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个月后,在邻居的家中…
许幼薇无聊地掩着呵欠,视线从圆桌上的水晶球移至边墙仿古希腊罗马神话的壁画,再瞄过顶上那片布满星象图的蓝天花板,最后落在水晶球旁的一篮苹果。
对座穿着一身白色雪纺纱的,是她的好朋友杨霞铭,因名字的谐音和娇小的个头,故而绰号虾米,靠“卖艺”为生,一张嘴犀利得足以当菜刀。
终于“菜刀嘴”打破这闷死人的沉默,面色沉重地问:
“不干净的东西?”许幼薇忍住另一个到口的呵欠,百无聊赖地想了好儿会一,才摇摇头。
“不可能,你再仔细想想看。”
幼薇只好努力的想、用力的想,总算让她想到了…“踩到狗屎屎算不算?”
“废话!”虾米差点赏她一拳。
“那就是算喽?”她满不在乎地伸出手想拿桌上的苹果,它在那儿
惑她已经很久了。
“放下,踩到狗屎当然不算。”虾米眼明手快地拍下她的手背。“没事那么爱吃苹果干么?瞧你除了吃出一张苹果脸,也不见它在你身上多长出一块
。”
许幼薇抓狂地伸平两臂瘫趴在桌上,仰着乞磷的眼神盯着虾米。“你饶了我吧,超级算命师,你已经拷问我一个小时啦,想必是又渴又累…”她讨好地佞笑,准备开溜。“我替你倒杯水,服务一下。”
“回来,休想用‘水遁’。”虾米不为所动地勾勾食指。
许幼薇只得噘着丹
乖乖坐回去,两手还中规中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训话的小学生。“你不累喔?”
“你给我搞清楚,别人找我算命,可是要预约和排队的。”虾米用力地拍着桌子。
“对呀,你今天应该也是排得满档,那我不妨碍你赚钱做生意了。”许幼薇挥挥手又要溜。
虾米一把将她拉坐下。
难得虾米这么认真过,她只好再度委屈自己坐正。
“前几天我就看你不对劲,本认为以你这种‘祸害命’”那东西’没被你克掉也差不多了,但昨天见到你时,却发觉‘它’没散反而更强。”虾米担忧地说。
“喂,说清楚,什么叫祸害命?我警告你哟,你别危言耸听,明知道我胆小,少在那边吓我。”她反弹地挑起柳眉。
“你没听说祸害遗千年吗?你呀,是长命百岁型。”虾米说着脸色一变。
“我既是‘长命百岁型’,不就表示它奈何不了我,对吗?0K,我走了。”眯着眼在她的苹果脸上挂出一圈笑,然后开心地伸手抓了好几颗苹果。
“不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算得很灵的。”虾米没好气地对她的背影喊。
“知道啦!”她没回头,抬起握着咬去一半苹果的右手随便挥挥表示听到了,但是虾米清楚,她是有听没有到。
“希望没事。”虾米无奈地道。
许幼薇不甘不愿地从
上爬起,眯着惺忪睡眼,她跌跌晃晃地踩过被她打翻的闹钟,一路摇摇摆摆地走进浴室梳洗。
“啊…”槌槌双肩.她呵欠连连地对着镜子伸展浑身的筋骨。
镜中的倒影随着她一起动作,而她身后那位帅哥也摆出同样的姿势,还附赠她如窗外阳光般灿烂的笑靥。
“早呀。”他的笑好像会传染,她很自然地也回他一个愉悦的笑,并下意识地举手同他打招呼。喏?帅哥?她猛然止住呼吸,停住所有动作,狠狠地瞪着镜里无端冒出来的人,瞌睡虫顿时全吓跑了。
“不对!”她可是单身、单人住那,何时浴室多了位帅哥?这…她惶恐万分地扭过身一看,连只小蟑螂也没有,一更甭提啥帅哥。
“奇怪?”她左看右看,甚至掀起浴帘看看是否有人藏在里面,搔搔头,她纳闷地再看回镜子里。“难道是我没睡
?还是想男人想疯啦?”
她自嘲地踱出浴室,自从上回在义卖会场巧遇那位叫“耿忻”的陌生人后,她竟满脑子充斥着他
拔的身影.夜里他还会闯入她的梦境,而今早她居然严重到开始产生幻觉。
“给虾米知道,肯定会被她笑死。”许幼薇咕哝。“这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忽地凉风四起,鼻头好似有人
过,她不
打了个
嚏,
鼻翼。“最近怎么老感到凉凉的?该不是感冒了吧?”
