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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滚地板
 华丽气派的金玉大车整个颠了一颠。

 车内传来一个年轻女子‮音声的‬:“怎么回事?”

 银月武士驾着车从地上“异物”身上碾过去,回头看一眼,

 禀道:“公主不必在意,不过是个肮脏汉,被断两条腿

 而已。”

 车内公主不言语,只是一只纤纤素手伸出车窗,手腕上一殷红

 如胭脂的梅花印记。往地上洒下一大把金币。然后就是吩咐一

 声:“继续前行。”

 银月武士一甩鞭子,马声嘶扬。两匹神骏异常的黄骠马又是拉

 着皇家大车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呼啸而去。

 地上‮腿双‬都被辗得大腿骨骼粉碎的赵钧,身边滚落了一地的金

 币,在灿烂的阳光下当真是耀人眼目。

 围观的行人全都盯着地面,不是人却是那金灿灿的钱币。

 葯铺二楼小窗打开,一个蒙面纱的华服女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地

 上的汉。

 赵钧忍着剧痛,手臂一挥,将地上金币悉数扫过来,揣入怀中

 。

 墙角处走来一群蓬头垢面的乞丐,全都盯着赵钧怀中若隐若现

 的金色,眼中全是贪婪,脸上全是凶狠。

 赵钧摸出那把破刀,眼中竟现出杀气。

 他现在身无分文,如果真的要去求医,这些金币是必不可少的

 。

 那些乞丐们集体倒退一大步。

 那把被人扔掉的破刀着实看得可笑,但是,握刀的人,眉宇间

 的煞气,竟是让十来个乞丐在这个躺在地上被断了两条腿的

 “汉”面前停下脚步。

 血从汉腿下渐渐淌了出来。

 那些乞丐互相对视一眼,很快明白过来一个道理:地上这人再

 怎么有种惊人的气势,‮多么那‬的金币也不该属于他。如果自己

 不动手,总还是会被别人抢去的。

 想通了这个道理,为首的乞丐头子一挥手,率兄弟们扑去。

 赵钧手中一把破刀险些给了那乞丐头了致命的一击,如果不是

 恒康葯铺掌柜及时出面的话。

 此掌柜不仅医术出众,且人品一,经常免费为穷人甚至乞丐

 们送医送葯,被整个萨珊的穷苦百姓都奉为神明。

 所以恒康掌柜卓尔木要帮助那个断腿的汉,所有乞丐也只

 有磕几个头后惭愧逃散的份儿。

 卓尔木指挥着手下的小伙计,把紧攥一把破刀的汉抬进了

 葯铺里。

 卓尔木相貌不是很英俊,但眉宇间自有一种浓浓的书卷气。可

 谓气质超群,卓尔不凡。让人一见之下顿生好感。

 赵钧连连谢过,主动拿出怀中所有金币,却被卓尔木阻止了。

 年轻的大夫只说一句:“救你,是因为我子开口请求。”

 赵钧一脸的惊诧,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一个

 月兹国女人。

 看到对方的惊诧,卓尔木也只淡淡一笑:“我子说了,你是

 她在帝都的一个故人的好朋友,所以才求我的…”

