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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七月六,正午十二点整,西班牙马德里市政府广场。

 阳台上,市长点燃冲天炮,宣告一年一度的奔年节开始。众人欢呼,高喊“VivpaSanFermin!”为节庆揭开序幕。

 便场上聚集了许多市民及从国内外前来参与盛会的人,‮人个每‬手里拿着不同颜色的手帕、身着不同颜色的上衣,分成数十个团体,伴着鼓乐声,唱着歌。

 两旁房舍的每个窗口、阳台都挤满了人,大家都放声高歌、欢呼,紧盯着离斗牛场八百二十公尺远的牛栏,准备待会“与牛共舞”季瑀坐在一幢五层楼高的石屋阳台上,一派悠闲,一边喝着酒、一边环视着人群。

 季瑀定居西班牙三年了。

 由于这里的人生热情奔放,一整年的庆典多得不得了。

 他们总爱将城镇装饰得焕然一新,烟火、旋转木马、摩天转轮、碰碰车及摸彩活动应有尽有。所有居民穿梭在街道吃吃喝喝、唱唱跳跳,一直玩到夜幕低垂。

 这样的生活环境及态度,对开朗不羁、桀骜不驯的季瑀来说,确实是如鱼得水。

 也因为他热爱自由、新奇,敢于冒险,对照着父亲安排的路走完的人生,既排斥又不以为然。

 因此三年前,他才会毫不迟疑地放弃“四季集团”四分之一的继承权,离乡背井,来到这里开拓自己的疆土,寻找自己的天空。

 浅啜了口来自安达鲁西亚的雪莉酒,将最后一口加了香肠和白豆的泰隆尼亚煎蛋进嘴里,季瑀这才起身倚着石栏杆,望着牛群即将奔来的方向。

 仿佛千军万马将至的隆隆巨声,伴随着般的欢呼,一波波地袭来。人群跟着牛只穿越两条街道、两个小便场,往斗牛场方向狂奔,历时约三分钟。

 “季瑀!还在上面干嘛?快!我们要到斗牛场去了!”

 卡洛斯跟在奔牛人群后,对着阳台上的季瑀喊道。

 他用端着酒杯的手挥了挥,这时斗牛场方向传来冲天炮‮音声的‬,也就是宣告所有牛只已经进入斗牛场,奔牛活动结束。

 卡洛斯的叫声淹没在欢呼声中,季瑀再次挥手,表示他随后赶去。

 卡洛斯是个活泼、有冲劲的‮人轻年‬,也是季瑀得力的左右手。

 目送走了他,季瑀仰头喝干杯中的酒。金黄阳光洒在他发亮的小麦肌肤上。

 他闭着眼,享受这短暂的阳光照耀。两道浓眉坚定、霸气,略为细长的眼眸散发深夜一般的黑。同样遗传父亲的鼻和丰,但嘴角却多了份子专属的不在乎。

 他放下酒杯,往斗牛场去。接下来还有头绑红巾围的游行绕街仪式,庆典一直要到十四号才会正式画下句点。

 苞着一票朋友狂,入夜,几个男人就坐在天酒吧,喝酒聊天、听着街头艺人高歌。

 卡洛斯似乎喝醉了。

 他抓着一个刚认识的女孩,不断说话、唱歌。他用莎士比亚的诗句称赞女孩,醉言醉语惹得大伙笑声不断。

 即使入夜,这城市似乎还没有歇息的意思。

 对街,有群吉普赛人聚集着。他们的交谈声伴随着音乐,充满浓浓佛朗明哥的吉他声,不时从吵杂的人声中窜出。

 突然,一段犷强烈的弦音压制了所有‮音声的‬。

 一个男人坐在阶梯上,以惊人的快速断音和速度奇快的刷弦手法弹奏着。

 两条街上的人全都静默,专注聆听这慷慨昂的乐声。他以Threefingertre摸lo这听起来像是两把吉他合奏的高难度技法作为结束,马上获得如雷掌声。

 正当季瑀意犹未尽,试图起身走到对街多听几首时,那群人突然开始鼓噪。当声音由吵杂渐渐统一,季瑀才听出来他们在喊一个名字。

 “Pearl!Pearl!Pearl…”

 那响彻云霄、划破夜空的叫声再度吸引街道两旁的人观望。

 季瑀这才发现,附近的商家老板一听到这名字,马上放下手边的工作,朝人群聚集处奔去。

 一股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季瑀向人群靠近。,

 他丢下朋友,迈着大步朝人群走去,因为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让他可以轻易越过人头看清前面的状况。

