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唐绵绵带着精心准备的饭盒,来到方泰格专门用来创作石雕作品的工作室。
美其名是工作室,其实外观来起看真的比较像一座工厂厂房。
这间工作室占地至少有三十坪,简单的钢骨结构,撑起至少四层楼高的挑高屋顶。
由于切磨石材时会产生烟尘及噪音,因此方泰格在厂房里装设了功能良好的通风、防尘、隔音等各种设备。
镑式用来切割打磨的重型机具,有的从屋顶垂直悬吊在半空中,有的则是置放在工作台上,墙角还摆了一座专门搬运石块的堆高机。
厂房四周的地上散放着几块尚未切割或是切割了一部分的
糙石块,上头还画有许多只有方泰格自己才看得懂的不明线条。
已经稍具雏形的石块,正摆在大型的厚实工作台上,等待继续琢磨成形。
几座已完成或接近完成的作品,则以帆布或纸箱简单地护扎着,摆在另一侧的墙边。
唐绵绵不只一次认为这个工作室里的一切东西,来起看全都又笨又重。放眼望去,没有一样工具是她能轻松拿起操作的。
就连方泰格自己在操作这些机具候时的,也是经常弄得汗
浃背。她怎么也无法想象,他就是在这个灰尘满布的钢骨铁皮工作室里,将
糙而且灰朴无奇的石块,慢慢凿琢成匠心独具、刚中带润的艺术作品。
“我来了。老板,你在吗?”唐绵绵站在厂房门口,探进头来。
厂房里除了她的回音外,其他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代表方泰格不是在休息,就是外出了。
她经常过来帮他送午饭,已经了解他的习惯了。
当他在工作时,就算没有操作机器而产生让人耳朵痛的刺耳噪音,也会震天价响地播放着鬼吼鬼叫的重金属摇宾乐。
她原本担心他的工作环境里,噪音分贝这么高,有一天会不会耳朵中听?直到她确认他有戴耳
的习惯后,她才放下心来。
提着饭盒,走进厂房里隔起的一间专门用来休息的小房间里,果然看到方泰格正躺在真皮沙发上沉沉睡着,长手长脚随意地垂放在椅侧。
她蹲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睡脸,发觉他沈静入睡的表情,比平时看来更加年轻、斯文,让她想起在十三岁时遇见他的模样。
当时她在学校里,被几个混混围住勒索,正缩在墙角吓得要死,他就像适时出现拯救公主的白马王子,站到她的身前,挡住混混们的恶意企图,甚至和混混们打了一架。
事后,他只是抹抹破皮的嘴角,朝她笑了笑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保护她的勇敢背影,她的少女心就这样沦陷了…
后来,她才知道,他就是学校里那个屡屡得到国内外青少年艺术大奖、鼎鼎有名的风云学长。从此,她便记住了他。
瞧着他的脸,她发现他的颊边有一抹尘渍。
她伸出手,偷偷为他拭净脸颊。
“虽然你就近在眼前,我不必再和以前一样,苦苦地对你暗恋想望,但是…我们的距离,怎么还是这么远呢?”她低喃地叹息。
指尖才碰到他的脸,淡褐色的虎眼忽然睁开,直直望向她。
她怔住,接着心虚地惊呼一声,手一缩,整个身子便向后倒去。
看她身形不稳,他想也没想地就迅速伸出手去拉住她。
情急之下,力道没使准,拉得太过大力,她就这样硬生生地被他往怀里拽过去,两人当场撞成一团。
“啊!”头好痛…她的头顶磕到什么了?
“唉唷!”方泰格抱了她满怀后,也痛哼一声,别开头。
“你…你还好吧?”按着脑袋,她泪眼汪汪地抬头关切他的状况。
“不好,我的下巴撞歪了,舌头也咬破了!”方泰格坏脾气地回答。
只见他揪紧五官,一手捂住下巴,似乎痛得快飙出泪来了。
“起不对、起不对!我不是故意的!”她迭声道歉,想伸手替他
,又不知该如何帮他。
“真是看不出来,你的脑袋竟然比花岗石还要硬耶!”他龇牙咧嘴地
着下巴,有意无意地瞄瞄她的脑袋瓜。
她
红着脸,手足无措地坐在他身边,除了委屈地道歉外,不敢说她也是被他撞得很痛啊…“午餐呢?我已经饿了。”
“在这里。”她马上站起来,转身将桌上的饭盒提过来。
闻到香
的味道,他迫不及待地从她手中接过饭盒,七手八脚地打开饭盒,一见到油亮油亮的糖醋排骨,他的口水几乎要滴下来了。
“绵绵,你真是太神奇了,怎么知道我今逃谇子里的菜虫就是叫着想吃糖醋排骨呢?”
