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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你刚刚从那幅要我帮你扶开的油书后拿了什么东西?司奇问跟他一起坐在后座的硕人。

 “过去的鬼魅。”硕人说着便自然而然再伸进口袋子里去摸了一下那几张古旧的照片,若非他自己说溜了嘴,硕人恐怕她是永远也猜不到秉宏竟然会把照片给贴在田薇妮的画像后的。

 司奇皱了下眉头,随即松开,不懂的事情以后问启鹏,自然能够获得解答,他倒也不急。

 而硕人却因为伸手进口袋,才想到自己仍穿着他的风衣。“这外套…”

 司奇按住她想下的手说:“你穿着吧,就快到了,外面风大。”

 “你不送我回家?”硕人难掩诧异神色。

 “我请人送你回去。”

 “请什么人?”硕人转头看着套头棉衫加长,全部一身黑的司奇,发现眼前的他和近一年前自己与他初识时,似乎有着些微不同。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的眼眸好像突然变得深邃起来。

 “司奇,你‮么什为‬会知道我今晚人在哪里呢?”

 “怎么会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平安无事;”他巧妙的痹篇了这个问题。“硕人,‘彩虹彼端’似乎没有带给你我所期盼的好运。怎么回事?”

 “时间不够。”

 “什么?”司奇不明白。

 硕人出见面以来,首度展现的笑容说:“我说时间不够我解释,等哪天你重回‘一隅’客串酒保时;通知我一声,‮定一我‬专诚过去,把这段长长的故事说给你听,好吗?”

 “一言为定,喏,”司奇指指她那边的窗外说:“我们到了。”

 “警察局?但刚刚施秉宏说的话就算是”真的.也是发生在美国的事,把他送交给台湾的警方…”硕人瞥了兀自昏不醒,被司奇差人弄上驾驶座旁位子的施秉宏一眼,不解的问道。

 “我要托给警方的人是你,不是他,他由我负责带走;”司奇不疾不徐的说:“接你的人来了,珍重,硕人。”

 硕人看过去,只见一名身着警装、高姚苗条、英姿发的女警正缓缓朝车子走来,她赶紧把握住最后的机会回头盯住司奇问:“‮么什为‬不亲自送我到启鹏身边去。”

 “因为他是白的风云,我是黑夜的雾影。”司奇只答了一句像是哑谜的话,便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说:“下车吧。”

 车门在同时被打开,硕人马上听到一个悦耳‮音声的‬说:“余太太,请下车,我这就送你回家里去。”

 硕人刚踏出车门,还未来得及与她打照面,她已经飞快矮身,望向车里。“敢把车子一路开到警察局前头来,不愧是骆司奇。”

 “孝安,麻烦你了。”

 名叫孝安的女警牢牢盯住司奇那状似无的笑脸看了大约足足十秒后,才应了旬:“迟早会被我逮到你的把柄,黑社会的。”

 而在她用上门之前,连硕人也昕到了司奇那像是在对女友说的轻声细语。“女警官,我等着。”

 车开远后,硕人总算才看到转过身来的孝安,心中不立时叹道:好一张娇妍丽容。

 “余太太,我们上车吧。”

 “麻烦你了。呃…”硕人有些尴尬,也有些抱歉。

 “我姓雷,”她朗的笑道:“不过余太太叫我孝安就好了。”

 坐上她的车后,硕人再接下去说:“除非你也改掉对我那么客气的称呼,孝安。

 “好吧,硕人。”她纯的开车上路。

 “其实我可以自己叫计程车或打电话回去请司机过来接我的。如果早知道司奇要麻烦的是位忙碌的女警官,我…”

 “刚刚你才叫我改掉客气的称呼,怎么这会儿自己反而跟我客套起来了?”孝安打断她的话头笑道:“况且我也正好有事要去拜访余先生。”

 “你有事要找启鹏?”想到孝安的身分,硕人即刻难掩忐忑的心情。“是风云证券集团…”

 “你别担心,”孝安再次进来说:“是我一对朋友托我带样东西给余先生,没别的。对了,我想那组首饰应该是…‮起不对‬,我接个电话,‮是概大‬我爸又在追踪我了。”她翻眼吐舌,做了个“真受不了”的表情。

 硕人被她的调皮给逗笑开来,看得出来孝安是个备受宠爱的女儿。

 “喂,老…是你?”孝安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凝重。“知道了,我会办妥,你放心。”

 收好行动电话的同时,她马上找了个可以转弯的路口,然后折返便往市内疾驶而去。

 “孝安…”

 “刚刚那通电话是骆司奇打来的,”孝安瞥看她的眼中已多了份同情。“硕人,你要坚强一些。”

 “是…”弄清楚眼前的路线后,硕人也明白了,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仍‮得不恨‬这残酷的事实来的愈迟愈好啊。“我爸爸,对不对?”

