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就那样放她走了?”
听罢墨未浓的叙述,魏元朗不可思议地扬起眉。
“嗯。”墨未浓接过魏元朗喝空的酒杯,起身走到吧台,为两人再各调了一杯加冰威士忌。
周末夜,刚从美国出差回来的魏元朗听说了最近在“翔鹰集团”内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特意赶来学弟住处,问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能就那样放她自己走呢?你明知道大家都在看她笑话。”
“我如果不放她人个一走,才是在侮辱她。”墨未浓调好酒,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魏元朗。“你没看到晓梦当时的样子,她是铁了心了,就因为自尊已经被人撕得残破不堪,她才更要人个一走出去,我如果出手帮她,只会让她在公司同事面前更抬不起头来。”他沈声说道,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听他这么说,魏元朗也怔了,默想片刻,住不忍叹息。“到想没晓梦脾气那么倔。”
“不是倔,是女人的骄傲。”墨未浓澄清,饮一口酒,浅浅的笑意在杯缘后若隐若现,与星眸相映成辉。
看着那样的笑,魏元朗很是惊奇。从不晓得这个学弟也能这样笑,就好像他早料到了他的女人会有这样的反应,而且非常引以为荣似的。
敝了,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吧?
魏元朗啜口酒,想了想,问:“闹出这种事,以后她来上班,一定不好受。你打算怎么做?真的答应让她辞职吗?”
“我说暂时让她放几天假,好好想清楚再说。”
“那晓梦呢?她怎么说?”
“她坚持要辞职。”墨未浓勾勾
,这回,是苦笑了,带点无奈的况味。
“我就说了,被人在信里骂得那么难听,还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哪个女人受得了?”
“不,我想不只是这样。”墨未浓否决学长的推论。“我想晓梦不是因为怕来公司上班尴尬才辞职的,最主要是为了我。”
“为了你?”
“她怕的,不是别人怎么看她,是别人怎么看我。”墨未浓涩涩低语。“最重要的,是我怎么看她。”
“说得这么玄?”魏元朗扬眉。“解释一下。”
“总而言之,就是她不希望我在『翔鹰』的前途被这件事给毁了,更不希望我因此怪罪到她身上。”墨未浓解释,简洁明了。
魏元朗懂了。“她怕你会因此甩了她?”
“嗯。”“所以她就先下手为强,主动提分手?”魏元朗轻声一笑,吹了个长长的口哨。“这个女人果然够傲。”
“这都该怪我。”墨未浓拿食指按太阳
,很懊恼。“谁教我老是摆出一副工作至上的态度,怪不得她对我那么没信心。”
从没见他为了女人自责自怪,魏元朗不
好笑。“难道你不是吗?”
“不是什么?”
“工作至上啊。”
“我是很看重工作。”墨未浓摇摇酒杯,深思地看着冰块在酒海里漂浮。“不过自从遇上她,好像一切就变样了,以前我加班到三更半夜都得觉不怎样,现在却会觉得烦,还会放下工作跟她一起去夜游,坐在桥下看对岸捷运列车经过。”他顿了顿,轻声一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很蠢,捷运列车有什么好看的?还陪着她一起说些傻话,真是发神经!”他自嘲,状若不屑,脸部的线条却因回忆而软化,眼神温柔似水。
陷进去了。望着他那样的神情,魏元朗又是有趣,又是感动。看来这个学弟已是深陷情网,难以自拔。
魏元朗微笑,灵机一动,决定好好整整学弟。“可是你还是会答应吧?”
“答应什么?”
“分手啊。”魏元朗闲闲地说。
“我怎么可能答应!”墨未浓不假思索地反驳,眉苇揪住。“是她自己搞不清状况,自作主张,我干么随她起舞?”
“可是你以前的态度都不是这样啊。”魏元朗很快乐地点醒他。“以前你的女朋友只要提分手,你不都二话不说马上答应吗?”
“那怎么能相提并论?”墨未浓恼了。“晓梦跟她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不都是女人?你以前不是说过吗?女人就是爱使小
子,你才间时没陪她们耗。”
“我…”墨未浓瞠瞪魏元朗,眼见后者笑得眉宇都弯了,忽地恍然。“看我吃瘪你很开心吗?学长。”他咬牙切齿。
“怎么?这回你吃瘪了吗?”魏元朗反问,表情很无辜。
墨未浓可没那么轻易被骗,横他一眼。“明知故问!”