挟了一块排骨丢进嘴里,甜
带酸的味道在舌尖化开,让他幸福得只想叹气,住不忍呵呵笑咧了嘴,半盒饭配着排骨,转眼间都
进肚子里了。
“你喜欢就好。”他的捧场,让她十分开心。
有句老话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看来抓住他的胃这一招,她做得很成功。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唐绵绵的内心窃喜了一下。不枉她用功地向方爷爷打探他爱吃的食物,并且天天趁他在工作室工作时,在厨房里花上许多时间拚命赞研食谱,同一道菜重复做了又做,直到做出满意的味道才肯罢休,最后再假装以不经心的方式投其所好,适时地送上他爱吃的菜,贴心地喂
他的胃。
趁他吃饭时,她起身悠哉地在办公室里悠晃着。
走到角落,她的视线被一张矮几上带着圆润光泽的石头给吸引住了。
这件作品的造形十分抽象、浑圆。
说是蛋,又不像蛋,侧面一看反而更像是一块道知不让谁刚躺出了一个凹陷的柔软枕头。
“你可以摸摸看。”不知何时,方泰格已经解决了一整个大饭盒,抹完了嘴,从她身后靠了过来。
“咦?”她疑惑地转过身来。
“你摸摸看呀!”他用眼神鼓励她动手。
“我记得学校老师说过,观看艺术品时,只能用眼,不能动手的,不是吗?”她迟疑地说道,不敢伸手。
“这观念老土了!何况我的作品是石头做的,硬得很,要弄坏还不太容易,你怕什么?”他嗤笑她的胆怯。
“可是…这是你的艺术作品耶!怎么能摸?”她摇摇头,仍然跨不过那道心理障碍。
“欣赏我的石雕作品,就是要用触摸的方法亲近它,才能懂得它的美。”
“可是…”
“就算给你摸坏了,我也不会叫你赔,这样你放心了吧?”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她看看他半晌,而后终于伸出手来,怯怯地抚上圆润光滑的石面。
瞧她小心翼翼得像在摸易碎的水晶杯一样,他不耐烦地“呿”了一声,干脆伸掌覆住她的小手,亲自带领她用掌心、指腹,仔仔细细地亲近石头。
“要这样摸才对!感觉样么怎?”他低头问她,没注意两人的姿态有些过分亲密。
然而,她却切切实实地察觉到,他靠得她有多近。
她的背部强烈地感受到由他
膛辐散出来的暖热体温,他说话时的吐息,
到她
感的耳廓,又麻又
的,令她的身子住不忍微微一颤。
“很…奇妙,石头明明那么的坚硬,你怎么能做得好像一块软软的枕头?”她紧张地
了
口水,强迫自己集中心神,努力回答他的问题。
“不错嘛,你对赏美的领悟力颇高的。”他对她赞赏地笑了笑,接着,他突然搂住她的
,将她抬举起来,坐到石雕上。
“方泰格,你做什么?”她住不忍惊呼一声,直觉地喊出他的名字,伸出双手紧紧攀在他的肩膀上,双颊通红地稳住自己的重心。
他…他怎么突然抱起她?吓了她一大跳!
