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喂!有没有人在啊!”韩启泰用力地槌打着电梯门,扯着嗓门大吼。“韩启泰,别叫了,我的耳朵快被你吼聋了啦。”懒懒地坐在地上休息的倪美美,捣住耳朵抗议。
厚,她真会被这个大声公气死!竟然可以连续吼叫十几分钟;依她看,还来不及得救,她就会因耳膜破裂失血过多而死。
“外面根本没人,就算你吼破喉咙了,也没有人会听见。”果然是四肢发达的呆子,都不动动脑子的。
听见她的话,槌打及大吼音声的戛然而止。“你干嘛不早说?!”韩启泰跑到她面前凶巴巴地质问。
“拜托!你刚刚那么疯狂大吼,我讲什么你听得进去吗?”她真是服了他了,干脆不要姓韩,改姓赖皮的“赖”好了。
“那现在怎么办?”拉松领带,韩启泰沮丧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直的腿都快抵到电梯门了。
妈的!早知道就不要留在公司看什么鬼资料了,到夜店去让一堆妞围着多快活!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跟漂亮马子在
上做运动,而不是跟暴力女倪美美待在电梯里等人来救。
“放心,再过几个小时就天亮了,星期六有些部门会上班,等他们一上班,就会发现电梯坏了;而且,公司的电梯里装有抽风机,氧气够我们这几个小时呼吸用,死不了人的。”
维持平和的语气,美美跟他解释,安抚笨蛋的情绪。
她的话像一股安定的力量,三两下,就把他焦躁不安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这时候,韩启泰不得不佩眼倪美美。一般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会先哭再说吧,哪有人像她那么冷静,分析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
透过微薄的光线,他转头看着倪美美,第一次打心底佩服起这个女人。
“干嘛一直看着我?”
美美发现他打量的视线。
“我在想,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你。”耸耸肩,就算不甘愿,但韩启泰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强,强到像女超人。
“如果你的生活里常发生一些料想不到的突发状况,你也会觉得这种事是小Case。”
美美回忆起以前的生活,
边浮现一抹无奈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难得的落难情结,也或许是太久没发生过这种事了,所以,她莫名地想跟他这个国小同学分享心事…她从不对人说的往事。
她低低诉说:“我记得,在踹了你一脚后没多久,我爸爸就因为经商失败而欠了一
股的债,所以紧急替我办了转学手续,全家连夜逃到南部。有一段时间,我们一家三口挤在一栋破公寓的顶楼加盖铁皮屋里生活。”
“那栋破公寓的电梯一个星期会坏掉五次,在那五次里,我就有三次被困在电梯里,久了,习惯了,也就觉得没什么。”
这种事也可以习惯的吗?韩启泰眉问有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真想不到精明干练的倪美美竟会有这么忧郁的过去。
“后来呢?”没料到当初她是因为这样才转学,怀着一肚子的疑问,他沈声开口问。
倪美美顿了一下,发现他脸上只有认真,而没有任何戏谑的成分,才又说了下去。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发现公寓外面来了很多警察,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才知道我爸妈趁我上学候时的,两人握着彼此的手一起烧炭自杀了。”忆起这段往事,倪美美的眼睛发酸了。
“之后,在没有亲戚愿意收留的情况下,我被送到育幼院。往后几年,我比别人还要用功念书,年年拿到韩氏企业提供的清寒奖学金,直到大学毕业。”
这就是她么什为把董事长当恩人的原因。如果那几年没有韩氏的奖学金,她根本法办没拥有现在的生活。
般不好她已经从太妹混成大姐头,靠贩毒索保护费过日子。
所以,她很珍惜现在的每一天。人生仿佛就是如此,事后再回首当时的百般艰苦,却已飞渡千山。
遇到任何的困难,她会告诉自己:至少,不会死。
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比死亡更令她恐惧。因此,摆在死亡前面的困难,都已不是困难。
聆听她的过去的韩启泰,听见她绷紧的呼息,不由得
腔也跟着绷紧。
“起不对。”
没头没脑地,他突然冒出这句话来。她之前的遭遇让他觉得自己整她的行为实在太烂了啦。
算了算了,看她以前那么惨,从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以后不整她了。
“ㄟ…干嘛跟我说起不对?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很幼稚了厚?”美美心情突然变得有点乐,用手肘顶顶他的肩膀,挑高眉,问他。
“你管我,我想说不行吗!”
