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很完美的一个星期,一切都遵照行程表行事,所有的事态发展都在掌控中,这就是他所想要的生活。
姜慎言合上公文,啜了口有些冷却的黑咖啡,俊逸的脸孔透着淡淡的疲惫。
每天晚上工作到九点,几乎已成了既定的作息,偶尔他还会处理公事直到深更半夜,才独自驾车回到居住的大厦。
谈不上好或者不好,自从接掌总经理职务,他一直都是如此度过。
但今晚,他感到格外没劲,想出去透透气、吹吹风,并小酌一番。
收好满桌的公文卷宗档案,他抄起钥匙和西服外套、熄了灯,驾车离开公司。
回到位于天母的家、沐浴饼后,他穿着轻便的名牌休闲服,从冰箱内取出几瓶冰凉的啤酒,再动手准备几样下酒小菜,打开高级音响设备,以最轻松自在的心情与姿态享受人个一的宁静。
唉打开啤酒,门铃却也随之啁啾作响。在悠扬的古典乐音中,尖锐的电子铃声俨然成为最刺耳的噪音来源。
难得的独处时光被破坏,他攒起浓眉,端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但电铃亦没有罢休的迹象。
撇撇
,姜慎言灌了自己一口酒,沁凉的
体顺着食道滑进胃袋,令他通体舒畅,这时恼人的电铃声也骤然停止。
他的耳
子清静不到三秒,大门门板便霍地被人从外头撞击,发出一声声恼人巨响,大有破门而入之意味。
他关掉音响开关,绷着脸走到门边。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啾--啾--啾--
“姜慎言,道知我你在家,快点开门!”
撞门声和门铃声以及高八度的女
嗓音轮
发作,简直吵死人不偿命。
懊死!姜慎言在心底咒骂,算准了节拍,猛地将门拉开。
一道黑影踉跄的跌了进来,他俐落的闪开身体,让对方跌趴在地,发出疼痛的哀号。“唉哟…痛…”
姜慎言居高临下地睨着脚边的窈窕身躯,从鼻腔逸出冷哼。“那么急,究竟有何贵干?”这女人急到差点把他家的大门给拆了。
“唔…好痛…”地上的女子撑起身子,一边
着摔疼的部位,一边噘着红
呻
、埋怨。“你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难怪
不到女朋友。”
“这么晚急着见我,只是想对我说这些?”姜慎言的语气虽然冷淡,但紧绷的脸部线条已缓和许多。“说完了?请回。”
俏丽的可人儿马上鼓着粉腮,气呼呼的瞪着高她不只一颗头的男人,美眸闪着盈盈波光。“慎言哥,别这么无情嘛!”
他瞇着眼审视她,当她很有礼貌的加上一个“哥”字时,通常就是有求于人。身为独子的他,把这位好友的妹妹也当作自己妹妹看待,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有什么事,你说吧。”
可人儿终于漾开甜美笑容,将疼痛抛诸脑后,撒娇地挽住他臂膀。“我就知道慎言哥最疼我了。”
“废话少说。”他斜觑着她。“直接切入重点。”自己太了解这小妮子,若不制止她东说西扯,可能会天花
坠说个没完没了。
“我做了一件善事喔!”美人儿扬扬眉梢,神情显得骄傲无比。
他没接腔,仅是静待下文。
“她好可怜喔,是不要我机灵,她大概已经被坏人欺侮了。”可人儿尖巧的下颚抬得高高的,炫耀般地喜孜孜说道。
姜慎言只是意兴阑珊的点点头,懒懒的开口说:“你只是要跟我说你英勇的善举?”
“当然不是!”她敛起笑,俏脸严肃来起了。“因为她说无家可归,而且身体又很虚弱,所以我把她带回来了。”
听到这里,姜慎言突然又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半小时前,她开始发高烧、脸色发白、盗汗…”可人儿戏剧
的拧起秀眉,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
“伍晓薇,讲、重、点!”他敛眉,黑眸中闪着愠意。
“所以,你帮我载她去医院啦!”语毕,她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到自己住处--同一栋大楼的对面大门内。
姜慎言拉开女子纤若无骨的玉手,颇为无奈的道:“你道知不有救护车可以叫吗?像这种紧急状况你打119就好了啊!”呃…这倒是完全到想没。“唉哟!不管啦~~反正你都来了,就帮帮忙嘛!”伍晓薇再度勾住男人的手,并使尽吃
的力量拖着他高大的身躯。
姜慎言任由她摆布,并未强势拒绝。
“快一点。”她吃力的催促着,深怕再慢一些,对方会一命呜呼。进到客房,他果然马上头皮发麻--
一只
黑亮的猫端坐在
头,守护着
上面白如纸的女人…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世上竟会有这么该死的巧合!
