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日的午后,阳光依然暖融融的,坐在厢房外的花园里,方玉儿垮着张脸,素白的小手懊恼地向外挥了挥,似乎想把心中的烦躁一扫而空。
一连十几天,大哥卖铺子的事老是
魂不散地
着她,
得她头都大了。
大哥为了卖铺子还债,不知跑了多少地方、看了多少脸色,受了多少窝囊气。只可惜他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也没人肯多看他铺子一眼,更别提买了。有谁会买个亏得一塌糊涂,价钱还不便宜的铺子?
方玉儿眨了眨眼,长长的睫
罩上一层水雾。
她气自己。看着大哥原本白皙的面容一天黑似一天,她对自己的懊恼就一天胜过一天。这都怪她,要是她那天不那么任
,乖乖答应嫁给钱伯父,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小姐,拜托你别这样好不好,你的脸再鼓下去,我看都快跟池塘里的青蛙一样了。”在一旁伺候的紫烟举起手中团扇,为她遮去脸上的阳光,嘴巴一开一合,看不惯地数落着。
“你才像池塘里的青蛙呢,呱呱
叫。”方玉儿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把扇子拿开,别碍着我反省。”
反省?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紫烟马上挑眉毛。“小姐,我看你还道知不‘反省’两个字怎么写吧?”
紫烟居然敢小觑她,方玉儿气得跳起来。“你懂什么!不看天地之广大,哪知人心之渺小;不看
月之光辉,哪知尘世之污秽。我看你心
这么狭隘…”
“少来!”紫烟当下赏她一记大白眼。“我管你是广大还是渺小,光辉还是污秽,这位心
开阔的方玉儿小姐,麻烦收起你那张哭脸,免得来起看同我一样…狭隘!”
“你…”方玉儿顿时气结,睁大一双妙目,狠狠的瞪向紫烟,却被紫烟更为凶狠的瞪了回来。无奈的她,只好委屈地低下头,带着浓浓的鼻音。“人家…人家真的是在反省!”
方玉儿泪眼汪汪扁着嘴,眼看着就要滴出泪来,耳边却响起紫烟咬牙切齿音声的。
“小姐,你要敢哭给我看…”她有的是法子好好“伺候”她。
反了,反了!方玉儿猛地抬头,没料到紫烟的脸是如此之近,人个两鼻尖对着鼻尖,大眼对小眼,呼出的气都快
在彼此脸上,就差相互咬上那么一口。
正在这时,园门外响起一道清亮的嗓音。“玉儿,紫烟,你们在么什说呢,这么亲热?”
听见那
识的语调,方玉儿诧异回头,却见她的二哥和三哥在几名家丁的指引下,风度翩翩的走进花园。
他们怎么来了?自从和大哥分家后,他们不是再也没有来往了吗?方玉儿正在纳闷时,紫烟已站直身子,挤出娇滴滴带着些
麻音声的。“二爷,三爷,你们也知道的,奴婢自小同小姐一起长大,感情好,贴心话自然多些嘛。”
方玉儿住不忍偷觑紫烟一眼,就见她甜甜浅笑,浑不似方才凶神恶煞的模样。老天,她怎么变得这么快?
“这丫头还真有趣,免礼吧。”二哥方洪大剌剌挥了挥手,又刷的一下抖开手中折扇。“玉儿,听说今年的桃花节办得好不热闹,一起去逛逛?”
变逛?开玩笑,没见她正在受气,哪还有心思去游山玩水?
“不去。”方玉儿兴致缺缺撇了撇嘴。
方洪朝三弟方济望去,两人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开口:“么什为不去?”
他们这个小妹,自小就爱
着哥哥们,稍大些又会自己偷偷溜出家门,杭州城只要举得出的大小热闹,哪次少过她了,可如今…
方玉儿懒懒扫过他们一眼。“心情不好,没兴趣行吗?”
“当然不行!”方家兄弟马上吼了回去。他们都跑来接她了,小妹却说不去,也太不给他们面子了吧!
