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心里还觉得歉疚?”枫红缓缓开口“到现在你都觉得起不对行歌?”
“当初是他救我的,将我从苦力营中带走,还找了人传授我厨艺,他是我的恩人。”
“哪怕他做这些事时根本没安好心?”
孟如练点点头。“毕竟是他亲手改变了我的命运,我欠他的应该要还给他。”
“你已经还啦。”他回头看了眼屋门“他让你做的你都已经做了,现在那把换影剑还在他面前放著,他想要,就让他看个够,这就算是还给他人情了。”
她苦笑地摇头。“你说得倒轻松,今
之事…我的确起不对行歌公子,这一生我都欠他。”
“你总喜欢在自己身上平添多么那的负累。”手臂悄悄环住她的肩“难道昨天晚上,我还没有和你说明白?有我在,你已经不用背负多么那重担了。”
“现在是有你没错,但是这十几年来,都是我人个一撑过来的。”孟如练垂下头“如果我的心能再冷硬一些,从头到尾都不理睬你,也许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难道你真的要做行歌和吴王的棋子,杀了皇上然后自己被判斩首,到地下和你全家团圆,你觉得这种结局好吗?”枫红的手掌轻轻盖住她的手背。“如练,我的手是热的,对不对?”
她微微诧异。“是啊,怎么了?”
“人只有在活著候时的才能感受到世间的温暖,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爱,你这一生寻寻觅觅的,不就是这种温暖吗?”
“是吗?”她一怔“我找的…是这种温暖?”
“若不是如此,你昨夜就不会把行歌的秘密和盘托出告诉我.你肯说,是因为你心中还有公理正义,不忍见我或者更多人被他的阴谋陷害。这和你答应他盗剑、答应帮我骗他,并不矛盾。”
“你是说,答应帮他,我就是坏人;答应帮你,我就是个好人喽?”她忽然笑了“是不是在你心中,只有你和你的朋友才是好人,行歌就是坏人?”
“本来我是这么想没错,不过…”枫红竟然皱了皱眉“刚才行歌有句话打动了我,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我自以为了解他,但其实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并道知不。”
孟如练知道他所指的是行歌说的那句话。
人个每都有自己的不得已,然而采取镑种手段谋夺自己想要的幸福与快乐,到底是善还是恶?
“你认为吴王真的肯答应你的条件,用孙将军的性命
换行歌公子吗?”这是她最不确定的。她始终不明白行歌和吴王的关系,也不能明白么什为枫红会采取这手段
迫吴王就范?难道在吴王心中,行歌的地位真的比一个宿敌高出许多?
“悄悄你诉告,其实我也不肯定。”他眨眨眼“只是我一直都很怀疑,么什为行歌可以在江湖上拥有如此广大的财富与人力?在看似简单的外表下,往往有我们道知不的秘密,而吴王,应该是拥有这个答案的人。”
“你还不确定就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万一吴王翻脸马上加害孙家,那你不是弄巧成拙吗?”孟如练到想没他竟然这么大胆,马上为他担心起来。“初舞公子和行歌公子
情匪浅,定不说他这一定是去搬救兵去了。”
“不会。”枫红说:“初舞如果想救行歌,刚才就不会让行歌碰那把剑,或者即使行歌被我
倒,初舞精通解毒,武功又不在我之下,依然可以救他。”
“初舞公子么什为会帮你?”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你得觉不初舞和行歌来起看很奇怪吗?比吴王和行歌的关系更奇怪。”他古怪地笑笑“他们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多年来彼此扶持,在江湖上同进同退。无论是行歌看初舞的眼神,还是初舞对行歌的态度,都已不是一般知己所能解释。”
孟如练其实也早有怀疑,但绝不敢像他这样明确地说出来。“你是说,他们两人是…”
“是情人关系,如我和你一样。”枫红又眨眨眼“这点我应该没看错。”
她的双
翕张了几下,似想么什说但又咽了回去。
“你是替他们可惜?一对绝世美男子,居然都有断袖之癖?”
她眉毛一挑。“我是替天下女子难过。”
枫红哈哈笑道:“这倒是,可惜了那些倾慕他们的女子,一片痴情注定要付诸东
了。不过,这两人另外有些疑点我还没有证实。”
“还有什么?”
