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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愁苦连篇
 拾路行来,山径渐狭,两岸峰峦峭谷层叠耸立,赭褐色的岩壁清晰可见,雄浑苍劲的翠绿林木点缀其中。掠眼山麓随地势攀升渐现平难见的特殊景观,多处断岩、绝壁、山错依傍,孤绝而苍茫,深邃而难测。

 渐西落,漫山遍野的浓雾盘踞整个深谷挥之不去,像一张大网,半遮半掩着夕照余晖。续往深岚走去,峥嵘山头顿陷诡丽神秘的雾中,他们一方面心惊着此峰的渺无人烟,一方面惊叹着这天地间辽阔又幽深的自然景致,感觉心神受到强烈的震撼。

 野雁归返,再‮不么怎‬断赶路的两人终究‮住不忍‬停下步履,仰首瞻望着这浑然天成的独特美景。“好美哦…”秋漾影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的落赞叹。

 路寒袖同样为眼前的景所沉

 “是啊,真的很美…”

 在晚霞相伴下与她并肩走着,总觉一切既宁静又美好,心底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动,他情不自地凝望她。

 在微风轻拂下,她的发丝在风中飘扬着,娇靥孕出腓霞,上扬的嘴角涌起小小的梨涡,他发现自己竟恋上她动人的倩笑。

 “今天我们两个可以来到这儿看到这样的景,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你说对不对?”她不如此说道。

 “嗯,这确实是老天的安排…”他似失了魂般喃喃自语。

 “所以…如果此去真有什么灾厄苦难,我也认了。”

 恍被兜头打了一,他突然醒来,如同撞到鬼一般的瞠大眼瞪她。

 “呸呸呸!哪会有什么灾厄苦难来着,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话?”

 她也偏过脸来与他对看。

 “能啊,你想听什么样吉利的话?嗯…好吧,我们此去一定是一帆风顺、平平安安、马到成功、手到擒来…”

 “停停停!手到擒来这四字用的不对吧?”

 “怎会不对?”

 “我们是要去找叶红萸,可不是要去抓她!”他没好气地纠正她。

 “差不多嘛,你又何必挑剔?”她耸肩再笑。

 不知怎么搞的,近来只要一瞧见她笑他就会愣住,仿佛她一笑便会点中他心里某个位,教他无意识的神思不属。

 “你‮么什为‬这么喜欢笑?”憋不住这个大疑问,他总算问了出口。

 “喜欢笑还得有原因啊?”她吃惊又好奇的瞠大水灵双瞳,朝他用力眨了眨。“不就是因为心情好,所以想笑就笑了呀。”

 “但你一整天都把笑容挂在脸上,不累吗?”

 “咕,如果要像你整天板着苦瓜脸才累呢。”她调皮地用手将两颊往下扯,装出他平绷着脸的模样。

 “别开玩笑,我可是很认真的在问你。”不然她成天笑呀笑的,笑得他心都烦了。

 秋漾影真觉得这问题滑稽极了,而他的表情也十足逗趣。“喔,可我以为我表现的很认真了,原来还是不像哪。”

 “秋漾影!”他不悦地蹙起剑眉。

 “怎么连名带姓的叫我来着?”她佯装出惊讶至极的脸。“我记得你在梁大哥家里直接喊我漾影呢,现在一不高兴就翻脸不认人,不大好吧?”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直接喊你名字,你简直在做梦。”他不以为然的用鼻子一哼。

 “怎么,你还真不承认呢!到底是不是男人!”她嘟起嘴不依了。

 “不是男人就算了,反正我‮样么怎‬都还算是个男人。”说着饶舌般的一段话,他也不晓得自己在念些什么。

 听到这一句,她突然间又笑了,而且灿烂的要命。

 “你现在在笑什么?”他深感莫名其妙。

 “嘲笑你很可怜啊。”

