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尚书府上上下下几乎全出动了。
三、四十口人的眼睛全往东大街瞧,不放过任何一个从东边走来的路人,看到相似的身影,大伙儿纷纷兴奋地猛提一口气,待看见对方并非引领期盼的那人,这口气又默契极佳地同时以哀叹作结。
从卯时起,礼部尚书府外就是这等光景,持续到未时,已经吓坏不少路人,搞得素
热闹非凡的东大街今
异常冷清,全都是让尚书府的人给吓得绕道而行。
引颈翘望大半天,不见年轻主子回府,下人们失望极了。
直到接近申时,受命守在东城门的仆役急急奔来。“回来了!三公子进城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一传十、十传百,少主子回府的消息从大门一路传进内院厅堂。
不消儿会一工夫,沈海携同夫人李玉如,在下人簇拥下步出府院大门,伸长脖子往东边瞧去。
“哪儿?我怎么没看见人呢?”
“在…那里!”沈海指著逐渐清晰的黑影。“瞧,就在那儿,正骑著马过来呢!”
骑马?李玉如转头问:“咱们家大头儿何时会骑马来著?”
沈海还来不及回答,么女沈蓉蓉己越过门槛,顺著众人望的方向看去…
“三…哥…啊…”小小红影随著高亢的呼喊,直往黑影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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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薛霞飞骑马并行,一边谈天,沈宜苍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停住说到一半的话。
“有人叫你。”薛霞飞也听见了。
两人的视线循声移向前方,一道红通通的身影像火球似的,朝两人奔跑过来。
“三…哥…啊…”由远至近,声音逐渐清晰。
“是蓉儿。”沈宜苍笑说。“就是她这一声‘三哥’,让我失手摔坏白玉观音,不得不前往西域寻玉。”
不过,
翁失马,焉知非福,若非小妹这声“三哥”他也不可能遇上薛霞飞。
沈宜苍微笑,迅速翻身跳下马背,双臂大张接住扑向自己的小火球。
“嗳,才多久没见,你变胖不少,三哥都快抱不动了。”
“三哥、三哥!”沈蓉蓉开心地大笑。“你这一出门,四、五个月不见人影,想死蓉儿了!早知道这样,蓉儿就跟三哥一块儿去找那个什么玉的。”
“别闹了,蓉儿,前往西域这一路可不轻松呢。”轻捏小妹鼻头,他笑着走回停马处。“来,霞飞,见见让你狂饮飞醋的蓉儿。”
吧嘛还提这事儿!薛霞飞别扭地嘟起嘴。
“三哥,她是谁啊?”沈蓉蓉好奇地睁大眼。
“是…”他低头跟小妹咬起耳朵。
沈蓉蓉眼睛为之一亮,落在薛霞飞身上的眼神变得异常兴奋。
他跟她说了什么?薛霞飞紧盯著他,沉默地看着他单臂抱起沈蓉蓉一块儿上马。
身上多了一个不算轻的重量,并未影响沈宜苍动作的
畅,足见这趟远门非但增长了他的见识,也让他摆
文弱书生的形象,体力大增。
“霞飞姐姐!”沈蓉蓉热切地向薛霞飞自我介绍“我是沈蓉蓉,大家都叫我蓉儿,是我三哥的妹妹。”
“你当然是你三哥的妹妹,要不这声‘三哥’是叫假的啊?”薛霞飞应得有些意兴阑珊。
沉浸在返家的喜悦中,沈宜苍并未发现她的不对劲,策马徐行,边与小妹谈笑。
片刻,三人两马停驻在尚书府前。
“大头儿!”
乍听华美的府院前,打扮光鲜亮丽的中年美妇大声喊出这名儿,薛霞飞险些摔下马背。
大、大头儿?她往身边人看去。“大头儿是谁?”
