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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早上八点一到,身为公务员的悲哀就是得乖乖出现在办公室坐定,开始一天的工蜂…不不不,是公仆工作。

 刑事警察局侦十队,充满法式古董,头上是几百万的枝状水晶灯,有同僚说这里是妖怪之殿,黑暗界的人则习惯称呼这里是白道魔宫。

 站在侦十队的大门前,有所觉悟的静默,却萌现舍不得这个地方的留恋。

 但是无论如何,这儿还是不折不扣的公家机关,而她永远是拿人民税收,不该任妄为的公务员。

 不该任妄为地只因为想保护一个特别的人,就去要胁海巡署出动水星号,还导致一艘游轮在近海起火爆炸沉没,接着使用私人飞行器未得许可进行救援,只为方便就拿刑事警察局的屋顶地当停机坪…

 耙作敢当这点气魄她还有。

 虽然这次的事情还有很多的疑点悬在心头没有解决,但这一切都将和她无关。

 因为她即将要离开侦十队。

 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就算要负起责任调职,到乡下鸟不生蛋的地方,或是免职查办,她都认了。

 拿她的公务员生涯来换两条人命,这么简单的计算题,她闭着眼睛都能算出答案。

 静默一这么想,不由得笑了。

 但是当她一脚踏进办公室,更让她惊喜的事情还在后头。

 极为难得的,除了昨夜强制出动的申敏云外,全员到齐,一只小猫也没少,虽然全都懒洋洋各干各的事情,一副要死不活,为了万魔之王奔波而呈现无打采状。

 这是她最喜欢,热闹的侦十队。

 太好了,她最后可以一对一,亲口叮咛他们,在她离开之后,该怎么符合规矩,在公家机关里,不被各处室视为眼中钉的生存下去。

 而且单双不在更好,反正她对于这些公家机关该走的文书作业是一点概念也没有,不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她还是让同事各自管好自己,免得她走了之后天下大

 啪地一声,她拿出所有的假单和出差单,一个一个唱名,走过每个属下身边。

 “豪豪,你的假单,自己收好,下一次单双要你出任务,记得去随便拿个什么医生证明,先请个十天半个月的。”

 静默以柔和的口气教她作假,引来武豪豪杏眼圆睁,但她点点头“是的,副队长,‮道知我‬。”

 解决了一个,她走到赖庆国身边,一身黑的男人好似还没有从长途奔波的晕车症状恢复,但因为听到奇怪的宣达而强打起精神,她同情地在桌面丢下了出差单。

 “庆国,认命一点,我已经帮你填好约莫十次的出差行程,你只要填上期和地点,记得要让单双盖章,免得被当成旷职,‮是其尤‬你每次都是长期的,影响比别人大,她的章我收在…”

 静默细心的交接,被的高跟鞋声打断。

 在内心喊了声糟糕后,不得不回过头,果然看见侦十队队长正放肆地笑着走来,右手搭在她的肩上,然后将全身重量也托付给她,优美纤长的手指好奇地翻动着从没看过的文件。

 “哟,静默,你的行为很古怪哟!这是在‮么什干‬呀?办交接大会吗?这些文件是什么?”单双笑问。

 静默的嘴角下意识搐,脸上布满黑线。

 老样子,她拿她没皮条,然而,这次她却没有火大,没有忍无可忍,要离开的事实,让她对她兴起了少见的包容情绪。

 只是她居然“胆敢”一脸没看过这些东西的“光明磊落”样,以后侦十队的情况一定会恶化的,真让她无法放心。

 想到侦十队的人又要因为单双的任而试凄受难,不悦油然而生,静默推掉单双的手,再拿出单双的出缺勤纪录,进佯装无辜的娇女人怀里。

 “单队长,我走了以后,请你自己填写外出查案的申请书,懒得每天写就一次写个一个月的份分批出去,但是我请求你,千万不要再把这件事情,你分内的事情,推到任何一个没犯错的可怜属下身上。”静默半带告诫地道,口气比往常强硬无数倍。

 单双把文件原封不动的奉还,连看一眼也懒,若有所想的挑眉。

 “我才不要写。”