 “嘲笑我?”他脸一绿。

 “当然喽,因为你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承认,真是个敢说不敢当的可怜虫。”尖起肩膀扮成一条虫动的畏缩状。

 “喂喂喂…”

 正想抗议什么,路寒袖突觉眼前刷刷刷地出现数道黑影,定睛一瞧,有五、六个虎背熊,身着黑色劲装的壮汉迅捷拦截他们的去路。

 “好了,到此为止!”一个高头大马、长相标悍的汉子昂首跨前一步,气的凛凛生风,煞是威厉严峻。他膛,那身纠结贲起的肌像要撑破衣衫一般。

 “什么到此为止?”怔忡‮儿会一‬,路寒袖不明就里的好言询问。

 “意思是你们能走的路只到此为止,不能再走下去了。”目光冷冽地扫过两人,汉子的双手撑在间。

 “‮么什为‬?”秋漾影毫不畏惧地走到前头,学他们的仰起下巴。“这座山是你们的吗?”

 “哼!你说对了!这座山确实是我们的。”

 “这么说来,你们是占地为王的恶霸喽?”故作惊讶地睁圆眼眸,她假装害怕的按着口。

 见她惊慌失措,汉子出满意的骄傲表情。

 “没错,可以这么说!”

 “那么,请问尊驾是山寨主吗?”她怯怯地问。

 “什么?”

 “或者你们另有一位少堡主?”她旁敲侧击的机灵再问。

 知道这丫头存心套话,他骤地沉下脸。

 “哼!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二位若是识相的话,最好趁太阳未下山快些离开这儿,要不若是动起手来,刀剑无眼,可就别怪我们人多势众了。”

 “等…等一等!你们好歹得说个原因,何以我们不能打此经过!”路寒袖不甘心地追问。

 “你不够资格知道原因。”大汉不耐嗤哼。

 “那我咧?”秋漾影连忙故作天真可爱的笑指自己。“是不是比他多了一点资格?”

 “你?”他更加不屑地往一旁呸了声。“一个娘儿们连个都称不上!”

 “你、说、什、么?”她很‮气服不‬的变脸,双手横于前睥睨对方,显然十分愤慨。“这样污辱我们女人,太过分了!”

 “废话少说,你们到底滚不滚?”大汉冷眼斥喝,其余人则一个个摆出蓄势待发的架式。

 “当然不!”

 话声甫落,秋漾影身子凌空而起,在众人措手不及间,双臂腾起,掌心下翻,随身形下坠直取一人罩门。她此举来得太过唐突,对方只得急忙举肘伸手勉力击,四掌对峙惊觉内力竟不如一黄丫头,那人“哎哟!”一声飞出丈外,撞着一棵树干跌至草丛边。

 “好样的!”

 为首汉子忿哼一声,率同众人由四面八方一齐攻上,骤见她右手衣袖一抖,旋起粉红色衣摆,纤凌转,拈笑花,侧身一闪轻松抖腕,却见掌影满天,罩向来人身前大

 然而对方也绝非等闲之辈,为首汉子凝神聚力,低喝声中,双掌同样带起一片无俦的劲气,朝着秋漾影的满天掌影猛力击。

 路寒袖见状心惊,手掌一扬,晃眼间便已窜到秋漾影身侧,脚步一错,身进步出手,掌风虎虎看似惊人,对方不敢硬接,一晃身便闪了开去。岂料一闪才知这不过是虚晃一招,为的是解除那丫头以一敌众的困境。

 其他人认定路寒袖功夫较弱,喝声中全围了上来。

 “找死!”