“告诉我,你现在坐在石头上的感觉是什么?”他又问她。
“很冰凉…很舒服…像公园里让人用来休息乘凉的石椅…”她虽然对他的热切感到一头雾水,仍然乖乖的有问必答。
“太好了,你竟然能体会出我想要表达的感觉!”他对她咧嘴笑得很开心,眼中满是彷佛遇到知己般的兴奋。
她眨眨眼,有些理解他对艺术的看法了。
在她的印象中,所谓的艺术作品,给人的感觉总是被玻璃和围栏所隔离,遥远、神圣、高高在上,而且不可触摸。
但他反而要人尽量去触摸、亲近,甚至是坐在他的作品上面。
他的作品就像他本人一样,开朗、率直、不做作,让她不知不觉地陷溺在他
人又亲切的魅力中。
望着他的眼,想起她要试探他是否真的是同志的任务,于是在冲动之下,大胆的要求在她来不及后悔的速度下
口而出…
“你…你可以吻我吗?”
一秒钟的冲动过去后,便勇气尽失,她深深地低下头去,完全不敢看他,全身羞红,一副得不恨能缩到最小的模样,像只落入热水煮红的小虾子。
他先是愣住了,张口结舌地看着她。
回过神后,他的心念之间深深一震,
口因
而明显起伏。
获得娇美人儿的主动邀请,情不自
地,他也冒出了好想、好想亲吻她的冲动。
他温柔地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向他的眼,希望她也能看见他眼中跟她一样的热情。
“这是你说的,不要后悔。”他低喃道。
望着他的眼,她像被蛊惑了一样,轻轻摇头。
她完全道知不自己怎么会这么冲动就说了出来,脑子里除了一片空白,还是一片空白,整个人、整个灵魂,只能渐渐融化在那一对炽热得像金黄
高温火焰的淡褐色眼瞳里,无法抗拒。
他缓缓低下头靠近她的
,距离逐渐接近,彼此的呼息也越来越鲜明。
试探地轻轻触碰她的柔软
瓣,她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微微震动一下后,便闭上了眼,自愿将所有的主权都交给他。
他又轻触她的
一次、两次,确认了她的意愿后,他双手捧住她的后脑,决定不再给她逃离的机会,开始辗转
住她的
瓣。
靶受着
上又热又麻的感觉,她想微笑地告诉他,她并不想逃开,只想让他亲吻。
“泰格…”她低唤他的名字,开口想说话。
下一秒,他火烫的舌已经迅速敲开她的齿,强势地深入探进,让她倒
一口气,再也无法说出任何言语表达她的心意。
虽然她没说,但她羞怯却又积极主动探出、模仿他的动作与他纠
的小舌,已经说尽了千言万语。
他低
一声,完全无法抗拒她若有似无的
惑和试探,亲吻的动作更加浓烈、深重。
两人的呼吸及心跳频率已经彻底打
,又急促、又
,脑袋晕眩、四肢虚软,身体不知名的深处冒出滚滚熔岩,几乎要燃烧起来。
虽然因为氧气不足而
息,喉间甚至不由自主地微微低
起来,但宁可窒息,怎么也舍不得放开对方炽热如火的
…
谁也不愿先离开这场惊心动魄、有如天雷地火一般的亲吻…
直到带着刻意的敲门声重重响起,这场热切如火的亲吻,才在两人受惊吓而分开的状况下,戛然终止。
“喔,抱歉,打搅了你们的饭后运动吗?”毫无抱歉之意的嗓音切了进来。
两人同时望向门外…
一个男人正倚在门框旁,像是看戏看了很久似的,冲着他们两人暧昧直笑…
************
魏少麟坐在沙发上,斜着眼,似笑非笑地睨着方泰格。
“你这是什么眼神?”方泰格
红脸,恼怒地瞪他。
“刚才那个落荒而逃的女孩,就是你传说中的美女小避家吧?”魏少麟感兴趣地挑挑眉毛。
“是又样么怎?”方泰格没好气地回答,脸色却有些心虚。
“不是有人么什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吗?原来你这只兔子不吃窝边草,只吃窝边的花啊!”魏少麟继续拿他刚刚亲眼抓到的把柄,不停地戳他。
“我喜欢吃草还是吃花,要你来管!”方泰格不
地吼道。
“气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吶,你的小避家真的很漂亮,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追求她。”魏少麟凉凉地说道。
“门有没都!”方泰格突然生起气来,住不忍对他跳脚。“怎么连你都想打我的绵绵的主意?”