这个臭四眼田
,真是得寸进尺!为了顾好他男人的尊严,绝对、绝对不能承认。
“好吧,你想说就说。”美美捣嘴偷笑。哎唷喂啊,她怎么突然觉得这家伙变得可爱起来了。
“不准偷笑。”
“OK、OK,不笑不笑…”
*********
发酸的臂膀让韩启泰早一步醒了过来。
他眯着同样酸疼的双眼打量着这四方的幽暗空间,混沌的脑袋记起昨晚发生的事。
苞着,他发现了靠在自己身上、睡得正香甜的倪美美。
厚!原来就是她把他的手臂当枕头用,所以他的手才会麻到像快报废的机器手臂—样。
本来直觉地想把手
回去,但是在还没开始动作之前,韩启泰瞧见倪美美那张睡得香甜的睡颜,就没了后续。
唉,算了,既然手都麻了,不用白不用,就干脆让她继续枕着,折腾了一夜,她应该很累了吧。
闲着没事之余,韩启泰格外认真地打量起倪美美。
睡的她,不小心把平
绾起成髻的头发弄散了,全部披散下来。
几许不经意垂落在他手上的发丝,像一
的手指,轻轻的、轻轻的摩抚过他的肌肤,騒弄着他的心。
或许是为了好睡,所以她把眼镜摘下,拿在手上。
没了眼镜的遮掩,高她一个头的他,由上而下瞧见她一整排长长的睫
,像扇子一样,好可爱!圆圆
的鼻子,更娇俏可人。
视线再往下移,在她起伏的
口多瞄了几眼,黑亮的瞳眸里出现
赏,直到发现真的不行了,韩启泰才依依不舍地把头转开,否则,再多看几眼,他怕自己会
鼻血。
幸好他们是在电梯里,万一是在
上,他可能早已经冲动来起了。
但是,这张来起看好幼齿、好清秀、好引人犯罪的脸蛋…是一向以难搞严肃形象吓跑
狼的倪美美吗?
韩启泰眉宇间出现浓浓的疑惑,再次定睛一看,更认真、更仔细的打量这张自己仿佛没看过的脸。
ㄟ…倪美美是长这个样子吗?怎么只是发型改变跟没了眼镜而已,感觉就差这么多ㄋㄟ?
是他在作梦吗?
韩启泰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哎哟!痛死了!
眼睛
窗了吗?
他再接再厉,用力
自己的双眼,之后再做个左三圈右三圈的眼球运动后,继续盯着倪美美的脸瞧,妈妈咪啊,还是一样美啊。
连续两个假设都被推翻了,韩启泰显得很苦恼。
他绞尽脑汁努力要再找出个可能,来说服自己现在眼前看到的一切全是假的、是幻觉。
他的宿敌倪美美,是个丑八怪、四眼田
,就算身世有点可怜,但是她还是那个说话尖酸又刻薄、喜欢带黑框眼镜的暴力女,而不是眼前这个可爱又美丽的睡美人。
啊!一定是这里太暗了,所以他看走眼了。对!肯定没错!只要等电梯门开了,一切就恢复原样了。
阳光,总是能让妖怪现形的,哈哈哈!仰起头,韩启泰自欺叹人地张开嘴,对着空气发出无声的笑,开心到连鱼尾纹都笑出来了。
*********
“你在笑什么?”
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声音突然蹦了出来。
倪美美一张眼,就看到韩启泰对着空气张嘴笑的怪样子。怎么只有自己人个一也可以开心成那样?真是怪ㄎ丫。
“嗄?我…我我我我我我…那那那…”睡美人突然醒了,望着那张脸,吓得韩启泰不由自主地开始结巴。
可恶!他在紧张个什么劲啊!
“你么什说?”
拧着眉,倪美美怀疑这家伙脑子里的语言中枢出了问题,一大早讲话就结结巴巴的。
难道这又是她上次揍他的后遗症?
“我说,我的手臂被你的大头
到快废了!”
终于找到借口掩饰自个儿怪异的紧张,韩启泰迅速把手
回,然后大吼来起了,彷佛把手臂借她睡了一晚,是多么委屈他韩大少爷似的。
“喔,那还真是起不对耶。”
被他
吼一通,美美的脸色变臭,声音也扬高来起了。哼,小气鬼!自己是大头不说,还说她是大头!
不想一大早就跟他一般见识,她奋力站起身,只是,坐了一晚的腿双就算不麻也难以使力了。
就这么个不小心,倪美美腿一软“啊!”她惊叫一声,之后,就整个人扑倒在韩启泰身上。
砰!因为这个撞击,电梯微微晃动了下。
三秒后,倪美美困难的咽着唾
,俯看着被自己
在身下、脸部肌
因剧烈疼痛而导致
搐的男人。
一滴冷汗缓缓地、缓缓地从她额边滑了下来,她瞪大了眼,小嘴张成0型,吐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说巧不巧,她的膝盖竟命中率奇高地“又”撞击到他的腿双之间。
年幼时的惨事,再度重演。
“倪、美、美!我要杀了你!”