“味道好吗?”魏元朗继续作弄学弟。
“差透了!”墨未浓抿
,既然心思都被学长看透了,他也懒得再装酷。“我连续好几天到她家楼下站岗,她都不肯见我,连电话都不接,只有一次是她的好姐妹接的,说晓梦已经跟我没关系了,警告我以后别再去打搅她。”说到这儿,他重重叹气。“我连跟她解释的机会有没都。”
“所以说啦,那天你还是应该拉住她的,管她什么女人的骄傲?起码送她回家也好。”魏元朗凉凉泼冷水。
“感谢你的马后炮,学长。”
“气客不,学弟。”
两个男人,四道眸刃,在空中
锋,杀伐一阵后,墨未浓弃甲投降。
“算了,随便你怎么笑吧,反正我活该。”他认命了,谁教自己一向最崇拜这个学长。
“别这么说嘛,学弟,我也不希望你惨遭滑铁卢啊!”魏元朗笑。“这样吧,不如我替你去把晓梦约出来,定不说她会给我面子?”
“你又不是她什么人,她干么听你的话?”墨未浓吐他槽。
“那你说该怎么办好?”
“既然你跟我都动摇不了她,只好请出有办法动摇她的人喽。”
“你的意思是?”
“她有两个好姐妹,我想请她们帮我说项。”
“你确定?”魏元朗不敢相信。“上回贝贝来找我诉苦,你不是还骂人家不该来烦我,现在你居然打算从晓梦的好朋友下手?”
“我也知道这样做很卑鄙。”墨未浓扒扒发。他一向最瞧不起必须靠第三者来解决事情的人,偏偏这回他自己也不得不采用这种手段。“可是无论如何,定一我要跟晓梦见上一面。”
只要能见到她,这一点点自尊又算得上什么?
他豁出去了!
*******
“你真的不再见他了?”
另一个夜晚,另一个场景,三个女人捧着红酒,窝在沈静的公寓里,看落地窗外
蒙夜景。
被迫接受质询的角色自然也得换人演,可怜的庄晓梦情绪已经够低落了,却还不得安宁。她缩在贵妃榻上,一口一口啜着红酒的模样颇无辜。
“你不担心他吗?”童羽裳坐在她身畔,明眸箝住她不放。“你就那么一走了之,把烂摊子丢给他人个一收拾。”
“什么丢给他人个一收拾啊?我是为他好!”庄晓梦嘟起嘴。“现在公司里谁都知道我们两个是一对了,要是我还死赖在他的部门,他才要伤脑筋呢,大家会说他公私不分,替自己的女朋友安
职位。”
“所以你承认你们俩是一对,你是他女朋友?”童羽裳打蛇随
上,质询的角色扮演得真好。
“那是以前!现在我们分手了,没关系了!”庄晓梦急忙澄清,懊恼自己失言,让好友抓到话柄。
“分手是你说的,据说人家可没答应。”
“我管他答不答应?”她撇撇嘴。“难不成分手还得写辞呈等他批示?我告知他一声算不错了!”
“好吧,就算分手不用他批示,你当人家员工,跟老板辞职不用等老板批示吗?就这样走人会不会太不负责任了点?”
“我…”
“都快三十岁了,做事还这么任
,怎么得了?”
“童羽裳!”庄晓梦被
问得急了,放下酒杯,作势掐好友玉颈。“全天下最没资格念我的人就是你!”她忿忿磨牙。
童羽裳却笑得灿烂。“好好好,我没资格,让静来说你总行了吧?静,你评评理,晓梦这样做是不是很不负责任?”
“有一点。”沈静同意,樱
淡淡抿着住不忍的笑意。
“那她是不是应该给人家一个
代?”
“是应该。”
“你听见静说的话了。”
“你们!”庄晓梦气呼呼地瞪着姐妹淘,奇怪了,她们前几天不是还很
她吗?怎么今晚都倒戈了?“你们非要这样
我不可吗?我不想见他啦!”她哀嚎,伸手抓来大大的沙发抱枕,鸵鸟地埋进里面。
偏偏童羽裳坚持把她挖出来。“是不想,还是不敢?”
“…”“是不敢吧?”