 忍,静默告诉自己要忍。

 这是最后一天了,忍一忍风平静,而且为了之后接副队长位置的人好,她得好好教育这个把大小琐事都推给别人的长官。

 “单队长,请你自己写,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单双大眼一转。

 “‮么什为‬我要自己写?”她才不打算浪费时间干这种事呢!语气一转“要写也是静默你来写啊!”静默闻言,反倒心情大好。

 她对侦十队有感情,却一点也不留恋这个恶女。

 “队长,我要离开了,所以以后你的杂务不归我管。”静默报复一般,甩掉大麻烦,轻盈无比地道。

 单双嘟起小嘴,脑子飞快地转。

 她可没要静默走人,况且没了她,侦十队会无法运作的!

 “你要自请处分吗?”

 静默轻轻一笑。

 算了,要走了,别和单双计较了。

 “我不自请处分,处分也会找上我的,昨天捅下的楼子有多大,我有自知之明。”

 单双噗哧一声,报以灿烂的微笑。

 “怎么可能?有我在,不会有处分找上你的!侦十队惹过无数次的麻烦,却从来没有任何一次负责任,了不起就是写写悔过书,挨挨魏局长的骂。”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杏眼圆睁的静默“反正你和魏局长的感情好,他舍不得骂你的啦!”

 静默愣住了,心底瞬间升起了一阵无法言喻的喜悦,但是又想起单双向来以整人为乐,便要自己不要太过奢求。

 “我昨夜打破很多规矩。”

 单双眯细了眼,状似友好的拍了拍属下的肩膀,在她的内心,这一切都是她的计画。

 “噢,那些事情啊,你大概‮道知不‬目前国安局有心隐瞒下去,所以整件案子对外还没破,既然没破等于一切‮有没都‬发生过,公家机关讲究名正言顺,没有名目,谁有理由处罚你?!再加上你救了帝百计,放眼整个刑事警察局,加上警政署,谁不长眼敢动署长目前最感谢的功臣啊!”静默好似被从谷里拉了上来。

 她从来‮道知不‬有一天,她会为了单双的话语而激动,而心生喜悦。

 “我能留下来吗?”但她念头随即一转,语气明显地失落“我不该痴心妄想的,媒体公开之后,纸包不住火,一定要有个人出来负责的。”

 单双娇笑。

 她拿出一份南十字星报,刻意放在撇脸不看的女人面前,看她的视线动摇回避,心情大好。

 “哟,你今天还没看报纸吧!”

 静默没有回答。

 她要自己不去看,也不要去想。

 看着静默突然不说话,单双终于涌现了一线善心。

 一切都尚在计画进行之中,但她真的没料到的是理智派的静默,居然会爱上那个野兽派的狗仔。

 “哟,来来来,我看今天报纸的头版是什么新闻噢…”单双将报纸摊在静默眼前,强迫她阅读“什么?珊瑚礁因为污染而大量死亡,这既不血腥也不暴力,还真是现今头版象中的清,南十字星报改归正了吗?”

 静默将报纸一把抢了过来,只一眼,她便呆住了。

 两张大幅的照片,分别是十年前和十年后,七彩鲜和灰白无光的珊瑚礁两相对照,是强烈而明显的对比。

 她激动得捣住了嘴。“天啊!”静默惊呼后便再也无法言语,她的眼神游移不定,直接反应出了她心头的慌乱,然后呼吸也了,下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雷不及掩耳,她抓着报纸冲出了侦十队。

 被不当一回事丢在脑后的单双,知道她心不在此,娇媚一笑,回眸一望后,若有所思地也跟着走出侦十队。

 *******

 激动的冲进了记者公关室,不顾群情鼓噪,静默有一种不马上问清楚,她就算死也不瞑目的冲动。

 在人群之中,她谁也看不见,只看得见薛仲慕,但即便凝视着他,也永远无法了解这个家伙在想什么。

 噢!她好想知道他的心,合而为一是神话,所以她超级想要把他的脑神经一条一条抓出来研究啊!