 一个穿着火棘红hatadecala(有花边,前面开衩的长裙)的女人,就站在圈圈中央,她抬起一只手,似乎在等着什么。当四周安静下来,季瑀才知道她等的不是音乐,而是静默。

 季瑀不得不将视线停在她那张完美无瑕、光四的娇媚脸庞上。

 椭圆立体的鹅蛋脸,弯而细的眉,配上一双珍珠般明亮的大眼睛;如云的黑发盘在脑后,右边别着一朵山茶花。

 她巧笑倩兮的望着阶梯上抱着吉他的男人,姿态充满挑逗,但那双晃动着月的眼眸,却透出少女般的纯真。

 女人的视线朝人群投过来,毫无预警地与季瑀对上。

 在那几秒间,季瑀觉得自己仿佛聋了。完全听不见四周吵闹‮音声的‬。他觉得脚下地面突然塌陷,让他坠入了无底深渊,坠入了神秘又缥缈的遐想中。

 就在一片寂静之中,她望着他,轻启双,一个夜莺般的柔美歌声传出。

 那是首吉普赛的传统歌谣。季瑀虽听不懂吉普赛语,但常在卡地兹的嘉年华活动里听到这轻快的旋律,调式古老的曲风节奏令人想起篷车时代的马蹄声。

 一个转身,踏步,吉他开始伴奏。

 她纤瘦的手臂高举,摆出威武华丽的姿态,歌声也从一开始的娇俏渐渐转变酝酿,随着舞步越来越快,众人开始跟着节拍鼓掌、弹指以及呐喊鼓噪,声音错、互动,瞬间攀升至最昂、狂热的境界。就在众人如痴如醉时,吉他声突然与一个踏步同时结束,大家高声呐喊:“Ole!”

 掌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更大声、更热烈。欢呼声中有人又高喊着:

 “Pearl!”

 季瑀这才清醒过来。

 欢呼声中,女人双颊泛起少女般的羞赧,走回吉他手面前。

 这时,另一个身穿孔雀蓝长裙的女人走过去,二话不说推了她一把,随即开口大骂。

 “不要脸的女人,当街卖弄風騒,就跟你母亲一样!”

 “琵琵,你‮么什干‬?”棠放下吉他,马上过去扶起Pearl“你没事吧?”

 Pearl摇摇头,忍着脚踝扭伤的痛,站到一旁。

 但琵琵似乎不肯罢休,再次走上前指着Pearl问棠:

 “她‮么什为‬在这里?不是说了不准她再表演吗?‮么什为‬你还帮她伴奏?”

 “是大家要她跳的。”

 “‮起不对‬喔。”她站在棠身后,故意低声音,用那不但没有歉疚,反而充满嘲讽的语气说;“我不是故意要抢你的风采,琵琵。”

 “棠!我不管,你叫她走!走啊!”她抓住棠的衣领,见他没反应,干脆推开他自己上前“不要脸的女人,给我走开!”

 平常Pearl的身手矫健,反应和速度都是一,但刚刚被她推了一把,脚受了伤,这一顾忌,倒让她的反应慢了一拍。

 琵琵的手再次伸过来,眼看就要抓到她了,突然旁边窜出一个身影,硬是把她的手给挡下。

 *********

 季瑀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揽进怀里,那瘦小纤弱的触感与刚刚跳舞时巨大的爆发力完全无法连在一起。但此刻季瑀无法分神去解析,因为眼前另一个女人的攻击越来越猛烈。

 “你是谁?”琵琵发现季瑀有张东方脸孔,愣了一下,随即用西班牙文说:“这不是你当英雄的地方,闪开!”

 “他是我的男人。”Pearl突然抓住季瑀前的衣服,说:“你再敢走近一步,我就要你好看。”

 琵琵不但不畏惧,反而甩动她那头乌黑的长卷发,转头望着棠。

 当她发现不只是棠,连身旁所有的族人都睁大眼睛,一脸惊愕,她马上掩嘴大笑。

 “小騒货…真是个小騒货!棠。看看你多傻,竟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值得吗?”

 “你住嘴!”棠皱起一双浓眉,两眼瞪得好大,疾步走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

 “就是你看到的。”季瑀紧搂她的肩,毫无惧的回视着他。“我是他的男人。”

 棠的视线慢慢从季瑀脸上移向Pearl。

 她眨眨眼,黑而长的睫垂下,抿着不回答。

 但这沉默却像把利刃直接入棠的心。压抑不住的怒火直冲口,他侧身,直接把拳头往季瑀的脸挥去。

 季瑀早有准备的轻松闪掉攻击,而且保护着怀中的Pearl,往后退了两步。棠因为重心不稳直接扑倒在地,琵琵见状马上上前搀扶。

 “不要碰我!”