懒洋洋地打开冰箱,她拿出鲜
和果酱,将法国面包衔在嘴上,并用空着的手不雅地捞起上衣,
出一截肚皮在抓
,用脚踢回冰箱的门后,她淬地看到有人坐在她的小餐桌旁。
“嘎!”她吓得倒退一步,铜铃大的双眼眨了好一阵,方瞧清楚来者是刚刚在镜中匆匆一瞥的帅哥。
“嗨!”帅哥噗味一笑。他用手背枕着下颔,潇洒自若地好似在拍男
化妆品广告。
“你…耿忻?”她讶然一叫,嘴里的法国面包登地掉落,随即慌忙地把搔
的手收回来,将衣服拉好,一张苹果脸不
红透。
怎么两次邂逅,她都是一副
满食物的狼狈相?
“耿忻?”这名字有些耳
,帅哥茫茫然地指着自已。
“原来你跑到这来啦?难怪刚才在浴室没找到你。”
慢着,她是睡糊涂啦,他根本就不该出现于她的房子旦。
“我道知不。”耿圻觉得有趣地冲着她笑。
“道知不?”她蹙额。
“我一觉醒来,人便在这里了。”他耸耸肩。
“咦?”她用余光瞄了瞄右翼,大门是锁着的。
接着她想起虾米有她的备分钥匙,于是大笑道:“哈,我晓得了,是虾米开的玩笑对吧?”
“虾米?”耿忻摇头。“我不记得我是谁,我的脑袋恍如一台当机的电脑,根本道知不自己身在何方、来自何处,也不懂你为何会在我身旁。”
“你的意思是你…失去记忆?”他无助的眼神让人看得心疼,许幼薇一时忘了畏惧,反而好奇地坐到他身旁。
“是概大吧!”他叹道。
“哇!”许幼薇诧呼.但她仍是不明白…“你就算失去记忆也不该在我家呀,还有你是怎么进来我家的?”
雹忻比她更没谱。“你刚叫我什么?能不能再叫一遍?我得觉总我们好像认识很久了。”想想,他绽颜而笑。“你一定是我的家人对不对?你是我妹妹还是我
子?”
“不不不,我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我仅有一面之缘。”她实在不忍心泼他冷水,只是“
子”…老天,她连耳
都热了。
“喔!”对于她的回答,他竞感到有点失望。
“你叫耿圻。对了!你曾经给我一张名片,我去拿来给你看。”她说着走入卧室,以掩饰她的胡思
想和尴尬。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啦,我…”女孩家的香闺怎能让人随便参观,许幼薇连忙回头拒绝,随即一股寒意延着背脊往上窜升…耿忻竟然直接穿墙而过。
“啊…鬼呀!”惊天地、位鬼神音声的由她梗住的喉头里爆出,然后她全身僵硬地捧着法国面包昏倒在地。
现在她终于知道他是怎么进来她家的了!
“鬼、鬼、鬼!”许幼薇尖呼地惊坐起来,惶措地转着身子向四下探望了一圈,才发觉她是在自己的卧室内,人就坐在
上。
提着早餐刚进屋的虾米,大门都来不及关,便闻风冲入她的房间喝着。“怎么啦?”
“啊…—”草木皆兵的许幼薇未看清来人,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叫。
“啊…”虾米则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跳上
,抱着她扯嗓。
两个女人便这般瞎喊一通,总算虾米首先镇定下来,环视周遭,接着呻道:
“原来我是作噩梦啊。”许幼薇释然。“我就说嘛,耿忻和我又不
,他怎么可能跑到我家,且还变成鬼?嘻,我想像力未免太丰富了,搞不好人家现在正在哪儿逍遥快活哩。”不过那梦倒是
真的!
走进浴室,她弯
就着洗手台洗脸,忽地抬头看着镜子,镜里并未如她预期中冒出另一具身影,她失笑地摇着头。“再这么疑神疑鬼的,早晚会把自己给唬出精神分裂了。”
抓起
巾拭净脸,再睁眼时,浴室门前忽地多了条人形,她马上双脚发软,受惊高呼…“哇!”
“哇!”那人也乍喊。原来是虾米,她抚着
口嗔斥。“你发癫啦?怎么今天看到我老是一副见鬼似地,你不晓得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对…不起!”许幼薇吐舌,她的确以为她见鬼了嘛。
“你真的有毛病那,在浴室也能蘑菇这么久,我当你晕倒在里头呢…”虾米跟她老妈一样唠叨个没完。
“快出来吃早餐啦,我买了巷尾那家水煎包。”
“来喽!”许幼薇神经质地再偷瞄了下镜子,确定无异后才跟着出来。
一望桌上那篮“孝敬”用的苹果,她了然地问:“说吧,你今天想吃什么?”