他神秘兮兮地问:“你没留意刚才行歌最后说的那句话吗?”
她沉
一瞬“听到了。”
“你别把那句话太往心里放,我倒觉得,那句话他不是说给你听的。”
孟如练不由得又扬起了眉,
惘地思索他话后的意思。如果行歌那句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还能说给谁听?难道当时还有别的女子在场?
就在她深思狐疑的同时,枫红突然双眼一亮,说了句“终于来了!”
落枫草舍位于京郊一个荒凉的小山丘上,平时鲜少有人来到这里,而此时,远远便传来马蹄声,蹄声零
迅疾,片刻间就已到了山脚。
“到底是王爷的派头,带了不少人来。”枫红笑着回头大声说:“行歌,我没有料错吧?”
屋内寂静一片,没有回应。
他对孟如练
代“你先进去吧,儿会一吴王来了,还道知不会用什么办法抢人,你在这里太危险了。”
她却摇摇头。“我已背叛了吴王和行歌公子,现在还能躲到哪里去?”
枫河讪定地看着她,转而一笑。“是啊,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又能怎样?你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
她的
边缓缓绽放出云霞般美丽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发自内心的笑,于是更加握紧了她的手。
就在此时,山脚下有一道黑灰色的人影扑面而来,直冲枫红的方向,他带著孟如练一晃身形,大声说:“王爷,道知我您武功盖世,但您今天要是伤了我们任何一人,行歌的命可就未必保得住了。”
原本雷霆万钧般的一击,在空中硬生生地顿住,那道人影旋身落向几丈外,冷冷地开口“原来你就是枫红。”
枫红拱手笑道:“是,那夜在王府我与王爷有过一面之缘。”
“如果当初知道是你,那一夜我就不该放你走。”吴王恨恨地说。
“多谢王爷当时手下留情,所以今
我也以礼相待,行歌公子就在草舍之内,想必初舞已经把我的话带给王爷了,要行歌还是要孙下老,只等王爷一句话。”
吴王说:“孙不老的命定一我会要,而行歌,你若敢动他一分,我就多杀孙家一人。”
“哈哈,好大的宫威,王爷到底是王爷,这句话说得草民心中怕怕的,但是王爷您也别忘了,行歌现在毕竟在我手上,王爷威胁我的话还是收回去的好。我想行歌大概也和您说过,我人个这是吃软不吃硬的。”
“哼,我偏要试试看!”吴王一挥手,四面八方便同时涌上百余名弓箭手,对准枫红和孟如练。“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俩马上就会变成刺猬,我就先杀了你们再救行歌。”
枫红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那就随便您了,您要杀我们当然容易,不过现在屋内的情况不明,我这草舍虽然看似简单,但也是当今武林第一巧手、号称鲁班再世的弓起明亲自设计,机关重重,谁知道我临死前会不会触动什么机关,让行歌也死得跟我一样难看呢?”
吴王的脸色越发阴沉,扬起的手迟迟不能落下。
“王爷,我们这样对峙实在是很没意思,我请王爷来只是为了和王爷谈条件,并不想伤人。”
迟疑许久,他手掌向后一摇,所有的弓箭手都慢慢退下去。
“怎么谈?”吴王终于松口。
枫红笑咪咪地说:“很简单,还是那句话,请王爷帮忙释放孙将军,而且不再为难孙家。”
“说得倒容易,我与孙不老几十年的恩怨,岂是你一句话就可以抹灭的?”吴王住不忍嘲笑他的幼稚。
“恩怨自然是多年累积,否则也不会到了今
的地步。但是王爷,您今
的身分和行歌,是不也一朝一夕就可以成就的,不是吗?”
吴王一震。“什么意思?”
“您若杀了孙不老,行歌就会死,那王爷就失去了一个得力的帮手,再想得到第二个行歌,也许要再等上二十年,不,定不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您都等不来一个可以和行歌相比的人了。”枫红叹口气“他今
会被我所擒,完全是出于得意忘形而没有防备。我虽然很不喜欢人个这,却也不得不承认行歌是天下少见的人才,所以请王爷三思,孙不老和行歌,您只能选择其一。”
孟如练在旁听他花言巧语地和吴王周旋,手心里沁出的却全是冷汗。枫红以行歌为赌注,赌吴王对孙家的恩怨,这个赌注下的到底是大还是小?行歌对于吴王到底意味著什么,到现在她还是不脑葡定。
但是,吴王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旋风似地赶到,而且勉强与枫红谈条件,可见枫红这一注是押对了。
只见吴王的脸色灰黑,目光如炬“你就不怕我今
答应了你,等行歌一旦
险就马上翻脸?”