沈宜苍叹口气,到想没返家的喜悦来得快、去得也快,亲娘充满思念的呼唤,将他从游子归乡的喜悦中拉回现实。
“大头儿是我的
名。”
薛霞飞低落的神情总算绽出一点兴致。“哟,大头儿啊。”
“霞飞…”除了娘,她是第二个能让他大叹无奈的女人。
“你…”好不容易逮到糗他的机会,薛霞飞正要开口说话,未料思子心切的沈海夫妇挤上前,将她挡了开来。
见老爷、夫人这么激动忘情,下人们也纷纷跟进,一转眼,薛霞飞与沈宜苍中间已隔了一堵人墙。
“大头儿!”李玉如激动莫名,伸手抱住爱子,随即又退离几步打量。“让娘看看,我心爱的大头儿这趟出门是不是瘦了?”
“娘…”他倒觉得这趟路让他气力增进不少,身体强健许多。“我很好,您别担心。”
“这样哪叫好!你看你,又黑又瘦的,这怎么得了?!”
“宜苍回来应该开心才是,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沈海劝道,怕
子又翻旧帐找他麻烦。
“还说呢!都是你的错。”
“是是是,夫人,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我们进去吧,宜苍长途跋涉,一定也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沈海握著爱子肩头,以子为荣的心情在这简单的举动中已充分说明。
这话提醒了李玉如。“是啊,瞧瞧,我高兴得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走走走,娘已经让厨娘炖了不少补中益气的葯膳,还做了许多你爱吃的菜
,快!先去梳洗干净,瞧瞧你这身灰尘,这一路究竟吃了多少苦头啊…”牵著儿子的手,李玉如在仆役前呼后拥下走进尚书府,兴奋得忘了招待与沈宜苍同行的人。
所幸,赵福还算细心,注意到这位与年轻主子同行归来、一身江湖打扮的陌生女子。
“姑娘是…三公子的朋友?”
“嗯。”薛霞飞闷闷地应声。她整个人笼罩在无法言喻的落寞当中,沮丧得连理人都懒。
愈接近南京城,就觉得他离自己愈远,疏离的感觉始终隐藏在心中,直到方才人墙阻挡,隔开些距离,这种感觉才真正鲜明起来。
从西安到南京这一路上,沈宜苍还是没有告诉她,送回羊脂白玉后有何打算。
也许他的冷落就是答案吧,她想,而这念头差点
出她的泪。
噢,她讨厌死他了,可恶的大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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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么什说?!”沈宜苍递
银票的手在中途一顿。“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生怕对方反悔,趁他还在错愕的呆滞状态下,薛霞飞抢下那一千两的寻玉酬金,一跳退到两尺外。
“我说我要走了。”想了五天五夜不得安枕,到第六天,她终于做出了这个重大且严肃的决定。
与其被人赶,不如自己先识相地离开。
沈宜苍几个跨步,展臂直接将人搂进怀里,牢牢抱住。
“你要走到哪儿去?”
这些天他为了找玉匠雕观音像之事忙得不可开
,好不容易在百忙中
出空档与她见面,一解相思之苦,没料到她竟然丢出这句话,砸得他眼冒金星。
“我会先回西安将酬金交给玉儿,再看有没有差事,如果没有,就四处游山玩水,反正真有差事,玉儿会以飞鸽传书通知我。”
接收到她含幽带怨的目光,沈宜苍以为她在闹
子,怪他这些天冷落了她。
“这几天我忙著找手艺高超的玉匠,所以
不开身来找你,想想看,历尽艰辛找到一块美玉,如果没有雕工卓绝的玉匠,岂不遗憾?”
“那是你的事。”
“你在怪我吗?因为我冷落你?”他低声喃问,俯身亲吻她额角。“别生我的气好吗?”
从来不曾如此呵宠人个一,独独只有她,就是在意她的喜怒哀乐,绞尽脑汁只为博得她展颜欢笑。
可恶!薛霞飞
鼻子,暗骂自己太没用,被他抱在怀里、听见他温言软语,鼻头就开始泛酸,眼眶就莫名发热,真是太没用了!
“霞飞?”
“谁敢生你的气啊?风
倜傥的沈三少!”口气之酸,相信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
“不然你在生谁的气?”