乌黑的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溜了溜,方玉儿头一歪。“谁理你们。”说完,她迳自起身坐上秋千,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她是拿紫烟法办没没错,但对付那几个哥哥,她可是游刃有余的。
方洪和方济一怔,随即满脸堆笑地跟了过去。
“玉儿,道知我你心情不好,可整天闷在家里是不也回事呀。今天难得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吧,二哥答应送你一盏锦绣桃花灯。”方洪举起扇子替她扇风。
“三哥给你买桂花糯米糕吃。”方济也不甘落后,卷起衣袖,帮她推起秋千。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以为这样就能哄住她?她不以为然瞟了眼两个哥哥,爱理不理地把头扭到一边。
见小妹如此,方家兄弟连忙矮下半个身子,一脸献媚地在她耳边说好话,哪知道他们说得口干舌燥外加满头大汗了,方玉儿还是那三个字…没兴趣!
怎…怎么会这样?
人个两急得抓耳挠腮,不知该么什说好时,正巧大嫂韩婉柔走进来。“玉儿,你二哥说的没错,你大哥的事急也没用。难得有你二哥、三哥陪着,你就出去走走吧,权当散心。”
看着大嫂,方玉儿虽然不太情愿,还是点了点头。
一阵忙碌过后,方玉儿一袭湖水
衣衫,高挽的云髻上缀着几朵珠花,素净的小脸薄施脂粉,少女特有的淡雅清丽自然
。她和紫烟坐上轿子,在方洪和方济的陪同下,一路往西湖而去。
自隋朝修筑京杭大运河以来,偏居东南一隅的杭州便
趋繁华,再历经钱王立都、末室南迁后,杭州更是文人苍萃、商贾云集。特别是西湖沿岸,青楼林立,市肆喧哗,好一派纸醉金
的繁华景象。
如今以白堤为中心,阮公墩三岛为陪衬,规模宏大、热闹非凡的桃花节正在举行。西湖沿岸各处花红柳绿,彩灯高悬,一片
旎的风光,在灵山秀水的衬托下更是美仑美奂,不愧是人间天堂。
方玉儿被紫烟小心翼翼搀着下了轿子,又被她二哥、三哥调教了一番所谓淑女仪态,直到整得她来起看一副纤柔无助、我见犹怜的娇弱模样后,方家兄弟这才满意地整整衣袖,带着她大摇大摆跨进了桃花节期间众名
出入的白堤。
一入白堤,沁人的芳香
面而来,一株株明
的桃花宛若佳人的娇颜,一排排低垂的杨柳,在清风的沐浴下,卷起满目
意。
只不过,半个时辰过后,当方玉儿站在一丛盛开的桃花中,无奈地望着身边那几个嬉皮笑脸的年轻公子、还有在一旁殷勤陪笑的二哥、三哥时,她的脑子里就住不忍起了杀人的念头!
二哥和三哥哪里是带她出来玩,简直就在给她拉郎配!
从进入白堤一开始,二哥、三哥便一边说笑,一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只要看见有哪家认识的公子,就忙不迭的替她引见。
“啊,是方玉儿姑娘,久仰大名,果真漂亮!”
那些公子,不无例外地先是夸张大叫,然后挑挑眉,一个个不怀好意地用那种暧昧的目光上下打量她,而周围的人一听见她的名字,也纷纷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
这是怎么了?像被人看猴戏似的盯着猛瞧?她一开始还满头雾水,可下一刻就明白了,原来所有的一切全拜她跳崖所赐!
这阵子她在杭州被传为笑谈,名声直
月香楼的花魁李雅清,都快登上杭州第一的宝座了。所以无论她走到哪里,总被刺耳的讥笑和嘲讽的眼神追着满街跑。
沿着白堤一路走来,她的脚步越来越沈,情绪越来越糟。好不容易挨到了个游人渐少的地方,本想放松一下紧绷的心弦,但到想没,她那两个活宝哥哥又不知从哪拖来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像苍蝇似的围着她
转。
天啊!如果手上有把剑,她绝对要在那两个丢人现眼的哥哥身上,一人戳他一个窟窿!
强忍住阵阵芒刺在背的感觉,方玉儿耐着
子把方洪悄悄拉到一边。
“二哥,我们回去吧。”她想逃,逃得远远的。
“不急,不急,等参加完桃花仙子评选后再回去也不迟啊。”正在兴头上的方洪漫不经心地回答,眼睛还不忘东张西望。
还桃花仙子呢,嫌她丢人丢得还不够吗!?蹙起黛眉暗啐了一口,方玉儿没再吭声。道知她二哥这人一向不顾别人的感受,还不如逮个机会自己偷偷开溜算了。
方玉儿正在心中暗自盘算时,白堤入口的断桥上忽然一阵騒
,紧接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如
水般涌来。
“萧公子来了!萧公子来了!”
