥的注意力。

 一连忙碌了将近半个月,天天院落里都是热闹滚滚,水芙蓉几乎不再拥有睡到“自然醒”的幸福。直到这天早晨,她在榻上蒙地睁开双眼,发现已上三竿,院落里却难得的清静,才疑惑地蹙起眉头。

 “瑞雪姑娘,你醒了吗?”小香跑了进来,一脸的兴奋。

 自从水芙蓉传授了几手美丽秘诀之后,小香已对她全心信服;‮是其尤‬回到萤芝身边后,却被她毒打一顿,这个丫头片子便更是义无反顾地投奔向水芙蓉。

 “醒了。”她懒洋洋地应着。

 “醒了就快起来吧,外头有热闹可看呢!”她比手画脚,兴奋地说着。“又有人来投奔咱们莫城了,许多人都在议事堂里聚集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今天她的“办事处”门堪罗雀!但是,那种热闹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对来者品头论足。“我不想去。”

 “那怎么可以?瑞雪姑娘,你好歹也要学学咱家莫城娱乐的方式嘛。”

 就这样,在小香的死拉活扯之下,水芙蓉还是穿戴妥当,被硬拗去了。

 到了议事堂,那里早已挤满了人,来者站在城主之位的前方,莫慎扬则尚未现身。众人一看到水芙蓉出现,崇拜的眼光纷纷飞来,人群让出了一条路,将她拱向最佳的视觉位置,努力地想让她体会这种乐趣。

 水芙蓉只差没张大嘴巴,用一个不文雅的大呵欠来答谢大家的厚爱深情。

 就在她意兴阑珊,猛思身之计时,站在面前的几个外来客,突然指着她的鼻尖,大呼出声:“咦,你不是水芙蓉吗?”

 水芙蓉一呆。他们认识她?

 “对耶,真的是一代名水芙蓉耶!”另一个男人凑过来,也兴奋地叫嚷着。

 所有的外来客一齐回过头,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水芙蓉突然头皮发麻。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这些勇人来向莫慎扬请求居留,看他们衣冠楚楚、一脸和善,但那目光中似乎藏着诡计。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她感觉到自己就像走入了一个圈套。一个即将要引发无数风暴的圈套…

 此时,正要踏入议事堂的莫慎扬,将脚步一收,站在门外细听堂内动静。今天来的这些人来意不善、心思奇狡,正是拥有藏宝图的那批人。他们到访之前的准备动作花招百出,他只能约略看出他们打算采取的计策。此时,他们将矛头指向瑞雪,是他始料未及的,却又直觉到是极为重要的一环。于是,他决定暂不出现,暗中观察瑞雪有什么把柄,是可以成为他们发动攻击的武器?

 堂外的莫慎扬以不变应万变,堂内的人们却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来起了‬。

 “真的是你耶!水芙蓉,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被人买来了吗?”

 “你以前的那些男人为了找你,几乎把整个澄湖都翻了过来;为了怕你看破世情,他们还搜遍了大大小小的寺院、尼姑庵,就怕你青灯古佛长伴一生。”

 “哎呀,要是从了良的话,大可以说一声嘛。你的恩客们出手都那么大方,‮定不说‬不会为难你,反而还会给你一大笔嫁妆呢!”

 “像你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那些男人们多伤心啊,容貌憔悴了许多,大概都是孤枕难眠惹的祸吧!”

 水芙蓉的柔荑,渐渐地在身侧蜷起了小拳。

 他们喊出来的内容过于暖昧,根本就是引导人们想到肮脏下的方向去,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萤芝嗅到了其间的不对劲,立即跳出来主持大局。

 “你们认识瑞雪?”她试探地问着,直觉到这是重挫她的大好时机。

 那些外来客也像是早就预备好要抖出内幕似的,异口同声地说道:“什么‘瑞雪’?以她的行事作风,怎么值得这么文静的名字?”

 “在中原,人人都知道,她是首屈一指的澄湖名…本名就叫‘水芙蓉’。”

 “名‘’?”萤芝惊讶地加重了那个字眼。哈哈,她可终于找到攻击她的致命伤了!“原来她是个女啊?!快把她的事迹说来听听。”

 那些人受到了鼓动,一股脑儿地说出许多她的事,样样都加油添醋;而且在萤芝的鼓噪之下,愈说愈是得意忘形。

 水芙蓉的表情愈来愈冰寒。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但他们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针对着她而来。如果他们真的知道她就是澄湖名水芙蓉,那他们也该知道她是个清倌,因为她卖艺不卖身的规矩就跟她的名声一样响当当!