“我…我才没生气。”前天的事…算了,就当没发生过吧。
沈宜苍盯视她半晌,突然开口:“听赵福说,前天我爹娘找你?”话一出口,他马上感觉到怀中人背脊倏然绷紧。
不能否认说没有,薛霞飞只好半真半假地说:“是啊,尚书大人和尚书夫人对江湖趣闻很感兴趣,所以找我过去泡茶聊天。我们聊了一个下午,宾主…宾主什么来著?”
“宾主尽
。”沈宜苍的声调转冷。
正努力扯谎的薛霞飞一时听不出,故作愉快道:“对对,就是宾主尽
。就说嘛,我说我有当说书人的天分,偏偏你跟玉儿都不相信,净是笑话我。”
“我道知不我爹娘背著我跟你说他们有意为我安排亲事,娶某某官家千金这档事,竟然能让你这么开心,开心到决定离开我。看样子你们前天的确聊得非常愉快是不?”
耙瞒他,还骗他么什说宾主尽
!
怒气直冲心田,他气她,非常气她!
呃?薛霞飞一怔。
敝了,那天明明只有沈大人、沈夫人,还有她三人在场,他是从哪儿听来的?
她没说,沈大人他们更不可能说,是谁这么大胆敢偷听又告密?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沈宜苍干脆为她解答疑惑“不用想了,是蓉儿告诉我的。”
“她怎么会…”想了想,她恍然大悟“难怪我得觉总书房里有老鼠藏在暗处吱吱叫,原来如此。”
“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
“既然不是,干嘛说?”
“因为你来起看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
“我想知道又怎样?你不想说可以别说啊,又没人会
你。”就像她想知道他今后做何打算,他却怎么也不说一样,她不会不知好歹地追问下去,她很识相的。
沈宜苍抿
,决定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以免愈扯愈远,最重要的事反而没有解决。
“你是因为我爹娘那番话才决定离开?”本想等玉匠确定后,再将两人之事禀明双亲,看样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丫头竟然想丢下他自行离开?!气上加气,沈宜苍搂住她纤
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你在生气?”迟钝的薛霞飞终于开了一点窍。
“是,我在生气。”
“很气?”
沈宜苍没有说话,给了她一记白眼。
“很气很气?”
“我气,非常气。我气你不么怎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就算得罪我爹娘也无所谓,至少,我会知道你有多在乎我。”
“难不成你希望我把剑
在你爹娘脖子上,告诉他们,除了我之外,你谁都不能娶?”真是个不肖子!
“用不著这么夸张。”沈宜苍叹气,却也为她最后两句话感到无比喜悦。“但我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
这就是她的能耐…让他在觉得苦候时的尝到甜,气得牙
的同时又想纵声大笑。
“我说了什么?”
“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能娶。”想像著她执剑像个土匪婆子跟双亲叫阵的画面,沈宜苍
角住不忍上扬。
“你有病,沈宜苍。”
“怎么说?”
“男人总想有三
四妾,何况你贵为官家子弟,你爹又是礼部尚书…我是什么人哪?值得你放弃三
四妾吗?我不过就是个
迹天涯、抛头
面的江湖女子,根本不能登那个什么堂…”
“大雅之堂。”
“对,就是大雅之堂,谁晓得那是什么鬼地方!”薛霞飞嘟嘴嘀咕。
“你…呵呵呵…”最后一丝怒气也被她耍宝的话语击溃,丁点不剩。
“刚说生气,现在又笑…你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反正就这样了。”
这里不适合她,怎么待就不么怎自在,还是早走早好,虽然这也代表她必须离开他…这到想儿,眼眶不由得一热。
讨厌讨厌!自从遇上他,什么事都变得很不对劲,都是他害的!
“我要走了,告辞。”
“嗯哼。”他不置可否。
“我说我要离开了。”
“请便。”
“我是真的要走,不是说笑的。”
“我没拦你不是吗?”
他是没拦她,但…
“你
著我,我怎么走啊?!”背上沉甸甸的重量让她寸步难行,他几乎是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了。
“我当然得
在你身上。”说话的口气仿佛他也
意愿不,很委屈似的。“哪有人离开不带行囊的?”
“我的行囊早就整理好,安在马背上…等等,”她好像想通了什么,遂转头问:“你是…”
在她颊侧偷得一记香,沈宜苍神情愉悦道:“行囊,专属于你的行囊。”
薛霞飞想了儿会一,终于弄懂他的意思。“你要跟我走?”