台北虽然不大,但未刻意安排而重逢的机率比中乐透头彩还低,为何他偏偏躲不过噩运?
他不信命运这种没有科学根据的荒谬说法,但此刻却找不到任何说辞来解释这个中玄妙。
“慎言哥,快点来帮忙呀!”伍晓薇焦急的催赶着他。
“喵--”黑猫转过头,朝他呜叫了一声。
“我没空。”他的喉结滚动了下,转身便想离开。
“不行啦!你不能见死不救。”伍晓薇连忙挡住他的去路,义正辞严的制止他落跑的行为。
“让开!”姜慎言顾不得什么绅士风度,将她玲珑的娇躯推到一旁。
“姜慎言,你不可以走,一定要帮我。”伍晓薇直接连名带姓的唤他,又死命的拉着他,两人随即展开一场拉锯战。
“喵--”黑猫跳下
,走到他脚边,用头摩蹭着姜慎言的
脚,全然不若之前几次的气焰嚣张。
牠温和示好而不再对自己张牙舞爪,姜慎言甚感安慰,但还是无法领情。“我没空。”他重申,脾气几近失控。
“喵--”猫的声调略略提高,炯炯发光的双瞳隐隐散发出一股“杀气”
“唔…”
上的人儿皱紧眉心,呼吸凝重,难受的低
了一声。
姜慎言无奈的目光调向那抹苍白脸孔,
口亦升起淡淡怜惜,顿时,竟法办没对她的痛苦视若无睹、一走了之。
见他的态度有些软化,伍晓薇悄悄勾起
角,就知道他是个外表冷漠、内心柔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男人。“她好像很不舒服耶…”
真受不了这些麻烦的女人!他语意不清的咒骂了声,踏步至
边,轻而易举就将病奄奄的麻烦
抱起,走出房间。
她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姜慎言皱着飞扬的眉,
口有点闷闷作痛。
君霏在半昏
之际,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正腾空而飞,一如她当初跳下断崖那般,不着边际的飘浮着。
这一回,自己恐怕真的活不了…也好,反正她一点都不快乐。
蒙胧意识的催使下,君霏豆大的泪珠忽而从眼角滑落,没入耳后,一点一滴濡
了他的衣袖。
姜慎言被她不断涌现的泪水搞得心烦意
,他嘀咕:“别哭了!”
“呜…”病痛再加上孤单无助,君霏哭得像个脆弱无依的小孩。
俊秀脸庞黑了一半,实在很想动手掐死她,一劳永逸!但实际上他只是不断深呼吸,然后以
哄的口吻对她轻声说道:“别哭,现在就要带你去医院了。”他怕再吼,她会哭得更大声、更不可收拾。
轻缓低沉的悦耳醇嗓,在君霏耳畔缭绕
转,奇异安抚了她空寂的心房,下意识便往他怀中偎去,寻求温暖。
姜慎言敛眸,凝视她布满泪痕的白皙娇容,无声的泪水牵动了他某
心弦,
口微微一窒。
“不要…我不想…”君霏紧紧攀住他的衣襟,没有血
的
瓣逸出语意不清的细碎呓语。
尾随其后的伍晓薇见状,喟叹道:“在路上被混混欺负,她一定吓坏了。”
不堪的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放映,酿成一股愤怒,自
臆间蔓延开来。“没事了,不必怕。”他嗄哑的安慰着。
黑猫亦跟在后头,将一切看在眼底,灿金色的双瞳闪着温煦光芒。
看来善良的主人,似乎遇到了有缘人。
“记得带车钥匙。”姜慎言在踏出大门前,仍不忘向身后的女人
代。
尾随其后的伍晓薇吐吐粉红小舌,粗心的她又赶紧折回房间取钥匙。
“还有,把那只猫留下!”进电梯前,他如此的吼着。
欸?这么厉害?连猫跟在后面他也晓得?难道后脑勺装了义眼?伍晓薇见他那模样,不由得啧啧称奇。
不得已,她只好弯下身摸摸猫头,对着牠“晓以大义”一番:“你不能跟去医院喔!痹乖在家里等我们回来。”
神奇的是,猫儿彷佛听懂她说的话,还真的乖乖走回屋内。