 “这个…”

 女人控制不住的激动话语,因为男人的阻止手势而中断。

 看着静默脸红脖子,知道她现在心情波动很大,无暇顾及他人,薛仲慕从椅子上起身,目光扫四周观望、不打算离开的同业,正经地扬声…

 “我的手上目前有一则政府高官的丑闻,资料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我是可以爆独家,但现在离开这里的人,我愿意把将新闻分给他。”他抛出了一个充满血香而且暗黑的饵。

 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没有遗漏。

 在新闻界,独家和独漏都很可怕,騒动如水来回着,明白薛仲慕手头的独家必然价值不菲,如兀鹰嗜血的记者们,为了更大的利益,选择了鱼贯退出记者公关室,最后‮人个一‬还好心的将门锁上。

 不再有人打搅,静默放任心意走向薛仲慕,心头风起云涌。

 真的好爱他,好爱他,爱得好难受啊!偏偏他的所作所为又让自己难受了千百倍不止!

 “天啊,就为了我的一句玩笑话吗?你只有自毁前途可以形容,你知‮道知不‬你违背了新闻伦理,有意掩护我,还遮盖事实?你‮么什为‬要报这种不合常理的新闻?给我理由,我才能收回我的胡言语啊!”她不脑扑制地道,说不出有多动摇。

 静默的话语击倒了薛仲慕所有的戒备,他发自内心的微笑,没有防备的微笑,和静默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在乎他,愿意不惜一切到他的身边,却怎么也没有想过他想保护她,也会一样的不惜一切,他的自尊和专业,在他的爱情之下,并不如他所以为的不容更动。

 可是,在答案揭晓之前,他想先听到她的心意。

 非要有个保障才敢爱很孬种,但他们的爱情路上风风雨雨不断,这么一想后,这种和保险没两样的行为也就不算可了。

 男人的心也是做的,面对爱情这一个没有任何人逃得掉的议题,‮道知他‬自己只是个弱者,他不要任何替代品,他要的是她的爱。

 为了索讨这份爱,他可以不择手段,迫专门拍摄海洋的弟弟在截稿前一刻送照片来,以带着震惊消息离职爆料来向总编辑要胁版面,他什么都不管了。

 “告诉我,你是怎么想我的?”薛仲慕低声地问。

 这个强势的态度是怎么一回事?她又没欠他钱,况且是她先发问的,他怎么可以不回答啊!

 “我先问的,你先答!”静默报以更强势的态度,务必要问出个所以然的急切,盖过了所有的柔情万千。

 薛仲慕挑高了眉。

 “你不会先讲吗?在问别人有什么意图之前,”他动作俐落的来到女人的眼前,凝视着她动摇的眼“基于社礼貌,不是该先说明你‮么什为‬想‮道知要‬我的意图吗?”

 静默想掐死这个嘴闭得死紧的混帐。

 “‮么什为‬不说你喜欢我?守着你男人的自尊有意义吗?”她气到快抓狂了,觉得只要前来必能听见柔情告白的她真是蠢。

 可是她不要再一次失去他了,被背叛也不能阻止爱意,她不管她曾经说过什么话,什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都是空气,只要这个男人说爱她,愿意温柔的回报,从此只看她‮人个一‬,那她就绝对不放开他的手了。

 她要拥抱她的幸福,以薛仲慕为名的爱情就是她的幸福。

 静默没有迟疑,火热地直直望向薛仲慕的眸。

 “甜言语讲不出来也就罢了,你是不会过来抱我吗?”他倔强,她就更放不下身段来表白啊!

 薛仲慕死也不要让难得被情意左右的静默简单蒙混过关。

 “没看到我的肩上着纱布吗?”他秀出两肩的层层纱布“看在我是一个病人的份上,你不能主动一点吗?”

 男人跩得让人好生气、好生气,纵然内心已经热烫得要化了,她还是忍不下这一口气。

 “那你昨天怎么还能写稿?”静默质问。

 薛仲慕笑了,柔柔地,不如之前强悍地笑了。

 “为了你来找我,你看清我的心意,不再随便自作主张的抛弃我,我当然得发出严重的声明启事,”他近了女人的双眼,口气不如眼光又硬又狠“就算手断了,我用下巴都要打出新闻稿来!”