听见叫声,她身边的人马上瞪圆了眼睛,先是不由自主地静下来,而后发出一片兴奋的惊叫。“萧公子也来了!?”
下一刻,仿佛台风过境般,她的周围一片混乱,匆忙的脚步声夹杂着喧嚣的叫嚷,所有人都一窝蜂似的往断桥那头奔去,就连那些看似柔弱无骨、风一吹就倒的千金小姐们,也甩开众多婢女的搀扶,一个个健步如飞,一瞬间跑得踪影全无。
怎么了?方玉儿正在莫名其妙时,她的二哥、三哥已经推开和她一样搞不清状况的紫烟,拉着她的手不容分说的往前就冲。
被推得向后踉跄好几步的紫烟忽地回过神。“小姐!等等我!”顾不得捡起掉在地上的手帕,她边追边叫。
“你们放手啦!”方玉儿一边挣扎一边大叫,她总算明白了,原来这些人全有病!
“玉儿,别闹,是萧天逸来了,懂吗?萧天逸!”手捏得更紧,方洪激动得脖子都
了一圈。“难得他今天来参加桃花节,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一定想办法帮你引见。”
萧天逸?这个名字让方玉儿眉心一顿。她听过这号人物,他可是富可敌国的商业霸主,不过二哥是不是昏头了?他富可敌国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引见?开玩笑,没见有多少名门淑女等着被引见吗?轮得到她才有鬼。
只是…看着一左一右那两张激动得几乎变形的脸,方玉儿叹了口气,懒得同他们多费
舌。
就这样,方玉儿身不由己地被拖进人群里,汹涌的人
把她和两个哥哥冲散。当她被挤得前
贴后背,气都
不进来时,人群中又是一阵騒
。巨大的力道让她不由自主向前踉跄几步,脚背不知被谁狠狠踩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冒出一头冷汗。
她受够了!避那个萧公子是何方神圣,都跟她方玉儿无关!
于是,她艰难地转了个身,而后深深
口气,咬紧牙关使出吃
的劲,终于满身狼狈地挤出人群。
人群外,紫烟正探着脑袋不住张望,见方玉儿跛着脚,连忙上前扶住她。“小姐!你的脚怎么了?”
“被踩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方玉儿没好气地晃了晃被挤得一塌糊涂的脑袋瓜。“我们走。”
紫烟一愣,瞅了瞅黑
的人群。“那二爷、三爷呢?”
“别管他们。”方玉儿气恼地努努嘴。如果不是他们硬拉她出来,她会被人讥笑,被人嘲讽吗?
如果不是他们大张旗鼓地到处给她介绍公子哥儿,她会被别人用那种不堪又
骨的眼神打量吗?
如果不是他们拖着她见什么萧公子,她会变得如此狼狈吗?
“我们现在就回去?”紫烟小声问着。
当然不!她才不想这么早回家被大嫂盘问,可是这里到处都人山人海的,不回家又能去哪?
犹豫片刻,方玉儿扭头看四周,当瞥见不远处的孤山时,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紫烟,我们去放鹤亭。”
甭山在白堤上向来安静,是其尤北面的放鹤亭,如今…对她来说真是绝佳的避难场所。
丙不其然,放鹤亭里空无一人,紫烟小心翼翼的扶着方玉儿坐下,又轻手轻脚替她褪下鞋袜。
“小姐,你的脚怎么肿了这么大一块?”看见她青紫的脚背,紫烟难过的眼圈一红。“都是二爷、三爷害的!”
“紫烟,算了。”方玉儿笑得有些无奈。其实二哥、三哥从小到大对她不错,只不过不像她和大哥那么投缘罢了,只不过今天…
“就这么算了?”紫烟失声尖叫起来。“小姐啊,你看看今逃邺爷、三爷都干了些什么事嘛。哼,拉着你到处找富家公子,好像你真没人要似的。道知你那些人笑得有多古怪、讲得有多难听吗?”连她都羞得无地自容,直想找地
钻,更别说小姐了。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反正都过去了,无所谓。”方玉儿努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小姐?”紫烟困惑地看她一眼,赶紧伸出一只手摸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啊。”她嘟囔着,犹自不信地瞪着她。“你平时不是
蒜皮的小事都爱和我计较吗,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大度了?”她的神情忽地一窒。“该不会是…受刺
过度了吧?”