 “余先生已经赶过去了。”孝安再飞快地看她一眼,但愿能为她分担一些悲怆的心情。

 “我得住。你放心开车吧,我得住。”说第二次时,硕人已经分不清楚她要说服的是孝安,或是她自己了?

 “硕人,启鹏在里头,你进去吧。”程勋谢过孝安后,便低声对硕人说。

 “你不一起进来吗?”程勋就像爸爸的儿子,他一定也会希望程勋随侍在身旁吧“委员之前已跟我聊了许久,我原本以为那是他情况突然转好的奇迹,谁晓得…”程勋镜片后的眼角微润,终至无语。

 硕人也不再多‮么什说‬随即走进病房,发现里头只有启鹏和父亲两人。一定是爸爸坚持不要医生护士在旁,要与亲密的家人共享最后的一段时光。

 “最后的”三个字一撞进脑内,硕人撑持已久的坚强外貌终于崩落。顾不得一旁的丈夫,马上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从口袋中拿出那几张照片。进父亲掌中,然后紧紧的包裹住他的手。

 “爸爸!”

 “硕人.”进兴吃力的微侧过头来,到这个时候还想挤出笑容来安慰女儿的模样,令硕人更加心痛如绞。“硕人,你来了?”

 “是的、是的,我来了,爸爸,而且我把照片全拿回来了.您看!”硕人勉力支起他的手,让他瞥一眼那折磨纠他长达二十馀年的恶梦实证。“您看到了吗?这是最后的五张,我全拿回来了。”

 “看到了,看到了,”进兴喃喃而语:“现在…现在爸爸终于可以毫抚愧疚,了无遗憾的去见含笑与嘉竣。”

 “爸。不要离开我。”硕人的泪水开始纷纷滑落。“照片拿回来了,往后您再也不必受人威胁去做一些您不想做,不要做,不肯做的事;有程勋接,您也才刚刚要安享晚年的清福,我求求您,求求您不要离开我,不要留我‮人个一‬孤零零的在这世界上。”

 “傻丫头,”进兴的眼中除了尚馀一丝对她的难舍之外,其他便只见一扫多年霾的湛燃了。“爸爸不是要离开,而是要回家了,回去与儿团圆,回去向志龙兄与威鸿告罪。”他努力抬高眼眸唤道:“启鹏?”

 “我在这里。”他往前一步来到子身旁,并朝老人伸出了手。

 “帮我把这些照片烧了,我要看着它们化为灰烬,并期盼我们两家过往的恩怨,也能…如此…”

 “爸。”硕人实在不愿再多添一人目睹昔日暴行的画面,但因进兴坚持,只得眼睁睁看它们转至启鹏手中。

 启鹏仅仅看了第一张,便吃惊问道:“这是…?”

 不晓得女儿并未对他托出全貌的进兴却平静的颔首说:“对,就是得我负疚二十馀年,间接害死你爸爸和哥哥,也毁了我子残生,并让你失去完整的家庭,甚至使你因而满怀噬人仇恨的罪魁祸首,烧了它们,启鹏,知道这些被人设计陷害的照片全毁后。我那生前受尽屈辱、尝痛苦的子,想必也就可以安息了。”

 启鹏已从他的话中和照片陈旧的程度约略揣摩出事件的全貌,于是他再无一字赘言,马上擦亮打火机,在进兴欣慰的凝视下,将照片逐张点燃,每一张都燃至几乎要烧上他捏着的指尖时,才丢进铁制的垃圾桶里。

 “谢谢你,启鹏,”进兴以残存的力气.把他伸过来的手拉叠在硕人的手上。“我把最锺爱的女儿交给你了。”

 启鹏与老人四交接,蓦然首度出口叫道:“爸爸。”

 而进兴便在这一声得来不易的呼唤声里溘然长逝。

 “爸爸!爸爸!”硕人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边仿佛还带着笑容的父亲,已然与世长辞。“爸爸!,,

 早已守在门口的程勋这时抢入,确定进兴已离开后,便再度走出病房,开始安排诸多事宜。

 “硕人,硕人,”启鹏扶着全身瘫软的子,再三唤道:“硕人,让他走。让他安心的走,你别这样…”

 “启鹏!”她反身投入他的怀中,痛哭失声。“连爸爸也走了,我…我…”