“对,我承认我不敢,行了吧?”庄晓梦甩开抱枕,不躲了。“我承认自己是胆小表,我不敢再见他,怕自己舍不得又回头
着他,怕他觉得我任
,怕自己一天到晚计较他不够爱我,把他搞到发狂,觉得跟我相处很累。”
在手帕
面前,她懒得再假装,装也没用,干脆豁出去,将藏在心里的烦恼一股脑儿全倒出来。
“我不要他觉得累,我也不希望自己变成那种斤斤计较的女人,我讨厌那样的自己!”
说着说着,她眼眶不争气地热了…她不想讨厌自己,更不想让他也讨厌她,与其看着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不如快刀斩
麻,在这段恋情还未完全变调候时的,谱下遗憾却美丽的休止符。
“…所以你现在躲起来,不去面对他,逃避现实,就会很喜欢自己喽?”沈静不愧是沈静,一针见血。
庄晓梦
口被刺得发痛,却是哑然无语。
怎么可能会喜欢呢?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在逃避,也很明白这种鸵鸟心态很可悲也很软弱,她真希望自己能强悍一点,坚毅一点,就像那天她无论如何都要抬头
离开公司一样,她也希望自己能拿出同样的勇气面对他。
可她,终究是不够坚强,终究没傲然到能那样面对自己最深爱的人。
在爱情的战场,她做不成女武士,只好当逃兵。
“傻瓜。”沈静深深地凝视她,清丽的眼彷佛将她所有的挣扎都看进心里,幽幽地、怜惜地吐出这句评论。
傻瓜!庄晓梦怔忡,品味着这两个字,百感
集,一滴眼泪悄然跌落。
“好了,别哭了。”沈静坐过来,揽住她肩颈,柔声安慰她。“不就是去见一个男人嘛,你怕什么?”
“可是…”庄晓梦还是慌。
“你只要记住,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回来,我们都在这儿等你。”
“对呀,怕什么?有我们呢!”童羽裳也凑过来。“放心,我们永远
你。”
“你们…你们好讨厌,干么一直
我啦?”庄晓梦一左一右,让两个好姐妹给保护着,心房感动地震颤。“该不会是未浓给了你们好处吧?”
她是无心地撒娇,沈静和童羽裳听了却是彼此对望,
换有心的一眼。
“那你到底见不见他?”
“我…”庄晓梦犹豫,明知自己迟早得面对,却还是想逃避。
沈静和童羽裳再度
换一眼,沈静点头,童羽裳马上拿出一本机票夹。“哪,这个给你,飞东京的机加酒行程,商务舱喔,是我特别跟公司买来的。”
“干么给我?”庄晓梦疑惑。
“你不是还要再考虑吗?这可是我跟静的一番心意,你去日本散心几天,好好放松一下,回来定不说就有勇气见他了。”说罢,也不等庄晓梦点头,童羽裳径自将机票
给她。
“就这么决定喽,我帮你安排机位,你明天就出发!”
*******
隔天早晨,庄晓梦拖着一个轻便的小型行李箱,坐上计程车,直奔机场。
昨夜没睡好,翻来覆去熬出一双熊猫眼,身体很疲倦,脑子却还是亢奋地运转着,一秒不停。
她叹息,额头靠上车窗,怔望着自己的呼吸在窗上晕开一个又一个小雾团。
她在想,或许自己该去见未浓一面。
那天离开公司后,她一直躲着不肯见他,电话也不接,表面上告诉自己既然分手就要断得干干净净,其实是不敢面对现实。
她不敢去听他的答案,不敢知道他会如何处理后续的事,若是照他以前的脾气,他会二话不说就分手,懒得浪费彼此时间。
对她也是这样吗?如果是,为何还要一再打电话来?如果不是,为何这两天他又不打来了?他已经放弃了吗?懒得再跟她多说了吗?
她忽然好后悔,为何要那么任
提分手呢?么什为不肯接他的电话呢?搞得现在上不上、下不下,整个人悬在半空中。
沈静没说错,这样胆怯懦弱的逃避,反而让她更讨厌自己,她应该去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她心神一凛,猛然坐正。“司机先生,请你掉头好吗?我想去东区…”
*******
墨未浓拖着行李箱,离开办公室。
为了今天要赶飞机,他昨天就把行李带来公司,熬夜工作一整晚,早上一开完例行会议,马上就走人。
他快步进电梯,看数字灯一格一格跳,一颗心跟着摇晃,鬓边莫名其妙
下几滴冷汗。
好奇怪,他从来不曾如此紧张,连呼吸都被领带束缚住了,很不畅快。
电梯门开启,他走出电梯,下意识伸手松了松领带,可动作却在视线触及某个人影时,僵在半空中。
他不可思议地
直在原地,瞪着那个照理说不该出现于此的女人。
她跟他一样,拖着个行李箱,表情同样是受到惊吓的震撼,脸色苍白如雪。
他缓缓走近她,步履很轻、很慢,好似很怕惊吓到她,她会一溜烟消失。
“晓梦。”他好温柔地唤,连自己也料想不到的温柔。“你怎么来了?”