 棠甩开她的手,瞪着站在眼前的两人。

 “Pearl!”

 他试着唤她,但Pearl却无情的转头。

 季瑀强烈感觉到现场氛围的诡谲不安,但带着几分酒意的他,并不畏惧这四面楚歌的险境,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带着她离开。

 他‮道知不‬自己是怎么卷入这场风暴的,他也不想知道了。

 当他的手搂住Pearl的,而Pearl竟也紧紧依附在他…一个陌生男人的膛上,这或许只有一个词,一个东方传千古的美丽词汇可以形容,那就是…“缘分”

 *********

 “谢谢你。”

 “过街,转进一条幽暗巷弄里,Pearl马上推开他,一手起裙摆迳自往另一头走。

 “等等…请你等一下!”

 季瑀三两步上前,本想抓住她的手臂,却怕引起更大的反弹,于是干脆超越她,挡住她的去路。

 “如果我没猜错,你今晚应该没地方去了。”

 “这事你不用心。”

 她微笑,眼中闪耀的光芒令人心醉。

 “我救了你。”他指了指身后几分钟前爆发冲突的方向。“虽然这没什么大不了,但除非你告诉我你有地方安顿,否则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Pearl笑得更开,她深邃的五官即使在昏暗的街灯下,依然散发着人魅惑的气息。尤其那双圆亮的黑眸中,有如星子般的光亮,让季瑀完全移不开目光。

 “你喝醉了。”

 “是…喝了点酒,但还不至于醉。”

 闷热的空气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氛围。

 Pearl看着他,神情蒙难解。

 这一刻季瑀才确定自己喝醉了,否则凭他男的直觉,早就能轻易解读那眼神,然后使出下一步。

 但此时他除了看着她傻笑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有多远?”

 “什么?”

 “我是说…你住的地方离这有多远?”

 “这个时间,开车只要十五分钟。”

 Pearl点点头,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投给他一个询问的眼光。

 “喔,那里,我的车就停在路口。”

 他指了指巷子尽头。Pearl点点头,缓步走着,裙上的亮片随着摆动发出兹兹声。

 “Pearl?”坐上车后,季瑀看着仍在街道两旁狂的人说:“指的是珍珠吗?”

 “嗯。”Pearl双手揪着裙,身体有点僵硬的坐着。

 街灯透过车窗投进来,因为明暗反差大,那一身火红变成了一种深沉的…接近紫的红。

 她看了一眼窗外,觉得自己应该下车,‮么什说‬也不该把这个无辜的人扯进来。但…一种玉石俱焚的恨,让她的心开始燃起报复的火焰。

 谁在乎呢?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在乎她?

 棠?族人?他们从开始就没有关心过她,现在也不会。而她那死去的母亲,生前吝啬得什么都没给过她,死后倒是大方,把自己的坏名声原封不动全留给她唯一的女儿。

 Pearl觉得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除了以琵琵为首的那群人不断挑衅,让她没好日子过,最大的原因是她必须放弃唱歌和跳舞。

 这两样都是支撑她活下去的甘泉和粮食。

 她可以没有家,但绝不会放弃梦想。反正吉普赛人本来就是四处,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损失。

 “到了。”

 Pearl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身处在马德里有名的高级住宅区里。

 她早该猜到一个东方人会在这个区域活动,地位不可能太低。而从他的穿著、谈吐,到他开的车,她早该想到他绝非泛泛之辈。

 “我想…我还是回去好了。”

 “你回得去吗?那女人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绝,而且你的族人没有一个出来替你说话,我不认为他们还愿意接纳你。”

 “谢谢你辟的分析,但我可以去找我的朋友。”

 她拉动门把,正要推门,季瑀却侧身过来强行关上。

 “好,找朋友可以,告诉我她住哪,我送你过去。”

 Pearl斜睨了他一眼,对自己说谎技术太差感到恼怒。

 “你累了,我也累了。只要再走几步路,就可以坐下来,吃点东西、喝点酒,小睡一下,明天一早醒来,什么事‮有没都‬了。”

 “真的?”

 “我希望啦。”季瑀没有把握的笑笑。

 那阳光般的笑容顿时让Pearl感觉温暖。她边点头边推开车门,嘴里还不时喃喃说着:

 “我需要一点酒,真的需要。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不准问我任何问题,OK?”