“那里”的痛,让韩启泰脸色大变,痛苦狰狞的样子像非把她碎尸万段不可。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她口干地
,艰涩地开口。虽然很难,但希望他相信。
她惭愧。
她自责。
但是,她没法替他痛。
呜呜!老天啊,谁来证明她的清白啊!
或许,是老天听见她的呼唤了吧,一道光往两人身上
了过来,照在倪美美
哭无泪的脸庞上。
在两人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际,那道关了他们一夜的门,狠狠地被扳开来。
门外早早挤满了看热闹的好奇观众,有七楼财务部的主管、五楼企画部的职员,以及被紧急找来维修电梯的技工跟医护人员,一大群人把电梯口挤得水
不通,全都探头探脑地,好奇地往电梯里面观望。
“副董?!倪小姐?!你们、你们…”
率先冲进来的警卫伯伯,指指他,又指指她,大声惊呼,丝毫不给两人辩解的机会,直接就“眼见为凭”了。
而其他看热闹的人也呆住了,有的人猛
眼睛,有的人则
头接耳地低声议论。
啧啧啧,现在这种情形、这种姿势,到底是帅哥副董的无敌魅力降服了万能秘书?还是万能秘书硬上帅哥副董呢?
趁着一片
,男女主角相互扶持地站来起了。
“喂,怎么办?”从没当过这么红的绯闻女主角,一向沈稳的倪美美难得心慌,只得小声跟他求救。
“能怎么办,就当我吃亏,你占便宜。”痛到脸色发青的韩启泰现在只关心“那里”受伤该挂哪一科门诊,没法分心思考她的问题,随随便便给了个答案。
嗄?他吃亏?她占便宜?倪美美赏他—记白眼,突然觉得手很
,很想巴人,却硬是忍了下来。
“你们误会了,我们没怎样…”既然他不帮忙,她打算来个自力救济。
结果,只换来大家更加怀疑的眼神。这年头八卦报纸教坏了大众,唯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去澄清。
惨!美美挫败的住口,谁叫她是闯祸的人。
*********
午后的冬
,渗透过薄薄的窗纱,洒进屋里。
阵阵恼人的铃响划破宁静,不罢休地连续响了十几分钟,终于让装死的睡美人忍耐力达到极限,崩溃,然后投降。
“啊!机车!”
上蜷缩成一团的棉被被用力掀开,冒出一张怒气腾腾的素颜。
早上才回家倒上
的倪美美脸上挂着一双熊猫眼从
上跳了下来,像个不甘愿的小孩般跺着脚,冲向门边,带着一股想宰人的狠劲,用力拿起装设在墙上的话筒。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竟然敢来吵她!昨晚在电梯里折腾了一夜,她本来打算要睡到黄昏再起
的。
安装的对讲机监视画面中显现出一张明
照人的美丽脸孔。
那张脸,瞬间浇熄了美美冒出的熊熊怒火。
呜!完了,雅伦来了,她甭想继续睡了。
什么话都不需要再说,美美挂上话筒,直接开了三道门锁,然后不等人进门,快快奔回温暖的被窝,用棉被把自己包藏住。
不管了,今天她打死都不要出门!
“喂喂喂,你在干嘛?竟然这么久才开门。”才刚进门,鞋都还来不及
,林雅伦便开始碎碎念。
咦!人咧?左瞧右瞧都没见到人影,林雅伦头顶冒出问号。
很快地,眼尖的她,发现
上那团鼓起的棉被,
出
的笑容。
嘿嘿,天真的家伙,竟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她的魔爪吗?
“乖乖宝贝,别睡了,快起
,带你去吃好料的喔。”林雅伦伸出刚做好指甲彩绘的指甲扯着棉被,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揪出来。
当了四年室友,她太了解美美有多爱窝在自己的被窝里。
“不要,我要睡觉!”雅伦在外面扯,美美就在里面拉,两姝对峙,胜败未定。
“拜托,中午了耶!”
“ZZZ…”鼾声从棉被里传出,装睡好了。
“今天我特地放下工作,专程来找你去吃好料的耶。”林雅伦努力不懈,祭出美食来当饵。
“ZZZ…”鼾声又开始了。很抱歉,美食比不上美容觉重要。
“厚!”林雅伦跺脚。
“亏我们朋友这么多年,不介绍你们副董给我认识就算了,这么久不见,连这么一餐饭你都意愿不陪我吃,实在太过分了,呜…”硬的不行,干脆换软的,用委屈搏同情。对了,偷偷抹几滴口水在眼角,会
真点。
倪美美额头降下三条黑线。嘻!又来翻旧帐这一招,明明几天前才一起喝过酒,还这么久不见咧,真瞎!