庄晓梦没马上回答,傻傻地看了他好儿会一,目光一落。“你要出差?”
“嗯。”她扬起眸,眼底闪过一丝不确定。“我…呃,我不会打搅你太久,几分钟就好。”
“要找个地方坐下吗?”他低声问,注意到周遭已有几个偶然经过的同事好奇地停下来。
她同样注意到自己再次成为目光的焦点,咬了咬
,点头。
两人各自拖着行李,来到附近一家咖啡馆,他点了杯咖啡,她点热柚子茶。
饮料送上来后,她低眉敛眸,双手捧着茶杯转来转去,看得出来有些紧张。
看着她
言又止的模样,墨未浓觉得自己鬓边的冷汗又开始坠下了,心跳如雷鸣。
好片刻,她终于抬起头来,而他,不知不觉打直背脊端坐。
“辞职信…你批了吗?”她细声细气地问。
他摇头。“我说过,我等你仔细考虑过后再决定。”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辞职。”
他心一沈。“不接受慰留?”
“不接受。”
“那你打算去哪里?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我会找到的。”她低语,明眸幽幽瞥他一眼。“你别瞧不起我,凭我的工作经验,不至于找不到工作。”
“这我相信。”他手指紧拽着咖啡杯,面色如常,只有泛白的指关节
漏了内心的激动。“但别家公司给的条件未必有这儿好。”
“那是我的问题,我自己会考量。”她撇撇嘴,神态自有一股傲气。
好骄傲的女人!她真的忍心离开他?
“如果你是因为那封信才想辞职,我你诉告,事情已经解决了。”他端起咖啡,慢慢啜饮,藉此平静起伏的情绪。“我已经查出是麦克发的信,开除他了,总裁那边我也亲自解释过,你放心,他很称许你的工作表现。至于公司其他同事,短时间难免会说些闲话,不过只要我们这部门表现一直很出色,他们迟早有一天得摸摸鼻子把话
回去。”
“这么有把握?”她扬眉。
“要是连这点把握有没都,当初我也不会接下纪总裁所
付的重任了。”在这方面,他是自信的。
庄晓梦默默看着墨未浓,他也正望着她,眼神深邃,底部似是跃动着火光,有股说不出的热切,她心一跳,敛下眸,双手在膝上紧紧
握。
“其实我想辞职,是不也因为那封信,最主要是因为…”她顿住。
“是因为我,对吗?”他柔声接口。
她一震。他都猜到了吗?
她挣扎地玩着手指,好想抬头看他的表情,却又不敢,
气,吐气,再
气,再吐气,好不容易凝聚全身的勇气。
“关于分手的提议,我想确定你的答案。”她低声说,语调毫无起伏,如同机械娃娃,不敢启动情感的程式。
他会挽留她吗?还是一口答应?他说过从不挽留女人的,没必要浪费时间,所以他…他该不会…
一颗心悬在钢索上,等待他的回应,可他,却沈默着。
么什为不说话?是怕拒绝她会伤了她吗?她不必他来同情!今
她既然选择主动回到这爱情战场,就算伤得粉身碎骨她也认命。
“没关系,你就干脆地说吧,给我一个痛快!”她抱着必死的决心,不顾一切地冲上阵。“我无所谓的,就算失恋了,我也不会闹自杀的。我有家人,虽然他们总是让我伤脑筋,可只要我回家去,我妈一定会煮我最爱吃的菜,我爸会热心地要教我打麻将,我弟会烧最新的CD给我听。我…我还有两个好姐妹,不论我落魄到什么田地,她们永远都会在我背后
我。”冷风吹起,强悍的嗓音熬不住,逐渐在清寒中凋落。她不想示弱,眼眶却不争气地泛红。
“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快乐、很幸福。”她颤声说,拚命守住最后的坚强。“我不怕…”
一张温暖的掌网摊开来,网住她在清寒中颤抖不已的
。“别说了。”
她愣愣地望他。
他也看着她,很深很深地看着,许久,忽地叹息。“你真的是个很骄傲的女人,道知你吗?”