“你才受刺
过度呢!”方玉儿不甚文雅地顶了回去,怪不得她有时会没有风度,准是被这个没水准的丫头带坏了。
“嘻嘻,这才是我家小姐嘛。”紫烟的脸色恢复了正常。“那…我们回去怎么和老爷说?”出了这档子事,说出去糗死人了。
“我们什么都不说不就好了。”
“我们不说,那二爷和三爷呢?”
“他们敢说出去,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方玉儿恶狠狠咬着牙。
看样子,也只能这样了。紫烟叹了口气,陪着她一起坐下。
于是,雕粱画栋的放鹤亭里,主仆两人都默不作声地望着西湖。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渐渐暗下,西湖上的花舫、游船灯火都亮来起了,方玉儿的肚子也很不争气地咕咕叫。
“小姐,你坐在这儿别动,我去买点吃的。”紫烟叮嘱了她几句,随即跑开。知道小姐心情不好,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紫烟的身影渐渐远去,方玉儿脸上的神色也跟着黯淡许多,她失神地望着远山近水,点点灯火,眼中一片茫然。
今天出来才知道,因为她的鲁莽,她不但成了全杭州的笑柄,连大哥和钱伯父也跟着受累。大哥被人当作贪图富贵、寡廉鲜
;而钱伯父,则被讥笑是老牛吃
草。
其实她也知道,事情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大哥是真的爱她,钱伯父也是。为了这事,钱伯父几天前还特地跑来府上向她道歉,搞得她很难为情。现在想想,跟今天碰上的那些公子哥相比,钱伯父真的好多了,至少钱伯父比他们宽厚,只可惜…事情全被她搞砸了。
唉,可怜的大哥,除了要在外头忍受别人的讥笑和嘲讽,每天回到家后,还得好言好语安慰她这个娇滴滴的妹妹!
阵阵酸涩感自鼻头传来,方玉儿呜咽一声,止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委屈的哭了出来。
方玉儿刚举起衣袖想拭去眼泪,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块素白的手帕递到她面前。
“紫烟,你回来了。”慌乱地取饼手帕,方五儿头也不敢抬,说着话儿心里又是一阵发酸。“我不是在哭,我只是想…大哥卖了铺子就要搬去乡下住,我…我有点舍不得你。”
虽然二哥、三哥多次表示,大哥卖了铺子后,她可以搬去跟他们住,但她宁愿跟着大哥。
见旁边的人没有吭声,方玉儿胡乱地抹了把眼泪抬起头,却忽地愣住。
不是紫烟!她的面前只有一位颀长
拔的男子,他静静地站在那儿,眼睛和
角都带着淡淡笑意。
“呃,起不对…”方玉儿急
一口气,脸涨得通红。“我…认错人了。”她呆呆地看着手中浸满泪水的手帕,又呆呆望向眼前男子。“你的手帕脏了。”
“没关系。”清冽的嗓音淡淡扬起。“手帕送你了,方姑娘。”
方姑娘?他也认识她?想不到她方玉儿这么出名,连个过路人都认识!方玉儿原本哭丧的小脸又垮了几分,不争气的想哭。
那人缓缓退后一步,玩味地看着方玉儿泫然
泣的表情。“方姑娘,别哭了,你要再这么哭下去,别人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他又说,眼中笑意不减。
从没见过如此素雅的女子,清清淡淡宛如临水芙蓉,有几分风骨,又带着楚楚动人的韵味,令人情不自
地想关心她、爱护她。
听了他的话,方玉儿愣了愣,随即羞赧一笑。“公子说笑了。”
清亮的乌眸依然盈满水雾,含羞带笑的娇靥更衬出颊上那两抹嫣红,那人望住她的眸
为之一深。
似乎感受到他眼光的变化,方玉儿脸上一热,手忙脚
地用手帕遮住眼睛,装作拭泪,但她的心却不由自主狂跳起来。
镇定,镇定!她又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藏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她可是方玉儿耶!可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长的时间,也许只有一眨眼工夫,等她的心似乎不再
跳,她的呼吸似乎不再急促时,方玉儿才悄悄拿下手帕。
华月初升,星光乍现,若隐若现的光影下,映出那人翩翩的身影和一身淡然之气,恍若神仙般惊世。
好熟悉的身影,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似曾相识的感觉涨满
腔,她的心又是一阵狂跳,呼吸再次紊乱,不过她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只是轻轻眨了眨眼,带着几分羞涩,几分好奇,还有几分忐忑,怔怔的望向他。
他也回望着她,专注中带着笑意的瞳眸,瞅得她心悸不已,可不知么什为,她就是移不开视线。
她想看他?方玉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他是个不相识的男人,她怎么会想看他?难道是因为他送了她一方手帕,或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方玉儿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以前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和自己相若的少年男子身上,不过今天她第一次发现到,这成
男子的优雅风度,竟会叫她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砰—”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巨响声,冲天的烟花如流星般
入夜空,一时间火光电闪,绚丽缤纷。
“放烟火了!”方玉儿忽地回神,她扭过头,眼睛因漫天焰火而绽满耀眼的光华,亮得摄人心魄。“好漂亮!”她
快地叫着。
“是啊。”他的目光从灿烂的夜空转向她。“好漂亮。”
听了他的话,方玉儿脸一红,不自然地清咳两声。“公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看烟火?”