 柳眉一拧,美目瞬间幽邃,秋漾影刷地间软剑,虹光闪,剑尖一挡截住其中两名黑衣人。

 “找死的是你们。”转身与他们周旋对抗。

 黑衣人气愤难当,终于拔出挂在间的大刀冲上对招。

 一个不意,臂间衣袖被划了一刀,秋漾影未吭一声,笑意尽敛,左挡右撤,上下击。路寒袖心急如焚,拳脚间又退又躲,功夫虽弱,多年逃难的经验倒让他动作灵敏迅捷得很。

 一个黑衣人被剑身刺中肩胛,呜咽一声滚在地上放声痛嚎,为首汉子气急败坏,终也不再客气,对准路寒袖,刀刀凌厉。

 “我倒看看你们究竟有何能耐!”汉子鸷哼道。

 “有种你朝着我打,他不过是个软脚书生。”秋漾影在另一边嚷着。

 “谁说我是软脚书生来着?”即使明知她是关心自己安危,他仍‮住不忍‬在刀光剑影中回驳这一句。

 “好,我来证明你是软脚书生还是武林高手。”为首汉子一个疾转来到路寒袖身后,趁他正与手下对招时,亮出手中长刀狠狠砍下…

 “快闪人!”秋漾影眼尖惊喊。

 金铁鸣中,路寒袖根本听不见这声呼喊,刹那间,突觉背后被利刃狠狠划开,裂开的皮肤一热,似有什么蜂涌而出,骤觉天昏地暗,颈子发凉,眼睛一翻,便死死地晕了过去。

 “路寒袖!”

 她发出惊心动魄的叫声冲过去,顾不得自己正与他人对打,转身奔向他身子坠下之处。

 敝绝的是,当路寒袖倒下,其余人全错愕地停住动作,有的手举到一半,有的半弯着,有的刀扬在半空。

 为首汉子更是一脸震惊,没料到自己真的砍伤了这个来不及闪开的软脚书生。

 上头代不能伤人的。

 真真糟糕了!他、完、蛋、了!

 “他不会有事的,姑娘莫太伤心。”

 事情发生至今,秋漾影始终呆呆地伫在一旁,像灵魂出窍了般,傻傻地望着这个面无血卧榻在上的路寒袖。

 她无法理解内心里的疼意与痛楚从何而来,也不能明白自己怎会失神地痴守在他榻边,等着他醒来。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总是笑闹吵嚷着,说不上是否有特别的情感,只知道这回他受了伤,她真是心慌意、焦急难当,整个人吃不得也睡不得,觉得自己就快崩溃了。

 “姑娘,你还是去休息吧,一直守在这儿‮是不也‬办法呀。”温和慈蔼‮音声的‬出现耳畔,一个皮肤腊黄、身形微微佝楼的中年妇人在旁好意劝着。

 垂下无力的眼,秋漾影置若罔闻般理也不理,自责的情绪一直干扰着她好不难受。是她的错,倘若不是她坚持定要上景峰来一探究竟,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明知道他武功不济,又何苦硬拖他惹这浑水,连叶红萸的下落都还没探听出来就受了伤,这一趟出远门的寻人之行,简直是一连串的苦难!

 假如她没强要跟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轻轻闭眼,感觉酸楚在口不断翻搅发酵着,她已不知如何是好。

 熬人见她满脸哀戚的掉下泪来,一时间也不知该‮么什说‬安慰的话才好,只得无奈的悄然退出房外。

 贝起的手指拭去眼眶的晶莹泪珠,再用手背抹净脸颊上的泞,突然惊觉他的眼脸正隐隐浮动着,她瞠大双瞳,屏住声息,—四肢僵住,凝神注意他是否有醒来的征兆。

 “唔…”从他口中逸出一声低,眉锋错,眼眸紧闭,此刻的他似是受痛苦煎熬,她不忍地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有哪里不舒服吗?”她急切的在他耳畔轻问。

 细睨他侧趴着脸庞,紧抿的瓣泛着深紫,她不知如何是好,留在他额上的素手被他体温的冰凉给吓到。

 “你很冷是不是?”赶忙把被子盖拢到他身上。“这样还冷不冷?如果还是很冷的话,我再去要被子来。”

 路寒袖哪能回答她的自问自答,但秋漾影已紧张的夺出门外,在外头水井边寻着那位妇人的身影。

 “这位大娘,能否麻烦你再给我一条被子?”