“我骄傲?”
“你坦白说,那天我当着全部门同仁的面凶你,你是不是很生气?”
“我没生气。”她机械化地摇头。“我说过了,是我自己做错事,活该被骂。”
“可让你出错的人是我,你是因为我才心神不宁,才会做错事,不是吗?”
“那又怎样?”
“你讨厌这样的自己,对吗?”
对又怎样?她奇怪地凝视他藏不住笑意的星眸。他笑什么?笑她吗?
“你不喜欢自己为了爱情团团转,对吗?”俊
勾着
人的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瞠视他,好恨他在把自己的心湖搅得
七八糟候时的,还能笑得那么
感。“你这个大男人,该不会以为女人眼中除了爱情,什么都看不见吧?没错,我们是很看重爱情,但我们也不希望自己就在工作上变成白痴!谁不想兼顾爱情跟事业?谁想陷入爱情里就完全失去理智?我是不如你,法办没像你公是公、私是私,分得清清楚楚,又从容又冷静,情绪管理超一
…可我也不想变成无能的笨蛋!”愈讲,愈气,愈委屈。
“所以你其实还是怨我当众骂你?”
“对,我承认我很怨!”怎能不怨?“你让我觉得自己像白痴!前一刻才刚教导后辈该怎么在职场上求生存,后一刻就被老板当众削到爆!你让我瞧不起自己,让我讨厌自己,你…你真的很过分。”泪雾蒙上了眼,她渐渐看不清了。他在笑吗?到了这时候还要嘲笑她吗?他好坏!
“我么什为会爱上你这种人?”早知道,当初她就该坚守防线的,不该纵容他嚣张地占领心城。“我真是自找麻烦,我是笨蛋…”
又哭了。她真气自己,为何老是在他面前如许脆弱?
“别哭。”他用拇指替她按去眼周的泪水,轻柔的举动很心疼似的。“道知你那天么什为我会当着大家的面跟你发飙吗?”
“因为你火大啊!”她别过头,不让他碰自己。
墨未浓苦笑,收回双手。“真正让我火大的原因并不是你,是我自己。”他幽幽说道:“那天早上不只你在发呆,我也是心神不宁,什么事都做不好。你忘了校投影片上的错字,而我呢,一个要发表演讲的人,上台前竟然连自己要报告的投影片都没浏览过一遍,你明明给我书面了,我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就那么心不在焉地上台了。一个演讲者居然抱着这么散漫的心态上台,出糗也算活该。我其实不是气你,是气我自己,我气自己因为你影响了情绪,让事情失去控制。”
一长串的自白如一首美妙的曲子,悠悠地,在庄晓梦灵魂深处唱着。
她愕然回眸。“因为你…讨厌失控?”
“对,我讨厌失控。”墨未浓直视她,彻底地将自己的心剖给她看。“可偏偏你让我失了控。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冷静,至少关于你的事,我没法冷静。”他停顿,
角又牵动一丝苦涩。“你一定不晓得,刚刚你说的话让我有多伤心。”
伤心?!这个总是跩得不得了的大男人在她面前说自己伤心?
她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震撼令他微笑了,掌网再度展开,这回托住的是她微凉的手。
“你刚刚说,没有我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快乐、很幸福,你不怕失去我。可是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失去你。”他坦然招认,
角淡淡地、伤脑筋似的弯着。“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只会继续做一部工作机器,会过得很不快乐,我不想那样。”
他在么什说?她整个人傻了,呆呆地跌在他为她张开的情网上。
他继续魅惑她。“你或许不希罕我给的幸福,不过我的幸福,却是能跟你在一起。”
这不是真的吧?是作梦吧?等梦醒了,她就会发现一切只是老天爷的恶作剧…
不!她不能轻易相信。“可是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人…”
“不论你是哪种女人,我都已经爱上你了。不管你很大方,还是很小气,情绪化也好,爱撒娇也好,我都爱上你了,回不了头了。”他深深地凝视她,深深地用眼神倾诉满腔爱意。
他爱她爱到回不了头?她差点呛到。这、这、这梦,也太美了吧?
