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开门，望见提著行李的秋霜，冷清夜满脸诧异。

　“我以为你要回家一趟；越越是这么跟我说的。”她侧身让房客进门，跟著一同走入客厅。

　“我改变主意了。”秋霜轻声说道，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冷清夜没发觉好友的异状，犹自对她颈上的红痕产生兴味“怎么亲热时也不节制些？脖子上那么明显的一个印子，你在向谁示威？”走进房间，她笑着伸手想为霜理好领口的蝴蝶结，她却快一步后退，痹篇她伸出的手。

　“霜？”冷清夜被她吓了一跳，霜的反应，好似她的手带有病菌一样。

　“对…‮起不对‬，我累了。”秋霜面色苍白，仿佛遭到什么重大打击。

　冷清夜试探地朝她靠近一步，秋霜居然跟著退开。

　她在怕什么？冷清夜极为困惑，却不好再打搅她。“那么，早点睡吧。”

　冷清夜转身离开，顺手带上房门。

　蓄积的泪水终于滑下秋霜的脸庞，她冲进浴室冲洗自己，放声痛哭，把一切委屈全都藉著泪水尽。

　江耀竟然强占她的身子，不论她怎么哀求；他像是对待女奴一样的侵占她，完全无视她的泪水、她的痛楚…

　他怎么能够？

　周智升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秋霜了，他查了出勤纪录，惊讶的发现她己旷职近半个月。问了何采瑜，她也只知道霜的室友曾代为打电话请假，然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了。

　‮么什为‬耀没有反应这种情况？他是霜的直属上司，怎么会忍受部属这样来？

　出于担心，周智升干脆找上江耀。

　江耀正与客户通电话，周智升好脾气地等他结束通话。

　“什么事？”江耀终于谈完合作案，一脸淡漠地问好友。

　“霜没来，‮么什为‬没见你吭声？”

　“她只是请假，我也批准了。”

　“但我没有收到假单。”周智升一脸狐疑。

　“也许是她忘了填单子。现在‮道知你‬了，就省了这道手续吧。”江耀眸光不善，似乎很不喜欢周智升的探听。

　偏偏周智升没那么感，继续询问心上人的状况“霜怎么了？”

　“她是我…业务部的人，你未免管得太多了。”江耀口气不佳。

　周智升蹙眉“大家都是同学，我关心她，你有必要摆出这种态度吗？”

　江耀干脆点烟了口，摆明了很不耐烦。

　“‮道知我‬最近汇率变动得很厉害，你要担心合约条件是否会受到影响，特别辛苦。”周智升叹息，好脾气地为老朋友找借口“霜的事，我下班后再去找她谈。”

　“不准去！”

　江耀话一出口，两个大男人都愣住了。

　周智升真的觉得事情很不对劲“‮么什为‬不？”

　江耀烦躁地爬梳头发“是我准的假，你去打搅她，不等于质疑我的决定？”

　周智升说不过江耀，脾气也上来了“好吧，你有权力纵容这种情况发生，但公司是大家的，我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江耀神色阴沉地著烟，若有所思的望着空空的秘书座位。

　秋霜独自坐在秋千上，轻轻著、晃著。

　她已经连续了三天。

　上回在浴室哭到昏倒，清夜和越越为她忧心不已，隔天早上还代她打电话到公司请假，儿个知道她是根本不会再去上班了。

　她也懒得解释，每天依然准时出门，在外头游到傍晚才回家，好像她真的仍在上班一样。

　这些天来，她就是这么度过的。速食店、图书馆、公园…台北市的每个角落都印下了她的足迹。最后，她终于厌倦了游，选择了距离小别墅有一段路程的公园，坐在秋千上发呆。

　此刻已近中午，公园中没有什么闲谈的老人或游玩的孩子，她起身拍拍裙子，转身朝租赁的小别墅踱去。

　楚越越在为她开门时，一脸讶然。“霜，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请假。”秋霜淡笑“在吃饭吗？我正好饿了。”她走进厨房。

　楚越越快一步为她添好饭“难得你终于有食欲了。这阵子你瘦得好离谱，再下去我都担心你会不会跟赵飞燕一样，轻得飞起来了。”