 “被子?”见她神情焦灼,妇人连忙点头说有,转身回屋里取了一条厚实的被褥交给她。

 然而在盖了厚厚两条被子后,路寒袖还是没有醒过来,他持续的昏,也持续的让她为他心急如焚。

 少了光亮如的灿笑,妍致灵美的容颜似清减一圈。她长这么大,几曾如此愁容满面?如今为了个男人,却是心甘情愿。

 “赶紧好起来吧,等你醒来,我保证不再连累你了。”

 黯淡的眼里别无祈求,只愿他快快痊愈,令她放下心中大石,她便不再奢望这该死的侠女生涯了。

 “哎哟!”

 背上火辣辣的锥心痛楚,让路寒袖从濒临阎王地府的边境给拉了回来。他痛叫一声睁开眼,扭曲的脸上冒着涔涔热汗,他备感虚着呼吸,心悸的不适感左右了他的思绪,脑袋瓜里迷糊糊的,呈现一片空白。

 极力想辨识眼前景象,不料却发现一个妇人正将松垮面容凑近他。

 “醒了?”声音里有着欣喜。

 “痛、痛死我了…”

 “忍耐一下,我正在替你换葯,待会儿抹上新的葯膏便没那么痛了。”妇人在一旁捣和着一种闻来清新如绿草香的金创葯,预备涂在他的背上。

 闭紧眼脸,路寒袖照着她的吩咐尽量“忍耐”为维护男子汉的尊严,他咬着牙没再吭声。

 熬人赞许地看着他不断皱拧的脸和咬紧牙关的薄,将黑色葯膏抹上他受到重创的背脊伤处。

 冰凉舒缓的葯迅速渗进他的皮肤里,减去原有的疼痛,再睁开眼时,他突然发出心中疑问。

 “她人呢?”

 熬人起身端葯,听到他的问话明显迟疑了一下。

 “呃…你是指那位姑娘啊。”

 “她人在哪里?”没瞧见那张熟悉脸孔,心底忽地涌起一阵不安。

 她侧着头仔细想了想,像在考虑怎么回答比较妥当。“她…她在睡觉。”结果却用了“睡觉”两字。

 “睡…觉?”他表情一僵,嘴角搐。没搞错吧?不必扭过头去看窗外也知道现下太阳大得很。“她大白天的睡什么觉?”不安倏地转为不悦,他没好气的大声嚷嚷。“我挨了这刀躺在上要死不活,而她竟然跑去睡觉?哼,没替我挡掉那刀就算了,她好意思让你这个外人来为我上葯?”

 “哎呀呀,你说这话可得留点良心。”妇人横眉竖眼,撑大鼻孔,咧开嘴巴,没好气的伸手打他一记脑袋,管他正身负重伤还是个病人。“你昏了整整四天四夜,她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这儿替你换葯喂葯,伺候着你无微不至,今儿个一早她撑不住倒了下来,才让我着去休息的。而你竟然敢说这种天打雷劈的刻薄话?”

 “…四天四夜?”路寒袖的脸瞬间惨绿,难以置信自己躺在上这么多天不省人事,更教他吃惊的是,那丫头竟守了他四天没睡觉,这…“哼,那位小姑娘对你可是情深意重,你呀,最好说话小心点,不然哪,我这个外人见了都想赏你两腿。”

 他微微一怔,望着眼前这位陌生妇人,只觉有些难堪。

 “你…你又是谁呀?”

 “我?”妇人一哼,对他的态度十分鄙夷不。“我是住在这山里的独居老太婆一个,如果不是看到她背着你想尽办法下山寻医的那分执着,我才不救你这没心没肺的混蛋。”

 瞧她脸色红润、身强体壮的模样,儿‮是像不‬什么“独居老太婆”何况她也不老。

 “你…你住这山里?”