“怎么?你不相信?”他挑眉,看出她的惊疑不定。
贝齿如蚌壳,紧咬着恐惧的珍珠。
“是不是怀疑我爱得不够深?”他温柔地弄抚她的手。“我就让你这么没信心?”
珍珠还是不肯吐出来。
他长叹一声,拇指爱怜地抚过她发白的
缘。“没关系,只要从今以后,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你一些、更疼你一些,你就会慢慢相信我了。”
“你、你怎么…”蚌壳总算打开,恐惧滚出来,留下的是满嘴甜滋滋的味道。“这么恶心的话你怎么说得出来啊?”
腔里的
汁,滑进喉咙,浸透体内每一个细胞。她看着他,水眸莹亮着,脸颊羞羞地赧红。
看着她女
化的表情,墨未浓一直高高悬起的心总算能安落了,她终于信了他的话。他不
微笑。“为了你,我还做过更丢脸的事呢,这几句话算什么?”
“什么丢脸的事?”她好奇地追问。
他一窒,眼角一
。
不,他绝不能告诉她,为了恳求她的好姐妹拔刀相助,他忍气
声,当了童羽裳三天奴隶,陪她逛街当提购物袋的长工,还在沈静面前放弃男儿尊严,像个白痴似的赌咒立誓,经过好一番折腾,好不容易才博得那两个狠心的女人点头同意。
从前他最不屑的手段,他不但做了,还做得很彻底…
无法面对自己的不堪,墨未浓猛然站起身,一手跟着拉起庄晓梦,牵着她一起往外走。
“走吧,再不去机场就赶不上飞机了!”
“等一下,你要出差干么拉着我一起去啊?”她想挣脱他的手。
他却不让她逃脱,紧紧箝住。“你不是要去东京吗?”
“是啊。”
“我也要去。”
“你也是?”有这等巧事?庄晓梦愣住,仔细一想,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安排的!敝不得,我说呢,她们两个明明之前还跟我站在同一阵线,一下子都倒戈了,原来是你搞的鬼!”她娇嗔地跺脚。“可恶,你是耍了什么
招啊?”
招?这两个字的注脚简直下得太对了!墨未浓
口一震,差点踩错步伐,他甩甩头,招来一辆计程车,硬把庄晓梦推进去。
“到桃园机场。”他吩咐司机。
“嘿,我可没答应跟你一起去日本!”她娇声抗议。
他转头瞪她。“道知你我费了多大工夫才跟总裁要到这几天临时休假吗?知道你男朋友欠下多大的人情,以后定不说要在『翔鹰』一辈子做牛做马吗?”
“那又怎样?”她不以为意地扮鬼脸,心里却暗自窃喜。呵,原来他也可以为她丢下工作不管嘛!
“瞧你得意的!”他伸手掐她的颊。“你这女人,真不懂得感恩。”口上虽是抱怨,俊
却住不忍贝着笑。
“嘿嘿,怕了吧?”
“都到这地步了,怕也没有用。”他装酷。
“干么啊?说得好像一副误上贼船的样子!”
“是谁上了谁的船啊?”
“是你上我的船,我才是船长,要你往东就不能往西,了吗?”
“是!女王陛下。”
“这才乖,小太监。”
“谁说我是太监了?”他揪眉,龇牙咧嘴。
“你刚刚不是叫我女王陛下吗?”她俏皮地歪着头笑。
“那你好歹也赏我个王夫做做啊!太监?!你以后是不想要生小孩了是不是?”
“想不想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嗔他,脸红得像苹果。
“谁说没关系?好,你生不生小孩无所谓,反正定一我会让道知你,制造孩子的过程有多美妙…你认命吧,庄晓梦,我今天晚上可不会放过你。”
“你、你想做什么?”她防备地把身子往一旁挪,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说呢?”他强悍地把她拉回来,搂在自己怀里,低下头,开始在她耳畔低喃,今晚到了东京的饭店后,他会对她做的所有…呃,
恶的事。
她听着,全身打冷颤,惊骇地抬眸,他
地对她微笑。
不会吧?他真打算对她做那些事?
愈想愈害怕,她慌张地猛拍车窗。“司机先生,快停车!我要下车,快…”
来不及逃出
的惊慌,让一个轻怜
意的吻,霸道又温柔地关住…
听我说,女人,上了爱情的贼船,要下去,可不容易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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