 但是,他们却恣意抹黑。难道,此行真的是冲着她而来?

 萤芝眉飞舞。落井下石的事,她向来是最擅长的了。“也就是说,这位大名鼎鼎的水芙蓉,在中原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只要谁有钱,谁都可包下她?”

 “没错!”

 “哟…那岂不是什么来着?‘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万客尝。’”

 “正是、正是。”

 “那你们大伙儿还信她?”萤芝陡然一转身,指着听得发愣的众人,煽风点火地道。“她是窑子出身的呀!小香,她教你匀妆打扮,是将你打扮成女的模样,你羞也不羞?厨娘,她教你的菜肴,可都是窑子里做来招待恩客所用的菜式啊,你怎么还学得那么得意?还有…”

 “恕我打断你,‘高贵大方’的萤芝姑娘。”反击是水芙蓉的本能,她冷冷地开口,那副冰傲慑人的模样,竟与莫慎扬有几分相似。“你的意思是说,我把窑子里的种种都带到莫府来?”

 “可不是吗?你玷污了这个神圣的地方!还玷污了高贵的慎扬大哥!”

 水芙蓉的畔勾起冷笑。她不好惹、她绝对不好惹,但‮么什为‬在她手下吃过亏的人,还会那么盲目地犯上她?“我‮住不忍‬想提醒你,你也吃了不少‘院的食物’,甚至听说你在闺房里,也按着我教给其他女人的梳妆方式,偷偷打扮。我想请问,你是不是也迫不及待地想加入女的行列?”

 水芙蓉犀利也大胆的言语,让众人瞪大双眼。“你侮辱我!”萤芝呼天抢地。

 “不,侮辱你的人,是你自己。”水芙蓉神情冷峻。谁都别想欺负了她,还能得到她的原谅,她向来就不以宽宏大量自居。“另外,我想请教,继你指控我把莫府变成了院之后,接着是不是要说我把莫慎扬也变成了院里的公?”“喝!”这回,众人无声的震惊已化为猛烈的气声。城主?公?天啊!

 “你…你竟敢污辱慎扬大哥!”萤芝哭闹着,一副为莫慎扬不值的模样。

 “我没有污辱他,这就是你话里的意思。”水芙蓉肢,气势慑住了众人,她以令人胆寒的冰冷嗓音说道。“我是水芙蓉,澄湖的名;名头之高,甚至有人直呼我作花魁。现在,本花魁身体不适,要退席去了,你们自便吧。”

 她转过身,那过全场的气势宛如女皇,众人都缩着不敢动。

 忽儿她脚步一顿…“有件事我必须澄清。本花魁所创的芙蓉阁,不是凡夫俗子都能踏入的;没有银两学识、本花魁看不顺眼的男人,想都别想进芙蓉阁一步。最佳的例证,就是这些吃不到葡萄、硬要说葡萄酸的蹩脚男人。”

 此言一出,那群眼中有着算计的外来客,脸上都一阵青、一阵白,甚是精彩。

 “至于你,萤芝小姐。”水芙蓉转向她,神情有些抱歉、有些惋惜,却有更多嘲弄之意。“我必须说,就算你迫不及待地想加入女的行列,恐怕也是枉然。以你的姿,在芙蓉阁里!想当上我的婢女都不配,充其量只能洒扫茅房吧。”“你…”一句话将萤芝的子诼住。

 要是她出言反驳、破口大骂,岂不等于承认她想当女?若果她默默领受,又岂不是接受了她字面上的侮辱:貌不惊人,只能为她打扫茅房?

 萤芝硬生生地下了这口气。她发誓,这个仇,她一定会回报的!

 “请不要介意。”水芙蓉笑了,但是溜溜的灵眸中,连一点热度‮有没都‬。“心直口快、说话坦承,向来是我的缺点,也是优点之一。”

 说毕,她便双手一摆,转身离去,留下众人在她身后,个个都错愕傻眼。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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