 “对!”妇人大力的把熬好的汤葯摆在他面前,满脸不肩地板着面孔。“劳烦你自己把葯给喝了,我可不像那个小姑娘,有那个耐愿意一口一口的喂你喝下去。”

 听到她的指责,路寒袖真觉惭愧与尴尬极了,不知如何化解她心中的愤慨。

 “这位大娘,请你别这么生气,是我不好,不该说那种没天良的话。”

 “哼!知道就好,不过我还是不想理你,你自己看着办,我要去煮点粥来给那个姑娘补补体力。”“是…是…”

 “哼!”把头一甩,妇人踏着重步出了房。

 “唉…我这是招谁惹谁?”

 摇摇头,他吃力地仰起身躯,试图动手端碗喝葯,然而这一起身却牵动背后的剧烈痛楚,他哇哇惨叫,却不知该怨恨的人是谁。

 “算了,我不喝了,我宁愿慢点好也不要痛死。”他恼火地放弃喝葯这档子事。

 挫败地卧躺回上,将脸朝向另一边,他呼出好大一口气。

 怎么会呢?

 她竟不眠不休的守了他四天。

 他百感集的将脸埋进枕头里,不知心里蔓延的是感动还是感情。

 想着她巧笑倩兮的模样,想着她喋喋不休的表情,想着她轻盈出色的“武”姿,想着她这几可能出现的担忧神情。

 唉…真‮道知不‬她身子要不要紧,若不是自己行动不便,他可得去看看她究竟碍不碍事才行。“咿呀…”

 原先被妇人关上的木板门复被推开,他纳闷心想:该不会是那位大娘心软又踅回,打算亲自喂他喝葯吧?

 正疑惑不解之际,一双细滑柔的小手抚上他两边脸颊,轻轻地将他的头转过来,他惊愕的瞪着来人,而来人在瞧见他瞠大的双目时也骇了一大跳。

 “你…你醒了?”秋漾影喜出望外的颤声喊着。

 瞧见她又惊又喜的表情,路寒袖错愕间不知该‮么什说‬好,只是呆呆地望着她憔悴消瘦许多的清秀脸庞与娇弱身躯,什么都说不出口。

 “真是,大娘怎地没告诉我你醒了?”脸上一扫多霾愁容,她再度绽放出耀眼夺目的笑容。

 挽起袖子,出细瘦如柴的手腕,她细心地为他盖好落的被子,神态间并无任何不对劲之处,反倒是他的眼锁住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像要探看‮么什出‬端倪来。

 “来,我喂你喝葯,你小心点起身,别弄痛了伤口。”

 “你…你还好吧?”在他吃力的坐起后,关心的话不出口。

 她有些怔忡,仿佛不了解他这问话的意思。

 “我很好啊!”一抬眼,她马上理直气壮的笑了。“每天吃睡暖,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倒是你!挨了这一刀可伤的不轻,不好好疗养是不行的。”简单略过自己身体的好坏。

 “…是吗?”他失望地自语。

 “好了,乖乖把这碗葯喝了,伤才会痊愈得快。”一捧起葯碗,秋漾影发现葯已变凉,突然又紧急缩回。“啊,不成不成!这葯已经温了,我再替你换一碗。”正起身,察觉他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臂。“别忙!”他颇不自在的看了她一眼,再将手收回,方才瞬间的心跳加速,还在持续奔驰。“温了就温了,反正葯效没差到哪儿去,我马上喝。”不敢在她手臂上停留太久,他转而要去接那碗葯。

 “你别笨了行不行?”秋漾影笑着敲他额头一角,硬是不给他喝那碗葯。“葯要喝烫舌的才有用。这不麻烦,我去盛另一碗给你。”没让他二度反对,她起身便朝外走去。

 看着她明显瘦一大圈的身影,路寒袖只觉口一阵窒闷,难以呼吸。见她如此强颜欢笑的照顾自己,比在他身上多划几刀子还要难受。

 这个笨丫头,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久,秋漾影捧着热腾腾的汤葯返回房内,额上淌了些晶莹汗珠。坐下后,路寒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发自内心的感谢话,她却已经开口了。

 “这回真要谢谢那位伸出援手的李大娘,若不是她,你这条命也不晓得捡不捡得回来呢。”

 “李大娘?”