噢!她一定具有跟动物沟通的能力,哼哼!她终于发掘一项特殊的个人潜能,看以后谁还敢说她一无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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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数
调养,君霏的病情已好转,唯独纤瘦荏弱的身子需要随时补充营养,否则随时都可能再病倒。
之前住院时,伍晓薇都会买一大堆吃的东西去探望她,像是昂贵的巧克力、各种好吃的零食和小吃,全都是高热量的食物。
君霏则照单全收,频频称赞好吃,全都往嘴里
。
好多东西她都没见过,更别说尝过味道了,每种滋味对她而言都是新鲜尝试,也都令她爱不释手。
这里的食物既特别又美味,而且这里的人也不尽然都那么坏,像眼前的救命恩人,便是在她危急时刻伸出援手的好人,还不厌其烦的教了她好多事。
但,有件事君霏一直耿耿于怀--
她曾试探
的提及她居住的城镇、描述日常生活景象与当地风俗民情,却换来伍晓薇一阵夸张的大笑:
“你说的好像是古代耶?你该不会想跟我说,你是古时候的人吧?”伍晓薇甚至笑到矾出泪来。
看她笑得人仰马翻,君霏却被她的话给深深震慑,没勇气说出自己为了捍卫清白,跳崖却奇迹生还一事,更不敢承认自己可能真如她所言,是古早以前的…古董--倘若,伍晓薇所言属实的话。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明明坠崖选择自杀,么什为会掉到不知名的朝代来?
她是有一些堪称奇妙的特殊预知能力,但也不至于到能移形换位的地步。
自己竟然可以跨越古今!这太不可思议也太荒谬了!
可是,这里的一切确实都和她生长的城镇相差十万八千里,这一点教她不
心生动摇。
电灯、电视、电脑、冷气、水龙头、汽车…等等先进物品,都是她从伍晓薇口中得知的,这些东西别说她之前没看过,连听都不曾听过,每样东西都像变魔术一般新奇。
但这是真的吗?自己真的来到千百年后的世界吗?千万个问号紧紧揪着君霏的心,常令她
不过气。
她好想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但又有谁会相信?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呀!
“多吃一点,补充体力。”伍晓薇甜甜一笑,顺手帮她剥开巧克力糖球的精美包装纸。
她见君霏和自己年纪相仿,又很聊得来,平常人个一逛街、喝下午茶实在有够无聊,现在多了一个伴,伍晓薇自然开心的不得了。
虽然,有时候觉得这女孩怪怪的,看见每样东西都会
出惊奇的表情,直呼好厉害,然不要就是支吾其词、一问三不知。
想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难言之隐吧!
嘿嘿嘿!她伍晓薇什么没有,就是很有耐心;什么不会,就是喜欢挖人隐私。等她们混
了,再好好对她“拷问”一番。
所以呢,现在要做的,就是和这陌生女孩培养良好的感情,建立美好的友谊。
“这阵子真的非常谢谢你。”君霏收回游离的思绪,诚心道谢,千言万语也不足以表达她心中的感激。
伍晓薇憨笑了几声,心里有种被需要的
足感和虚荣感,再度觉得自己并非兄长所说的,是个只会吃喝玩乐、不懂人间疾苦的千金大小姐。
“霏霏,你真的没地方可去吗?”装
,是迈向友情的第一步。伍晓薇亲昵地唤着她的名,好像两人真是相识许久的朋友。
一个女孩子带着一只猫在外头
,实在超级可怜的。
君霏颔首、神色黯然。
“那你的家人呢?”伍晓薇小心翼翼的追探询问。
“他们都已经过世了。”君霏答得云淡风轻,心头浮现淡淡哀愁。事隔多年,她已不若当时痛彻心屝,动不动就泪
成河。
“我也是耶!”伍晓薇仿若找到同类,便扬声附和。“你没有其他亲人吗?”