“王爷今
要是救出孙将军,他
想再找机会害他恐怕也不容易,否则王爷又何必等这么多年?更何况,孙将军有了这前车之鉴,以后心中便会有所防范,自然不会轻易上王爷的当了。”
吴王虎目闪烁。“你是孙不老的手下?”
枫红道:“只是孙老将军的一个晚辈朋友,算不上谁的手下。”
“你可愿为我效命?”
此话一出,他的笑意更深。“想不到王爷如此看得起我,不过可惜,我对王爷的为人实在是厌恶至极,所以就只好说声抱歉,让您错爱了。”
吴王脸色一变,但最后还是勉强
住怒火,看了一眼屋内。“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的话?从头至尾,我都还没看到行歌一眼,如何能确保他的安全?”
“我枫红就是最好的担保。”他向前一步“我给王爷三天的时间,三天内希望能听到孙将军平安回到边关的消息,而王爷自然会看到毫发无伤的行歌公子。”
咬紧牙关沉思许久,吴王终于一握拳。“好,我答应你。”
孟如练长吁了口气,而枫红握紧她的手并未马上放松,脸上的笑容始终未变。
“我相信王爷也是个守信之人,那我就等王爷的好消息了。”
转身之前,他又盯了孟如练一眼。“你就是那个给我做饭的丫头?”
到想没会被他猜出自己的身分,她屈膝一礼“是,王爷,承蒙王爷错爱,委以重任。”
吴王重重地哼了声“我早对他说过,女人没有一个可信,他就是不听,如今到底还是栽在女人的手里。”
旋风似离开的吴王人马让这座小山烟尘四起。良久,孟如练才醒悟过来一切都已结束,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
透,双脚早已麻痹僵硬,几乎走不了路。
等她看到枫红更是吓了一跳,他的脸色也不好看,额头也全是汗珠。
“到底还是胜了。”他对她一笑,笑得有些不自然“其实我也没有半点把握,多少靠的是运气。”
孟如练忽然想起一件事“么什为行歌公子一声不吭?该不会是…”
枫红快步走回屋中,脚步也有些踉舱,原来因为过度紧张,他的腿双同样早已站得麻木。
行歌还在屋内,低垂眼睑看着地面,此刻的他竟然异常平静,只是不笑不怒,看不透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枫红在他对面坐下。“我以为刚才你会大声呼救,或者喊些什么让王爷不要顾忌你的豪言壮语,到想没你会一言不发,莫非你也怕死?”
缓缓抬起眼,他那清亮如水又寒彻得深不见底的眸光让孟如练浑身一颤,但他依然没有说话,只将目光调向窗外树梢上几片鲜
的绿叶。
“先别管他了,我们去做晚饭。”枫红拉著她回到厨房“我从天下第一楼弄了一点五香米来,看你能做么什出好吃的东西。”
但她的心思还在刚才的事情上“你不怕王爷半夜偷袭,或者另有别的办法救走行歌?”
“他既然已答应,就不会再回来了,因为他冒不起这个风险。”他拎出一块猪
“做
末炒饭好不好?我馋这道菜好久了。”
孟如练叹了口气“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吃东西?”
枫红笑道:“以前我曾听人个一说过,做人啊,哪怕起不对朋友,也不能起不对自己的肠胃,因为肠胃是要跟你一辈子的,而朋友随时可能出卖你。”
她不
皱皱鼻子。“这么说起来,我也是那种你可以随时起不对的人喽?”
他忙解释“怎么可能,就算是全天下人我都起不对了,也不能起不对你啊!要是没有你,后半辈子我还指望谁把我喂
?”
孟如练脸一红“又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也好,胡说九道也好,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了,如练,我想带你去南方走一走。”
“么什为?”
