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坐下,冷静听我把话说完。”他拉着她在沙发上坐好。
连敏尔傻愣地直瞅着他。
他原本不想说,因为这些话一旦说出口,对他而言,形同世界末日。
在她面前坐下,微顿了下,这才娓娓道来。
“我爱你不是出于报恩还是赎罪或其它什么的,只是因为爱,而也因为干妈不计前嫌地对我好、栽培我,所以干妈要我搬家,我马上就搬,要我签卖身契,我就签,在她临终之前,告诉我不能接近你,我也马上疏远你,但是我安排你出国的当天,我就后悔了…”
“妈?”这一切全是因为妈?“不对,妈不是那种人,她不会
你做这种事的。”
“我没有说谎,你可以问仲衍,他也知道。”他疲惫地抹了抹脸。“在干妈临终前,她不允许我们交往,后来她话还没说完,仲衍就赶到了,因此后头的话,她应该
代给仲衍了。”
“怎么会这样?”她垂敛眸子,思绪混乱成一团。“我从来道知不这些事,我道知不妈竟然会…”
她真的看不出来啊,妈完全没有表态过,所以她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反对。
“我想干妈在乎的不是钱,她在乎的是那些钱是你父亲留下的。”这是他的猜测,毕竟干妈的深情,亲近的人都知道。
吧妈向来不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否则美乐帝的扩充不会进行得如此缓慢。
“我…”连敏尔抬起脸,一串串琉璃般的泪水滑落。“我一直都道知不曾经发生过这些事。”
“没关系,反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轻轻抹去她的泪。
“我还在现在,怎么成为过去?”她蹙紧眉看着他。“你说你不是在报恩,但是我真的感觉到你涸铺意地不展
光芒,你热衷工作,可却又进行得很低调,那是一种我永远也搞不懂的矛盾,但我现在终于懂了。”
因为他寄人篱下,所以不能展现长才,因为不能抢了兄长们的锋头。
美乐帝在浪费他的青春,
榨他的才能。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他表面上虽在笑,不过实际上内心仓皇失措得很。
“胡说。”她会道知不他的才华吗?
“怎样都好,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对不?”他小心地试探着,轻轻握住她的手。
可连敏尔迅速
回了手,感觉瞬间合并的灵魂再次被
离。“我们不能在一起。”
“么什为?”在她完全
离之前,他紧握住她微凉的指尖。
“因为…”太多原因了。
“要不要我替你说?”被晾在一旁已久的上官速勾动
角。“反正你也不打算跟我大哥在一起了,那么,就算我说了应该也无所谓吧?”
连敏尔闻言瑟缩了下,双手不由得微颤。
就算她不跟上官迅在一起,她也不希望被道知他那件事。
“闭嘴。”上官迅咬牙恼道。
上官速诧异地看着大哥,就连连敏尔也面
疑惑。
“道知你我要么什说?”上官速试探地问。
“我道知不你要么什说,但现在可以请你先离开吗?”他怒不可遏地瞪着弟弟,有股冲动想将他丢出美乐帝二馆。
“你都知道了。”细小而近乎虚无音声的突然在上官迅耳边响起。
阴影铺天盖地而来,
没了她的世界,冻结了她的呼吸。
上官迅暗恼自己话说得太快,更气两人怎会恁地有默契,甚至不需要太多言语便能够明白对方的想法。
“敏尔…”噩梦一个接着一个,他感觉到自己在发抖,发觉紧握在手中的幸福缥缈得像是海砂,自指
中不断
失。
“你早就发现了?”她颤巍巍地站起身,面无血
。
心失序地剧烈狂跳,在她体内引起了狂震、掀起了海啸,几乎要将她的灵魂给撕成碎片。
“我…”
“我没有说我们的事,你么什为会知道?”上官速更觉不解。
也许他有
出破绽,但只是些微的破绽,哪可能看得穿?