“我们不是私奔的小情侣吗?”
“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他舍得吗?离开有仆人服侍、生活优渥的尚书府,不做官家公子哥儿,要跟她一起闯
江湖?
“本想等解决白玉观音这件事之后再你诉告的,谁知你这么冲动。傻丫头,为以你我会让你离开我吗?”
“可我不是官家千金,是不也名门闺秀,我只是个有事没事就动刀动剑的江湖女子,你…你会要我吗?”
“我不是武林高手,是不也一方霸主,我只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偶尔又任
,多半时候很没用的文弱书生,你会要我吗?”他反问。
“我要!”薛霞飞答得飞快,完全不假思索。
她毫不迟疑的坚决口吻让沈宜苍忍俊不住。
“你、你笑什么嘛…”她说得又羞又恼,直想找个
把自己给埋了。
笑声渐敛,取而代之的是他低沉的呢喃:“我也要。”
“嗄?”
“我要你,霞飞。”两人所学所好格格不入又如何?相互契合的两颗心才是最真实的。这一生,他要携手相伴的人就是她了。“除了你,我谁都不娶。”
“真的?”
“没有一个不懂武功的人会从几十尺高的树上跳下来,只为了接住一个受了伤、轻功卓越的武林高手。”他轻描淡写的说。
“那是因为你笨。”
“霞飞!”
“道知我的…”知道怎么逗他真好,薛霞飞调皮地心想,纤瘦的娇躯软软偎进他怀里。“道知我是为了同生共死对不?我很聪明的,知道你那时是抱持著什么样的想法跳下来。”
她也曾这么想过,在他拉著她跳河逃生的瞬间。
“给我一点时间知会爹娘好吗?”他要求道。
“…嗯,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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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好好…”连续五个“好”字出自沈海之口,反覆看着历尽艰辛重塑而成的自在观音,他激动得差点涕泪纵横。
不枉他让儿子跋山涉水远到西域找寻玉石,再加上臻至完美的名家雕工,这重塑的自在观音比摔坏的那尊更精美,真是太好了!
“宜苍,你做得好啊,爹总算可以跟圣上有个
代了,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心肝宝贝大头儿,这趟出远门总算没有白费。”李玉如笑说,眼波
转,瞧见与爱子同坐一旁的薛霞飞时,眼神黯了黯,旋即视线与丈夫
会,夫
俩心照不宣。
为免现场气氛尴尬,沈海笑着应和
子的话:“是啊,一点都没白费。”
虽是应酬话,但也是真话。这趟西域之行归来,做爹的他明显察觉么子行事作风沉稳许多,言谈举止更臻成
,已非昔日玩世不恭、老气得他胡须打结的
公子哥儿,这是他意想不到的结果。
当然,此时此刻坐在三子身边那作浅紫
劲装打扮的江湖女子的出现,也是他万万没料想到的事。
那
与夫人邀这位薛姑娘私下相谈,本以为她会识相离去,到想没她竟然还留在府里。
昨
,三子私下与他们夫
商谈,
娶这位江湖女子为
,教他们两老厉声拒绝,方才送上白玉观音时,儿子的神情与平
无异,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奇也怪哉,儿子神色自若的表现反而让沈海心生疑窦。
目光与
子
会,她同样是一脸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困扰神情。
现在是怎么回事?薛霞飞目光扫过厅堂里除了她之外的三人,撇开沈宜苍不说,沈家两老打她与沈宜苍一进内厅,脸色就怪怪的。
即使迟钝如她,也嗅出一丝诡异的氛围。