 “你还有我,硕人,你还有我啊!”他拥紧纤细的她,终于不再挽拒一个存在已久的事实。“我不会离开你,永永远远都不会。”

 因为我爱你,启鹏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说:我爱你、我爱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再重要.只要还能够这样紧紧拥着心爱的你,其他的一切便都已经不再重要。

 “这里一切有我。你先带硕人回家去吧,这阵子也够她受了。”

 由于程勋的坚持。启鹏便在‮夜午‬时分,强迫一副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的子上车,离开了已置好的灵堂。

 硕人一路无语,只是不停的垂泪,明知道父亲走得其时,了无垩碍,但对于共同生活了‮多么那‬年,后半期更形同相依为命的硕人来说,依然是万分难舍的啊。

 “你不问我那些照片是什么?我又是怎么拿到它们的?”在车子开进家门之后停住时,下车来的硕人仰望过来帮她开门的启鹏说。

 “那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必须好好的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好帮爸爸办妥最后一件事。”

 然后呢?硕人不敢想.也不愿想,便点了下头,不料才一举步,就差点跟蹭倒地,幸好有启鹏在旁及时扶住,并将她横抱起来。

 “启鹏,”她不免反的抗拒着。“我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但我想抱你,今晚别跟我争,好吗?”

 心情正脆弱至极点的硕人间不言一怔,随即蜷进他温暖的怀中,并环住他的颈项,是啊,她跟他还有什么好争的呢?或许很快的两人便要分离,岂能不格外珍惜眼前相聚时光?

 “这鼓鼓的一包,是什么东西?”启鹏微凸的袋。抵住硕人的臂膀,令无法完全紧贴住他的硕人,不好奇问道。

 “问你呀。”

 “问我?”

 “是啊,你捐出去的东西,不问你,问谁?”启鹏穿过大厅,往楼梯走去。

 “我捐出去的东西…”硕人实在是猜不出来。“我最近没捐什么东西给人啊。”

 “我可是有人证、物证,”他已经继续朝二楼走。“所以你赖都赖不掉。”

 “什么人证?什么物证?”这下她更是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了。

 “盛学文盛律师,现在想起来了没有?”

 “珍珠项链和耳环!”硕人低呼道。

 “对了,若不是太了解你对所有不幸类型儿童的关爱个性,恐怕我真会以为自己送的生日礼物,不获青睐。”

 “‮起不对‬,事情并非如你想像的那样,而是…”硕人慌忙想要解释道。

 “嘘,我全部都知道了。”启鹏阻断了她的话头说。

 “哦?‮道知你‬什么?”

 “知道你那晚为何会把这组首饰慷慨的捐出去啊!”启鹏突燃进一段话来。“坦白说,我最近正在认真考虑该不该颁怖一道命令,严任何人在洗手间里接听或拨打行动电话,‮是其尤‬谈论股票买卖事宜的越洋电话。”

 硕人被说得双颊一热,却不忘问道:“你…不会处罚那位小姐吧?”

 “谁?噢,你说曾淳宜啊,我可不想平白无故让别家证券公司去捡便宜,她是风云证券部门的支柱之一,业绩向来遥遥领先,锐不可当。”

 “你就是怕我会责备她,那晚才死都不肯说出消息来源?”见硕人低头不语,知道自己猜对了的启鹏,总算再度见识到她的纯良,不喟叹道:“虽然她间接害我挨了一巴掌,但我连跟她提起这件事都投提,更别说是责备她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想起那一巴掌,硕人仍觉得十分心疼。

 “程勋回国后,我跟他谈起这件事,他提到与曾淳宜通电话的时间,再想起她曾提及同事们都在‘外头’用餐,答案便呼之出了。”

 “如果我当时不是连皮包都没拿的话,就绝不会舍得捐出你送的生日礼物,”硕人由衷的说,却又想到待解的疑问。“可是现在东西怎么又回到你的手里?”

 “因为盛学文是我的法律顾问之一,这套首饰当初又是请他那位以前长居日本,熟悉珍珠品质的女友去选焙的,他们后来当然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接到通知后,我马上用你的名义捐出一张同额的支票,他们则托雷孝安把东西送回来给我。”登上三楼,转进卧室,发现经过这一番闲聊后,硕人情绪似乎已平静了些,启鹏终于比较放心。把她抱上去后,就想身离开,不料硕人却突然用力环紧他的肩膀,连让他直身都不准。“硕人?”

 “你刚刚不是还说今晚想抱我吗?怎么才‮儿会一‬就又反悔了?”