“我叫你不要说,你还说?!”骇惧夹杂着怒火,上官迅因忍遏而紧握的拳头下顾一切地往弟弟脸上挥下。
“你在发什么神经?!”上官速也跟着回击。
两人在休息室里引起巨响,惊动了外头的人,大家一冲进休息室里,便瞧见两人扭打在一块,而连敏尔只是怔愣地坐在一旁。
三人浑然未觉有人轻轻按下了快门。
*********
“怎么还坐着?”上官速走进大哥的住所,看见他严重晃神地坐在沙发上,便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几次。
上官迅缓缓地移动深潭般的眸,疲惫地倒进沙发里。
“你该不会都没睡吧?”上官速在他身旁坐下,瞪着茶几上头的烟灰缸和围在一旁的数支空酒瓶。“颇有艺术感的,就连烟蒂也能
得这么漂亮。”
不算太大的水晶烟灰缸里
满了烟蒂,形状像是叠嶂的小山,然而从上往不看,加上围在一旁的酒瓶,来起看则成了一朵花。
难怪艾饔邬对大哥赞许有佳,他确实很适合搞艺术。
“喂,你不是答应要跟我回美国了吗?”见他依然不搭腔,上官速干脆推他一把,确定他没在睡觉。
但他一接近,便闻到大哥身上传来浓浓的酒味,像是酿了一晚的苦酒。
“我要先去一趟美乐帝。”上官迅
哑道。
“还去干么?她大哥不是不让你见她吗?”上官速拿起桌上的烟盒,点了
烟递给他,自己再点上一
。
一个星期前,他们两兄弟在二馆休息室打得难分难解,待回过神时,连家老大连伯凯已经赶到,将他们痛骂了一顿后,随即带着连敏尔离开。
翌
,这件事便上报了。
标题很耸动,意思上是概大连敏尔像个
恶的
女,害得一对双胞胎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之后,只要上官迅一踏进美乐帝一馆,便会立即被人轰出来。
连伯凯也直说,母亲曾要他注意上官迅和连敏尔,不准他们在一块,也因为这一句话,让上官迅彻底跌进谷底。
而上官速则从中拉拢他,企图邀他回美国圣迪克。
“我要去告诉她,我要回美国了。”上官迅
了一大口烟,感觉近乎自残的痛楚在
间爆开才又徐缓吐掉。
“你还想挽回她?”藉此看她会有什么反应?手法会不会太差了一点?
“我不可能放弃她的。”他斩钉截铁地表示。“要是能放弃的话,三年前我就放弃了。”
不是他不放,而是他放下了。
三年前她去留学候时的,他原以为看不到她,自己的心情就会在时间冲刷下慢慢平静,但事实不然,才一分开,他便尝尽了相思苦。
虚无、失落和无法填补的空
,不管那时他再怎么劳累自己,上山下海、超时工作,都无法填满心底的无底
。
他没有办法再忍受等待,曾有好几次都想冲到美国将她带回,或者是找个地方两人从头开始,但他不能…他不能违背干妈的意思,所以他只能忍,但现在的他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上官速睨他一眼,犹豫了下,道:“你…不在意我跟她之间的事?”爱得如此深刻,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受和其它男人分享最爱,尤其那个人还是他的双胞胎弟弟。
上官迅冷冷地抬眼,布满血丝的殷红大眼噙着戾气,吐了口气道:“说不在意是骗人的,但是她会比我更在意。”
“你都不在意了,她在意什么?”上官速偷偷地离大哥远一点,很怕他的拳头又没预警地落下。
“你不懂她,她虽然个性很
朗,但实际上,她骨子里是很传统又保守的,她没有办法用不清白的身体面对我。”这点,在那段相处的日子里,不幸被他窥见了,一开始,他道知不对方是谁,也不打算追问,但后来却从弟翟期中听出端倪。
有时,他还真住不忍痛恨自己的细腻。
“是吗?”原来有女处情结的不只是男人。
“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想掐死你。”冷峻如薄刀,杀伤力十足的话语随着目光杀出。
上官速赶忙退到另一边去,本想说出事实,但想了又想,还是选择乖乖闭嘴,毕竟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要是错过了,哪可能再把他拐回去啊?
“你不该说的,你要只不说,今天事就不会搞成这样。”怒气依然淤
在
口,几乎快要熬成内伤。
“就算我不说,敏尔也会愧于面对你啊,她要是真如你所说的那么死心眼,就会一直钻牛角尖的。”他哪知道大哥的心
竟会如此宽大,在知道这种事后,居然还愿意接受她。
“问题出在你当初么什为要碰她?你说过,你看过手机待机画面,那你应该就猜到她跟我的关系,当时么什为要染指她?”
“大哥!”眼看着他
近,上官速做出暂停手势。“这句话,你问很多次了,还要再问吗?”
不就说了,她喝醉时把他误当成大哥?可事实上,他很君子的,不仅闭着眼
光她,还好心地帮她盖上被子掩住春光。
但这件事,自己现在是不可能跟他说的。
而他挨的拳头,早晚有天讨回来。
上官迅捻熄了烟,乏力地再倒进沙发里。
“么什为偏偏是你?!”恼意自牙
里进裂。
状况已经够混乱了,再加上速…哼,老天是在整他吗?