“好啦,等我十分钟。”美美掀开棉被下
,再听她青番下去,她会耳朵长茧。
“NoProblem!”YA!她就知道这招有效。
“那你动作快一点,我很饿。”计谋得逞,林雅伦回复白目本
,乐得拿杂志起来翻。
“万一东西不好吃你就惨了…”美美瞪她一眼,走进浴室前还顺便咕哝了几句,懒得跟白目鬼计较。
*********
“噗!”林雅伦发出爆笑声。哎唷!听完美美昨晚在电梯里发生的事,根本住不忍,实在太好笑了啦。
“喂,你可以再笑大声一点。”青她一眼,美美继续低头吃着牛
面。
幸好这家牛
面够味够好吃,香味引得她饥肠辘辘,不然她就惨了。
“嘿嘿嘿嘿嘿…我只是觉得他好倒楣,被你这么一撞,万一以后不举怎么办。”林雅伦继续
笑,笑到连蛀牙都看得见。
“也难怪你睡到中午还不肯起
,脸色又臭又有黑眼圈,唉…”她不怕死的又继续要白目。
终于,倪美美被白目鬼的话惹到脸色发青,是其尤“不举”那两个字,让她极度care,良心不安得很严重。
她语气有点凶巴巴。“林雅伦,你是不是想用鼻子吃牛
面?”
果然,这话起了吓阻作用“呵呵…没啦、没啦,刚刚我只是在开玩笑,别介意咩。”
林雅伦住嘴,乖乖专心吃面,话题就此打住。
须臾,倪美美的那碗牛
面已见底,收好筷子跟汤匙,她开始有时间打量这家极富古早味的牛
面店。
“这间牛
面店的生意好像不错溜。”
“当然。它很有名又神秘,道知不门路的人还吃不到咧。港星、韩星来台湾宣传时,个个都很爱来,是其尤男的喔。”看吧,
到她这种懂门路的朋友,多光荣、多赞!
“男的?”牛
面比较适合男人吃吗?美美眉头一皱,
出不解的神情。
“因为它有一道独传秘方很出名,对男人很有帮助。据八卦新闻指出,之前摔破一颗蛋蛋的男艺人,就是到这里吃完那道独传秘方后,回香港没多久,他老婆就有了,神吧!”
果然是八卦杂志的总编辑,连话都能说得像在妖言惑众,
真到不行。
“听说治疗不举也很有效喔。”
出诡异的笑容,林雅伦贡献出珍贵情报“不举”的话题继续延烧。
“你还说!”倪美美瞪她一眼,企图掩饰自己的良心不安。
“少来了,你明明很紧张韩启泰会不会不举。”当了这么久的朋友,她还不了解她吗?她人个这最怕起不对人,不然不会早存够创业的钱了,还为了报答恩情而迟迟不辞职。
“想不想知道?”
“不想。”
“真的?”哈,还在死鸭子嘴硬。
“对啦!”
“错过今天,以后就没空来喽。”
“我、无、所、谓。”
“那好吧,哪一天‘某企业第二代接班人因被女秘书踹中一脚而导致不举’的标题上八卦封面时,你别后悔。”
“喂,别乌鸦嘴!”
“我只是提醒你。道知你的,豪门的新闻,无论多大多小都能卖钱,更何况你们副董事长那么帅,长相像玄彬耶,多少女人爱啊,多有新闻价值啊。”林雅伦发挥怂恿本事,说得字字句句都敲在好友心坎上。
倪美美的脸色史无前例的难看。厚!这个雅伦,当什么八卦总编,干脆投效国家,去当谈判专家算了。
叹口气,她认输了,宣告缴械投降。“说吧,什么独传秘方?”掏掏耳朵,她洗耳恭听。
她的良心每斤每两都很值钱,如果独传秘方真的有用,她不介意花小钱请他吃。
“%*&…”林雅伦一边嚼面一边说,说得不清不楚。
“嗄?什么啦?”
“就牛的那个啊。”厚,真笨耶。
“哪个啦?”厚!这个雅伦是脑袋秀逗喔,一直在这个那个,听得她雾煞煞。
牛的那个?拜托!她哪知道那个是哪个,又不是元宵节在玩猜灯谜。
突然,偶尔在第四台看到的卖葯广告画面浮现,倪美美顿了一下,眼睛眨了眨,闪出光芒,咦!难道是…
“是牛鞭?!”倪美美倒
一口气,嗯!真恶心。
“呵呵,宾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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