虾米嘿嘿笑道:
谁不知许幼幼薇的厨艺一
,打开第四台频道,每
皆有她的美食教学节目,收视率之好,加上她的风趣和甜美,旋即让她赢得“小暗培梅”的雅号。
而虾米主持的“星座天地”凑巧在她旁边的摄影棚,两个“舒活族”因缘际会,一见如故,闲暇时均是在家里为出版社写书,适逢她家对面有房出租,虾米便搬过来了。
“材料我已经按照你食谱书上的分量买妥,就放在厨房里。”虾米说道。她爱吃,许幼薇爱煮,两人恰好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合作无间。
“没问题。”许幼薇抓了颗红苹果,随意在衣服上擦擦,便痛快地咬起来。
“幼薇你好竖慧哟,不像我是‘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要是没有你,我的肠胃该怎么办?以后谁娶到你谁走运。”
“少拍马
。”许幼薇呸她。
“不管怎样,感谢许爸爸无心
柳,让我有地方打牙祭。”虾米举手向着老天爷膜拜一番,再由口袋里掏出了个小盒子。“来来来,险些忘了正事,我有东西要送你。”
“什么好东西?我生日还没到哩。”许幼薇喜孜孜地捱上来。
“想活着过今年的生日,就全靠此物保命。”虾米将盒子
进她的掌心。“喏…戴上。”
“什么呀?”她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是条古佑王朝的项链,娃娃脸上的笑容霎时崩坍。
“这不一样,它可以帮你驱
。”虾米振振有词。
“有什么不一样?它会生角还是生翅膀?戴这个就能驱
?”许幼薇不屑地嗤着鼻。
“喂,你别亵渎神明,小心遭天谴!这项链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神链,以前是祭司用来保体的秘器。”
“古墓?”那不就等于是死人的东西吗?如此一来她更是退避三舍。“它长得大不隆咚又夸张的,而且我戴这么重的项链会头痛、脖子酸。”
“就当是戴饰品嘛。”虾米改采怀柔政策。
“哪件事?被不干净的‘那个’
身?信、信、我当然信,我收到的读者来信中就有好几位拚命求婚的
人鬼哩。”许幼薇举起啃剩的苹果核做单手投篮姿势,瞄准垃圾桶,砰,擦板得分。
“我不想吓你,可是我一踏入你家便感受到很重的
气。”虾米嘟嚷。
“你…胡扯。”还说不想吓她,她密密麻麻的
皮疙瘩已遍布身体,接着她忆起今晨把她吓醒的噩梦,更是
骨悚然。
见她不语,虾米以为她依然认为自己耸人听闻,不
委屈地托着腮。
“好啦,我戴就是喽。”再坚持就说不过去了,她万般无奈地挂上它,反正只要在虾米面前戴给她看就是啦!
接着的几天,许幼薇忙着出版社要的稿件,倒也暂时忘掉什么
气,什么神链和那个长得很像耿忻的鬼。
这
,许幼薇似往常的下午一样,一面做着美食,一面利用烘焙的空档,记录各种实验后的配料与分量。
“嗯,好香唷,你的手艺不输餐厅的名厨哦!”有人在她的耳边赞叹。
“谢谢。”她专心写着笔记,对莫名进出音声的并未多想。
“在你家真不赖,天天可以闻到、看到全然不同的菜香和料理。”那人又说。
“你太夸奖了,我…”她顿觉有异,淬然回头,她倒
一口冷气,在她身后的是耿忻,而他的脚竟是…浮在地表!
接着拂过颈际的”侃意,令她差点昏厥。
“喔,主那稣,定一我是又睡着了,等一下醒来会发现世界太平,咱们已经反攻大陆。”她埋首呻
。
再抬眼,他仍在地面前,她不
打个寒颤,沿着桌缘徐徐退到另一侧。“喔,主耶稣,喔,主那稣。”
“叫主那稣么什干,上次你不是说我叫耿忻吗?”他笑得好纯真。
“不…会吧,莫非真如虾米所说的…噩梦成真了?”许幼薇
骨悚然地喃喃自语。
“什么噩梦?你已经嘀咕了好半天。”耿忻抱怨。
“你…你…究竟想怎样?”她忽尔感到光火,拿起桌上的盘子、铲子朝他丢去。
孰料东西从他的躯体穿过,击上他身后的墙壁,再呕唧落地。
许幼薇终于住不忍地哇哇尖叫…“哎呀我的妈!”