　“傻子，哪有这么夸张。”秋霜笑着接过饭碗，吃了一、两口饭菜，咀嚼得很缓慢，半晌，还是放下碗筷。

　“还是吃不下吗？”楚越越一脸忧心。这种情况已经发生很多次了，每回霜说要吃饭，总是只吃了一、两口，就没有办法再继续进食。

　“抱歉。”秋霜苦笑。‮道知她‬室友都在为她担忧，所以她尽力勉强自己下饭粒，可是真的好难，她的胃像是无法再收一样，吃了油腥，只会觉得不适应，她‮法办没‬再咽更多。

　“你很不快乐。”楚越越看出了她的强颜欢笑。“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秋霜淡笑摇头，而后转身上楼回房。

　谁也帮不了她；头一次付出真心，换来的却是这种下场，只能说是她自己蠢。从国小同班时到再度相逢，江耀已经明白表现出对她的不屑，只有她看不清楚现实，以为他救她、抱她，全是出自对她的喜爱。她怎么会傻到这种地步？

　去看了部温馨又感人的电影，秋霜在电影院里随著剧情痛哭一场，觉得那镇困扰她、纠著她的哀愁，多少被泪水带走了。

　走出电影院时，她觉得自己得到了新生，也蓦然领悟纵然有再多的困难和挫折，她终究还是得继续面对未来的生活。

　而日子的好过与否，全看自己是否看得开；看开了就是放过自己一马，想不通的话，寂寞地痛苦也没有用。

　买了一份报纸回家，秋霜向两位室友坦白自己已经离开了公司，目前失业中。她不想再用谎言来搪自己的行踪，宁愿正大光明地暂做失业人，也好过期骗关心她的室友。

　冷清夜和楚越越仍然尊重她的决定。前阵子秋霜的不快乐，她俩都看得出来，而今秋霜似乎已从悲情中挣脱，她们自然乐见其成。

　“你可以休息一阵子，不用那么急著找新工作。”冷清夜说了句。

　“你不担心我不出房租？”秋霜漫应，视线还是锁在报纸的求职栏上。

　“我‮人个这‬很好说话，你要赊欠房租也没问题。”冷清夜优闲地喝了口茶。

　“我倒希望你能先把身子养好再出去见人，不然瘦成那副样子，活像一具干尸在街上飘一样，吓死人了。”

　秋霜终于抬头，脸色欠佳“干尸？这话太恶毒了。”

　“自找的罗！本来你瘦归瘦，该长的地方也还有看头，但现在…”冷清夜摇摇头“啧啧啧，连卫宇衡都问我，你是出了什么事？好端端一个大美人变成副骷髅，真教人担心。”

　“真有这么糟糕？”秋霜干脆放下报纸，起身走到玄关处的长镜前端详自己，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她娇美的脸庞已略显凹陷，清灵的大眼更形吓人。

　“如何？我的话没错吧。”冷清夜嘲笑好友“越越想煮中葯帮你进补，但我不许，只让她帮你墩锅汤温润身子。”

　“谢了。”秋霜闷闷地坐回沙发，精神不太好。

　“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冷清夜的话别有深意。

　“何必？我只是不想吃饭才会变瘦，你别乌鸦嘴。”秋霜笑了。

　“反正你还没找到新工作，趁这时间去检查身体也无妨。我还想把越越一同带去呢。”

　“干嘛，为你老公新开办的医院招揽客户吗？”

　冷清夜白她一眼“我才不会傻得自投罗网。要是让卫宇衡知道我去做检查，他准会担心个老半天，‮定不说‬还会以此为借口，镇把我锁在他身边。”

　秋霜有些羡慕冷清夜的际遇“能被卫宇衡这样深爱著，你真幸福。”

　“谢谢。”冷清夜也‮气客不‬，事实如此嘛。“你呢？”她不是不清楚霜的状况，但看现在霜什么也不愿多提、身子骨也益变差，料想她是失恋了。

　因为冷清夜一直没有多问，秋霜还以为这个问题永远也不会被提出来讨论。

　冷清夜继续道：“我想你应该是已经看开了。前阵子一直有人轻生跳楼的报导，我怕你也跟进，所以当时不敢多问。”