而沈宜苍其实正陷入极度苦恼的境地,昨晚与爹娘深谈后,仍然无法说服两老接受薛霞飞,之后他回房想了大半夜,还是想不出办法,唉…
“宜苍,明
你随为父进宫面圣,相信皇上看到这尊白玉观音定会龙心大悦,而你…”“不,爹。”沈宜苍回过神来,急忙打断爹亲的话。“孩儿无意仕途,再说,大哥为官政绩斐然,二哥为将功绩卓越,不必孩儿再锦上添花,够了。”
“说这什么话呢,大头儿。”李玉如呵呵笑着打圆场。“男儿立业本来就是应该的,要不,你先成家也行,本来嘛,古言成家立业,就是要人先成家再立业,娘已经替你找了…”
开始了、开始了。沈宜苍心里有所警觉,每回爹娘对他们有所要求时,就会搬出这招“夫
同心,其利断金”…一进一退、一硬一软…大哥、二哥已经烦不胜烦,才一个想尽办法外调闽南,一个自请镇守北关边防,现在轮到他了。
“娘,孩儿已经有意中人了。”他缓缓开口重复昨晚说过的话,伸手握住薛霞飞搁在椅把上的小手,情意不言自明。
可惜两老有志一同,装作没听见。
“你娘说得是。南京城里多少名门闺秀等著进我们沈府大门,为父官场同僚也有多人表明想与我们结个亲家,所以…”
两老果真默契十足,轮番上阵接话,让人无法
嘴。
沈宜苍与薛霞飞目光
会,他用力握住掌中柔荑,要她再忍一忍。
薛霞飞静得出奇,沉默地凝视两人
握的手。
也许今天就要分离了,她想。
她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沈家两老眼里浓浓的不赞同?
今后,五湖四海,依然只有她一人独行。
这到想里,薛霞飞的头垂得更低,不想让沈宜苍看见自己泫然
泣的表情。
傻丫头!沈宜苍看着委靡不振的纤细侧影,内心涨满怜惜。她以为这样他就看不见了吗?
真是苦恼啊…早知如此,找到羊脂白玉后就别这么快回来,反正玉都找著了,爹也没理由不准他进家门…
且慢!灵光乍闪,沈宜苍的神情为之一亮。
“呵呵呵…”他怎么到想没呢!
他在笑什么?听见低低的呵笑声,薛霞飞疑惑地看向他。
沈宜苍突然松手,起身走双亲。
“爹,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正叨念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段的沈海愣了下。“什么?”
“其实,这观音像还有些未臻完美之处。”俊目锁定观音像巡了又巡,小心仔细地找著。
沈海紧张了,将白玉观音交给儿子。“在哪儿?快指给为父看。”
“就在…”沈宜苍突地一个踉舱,手一滑,白玉观音朝仍然垂首不语的薛霞飞飞去。“霞飞,小心!”
练武者一旦遇上袭击,手脚会自然而然施展招式以御外敌,薛霞飞也不例外,感觉右前方有一物飞来,又听见沈宜苍紧张的警告之语,下意识地便拔剑朝来者运劲斩下…
咚!白玉观音惨遭
斩,砰咚坠地,上半身滚至沈海脚边,下半身则停在李玉如跟前。
沈家两老当场傻眼。
好半晌…
“你、你看你干了什么好事!”沈海气得忘记薛霞飞的江湖身分,不怕死地直指著她鼻子骂。
“我?”神情茫然的薛霞飞看了看地上。“啊!”怎么会这样?
杏眸讶然瞥向站在一旁笑不可抑的沈宜苍。“你还笑?!”
“爹,是我跌倒手滑,不小心把白玉观音甩去出了,不关霞飞的事。”沈宜苍为薛霞飞说话。
“不么怎关她的事?!是她把这白玉观音一剑斩成两段,不么怎关她的事?!”李玉如也跳来起了,与丈夫站在同一阵线。
“霞飞是练武之人,反应本就迅捷,这是意外。”他又道。
“我不是故意的。”谁晓得会天外飞来一尊白玉观音?还有,他么什为一直笑?好像白玉观音没了,他很开心似的。
沈海又气又急,
儿没注意到三子的神情。“你…你要为父怎么向皇上
代?!你说啊!”“这事孩儿也有责任。”沈宜苍侧首佯装沉思,儿会一才道:“这样吧,如今白玉观音再毁,就当孩儿没找到,只好出门再寻质地更佳的玉石如何?”
隐约察觉不对劲,沈海回头盯住儿子。“你么什说?”