她连滚带爬的冲至屏风后躲起来。“救命…”许幼薇浑身已开始打起颤了。“鬼…鬼…鬼…”
“鬼?在哪里?在哪里?”他东张西顾的,神情比她还紧张。
“哇…你别过来!”许幼薇口齿不清地呼救。“上帝…虾米…救…救…命…”
“我没看到鬼呀!”耿圻对她的惊惧鬼叫不明所以,只好尽量和缓地说。
“你当然…看不到,因为你根本就是…那个!”她已胆小到连“鬼”字都说不出,唯有死命地拉着椅垫打哆嗦。
“我是哪个?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迷路了,我在找回家的路。”他连忙问着。
咿呀,大门由外被推开,随即现身的是虾米喜眉笑目的嚷嚷。“我回来喽!”
“虾米?”许幼薇抱头缩成一团。
“啊,糟糕!”他的轻叹恰好与关门声同时响起。
“幼薇,你饭煮好了没?我快饿扁了。”虾米将钥匙、皮包甩到椅上。
许幼薇终于住不忍地哇哇尖叫…“哎呀我的妈!”
她连滚带爬的冲至屏风后躲起来。“救命…”许幼薇浑身已开始打起颤了。“鬼…鬼…鬼…”
“鬼?在哪里?在哪里?”他东张西顾的,神情比她还紧张。
“哇…你别过来!”许幼薇口齿不清地呼救。“上帝…虾米…救…救…命…”
“我没看到鬼呀!”耿圻对她的惊惧鬼叫不明所以,只好尽量和缓地说。
“你当然…看不到,因为你根本就是…那个!”她已胆小到连“鬼”字都说不出,唯有死命地拉着椅垫打哆嗦。
“我是哪个?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迷路了,我在找回家的路。”他连忙问着。
咿呀,大门由外被推开,随即现身的是虾米喜眉笑目的嚷嚷。“我回来喽!”
“虾米?”许幼薇抱头缩成一团。
“啊,糟糕!”他的轻叹恰好与关门声同时响起。
“幼薇,你饭煮好了没?我快饿扁了。”虾米将钥匙、皮包甩到椅上。
“虾…我…我…我…”许幼薇有如释重负之感,紧锁的喉咙挤出来的却是软弱的单音。
“你在么什干呀?”虾米好笑地问,紧接着她嗅到不对劲。“我的天。好强的
风。”
“他…他…”许幼薇话不成声,头也不敢回地匍匐到虾米的脚边,才壮胆地转眸一瞄,后头什么有没都。“这…他刚刚…”
“何方妖孽,你有种就出来和我打一架!”虾米对着四周喊话。
也不晓得等了多久,房里除了虾米气呼呼的
息,与许幼薇浊重的呼吸声外,并无任何动静。
许幼薇坐在沙发里抱着椅垫,啜着虾米端来的热饮。
“你看到‘那个’了对不对?”虾米斜睨她。
许幼薇没答腔,虾米面有愠
地道:
“你太夸张啦,都快迈进二十一世纪,你还在那儿怪力
神,小心孔老夫子跳出来骂你。”是不是怪力
神,许幼薇于今也不敢确定了,因此反驳的气势很明显地弱了些。
“我怪力
神?你当我星星公主的金字招牌,是骗吃骗喝骗来的?”虾米
着茶壶
。
“有那…么…可怕吗?”她双手环
,试图抑下心底窜生的寒意。
“要知会
人的‘那个’,不是孤魂就是野鬼,其共通
是二者对于人世间均有未了的事,所以不肯‘上去’或‘下去’。”虾米沉重的说。“由于他们本身是
,为了维‘生’,故会
取被他认定的凡人之
气,而
气是活人的生命指数,这后果你自己慢慢想吧!”
“唷,好像在听灵异说书喔!”她既怕却又掩不住好奇的兴致,为了松弛适才绷紧的神经,她尝试用嘻皮笑脸来遮蔽内心的惶怵。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就不能正经点吗?”虾米开始有揍人的冲动。
“我很正经…”在昕你讲鬼故事呀。但后面这句她憋着不敢吭出口,别瞧虾米个子小,发起脾气来可是
恐怖的咧!
“你哟…”虾米挫败地放弃与她继续讨论下去。“你是不进棺材不掉泪,记得遗嘱先写好。”
“我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许幼薇努努嘴。
“你尽量呸吧,我看你能呸到何时,横竖我送你的神链,你直接把它扔到垃圾桶,免得碍你的眼。”虾米含怒地道。
许幼薇当然知道虾米说的是反话,她拿出神链凝视了好半晌,犹有余悸的心依然半信半疑。
她究竟是眼花,还是真的…被鬼
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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