“别说了,是不要你强迫她留学,她也不会遇到我,我也不会知道原来你就在美乐帝啊。”说到底,始作俑者是他耶!
“你不懂啊,干妈对我真的好到无话可说,就连妈去世之前也嘱咐过我,绝对不可以忤逆干妈的意思。”他痛苦地
着眉头。“因为老爸的关系,我跟妈不得不抱着赎罪的心情帮助干妈,所以我…”
在恩情和爱情里头挣扎,几
令他疯狂。
“既然这样,那你又么什为决定要重新追求她?”啧,矛盾。
“因为我太爱她,不能没有她。”浓眉紧紧地拧出皱折。
他是恁地爱她,但却又不被允许爱她。
天晓得他宁可自己痛苦,也意愿不让她尝到半点痛,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却帮不了她。
不用想,他也感觉得到她比自己还痛苦。
闭上眼,全身的细胞都感觉得到她正躲在黑暗的角落,
低声音啜泣着。
思及此,他几
无法承载地捂住脸。
二十年的感情、二十年的默契,更胜过一同出生的双胞胎弟弟。
心很痛,痛得像是被人紧紧掐住,让他无法呼吸却又不能挣脱,只能一直处在这种痛苦的
隙边缘里生活。
明明是那么地相爱,么什为不能在一起?
而且他一人尝尽苦楚也就算了,么什为要让她也尝如此锥心泣血的痛?
“不要哭。”上官速突如其来地说。
上官迅傻愣地抬眼,不料竟瞧见弟弟泪
满面。
“你的痛苦跑到我这里来了。”上官速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要去就快点吧,我们还要搭下午两点的飞机耶。”
双胞胎最恨的莫过于此,把他的痛苦和悲伤全都传递给他,是想要
他心软吗?
才不!
*********
美乐帝一馆。
连伯凯双手环陶地站在一馆门前,怒火蓄势待发。
“不是跟你们说了,暂时别过来吗?”听不懂人话啊?
“伯凯,我有话要跟敏尔说。”上官迅
出讨好的笑脸。
“我当然知道你有话要跟她说,但能不能等到彼此冷静一点再说?”又不是永远不让他们见面,而是现在八卦传言正猖獗,自然要等到风波过后再说吧。
“我今天就要去美国了,再不说,我怕没机会了。”上官迅苦笑着。
连伯凯微愕。“你去美国干么?你要记住,美乐帝并没有开除你,只是要你暂时休息而已。”
“道知我。”
“道知你?知道你还去?”怎么,要他这个总裁跪下来求他留下啊?
“我不一定会久留。”他笑得很疲累。
“听起来像是威胁。”好像是看今天的谈判结果再决定他未来的去留,是吧?“我去问敏尔想不想见你。”
“大哥,你叫他上来吧。”
细软音声的从二楼传来,上官迅抬眼,瞥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上去吧,道知你要从哪里上去。”连伯凯指了指后方的独立梯,拉着上官速走进店内的候客区。
上官迅沿着熟悉的阶梯走向美乐帝一馆不对外开放的二楼住所,如识途老马般地走进她的房里。
除去他服兵役和她出国留学之外,他们之间从未这么久没见上一面。
他思念得心隐隐作痛。
“敏尔。”他低哑喊着,将蜷缩在
上的她一把抱进怀里,感觉到她明显地瘦了一圈。“怎么又瘦了?”
“怕复胖啊。”她打趣道,脸上却挤不出半点俏皮的笑。“你喝酒了?”
一靠近他,扑鼻而来的酒气重得她快醉了。
“训练酒量,下次才赢得过你。”他
了
她如瀑的褐色长发。
“傻瓜。”连敏尔勉为其难地勾出笑,拉下他的手。
“怎么了?”他柔声呢喃。
“我想了很多。”
“我也想了很多。”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让我们从头再开始,好吗?”
连敏尔笑着,嘴角却忍下住
动,泪水瞬间淌下。
她转回身,从
头柜上取来一个盒子递给他。“这你。”
不用打开,他也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因为里头的戒指款式是他设计的,外头的盒子也是他
挑细选的。
“傻瓜,我不在意啊。”他轻叹口气,将她搂进怀里,大手轻拍着她的背。
“我在意…很在意。”泪水扑簌簌地滑落。“我不该把他当成是你。”
“那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强
你去留学的。”天晓得他现在后悔极了,住不忍怨恨起自己。
“那是因为你没有办法违背我妈。”她总算知道当初他么什为要用那么强硬的手段
她去留学了。
道知他自己意愿不离开他,所以故意说话
她,
得她不得不走。
“但是我现在你要只,谁也不能阻止我。”他宁可让干妈恨他怨他,也下愿意放弃臂弯里的幸福。
“你会后悔的。”她不想看到他后悔的模样。
“放弃你,我才会后悔。”
“知道你爱我,对我而言就够了。”泪水如雨沿着泪痕滴落香腮。“道知我你尊敬我妈,而且甚至还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般孝顺,有时候连我都会产生错觉,以为你也是我妈的孩子,这样的你,要是违背了对她的承诺,你会痛苦一辈子的,更何况,这还是她的遗言?”