“你的绵绵?请问你的所有格,有正确一点的名称吗?你是唐绵绵的男朋友,还是她的老爸?难怪大家都要怨你霸着宝贝不放。你太自私了,凭什么不准大家追求她?”魏少麟故意发出不以为然的哼笑声。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方老虎怒吼了。
“我偏要!”他逗老虎须逗得好开心。
方泰格生气地大吼,跳过去一把勒住他的脖子。
魏少麟也不甘示弱地反扑,两人就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
到想没,唐绵绵此时又折了回来。“起不对…我、我刚刚忘了拿走饭盒…啊!”一推门进来,就撞见两个大男人
烈地在沙发上互相扭迭,唐绵绵住不忍倒
一口气,脸色刷地变成一片惨白。
“咳!你…你回来干么?”方泰格尴尬地跳起来,很不自在地整理衣服。
可恶!他刚才的举动简直像幼稚的小孩子一样,竟然被她撞见了,实在是有损男人的威风,丢脸死了!
他住不忍生气地又转头瞪了害他出糗的祸首一眼。
到他失控的祸首,则是懒洋洋地斜躺在沙发上笑着。
唐绵绵的表情
晴不定,怔怔地望着方泰格发傻。
“干么一直看我?”方泰格被看得不好意思,没注意到她看他时受到强烈打击的异样目光。
“进来坐呀!刚刚你跑得好快,害我都来不及介绍自己呢!”魏少麟热诚地向她招招手。
“起不对…”唐绵绵喃喃说了一句。本来想赶紧离开的,但又这到想男人和方泰格似乎“不单纯”犹豫了儿会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观察他们两人是否真的有…特殊的关系。
“你好,唐小姐,我是魏少麟,是泰格的经纪人。”他对她伸出手来。
瞧了瞧他的手,唐绵绵谨慎地伸出手与他握了握,脑袋里
七八糟地想着,如果方泰格真的和人个这…嗯…交往的话,那他不就是她的情敌了?!
如果方泰格真的是男女通吃的话,那她要防备的情敌,不就是男人与女人都有可能吗?
依他那么广阔的
友范围,她要怎么确定他的交往对象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想到前不久,方泰格才热切地亲吻了她,到想没一转眼,他竟又和一个男人在沙发上打得火热,心里一把火就忽地烧来起了。
可恶!滥情的男人!
唐绵绵幽怨地瞪了方泰格一眼。
方泰格被瞪得莫名其妙,完全道知不唐绵绵已经把他误认成一个男女通吃、没有节
的男人。
“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你忘了把你的行程表,还有策划展览的计划书给我了。”
“在我车上,你等一下,我去拿。”方泰格起身走出去。
当方泰格离开后,唐绵绵坐立不安地偷觑魏少麟。
“你有话想跟我说吗?”瞧她
言又止的模样,魏少麟很感兴趣地主动开口问她。
面对他笑容可掬的悠闲神情,她住不忍问出迫切想要得到解答的疑问…
“请问…你和方泰格在交往吗?”
魏少麟先是张大眼睛傻了两秒钟,接着,
膛开始震动,冒出一串停不了的笑意。
“啊哈哈哈哈…”呆站在一旁的唐绵绵,不明白他干么笑得这么张狂,额头挂下无数条黑线。
他笑成这样,是想掩饰,还是对她示威?
“你笑得好难听,可不可以闭上嘴?”拿了资料回来的方泰格,看见魏少麟欢乐的表情,觉得很吃味,猜测着唐绵绵是不是对他讲了什么好玩的笑话?
他们相处了三个月,她就从来没讲过笑话给他听,难道…她比较喜欢魏少麟?
“泰格亲爱的!怎么办?我们的多年『坚情』被识破了耶!”说着,他亲热地向方泰格飞扑过去,整个人挂到他身上。
“你发什么疯啊?滚开!”
当他扑过来时,方泰格一脸嫌恶地在他的肚子重重送上一记拳头,顺便报复一下他今天一见面就不断刺
他的恶劣言行。
唐绵绵见状,只觉得好想哭。
他们的行为看在她眼里,简直像是在打情骂俏,感情好得很。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想要追求暗恋八年的青春梦想,却到想没竟然越追求、越灰暗…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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