“爹不是说过吗?找不到玉石、塑不成白玉观音、还不了皇上,就不准孩儿踏进家门一步。为免旁人对爹指指点点,说爹言行不一、溺子欺君,孩儿这就整装出发,再往西域寻找玉石,待寻得后,再回府与爹娘共享天伦。”
他双膝一跪,同时拉扯薛霞飞,要她与自己同跪。
被眼前情势弄得一头雾水的她,只得跟著照做。
“宜苍与霞飞拜别爹娘!”迅速叩首,不待两老回应,沈宜苍拉起还来不及学他磕头的薛霞飞奔出内厅。
沈家两老面面相觑好一阵子,待回神想通自己著了儿子的道,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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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两匹健马在出了南京城所属的应天府辖区后,徐杏邙行。
“这样好吗?”总算明白他打的是什么算盘,薛霞飞不
同情起沈家两老。
有这么
诈的儿子,实在是件辛苦的事。
“无妨,一回生二回
,这次往西域的路会比上次好走。”沈宜苍并不担心。
“可是找到另一块羊脂白玉回来之后,你爹娘还是会要你成家立业,结果不也一样?”
“不是我爹娘,而是我们的爹娘。别忘了,刚刚你也叩首拜礼,告别爹娘了。”沈宜苍笑得好得意。
“嗄?!”俏脸一红。
沈宜苍执缰策马贴近她坐骑,握住她按在鞍头的小手,
轻轻贴上她红
的脸颊。“虽然没有大红花轿、没有凤冠霞帔、没有拜过天地,但我们已经是夫
了。”
“咦?!”
“你不是说过吗?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难道你介意?”
“不!我一点都不介意!啊…”她抢白一阵,又娇羞垂首。“可你应该先跟我商量的,好歹也要知会我一声嘛…”
“现在不就你诉告了?”
“但是…”这样莫名其妙就变成他的
,薛霞飞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来
方长,霞飞。”沈宜苍审视眼前垂首的小女人…他的
…心头满是柔情。“我们有好长的日子来悟出属于我俩的夫
之道,爹娘也需要时间想一想,或许我们下次回府,他们两位老人家也已经想通,愿意接纳你这媳妇。”
“我很怀疑。”她可没他这么乐观。“才四、五个月的时间,够他们…”
“谁说只有四、五个月?”沈宜苍打断她。“下次回去,也许是一年后、两年后,甚至是三、四年后的事呵。”
“啊?!去西域并不用那么久的时间啊。”
“傻丫头,我有说要去西域吗?”
“不去西域怎么找羊脂白玉?”她不懂。
“西域是一定要去的,但不是现在。”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先陪你回逸竹轩
差,之后换你陪我到蜀地一游,我想看看名闻天下的都江堰是怎样的风貌,之后想去什么地方就再说吧。至于西域,等我们想回府见爹娘候时的再去就行了。”皇上圣旨并未设下期限,他大可游递天下山水之后,再往西域寻找另一块玉石
差。
薛霞飞沉
儿会一,终于明白他的打算。“你好狡猾!”
“不这样…”沈宜苍掏起她的手贴上自己的
。“怎么与你携手共游五湖四海?雕塑玉观音的玉石定是会带回去的,定不说,候时到除了玉观音,我们还能带一对金童玉女回去拜见爹娘呵。”
“什么金童玉女?”薛霞飞一脸疑惑。
“就是…”沈宜苍俯身在她耳畔细语。
认真听完他的话,薛霞飞双颊瞬间染上嫣红
。“沈宜苍!”
沈宜苍纵声长笑,策马疾奔。
“可恶!别跑!”薛霞飞马上挥鞭追上,口头上咒骂,两片
瓣却逐渐上扬。
耳边仍回
著他方才的耳语…
我们想办法生两个娃儿,男的叫金童,女的取名玉女,不就是金童玉女了吗?
真是、真是…太不正经!薛霞飞嗔念在心里,然泛笑的
却出卖了她,诚实道出她溢满
臆的柔情
意。
马儿奔驰,一前一后,好不惬意。
风声呼啸,穿过山林、越过原野,皆为歌颂爱情而来。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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