他停下手边的动作,深深地凝视著她。“茫茫人世间有多少事情等著我们,但人生苦短,所知所见的都是有限。就如我手中的这些五香米,五味杂陈,若不亲口尝一尝,怎能知道其中的滋味?我希望带你去看个与过去所见全然不同的世界,徜徉在如画山水中,或许你能找到属于你自己真正的快乐。”
她的手一颤,似有个晶莹剔透的东西滴落到眼前的面盆中。“你…真的在乎我快乐还是不快乐?”
他音声的悠悠地飘来“若你不快乐,那我人个一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这些花言巧语你常说给姑娘们听吧?”听他说得这么自然,她不免要打趣他一番。
枫红抗议道:“真是冤枉好人,要是我常说这些话,怎么可能天天赖著你要饭吃?我是赖定你了,你可不能不管我。”
堂堂枫红公子,为了吃顿饭还要使出点无赖的招数,说出去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吧?
孟如练偷偷微笑,所有的忧虑紧张都在他的玩笑中,渐渐消弭于无形。
以前他问她是否想过么什为要生在这个世间,又么什为要在这个世间生存下去?当时她不敢想,也想不通。如今她已有了答案,无论是出生的原因,还是活下去的理由,都只有一个,只因为…
世间还有一个爱她的人等待与她相知相惜,为了人个这,她要努力地、快乐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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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
后,孙延寿欣喜若狂地来落枫草舍找枫红,告诉他孙不老将军已被释放,而原因让人万分称奇。据说在关键时刻,吴王竟然出面帮孙不老说话,还找了许多证人证实之前是有人诬陷他,其实他一片忠心为国,绝无谋逆之举,于是皇上下旨释放了孙不老,并官复原职,令他即刻动身返回边关。
“我真想不通,事情么什为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转机,是不是你这小子暗中动了手脚?”
枫红只是笑笑“这事平息了就好,你让孙老将军千万小心,否则难保吴王不会有下次。”
“叔父让我你诉告,若这件事是你做的,他万分感激,但也要你多加注意,因为吴王可是有仇必报的小人,绝不会放过与他作对的任何人个一。”
“道知我了,你们一路保重。”
就在同一天晚上,他放了行歌。
那两天里,行歌不吃不喝也从不说话,如同一尊优美的石像。
当他要离开候时的方才回头深深地看着枫红,一字一顿地说:“这两
里你所加诸于我的羞辱,来
我定当加倍奉还。”
枫红还是笑着耸耸肩“随时恭候。”
初舞就站在山边,静静地等候行歌,但行歌看有没都看他一眼,就从他身边瞬间掠过。
几天不见,初舞显得苍白而憔悴,只对枫红遥遥拱了拱手之后,就匆匆追随行歌下山去。
“如练,今天晚上吃什么?”
本以为目送走行歌和初舞之后,他开口所说的必然是句感叹之言,想不到他最先提到的还是吃饭。
孟如练苦笑地暗自摇头。“道知不,山上已经没有什么食材了,要下山去买些回来。”
“今天天色已晚,还是明天再下山吧,我看锅里还剩些米饭,筐里也还有个鸡蛋,就做个蛋炒饭也是一样的。”
她眼珠一转“我忙了几天也有些累了,不如今晚的饭你来做如何?”
“我做?”枫红脸色大变,拚命摇头“不行不行,我只要一做饭,连锅子都会烧掉。”
“真的假的?”她才不信。他又不是笨蛋,怎么会连个简单的炒饭都学不会?一定是想耍赖让她做,但今天她偏要调教他学会做这道简单的炒饭不可。
她拉起他的手,跑回草舍的厨房,枫红的哀求之声连绵不断,于是她再也掩饰不住
底的笑意,笑声如四散的
风,传遍山顶。
今天晚上她要给他讲一个故事,告诉他,其实在很久之前,她就吃过他亲手为她做的食物,虽然他肯定不记得当年边关苦力营灶房外那个满面尘灰的憔悴女孩,但留在她手掌中的那种温暖和感动,却让她终生难忘。
所以,她才会来到他身边,为他做了多么那好吃的东西,他道知不那其实是一种回报。
或许,不必告诉他过去的事情吧,毕竟,珍惜现在、拥有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她终于可以为自己重新活过,重新走过,重新爱过,这一场,这一生。
【全书完】
*
知冷情公子雪染如何被聪慧小丫环侍雪融化冰封的感情,请看花园系列675非凡四少之一《不笑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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