她缓缓摇头。“他们全都被…”话到了嘴边,突然有所顾虑的
了回去。
在情势尚未明朗前,还是不要透
太多自己的背景和过去比较好。
“全都意外身亡了。”她给了一个安全的答案。
“我爸妈也是,在国外出车祸,当场死亡。”伍晓薇幽幽叹气道。“不过,我有哥哥,还有一个疼我的慎言哥。”
她至少还有人疼,哪像自己只有黑儿可以相依为命,完全不受人重视。君霏努力强迫自己不准落泪。
“这几天,多亏有你的帮忙,不但救了我,还让我住在这么漂亮的房子、买东西给我吃,可是…我没有钱可以还你。”她困窘的道出实情。
当她肚子饿想买东西吃时,才发现身上的钱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
伍晓薇摆摆手,
出一点都不介意的表情。“那一点小钱,不必放在心上。”
“定一我会还你的。”君霏说得有点心虚。她连下一餐有没都着落,要还债不啻是痴人说梦。
“要还是不也还我,因为钱不是我付的。”伍晓薇耸肩道。
君霏狐疑的望着她。“不然是谁?”
“慎言哥啊!”她将一块苦味巧克力
进嘴里,语焉不详道。“你病倒的那一晚,他来起看好着急、好担心呢!”她道出从旁观察到的情形。
慎言哥?没听过。“他是谁?你哥哥吗?”君霏歪着头颅追问。
“就是…”
喀嚓--
门突然被人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嘿!说人人到。”伍晓薇
下香味浓厚的巧克力,朝君霏眨了眨眼。
君霏顺势抬头,见到一张没有温度的俊脸,心陡地漏跳一拍。“是你…”到想没,他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她以为得等上更久。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淡淡的喜悦自心头漫开。
但,他真的如晓薇所言,因为她生病而担忧不已吗?君霏的心中有了冀盼。
姜慎言只是冷冷瞥她一眼,便将视线栘开。
她垂下颈子,觉得
口发闷,这感觉很不好,却没察觉自己一次比一次还要在意他的反应。
“慎言哥,你终于来了,好慢喔!”伍晓薇嘟着
、拍拍肚皮大发娇嗔。“人家肚子快饿扁了。”
姜慎言依然面无表情,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开会耽误了一些时间。”
今天是晓薇的二十三岁生日,她老哥还特别打越洋电话叮嘱他一定要排除万难帮她庆生,所以即使再怎么忙,姜慎言一定会放下手边的工作实现承诺。
其实不必
代,他也绝不会忘记这个重要的日子,因为他早把晓薇当做自己的亲生妹妹看待。
尤其在她父母意外双亡后,对她的疼惜就更甚以往。
至于晓薇的兄长则为了保有父亲的心血,便付出全部心力管理庞大事业,于是经常不在台湾。身为好友,他自然责无旁贷地扛起照顾伍晓薇的担子,比邻而居也是他出的主意。
“我还以为你打算放我们鸽子呢!”伍晓薇亲密地揽住姜慎言的手臂,灿笑如花。“候时到,定一我会向老哥告状,说你一点都不照顾我。”
他戏谵似地以指弹了下她
满光滑的额头,言语间净是宠溺。“我订了餐厅,差不多该走了。”
伍晓薇抚着被他弹红的地方,噘嘴抗议道:“你竟敢偷袭我?”她奋力的一跃想扑向他,却被姜慎言轻易躲开。
“别闹了。”姜慎言擒住她不安分的柔荑轻斥,
边却挂着浅浅的笑。
唯有在她面前,他才会
出轻松自在的一面,和她嘻笑怒骂。
看着两人和谐、温馨的相处模式,君霏既感羡慕,又有些怅然。
他从未给自己好脸色看,更遑论对她谈笑,恐怕连看她一眼都嫌多余。
“霏霏,走吧!”伍晓薇开心得宛若一只鸟儿,毫无心机的拉着她一同离开。
姜慎言绷着俊脸,眉头深锁。
闭上眼、深呼吸,姜慎言缓和好情绪后,才随后跟去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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