 赵钧更是有些惑了,只是盯着大夫不言语。

 当然,人家的子,为夫君的不开口,自己也不好请对方出来

 相见。

 卓尔木也不加解释,似有意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兄台目前虽

 然落魄,但眉宇间却是气度不凡,有大将风范。想必在帝都,

 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却也没再细说下去,卓尔木为病人的断骨做了初步处理,转身

 离开了。

 此后几天,卓尔木每定期来亲自检查,开方子敷葯,诊治得

 极为细心。却又分文不取,赵钧过意不去,卓尔木也不多解释

 ,在对待病人上着实尽职尽责。

 赵钧猜想一定是那位月兹国夫人的意思,但他想了几天都想不

 出是何许人也,就开口小心问“能不能把夫人请出,当面拜谢

 ?”卓尔木却是婉言谢绝。赵钧无奈,只有强自按捺下好奇心

 。

 赵钧伤残的两腿与一条手臂在对方湛的医术下,倒也一天好

 似一天。

 只是那位神秘的夫人,却一直未能面。

 卓尔木医术自不必说,人品又是极好。且学识渊博,谈古烁今

 ,举止言谈很是儒雅。赵钧不暗想能配得上如此人物的女子

 ,想必也是不凡。而且看得出,这位月兹国的神医很爱自己的

 子,偶尔谈及子,眉宇间不自温柔之。和大衡

 一样,月兹国的男人,只要条件稍稍好些,都会娶几房小妾。

 而家产万贯的卓尔木居然只有正一个,这让赵钧知情后着实

 靶叹了一番。

 每不起,难免闲极无聊,就猜想这位神医唯一的夫人究

 竟是怎样一番模样。当然,人家夫人‮意愿不‬出来相见,自己也

 只有按下好奇心。

 言谈中,赵钧渐渐知道了卓尔木师从一大衡医术高手,至于师

 案的真实身份,却也不肯吐。赵钧自然也不会追问。那个卓

 尔木却像是半点好奇心也无,从来不问赵钧的身份来历,落魄

 的大将军更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

 赵钧给自己起了个化名叫赵金,在恒康葯铺受到了真正客人的

 待遇。

 每躺在病上,日子过得太也悠闲。时光的流逝是如此的缓

 慢…

 一晃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卓尔木果然医术了得,赵钧的腿伤

 好一大半。这样下去,再个把月,也许就可以行走自如了。

 等待恢复的日子过得如此的单调乏味,赵钧沉睡的时间越来越

 长。

 然而,最近几,每次醒来都会明显得头痛。腿部的伤势恢复

 突然停滞不前。偏偏最近几卓尔木被国王召入宫中,一直没

 能回来。那些神医的徒弟也查不出所以然,只会让病人“好生

 静养。”赵钧心下起疑,却不声张。从每晚送来的一碗汤中嗅

 出了一丝丝的异味。他不动声,故意当着葯铺伙计的面像往

 常一样喝下整碗汤。等对方收拾碗筷一走,马上以手指抠着喉

 咙,将当晚吃喝下的东西几乎全呕吐在了便盆中。

 哪怕汤饭中渗着什么奇怪的葯粉,也吐出来十之八九。体内残

 存的一点“毒素”自然奈何不得赵钧。

 当天晚上,赵钧早早的合了眼,看上去就是在睡。心下却一

 片清明,房内外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赵钧的耳朵。

 一直等到半夜…

 紧闭的窗户果然被轻轻地推开。

 赵钧没有睁眼,听得分外仔细…一个轻功极好的人从窗外跳

 入,轻轻落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发‮么什出‬声响。

 那人眨眼就窜到了自己身边,摸向断腿上的绷带,手脚利落地

 解开。几乎就在同时,赵钧嗅到了一种葯膏的淡淡的气味。

 他睁开眼,冷不丁把对方的手臂抓住。

 对方一惊,手中玉制葯盒咣当一声响,摔到了地板上。

 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赵钧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榻上人用力捏紧对方的手腕,几乎要把那只有自己一半的手

 腕捏断。恨恨道:“你到底还想‮么什干‬,想置我于死地吗?”

 苏宇忍着手腕上的痛,哼道:“你想这么容易就痊愈?没门!

 ”

 赵钧恨极,爬不起来,干脆低头在对方手腕上狠狠咬下。登时

 咬出了鲜血。

 苏宇忍着痛,扯不出来,弯起膝盖,在对方小肮上狠命一顶!

 赵钧剧痛之下果然松开口,苏宇慌忙收回手臂。却见对面人突

 然向前一扑,把自己扑倒在地。

 重物落地板‮音声的‬,滚动声,桌椅倒地声…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满地滚。赵钧一巴掌;苏宇半边脸肿起

 立马挥出一拳;然后眼睛青紫的赵钧报以更沉重的拳头;接着

 鼻子血的苏宇抬起膝盖,再死命一顶;肋骨险些被顶断的赵

 钧张口咬住了对方的肩膀;肩膀上险些被咬下一块的苏宇咬

 紧牙关直卡对方的脖子…

 所谓零距离搏。两个本来身手不凡的大男人此刻却变得仿佛

 丝毫不会武功,就像是最野的庄稼汉,不顾死活的扭打在了

 一处。

 屋内乒乒乓乓,响成一片。惊动了整个葯铺。

 两层小楼的每一个房间都亮起了火,脚步声,嘈杂声,所有人

 找到趁手的家伙,还没奔到房门前,就见女主人在几名女仆的

 陪同急匆匆赶至。

 仿佛感觉不到外面一大群人的到来,两个抱在一处的男人仍然

 是拳头腿脚,加上牙齿。满地板滚,打得不可开

 门一下子被踢开,很多人举着烛台,把屋内照得如同白昼。

 地板上两个男人终于停止动作,齐齐抬头。

 门口一大群人几乎全都张大嘴巴,看得呆了。

 地板上应该是两个男人,只是这两男人怎么会是这般德

 斑大黝黑的仰面躺在地上,瘦削雪白的骑在他身上。

 ‮人个两‬都是衣衫零

 黑脸的本来只穿着一条中衣,此时连那条中衣也几乎被撕碎,

 几乎不能遮羞。

 骑在他身上的白脸少年,束发的簪子都不知哪儿去了,蓬

 长发将面孔半遮半掩,虽然半边脸肿起,尚能瞧得出模样甚是

 妖娆。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扯了一半,着一弯雪白的肩膀头,

 以及肩膀头上那新鲜的咬伤。还有那瘦的布满新鲜抓痕的

 肌,如果不是看部平平,恐怕门外一大半人都会认为以风騒

 姿态骑在黑脸客人身上的是一位绝女子。

 ‮人个两‬都在大口大口的气。

 瞧这满地的狼藉,刚才当真是好一番大战。

 门口有一人噢了一声,似是恍然大悟。

 紧跟着“噢噢”声不绝于耳,所有人恍然大悟。

 不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两男人还没有实

 质突破。

 不过这一来大家更是佩服之至了。瞧这满屋的狼藉,光一下“

 前戏”就这般烈,这要是真来玩“实质的”还不把整个

 屋子给拆了!