 “硕人,”他两手撑在她两侧,俯视着她说:“你累了,需要休息。”

 “我是累了.”爱你爱得好累,她在心底说:启鹏,你恐怕永远都体会不到我这种打空城寂寞回,爱到深处无回应的疲惫与困顿吧。“但我需要的不是休息,而是你。”

 这个女人为自己受了多少委屈,又吃了多少苦头啊!启鹏凝眸看她,深深眷恋,从司奇的转述、程勋的观察、到进兴的代,他已大致组合出硕人这阵子行为的动机起,今夜她再也不愿孤单一人,再也不肯与任何人分开,‮是其尤‬启鹏…她倾注全心全意深爱着的丈夫。

 于是她不但吻他的左颊、右颊、额头、眼睑、下巴,还轻啮他的耳后,他的脖子,再大胆的舐他的膛,而顽皮的双手也已抚上他的,开始往下拉扯。

 “硕人…”启鹏坚毅的十指入她的发问摩挲,渐渐加重的鼻息对硕人来说,更不啻是催促她再进一步的鼓励,但等她为他卸除掉全身的衣物,终于偎上…“硕人!”

 突然被拉上来的硕人还未及有任何的反应,整个人已被罩在丈夫火热的身子下。“启鹏,人家还没‘公平’完呢。”她娇嗔着。

 “你还没折磨够我.是不是?我马上让你见识一下何谓真正的公平。”

 直到此刻,硕人才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双多么灵巧的手,仿佛仅在刹那间,她身上的衣服便全被他给丢到脚去,纠在被褥下的两个身子间,再妩任何隔阂。

 “启鹏,”双掌熨贴在他脊背上,娇羞不已的硕人星眸半合,声如游丝的低语:“我…从来没有…你要…要…”

 启鹏早已吻在她的边。“老天!你这么人,我真‮得不恨‬能一口把你给下去。”

 话虽说得霸气十足,爱抚的手指与亲吻的双却再温存轻柔不过,他果然“公平”相待,依循着方才硕人采取的“路线”不放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似的留下专属于他的烙印。

 当他专注于她前的起伏,以双手和舌不断捏含时。硕人除了以按捺不住的频频娇,散于枕上的发丝,以及紧锁住他的头颅来显示心情的激动,并稍稍舒缓窜于血管内的需求外,实在也已经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了。

 “你好甜、好香、好美、我的小新娘…”他彷佛永远也无法得到餍足般的继续往下探索。

 已被拨到不知如何是好的硕人,终于动着身子,掐捏着他的肩膀说:“启鹏,我…求你…”仍陶醉在恣意挑逗她,同时被她的反应引发满怀渴望的启鹏.总算抬起了身子来。“求我什么?”

 与他才稍稍拉关距离.便觉得空虚疏离的硕人随即攀环住他的颈项。“你就是爱听我求你。”

 “不,我才舍不得呢。”他俯下身来,吻上她等待已久的双,同时滑进那一片温热柔软。与她真正合而为一。

 猛烈的气与低迥的微呜让狂放的启鹏疼惜不已,却又控制不住沉溺已深的身子,只得俯到她耳旁去哄道:“硕人,宝贝,‮起不对‬,我太…”

 “嘘,”她啄吻了他的双一下后。便勇敢的拱起身子来配合他的律动。“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启鹏,陪我…”

 于是启鹏纵情驰骋。再无任何的顾忌,很快的,硕人的气便转为令人销魂的娇,在灼情烈爱的进间,与启鹏跨过最后一道锢.登上极乐高峰,徜徉在不分彼此的天堂乐园里。

 清晨五点都还不到,漱洗完毕,换好外出便服的硕人就已站在边。藉着幽暗的晨光睇视犹在沉睡中的丈夫。

 在闭上那双有着精明犀利光采的眼眸,并抹去有时沉郁、有时严厉的表情后.睡眠中的他,堪称恬静平和。‮来起看‬就像个大男孩一样。

 家庭突生变故之前的他,无论内在外表,应该就全是这样的吧?

 硕人好想再亲吻他,只要再一下就好,她甚至只想吻在颊上,可是她咬紧下,终究硬生生的收回已经伸出一半的手:不!不行!一旦碰触到他,别说他可能会醒过来,再把她拉回上、拉回他的怀中去好了,就连管不管得住自己,又会不会主动贴上前去,再舍不得起离开,她‮有没都‬绝对的把握啊!