 “OK。”

 季瑀恭敬的弯身,摆出请的姿势。两人连走带跑的往他住的大楼走去。

 酒在这时开始作用。

 他‮道知不‬自己怎么进到屋里的。

 不能说全无记忆,但那模糊的景象仿佛梦境,他感觉有只手还是身体,一直搀扶着自己。进屋之后,珍珠把他放置在沙发上,然后开始在客厅里参观起来。

 “你真的很有钱。”她从小吧台拿了两瓶酒、两个杯子,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你是做什么的?”

 “农场、马场…最近开始投资建筑、房地产。”季瑀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酒,视线突然定住不动。

 “怎么啦?”

 “你好美”

 珍珠笑了笑,把一整杯酒灌进喉咙里。“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

 “嗯。”他承认。喝了一口酒之后,眼光依然注视着她。“但唯有今晚说的才是真话。”

 珍珠嘴角微微牵动,‮是不那‬笑,而是像被羽拂过的搔反应。季瑀想起她跳舞时魅惑又神秘的笑,他好想再看一次。

 “你跳舞时很美,歌声也很美…”

 “你不能因为不能发问,而不断说些口是心非的谎啊。”

 她微扬下巴,看来一点也不质疑他话里的真伪。

 “再跳一次给我看。”

 “你醉了,而且不能再喝,该上睡觉了。”

 “不然…唱一首歌也行,算是答谢我今晚收留你。”

 “我不想…现在不想唱也不想跳舞。”

 她脸上突然笼罩一股哀伤,像是要与最爱分离,万般不舍似的。

 季瑀滑下沙发,坐在她面前的地毯上。

 他越过桌面,握住她紧握酒杯的手。

 珍珠没有拒绝闪躲,现在的她不想过去、不想未来。她好希望此刻的她不是Pearl,不是一出生就被母亲遗弃,连自己生父是谁都‮道知不‬的可怜孤女。

 她不喜欢陌生人,但眼前这男人的手掌好大好温暖,他的笑,他的眼神,都给她前所未有的慰藉,她不奢望起他的怀抱…

 这念头一钻进脑子,珍珠马上低下头,她感觉脸颊发烫,庆幸那小麦色的肌肤可以遮掩晚霞般的红。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手扔被他握着,直觉想回来时,季瑀却顺势起身子,移过身来吻她。

 珍珠反的往后缩,季瑀再次跟进,不让她有任何机会逃。

 她在他温热的下融化臣服了。

 她张嘴,当他舌尖滑入时,她也同样热情回应着。

 杜松子酒的气味在两个温热的舌间着。季瑀伸出强壮的手臂,先将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毯,再把她抱放在桌上。

 珍珠用左手松开发饰,那黑亮如瀑布般的长发瞬间披散在肩头。他大胆的,冒着可能会被拒绝甚至攻击的危险,掉她的上衣。

 季瑀屏息,楞楞望着那完美的体。

 或许喝醉,或许他仍深陷在她的歌声和曼妙舞姿中不可自拔,总之…她身上每一吋肌肤都散发着令他惊的美。

 他托住她的,将她拉近自己,把脸埋在她柔软的前。

 就在这时,珍珠突然用吉普赛语说了一句话。

 季瑀抬起脸,疑惑的看着她。

 “你‮么什说‬?”

 珍珠只笑笑,用力,甚至带着些许强势的将他的脸按回自己前。

 越来越多的疑惑包围着季瑀,但望却像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他用最快的速度褪下全身的衣服,赤的与她相拥。

 他们深吻久久,一刻没停的摩擦着身子,直至火迅速将两人推上望的高峰…

 当季瑀将满的自己送进她身体,合的喜悦来不到三秒钟,他马上被一种感觉所震慑。

 “你…你是…天哪!”

 他这才明白她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为了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泪,珍珠紧抱着他:为了不让他问,她烈炽热、近乎疯狂的吻他。

 愧疚、足、惘、甜美、惊讶、疑惑、更多的疑惑…

 季瑀被这数不清的情绪推向崩溃边缘。但也是因为这多方拉扯、纠结,让他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

 斑来临那一刻,珍珠抱着他。尽一切可能的与他紧贴在一起,不让赤的身躯间有任何一丝空隙。

 季瑀用手来回在她光滑的背脊‮摩抚‬。

 这一夜,他们离时间轨道,翱翔在无边无尽的望天空,一直到筋疲力尽为止…

 当季瑀乘着愉悦的翅膀飞进梦乡时,珍珠却着身孤坐在窗台边。

 清晨的冰冷啃蚀着她的肌肤、冻结她的血,她只能抱着折断的翅膀坠入无底深渊…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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