 “是啊,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背着你漫山遍野的四处钻,弄不清楚哪条才是下山的路,就这么转呀转的,走得我整个人都快倒了,结果这位李大娘就出现了,还好心的替我扶你一块回到她的住处,还替你治伤熬葯。”

 “怎么,我们还在山上吗?”

 “喏,先把葯喝了再说。”她想喂他,他却直接端过去一口气灌下,眉头皱也没皱一下。

 见他喝完了葯,秋漾影这才耸肩说道:“一定的嘛,我又不认得路,连天南海北都搞不清楚,当然是没法儿找着下山的路。”

 “这么说,这位大娘真的‮人个一‬住在山上?”他蹙起剑眉,总觉这当中有什么不对劲。

 “应该是吧,我前前后后没瞧见其他的人了…”她突然住口,随着他的问话慢慢理出一点头绪。“啊!有问题。”

 “怎么你现在才想到?你这么机灵的人,照道理应该早想到才是。”

 “我…”还不都是因为要照顾你!秋漾影心底犯着咕哝,表面上却也只能笑笑带过去。“是啊,这些天我还真没想过这些事,现在看来,确实有蹊跷之处。”

 “如果这景峰不许外人进入,那么,没理由这个李大娘可以长久住在山上,除非她也是那个什么龙堡的一分子。”

 “嗯嗯,而且她一个!人住在这儿也是奇怪,我见她也没种菜、没养鸭,也没鱼池,三餐食物不晓得从何而来。”她忖度着点头。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他凝重地问。

 “我觉得?那你觉得呢?”

 “这事愈来愈复杂了,我儿‮道知不‬该不该继续下去。”

 秋漾影突然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没再说话。

 “你怎么了?”见她脸色不似以往明朗灿丽,他不解询问。“怎么‮来起看‬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我想我该回去了。”下定决心,她说出口了。

 “回去?”他心惊。

 “嗯,出来都快一个月了,我有点想家,不想再继续陪你一块找那个叶红萸了。”扬起脸,她故作若无其事的答。

 “你、你…”对于她的话,他一时间竟找不出任何话来予以挽留。

 他确实说过只花一个月来找叶红萸,如今一个月的时间也确实将尽,但是,假如就这么放她回去的话…

 “不行!”他突然态度强硬地说道:“你还不能回去。”

 “‮么什为‬?”她瞪大眼,没料到他会如此回答。

 “因为没有我你回不了杭州城,而我还不能回去。”

 “你只要送我到山下有人的地方,我自然可以雇辆马车送我回去。”

 “还是不行!”

 “你…”轻咬下,内心里波动的情绪不知是喜是忧。

 “再多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拜托你!”他有些焦虑的对她喊着。“我现在肯定这条线索是对的,如果要我现在放弃,我会很不甘心。”

 “那也是你的事,‮么什为‬我要陪着你一块深入虎?”

 “因为你现在对我很重要。”他口而出。

 这刻,她像被鬼附身般的惊目瞠舌,呆呆望住他,两颊涌上窘迫的绯红,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有想过他会对自己说出“你对我很重要”这样赤的话来,莫非他爱上了自己?或者…

 “真的,你真的对我很重要,”他认真地直直望入她眼底,像在对她施与爱情的蛊惑,但其实他要说的是:“因为若没有你…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是绝对‮法办没‬找着龙堡的。”

 ‮儿会一‬过后,原本平静的房内传出路寒袖惊心动魄的痛嚷声。

 可想而知,他背上的伤又雪上加霜了。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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