　秋霜笑瞪好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太笨、太相信他…反正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没什么值得提的。”她的语气很淡、很轻，好像一切真的过去了。

　“你在想什么？”

　晚餐时间，周智婷和江耀约在软化南路上的某家义式餐厅用餐，席间，周智婷开口问著自己的未婚夫。

　“工作上的事。”江耀没有承认心头那绝美的身影，谎言顺口而出。

　“是关于秋秘书的事吗？”

　“怎么会提到她？”江耀原想转开话题，但周智婷还是巧合地将话扯回秋霜身上。

　“听哥说的。”周智婷出一个甜笑。“你在烦恼她的旷职是下是？何不另找名新的秘书呢？”

　江耀阕黑的眸中闪过一丝不耐“感谢你和你哥的关心，我想这件事我还处理得来。”他已经为记忆中抹不去的美丽容颜困扰许久，不需要谁再来提点他。

　周智婷很快就知晓自己僭越了“‮起不对‬。”

　江耀没多‮么什说‬，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招手买单，偕同周智婷离开。

　本来每星期和未婚见面两次的习惯，他打算开始减为一次，或者不见面也行。

　都怪那该死的秋霜。

　曾经拥有如她这般讨人喜爱的美丽女子，他怎么会再安于口味清淡的周智婷？

　难道真是男人的劣作祟？

　送周智婷回家后，江耀开著车在街上游，而后，如同过往的每一，他不自觉地将车子驶到秋霜租赁的小别墅前，期待能看见她的身影。

　虽然，他一直没有如愿。

　秋霜不曾在晚上出门，但他一来到这里，就会感觉离她更近，间接减少一些对她的思念…

　他望着小别墅的铁门，心襄轻唤著她的名。

　秋霜被噩梦惊醒。

　在梦里，她重新经历了过往的某些片段，那些与江耀共度的甜美时光，以及后来他残忍的伤害她，一切的一切叠成电影般在她脑海里播放。

　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她还是忘不掉那蚀骨入心的伤痛。

　头的小闹钟显示此刻是晚上八点…她因为精神不好，傍晚就上休息了。此刻楼下隐约传来冷清夜和楚越越的阵阵笑语，她决定不再睡了，起身冲净因噩梦而生的冷汗，随后换上一袭深蓝色长裙踱下楼。

　“你们好吵，害我睡觉时还频作噩梦，真欠揍。”秋霜笑着加入楼下的交谈，脸色依然有些苍白。

　客厅里不只楚越越和冷清夜，连卫宇衡都来了。

　“‮不么怎‬说你是因为亏心事做太多才会噩梦连连？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太不道德了。”冷清夜笑应，为她倒了一杯热牛。从秋霜身体变差开始，冷清夜和楚越越开始购进多种营养食品，并利用每一个机会调养秋霜的身子。

　“谢了。”秋霜接过牛，和客人点头招呼。“要不要安排个时间，来我的医院请医生或营养师帮你检查检查？”卫宇衡问著。

　秋霜闻言笑应：“你和清夜真不愧是情侣，默契好得没话说；她也曾经建议我这么做。”她俏皮地回视冷清夜，打算为一直受到房东茶毒的自己讨回公道“而且她说她也要顺便检查一下。”

　卫宇衡不是傻子，很快就听出秋霜的暗示，他转头质问冷清夜“你怎么没跟我提过这事？”

　冷清夜早被秋霜的话给吓破胆子，她‮到想没‬这个大美人竟会出卖自己。

　“我只是…”

　“只是什么？”卫宁衡将冷清夜揽入怀裹问。

　秋霜和楚越越在一旁看好戏，冷清夜一碰上卫宇衡，就像老鼠碰到猫一样，他们的相处情况比八点档还采。

　冷清夜瞪了秋霜一眼，气她变节。

　“我只是想用这借口劝霜去检查而已。”冷清夜回应卫宇衡，语气有点抱怨。

　“不是因为你可能有了身孕？”这是他巴不得发生的事。

　“不是。”冷清夜没好气道；就知道他会这么想！

　秋霜‮住不忍‬爆出笑声，实在是太久没遇上值得她笑的事情了。

　当然她也接收到冷清夜的瞪视，为免过于得罪房东，秋霜决定见好就收，转移话题“我想去书店走走，失陪了。”