 佩服之后又颇有些意外,不想这个黑脸的客人居然有这般绝

 小情人主动送上门…

 众人仔细看看尚且骑在人家身上的美少年姿,再望向地上的

 黑脸相公,这十多双眼睛中的钦佩,可就与方才又有了大大的

 不同。

 地上两男人同时一呆,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对方,很快明白过

 来。在门口大群人肆无忌惮的目光洗礼下同时红了脸。只不过

 白脸的是白里透红,黑脸的是黑里透紫。

 苏宇骑在人身上,上不是下不是,窘迫异常。

 赵钧咳一声,把个窘迫异常的美少年伸手推开,推到了地上。

 然后从地上爬起,随手扯扯遮羞困难的中衣(月白色大衩)

 ,顺便解释:“刚才我们是在打架…”

 没人相信,根本就是越描越黑。

 苏宇从地上跟着爬上,满身的破衣烂衫,抬起头,看一眼门口

 的一大群人,复又低下头,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瞪着

 众佣仆簇拥着的女主人,眼中难掩惊诧。

 苏宇口而出:“是你!”

 赵钧抬头,只见人群中当先的是一纱罗珠宝包裹着的绝代佳人

 。那双碧绿的大眼睛中,全是泪光,望着地上的苏宇,眼神中

 竟是形容不出的…悲苦。

 赵钧一呆,很快认出了此女子正是当在将军府外苏宇向自己

 介绍的“子。”

 他很快想到,苏宇的“未婚”一定是卓尔木的爱。原来此

 女已嫁作他人妇,看来这个苏宇“千里追”也必然是无

 丙。

 苏宇眼中仍然是惊诧,眼儿媚眼中仍然是悲苦。赵钧冷眼旁观

 ,心下大是不:看来这女子对小宇旧情难忘。偏偏这女人长

 得这般美,当真是糟透了。

 赵钧心下恶劣,只见那位绝代佳人转身分开人群,奔离。

 他心头刚刚一喜,马上又被糟糕现实打击得心情恶劣无比。

 这个该死的小宇,居然看也没看他一眼,望着那个女人,追出

 。

 如果赵钧腿脚灵便,非得爬起来跟着追出去不可。

 可惜两条断腿仍然是断腿。他只有拖着一双断腿向前爬行了几

 步,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心下懊恼异常,举拳砸

 下,愣是在花梨木地板上砸出个大坑。

 葯铺外,只有蛙鸣的花园中,苏宇飞身而起,从美人头顶上跃

 饼,跃到她面前,拦住了。惊喜道:“眼儿媚,果然是你。”

 眼儿媚抬起头,只说一句:“苏相公请尊重,眼儿媚已经嫁为

 他人妇。”

 抬起头,见对方先是一呆,继而出欣慰的笑容。

 眼儿媚眼泪顿时出来。

 苏宇向来最怕女孩子在他面前哭,眼儿媚这一哭泣,他登时有

 些慌了神,慌乱中竟没头没脑说出一句:“你别哭了,我刚才

 真的是在屋内和他打架…”

 话一出口登时后悔,脸皮紫涨,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却见眼儿媚眼泪得更快更急了。

 破衣烂衫又出一大弯雪白肩膀头的苏宇站美人面前没话找话

 :“你夫君就是这葯铺的掌柜卓尔木吧,早就听闻他的大名了

 。有才又有德,是个少见的好男人,你遇到了一个好夫君了,

 你又是个好姑娘,有他在,这一辈子都会平安喜乐…”

 眼儿媚原本是泪满面,这时却渐渐的止住了眼泪。低下头,

 默然无语。

 的确,卓尔木是无论从哪方面都无可挑剔的好夫君。婚后,他

 对自己的温存体贴、关怀备至,是从小卖身为奴的眼儿媚之前

 都不敢想象的。

 卓尔木对自己那般好,自己又如何能在别的男人面前哭泣流泪

 ?

 她终于擦干眼泪,艰难说出一句:“主人也是个好人,是眼儿

 媚…”

 说到这里,停顿半晌,才说出了:“眼儿媚的确不应该在别的

 男人面前哭泣。但愿眼儿媚从此…从此再不会见主人的面!

 ”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跑到仆佣中间。一女仆上前,为女主人披

 上孔雀的华贵披风。然后一群仆佣簇拥着,簇拥着低头不语

 的女主人回了卧房。

 苏宇怔怔地站在原地,回味着对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他终于叹口气,一言不发地奔出了葯铺后花园。甚至没有再去

 看赵钧一眼。

 他每混入厨房,在那碗汤中下了葯。再于半夜溜来,撕开

 赵钧的绷带给他伤口上撒点恶化伤势的葯粉,让赵钧至少再晚

 半个多月恢复,不过是在拖时间。

 月兹国唯一的王子再过半个多月,就要从母后的国土返回撒珊

 了。希望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苏宇完成这件大事。

 如果大事能完成。只要赵钧的伤势还没恢复,他苏宇就有本事

 带着这个战败的将军正大光明回帝都。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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