他轻笑,声音依然好听。“同你一样,避…难…”
她挑眉,再度望向他,心中因他的话而顿感亲近。
她并不认识他,也许以后也不会再相见,然而,他们却在微寒的
夜里,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而一同欣赏一场绚丽的烟火,这究竟是不是种缘分?
一股异样的情愫在心底蔓延,方玉儿拉回视线,专注地望向天空,眼睛虽然没有再看他,可却强烈感受到他的存在。他是特别的,不同于一般人,她想着,并为这个念头微微发颤。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只知道,她喜欢这种心动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回味,一道修长的身影踏着凌乱的步伐,气
吁吁地掠入亭中。
焰火照亮了那人铁青的脸,方玉儿微微一愣。二哥?他怎么找来了?
看见她四平八稳坐在亭子里,方洪不免有些气急败坏。“玉儿,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呢?为了找你,我们急都急死了,生怕你遇到什么意外,是不要恰好碰上紫烟,我们都想去报官了。”
敝不得紫烟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原来是被逮着了。瞟了一眼方洪,方玉儿抿抿
没有说话。
方洪不悦地皱起眉头瞪她一眼,左右看了看,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教训小妹,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亭子里立着的那名男子。那人双手环
淡立一旁,方洪一见,不仅脸色大变,整个人也跟着弹起。“萧…萧…萧公子?”
是他!是萧天逸没错!虽然只是远远看过他几眼,但他有自信,这么重要的人物他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只是…萧天逸怎么会和玉儿在一起?
方洪马上忘记刚才的气恼,连忙用眼角瞟瞟小妹,却见她一副更加搞不清状况的模样盯着萧天逸直发呆。
怎么?玉儿和他待在一起,还道知不他是谁?
看看萧天逸,又看看小妹,他忽然觉得自己杵在这儿好像有点多余。正在犹豫时,紫烟和方济一前一后从亭外跑了进来。
“小姐。”紫烟一脸委屈地跑到方玉儿跟前,从怀中取出个油纸包。“人太多了,只有包子卖,你先将就着吃吧。”但刚刚二爷抓贼似的抓着她问东问西,只怕包子已经凉了。
“呃…好的。”勉强收回惊讶的视线,方玉儿正要接过包子,却被方洪一把捏住手腕。
“玉儿,快来见过萧公子。”开什么玩笑,玉儿居然打算当着萧公子的面吃包子?不把人吓跑才怪!
方玉儿还没来得及答腔,她的三哥忽然惊叫一声,冲到萧天逸跟前。“小人方济,见过萧公子!”
萧天逸微微颔首,如深潭般的眼眸,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他转向方玉儿,略微躬身。“方姑娘,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他迳自远去。
“萧公子!萧公子!”方洪、方济急得直叫唤,也跟着跑去出了。
“二哥,三哥!我要回家!”方玉儿连忙拔高声音在后面大叫。他们嫌今逃讵人丢得还不够吗?
“还早呢,回去做什么?”停下脚步,两人几乎同时回头。
“托你们的福,小妹我又累又饿,被人笑话了一整天不说,脚还肿了一只,难道我不该回去?”早知道会这样,打死她也不出来。
两人愣了一下,看了看萧天逸已然消失的方向,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
真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就如此错过了,原本还指望小妹可以跟那位萧公子多亲近亲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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