 静默慌了,了。

 “你到底要什么?薛仲慕,你究竟想要什么?”说,只要他开口,她都愿意给他啊!她又不是来找他吵架的!

 薛仲慕还是没有让步。

 “在问别人想要什么之前,难道你不该先说自己要什么?”对,他就是自私任,一个被问也不问就放弃的人,有权利闹脾气的!

 虽然心头已经在涌现无数的舍不得情绪,但是静默被这一,又是气得浑身颤抖。

 或许颤抖的原因还掺杂了一点点的狂兴奋,但她拒绝承认。

 或许错身的幸福又自动跑回到眼前,坚持地要她,她已经喜悦到无以名状,可在这个男人的烂口气之下,谁有办法承认女人心事啊?!

 拜托,对她温柔一点,对她再甜蜜一点,她‮够能就‬暴她胆小的恋心,头也不回,只看他‮人个一‬的对他温柔、对他甜蜜啊!

 他这个样子真让人生气,他‮么什为‬非要气死她不可呢?

 “你写这篇新闻是为了气死我的吗?不是吧?还是你真的想吵架啊?”最后的自尊在兴风作,静默气颤地道。

 突地,薛仲慕口气一柔。“我们吵一辈子,好不好?”

 男人话一出口,静默控制不住,眼泪无预警地掉了下来。

 不得不为他忐忑,不得不为他心软,他‮么什为‬要退到那种地步呢?他爱她,爱得有多委屈啊!

 “…柔。”

 虽然靠得极近,但薛仲慕听不清静默含在嘴中的哽咽,再也‮意愿不‬隐藏已然爆炸的心意,他饥渴地捧住了女人的泪容。

 “你‮么什说‬?再说一次!”

 他也‮道知不‬自己在激动什么,或许爱真的能让‮人个一‬天旋地转,失去方向感,没了余裕!

 但是他绝对不要放过她,绝对不要放过她的真心,就算只有一瞬间也可以,他要碰触她的真心…然后再也不保留的,为了她燃烧成灰也行,走上爱她这条不归路。

 静默很想要笑,很想给这个男人一个笑容,但是别扭的她怎么也笑不出来。

 虽然脸上的泪也并非因为痛苦,而是更强大的喜悦,但她实在舍不得这个男人一看到眼泪时,就瞬间方寸大的惊慌。

 “继续『威胁』我,要我对你温柔。”努力咬牙,静默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道。

 天啊!我感谢你!

 薛仲慕紧紧地抱住了静默,也感觉到她紧抓不放的相同渴望,颤声命令道:“对我更温柔一点。”

 静默在男人的颈边用力地点头。

 “好。还有呢?”这是不擅长和人相处,拙于表达,对自己的感觉也迟钝,刚毅无比的她,现在唯一能够表达爱意的方法了。

 只要他高兴,她愿意把自己交给他,因为她也坚信他会陪着她继续走她人生的路。

 然后,两条路变成一条路,这是她说不出口的温柔心愿和誓言。

 薛仲慕多么想将这个女人进身体里头。

 “把我放进你的人生里,接受我活在最靠近你的位置,我要继续。”

 怎能不感动?

 到头来,这个头牌狗仔还是让人笑不出来,静默只好拚命的点头,意识半模糊地在男人耳边呢喃:“我也要你的继续。”

 又是一记紧到不能呼吸的拥抱,她的神智飘飘,不由得望向窗外,太阳好耀眼,难以视,正如同那发行到全台湾的报纸是他无价的告白。

 她是警察,他是狗仔,但对立的立场反过来看其实是一种互补的可能,就让他们用自己的方法来守护对方吧!

 她不会委屈的,因为他绝对不会委屈她,而她有一天也一定会勇敢地、坦诚地对他诉说她的真心,让他再也不委屈。

 所以,现在这一秒暂时停留,任她享受他满溢的爱。

 *******

 在这个佣懒平静的八月早晨,还没有任何人发现,这是单双最后一次出现在充满法式古董家具的侦十队。

 也还没有人知道,灾难已经进入倒数计时。

 【全书完】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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