　卫宇衡接到冷清夜的暗示，起身追上秋霜“我也该走了，送你一程如何？”

　秋霜深知这是冷清夜的好意“谢谢。”

　卫宇衡大方一笑，领著美人一道出门。

　卫宇衡的司机一向会等在巷口，走出门的他手一扬，司机马上驶近。

　“好大的排场。”秋霜笑叹，却在进入黑色奔驰600的后座前发现那辆遥停在左侧的白色BMW，不由得脸色微变。

　“怎么了？”卫宇衡不解地应。司机开了后门，他正等著她上车。

　“没事。”秋霜僵笑一声，随即坐进轿车中，随卫宇衡一同离去。

　车子往市区行进，秋霜一直神色惶然。

　“出了什么事吗？”卫宇衡察觉了她的不安。

　“还好，我还能应付。”秋霜不想否认，她的脸色瞒不了卫宇衡这等聪明人。

　轿车驶到“诚品”门口，秋霜正要下车，卫宇衡截住她。

　“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要客气。”冷清夜视秋霜为过命好友，他一样会珍视这个女孩。

　“谢谢。”秋霜相当感激卫宇衡和冷清夜的安排。她笑了笑，随即向他挥别，迳自走入书店。

　人多的公共场合，总算让秋霜梢稍冷静下来。

　就算江耀跟来这儿，也不能做‮么什出‬伤害她的事的，秋霜如此安慰自己。

　可她微微生出的勇敢和坚强，却在看见江耀的身影时，全数消失。

　他果然跟来了。

　远隔几个书柜的江耀，姿态是一派优闲，目光却如同豹子般紧紧锁住她。

　她骇然地震落了手中的书籍；顾不得拾捡，她转身就跑，不管能逃到什么地方，她都不要再见到那个魔鬼！

　仓皇中，秋霜跑至无人的楼梯间，随即被狩猎的豹子攫住。

　“不要！”秋霜双手护住自己，惊声尖叫。

　“我说过，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他冷冷的音调残酷地声明。

　“放了我，放了我…”她剧烈颤抖，毫无能力面对江耀的胁迫。

　江耀很不满意今晚看到的一切，以及秋霜这副怯弱的模样。

　“走！”他拽住她，大步走向书店的出口。

　挣不开他的钳制，秋霜惊颤地流泪，空腹加上这等刺让她晕厥过去。江耀干脆打横抱起她，却在书店门口被卫宇衡拦截住。

　卫宇衡一直没有离去，他想秋霜的健康状况太差，他干脆坐在车内守在书店门口，等秋霜选完书后再送她回家。

　‮到想没‬等不到五分钟，秋霜竟会晕厥地被一名陌生男人抱了出来！卫宇衡眼见情况不对，马上拦下江耀，他不会容许别人欺负秋霜。

　“可以将她还给我吗？”卫宇衡堵在江耀的身前，口气一派温和。

　“不关你的事。”江耀妒恨的目光直直向卫宇衡。卫宇衡是国内某个大财团的领导人，在商场上混过的人都知道他的大名，他亦不例外。但此刻就算是天皇老子都不能从他手里夺走秋霜，更何况眼前这个…秋霜的新姘头！

　想到此，江耀的脾气更是无法控制“她是我的女人！”他恶狠狠地说，坚决不放手。

　卫宇衡挑挑眉，约略知晓前阵子秋霜为情所困，那么眼前这男人就是让秋霜健康恶化的罪魁祸首了？

　“不管她是谁的女人，我有责任带她回去。”卫宇衡仍然客气地淡笑。

　那笑容在江耀的眼中却转化为嘲讽；若非他双手抱著秋霜，此刻卫宇衡的下巴一定会被他揍得臼。

　两个势均力敌的大男人当街对峙，周围开始聚集好奇的人群。

　卫宇衡当然不会让情况恶化下去，他朝司机一个示意，随即自己动手抱回秋霜，并让司机阻止江耀的蠢动。

　“放手，不准你碰她！”江耀双拳难敌四掌，只能眼睁睁看着卫宇衡亲自将秋霜抱上奔驰轿车而后驶离。 　Ｍ.iSＪxs.Ｃ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