二十年的感情,让他们摸透了彼此的个性,当初不解的疑惑现在全都解开,更教她明白他有多看重对母亲的承诺。
“如果只是痛苦一辈子就能和你在一起,那就让它痛苦吧。”他早已有了觉悟,也猜到她定会从这个角度去思考他的挣扎。
“我不要你为了我,而一辈子活在煎熬中。”她很清楚他的个性,知道要他忤逆母亲的意思,就像是要他抛弃自我一般。
也许有人会说他太傻,但他就是这样重情义的人,如果忤逆便如同背叛,要他怎么可能违背?
母亲的遗言,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
当初他会选择放弃她,由此可见一斑。
他肯定是再三考虑过,而她却不懂他那时的犹豫,当他是不要她了。
“我只要可以爱你就好,其它的全都不在我的思考范围内。”上官迅紧紧搂着她,像是要将她嵌入体内般紧窒,他好怕手一松,就再也触碰不到她。
“不行,那样你会很痛苦,我也会很自责。”她得要强迫自己推开他,才能自他浓烈的爱情里清醒。“我可以不在意妈的遗言,但你不能;你可以不在意我的清白,但我不能,我们么什为要为了彼此都不能的事而勉强在一起,然后再互相折磨彼此呢?”
“即使,我要离开台湾去美国找我爸,你也无所谓?”他使出最后撒手锏。
连敏尔闻言顿了一下,苍白的
微颤“祝你一路顺风,美乐帝没有困住你或扼杀你的权利,我也认为你该出去闯闯。”
说谎、说谎,她面不改
的说谎,骗自己骗得好痛苦。
心里不断地呐喊着“不要离开我”她没有自信能在没有他的世界活下去。
上官迅失声笑着,既苦涩又悲伤。“难道我甘愿被扼杀也不行吗?至少我可以用这个方法保住我想要的。”他要的不多,他下需要权利、财势或地位,只要一个她,就足够他拿所拥有的一切去换而无怨无尤。
连敏尔摇摇头“遵照我妈的
代去做吧,就当我们无缘吧。”
“二十年的感情,怎么会是无缘呢?”他不断地笑着,几乎快要笑出泪来。
“那就当作有缘无份吧。”眼眶热,心窝痛,她满嘴的义正词严搞得自己快要发狂。
“有缘无份?”他低头嗤笑,再抬眼时,俊眸殷红得快要绽出血来。“我们之间的感情岂是一句有缘无份便能够轻易割舍的?”
“割舍不了也得割舍。”连敏尔不敢再看他的眼,怕自己最后会将他强拉住。“以前分开了三年,我们还是一样活得很好,那就代表分离并不会让我们的世界毁天灭地,对不?”
“但我过得不好。”声音哑,喉酸涩,他快要住不忍层叠打上心头的悲。“没有你,活着都觉得累。”
“可你还是活着啊。”轻捧住他的脸,她强迫自己正视他,要把他的脸深深地镂进心坎一辈子不忘。
“活着,却是生不如死啊,我们没有门户之见的问题、没有时代背景的差异,更没有梁祝的境况艰难,但我们却还是无法相爱,你说好不好笑?”他低哑笑着,眼中有泪,忍得狼狈。
“不好笑。”她笑不出来。
连敏尔已使劲全力阻止自己千万别留住他,因此没有余力再想其它。
“今生经得如此苦难,必定是为了来生幸福,我相信,我们下辈子一定会在一起。”她是如此坚信的,否则没道理要在子辈这如此为难他们。
今生无解,所以寄情来生?他不
又笑了。“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就别哭了,笑着送我走。”
连敏尔闻言,哭得扭曲了没有血
的脸。“你在强人所难…”她怎么可能能够笑着送他离开呢?
“至少给我一个吻吧。”他笑了,眯起的黑眸漆亮中透着光痕。
连敏尔送上
,在贴覆的瞬间,
情地
和追逐,伯是时间不够似地进裂着彼此的热情。
两人吻得浑然忘我,嘴里的咸涩,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只知道纠
的不舍和尝到的悲伤是彼此与共的。
m.iSJ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