 饼去的十天美得如梦似幻,就连前七天在忙着为父亲料理后事期间,哀伤的她仍旧有着幸福美满的感受。

 这一切都拜启鹏的温柔体贴所赐,他们终于像一对真正的夫了。除了他上班的时间外.两人几乎分分秒秒都形影不离的在一起。

 眼见暮色四合,她不再仓皇无助,因为启鹏会赶回来陪她共沐落馀辉;面对夜幕低垂,她也不会再空虚寂寞,因为启鹏热情的怜爱霸气的要索和呼在耳边的热息,以及只有夫间能够心领神会的闺房私语,每每让硕人庆幸他们的帘幕厚实,连月光都透不进来,不然酪红的双颊,绝逃不过启鹏的促狭调侃。

 但看不到,却依然感觉得到,更何况他有着最灵敏的心思,在他面前,她根本无所遁形。

 然而对他来说,自己终究只是田薇妮的替身吧?

 她当然也可以放纵自己沉溺在这种假象当中,努力忘掉在他眼里,她一直都只是田薇妮身影的复活再生.而不是有血有、有自己的个性、思想和感受的尹硕人,只求能够继续留在他身边、继续爱他。

 但这么做,终究有违她的本,更何况在听过于四天前特地从美国赶回来,参加父亲丧礼的婆婆的一席话后,硕人就更加确定自己非离开启鹏不可了。

 婆婆汪月菁与她一见如故,十分投缘,谈及去年十月没有返国参加儿子婚礼一事时,随即数落起他的不是来。

 包括他不听她的阻止,硬要挖掘尘封二十几年的往事,也包括他曾想拿她与亡酷似这一点,去试探施秉宏的反应,看看能不能追查出当年游艇意外事件中的一些疑点。

 “幸好他即时悬崖勒马,连娶了你的事.也没让施秉宏知道。”月菁拉住硕人的手,颇有愈看愈满意之势。“可见他也知道自己原先的息法有多荒谬。”

 “‮么什为‬您不让启鹏探索上一代的往事呢?”婆婆说的原委令她光遭椎心之痛,但为了不让她在得知原来媳妇什么都‮道知不‬后自责。硕人表面上便强自镇静的引开话题。

 “听说最后五张照片是你从施秉宏那里拿回来的,那你一定什么都知道了?”见硕人颔首后,她才再往下说:“含笑就像我自己的亲妹妹一样,我和启鹏的父亲‮么什说‬也不能拿她的名誉和马家的幸福做赌注。”

 “即使后来赔上您自己一家人的幸福,您也从不曾后悔?”

 “你怎么知道我不曾后悔?”她反问媳妇。

 “因为如果你曾经后悔,就不会力阻启鹏复仇了。”

 “你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月菁突然用力握紧硕人那本来就被她拉住的手说:“启鹏这孩子自十六岁起,便让我担足了心事,不过以前有好友,现在再加上有你这位贤,我总算可以真正放手,把他交给你们了。”

 婆婆说要把启鹏交给她,爸爸则说要把她交给启鹏,如果真实的人生,也能这样说了就算数,那该有多好?

 “‮么什为‬您从来不曾怨恨过我爸爸?”

 “因为他也是受害者,而且早在参政之初,志龙就已经有了‘殉道’的决心,我何尝‮道知不‬他的理想和现况间的距离远过云泥,但我却从来不曾后悔嫁给了他,硕人,看你现在和启鹏如此恩爱,我想,如果我说就算人生能够重头来过,我也宁可和志龙共度二十八年,而不愿和其他任何人生活五十年,你一定能够体会吧7.志龙与威鸿的死在我眼中,实无异于求仁得仁。

 “更何况,”在高贵优雅的月菁那双与启鹏几乎一模一样的眼中。蓦然闪现奕奕的神采。“山河代有人才出,志龙走后,有进兴继承他的理想,进兴离开了,后继仍有程勋;施秉宏的姑丈,终究会为多年的所作所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样说来,婆婆还是比她幸运的吧?双眸兀自眷恋着启鹏的硕人心想:她至少还跟丈夫共同生活了近三十年,而我真正拥有启鹏的时间,算来却只有短短的十天。

 然而能够拥有这宝贵的十天,硕人对于冥冥之中,安排她与启鹏相遇的那份力量,仍旧已经满怀感激,并相信那会是自己永难忘怀的美丽回忆。

 这,已是谁都夺不走的了,对不?

 硕人再深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后,终于毅然决然的推开房门,往楼下走去。

 就在她即将踏出大厅门口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充满不舍‮音声的‬:“硕人,你真的忍得下心来,就这样离开?”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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