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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下个礼拜就是圣诞节了,河内的天气好得很,只是早晚温差明显了些,风比起夏日时候舒许多。

 晚间十点半,茉莉花香在某处离而起,谭星亚早已放弃去寻找那香气究竟从何处传来。刚洗完澡、做过基础保养,她下楼倒了杯温开水,徐徐喝着,人晃出厨房,习惯性走到亮着水蓝灯光的鱼缸前。

 鱼群较刚养‮候时的‬多,种类也多出三、四款,植在里边的水草长得相当漂亮,那个拉着三颗彩绘气球的潜水小蛙人如今“女朋友”了,她找到一只漂亮的金发美人鱼摆在他旁边,让他们在水中作伴。

 而她,她有鱼作伴、有朋友作伴,将来,还有孩子…

 捧着杯子,她凑又喝了几口温开水,眸光有意无意地掠向鱼缸边那面半身镜,镜面上从昨天就大剌剌地贴着一张纸,张贴的人确信她每都得喂鱼,肯定不会漏看纸上的留言…

 不说很好,大家都别密,我期待那小子看见你时的表情。

 嘿嘿,相信吗?我其实己布下天罗地网,装设好无数架针扎摄影机,等待目标物出现。

 留言是游东飞写的,底下还画了一个长翅膀的大笑脸。

 他前天抵达,待了一晚,昨天早上就离开,说是要飞往巴黎与洁西卡碰面。他与洁西卡之间的恋情和婚姻目前虽然尚未曝光,中间也是颇多曲折,但浪漫的元素从不曾缺乏,或者真能长长久久走下去。

 谭星亚对着那个笑脸歪歪头,不有些出神。

 前天下午,老雅痞男人心血来拜访“COOLME”突然见到他出现,谭星亚讶异的,一时间心跳飞快,猜想钟爵是否也结束巡回赛回来了?

 结果,她猜测错误,希望没实现。

 游东飞似乎知道她脑袋瓜里想些什么,不等她询问,已主动丢给她几个讯息,语气就像聊天那样随意…

 “那小子不想再续约,目前『OUZO』的高层正在跟他周旋,还拚命往我这边下手。”

 “…是,你没听错,他确实说了,他打算退休。”

 “有什么好惊讶?他年纪也老大不小喽,趁着巅峰时期急勇退才具传奇色彩啊!再说,反正这些年也捞够本了。别担心,他绝对养得起你,嗯…当然也养得起孩子…噗~~”偷笑变笑。

 “唉唉唉,‮是不要‬得赶去巴黎,我多想留下来亲眼目睹那一幕啊!肯定经典,绝对经典啊!”她心里微微的、有些忐忑了。

 果然是事情拖得太久,变得好难启口,想见他,又怕见到他,中矛盾拉扯,让她不苦笑。

 再有,他打算结束赛车生涯,决定得如此突然,究竟‮么什为‬?

 思绪飘游,每一条都需要深思,每一条都找不到答案,等到她回神过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窝进沙发,手里还抓着原先搁在矮几上的无线电话。

 很难解释这种感觉,冲动驱使着冲动,渴望扩大了渴望,形成强大的力,迫使她必须做些什么才能安抚内心那股蠢动。她咬着,菱白指尖终于按下那组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铃声才响一声就被接起。

 『星亚!』

 沈而沙嘎的叫唤让她心头陡凛,一时间被震慑住,两泉温热随即冲上双眸,鼻头也跟着泛酸。

 『星亚,是你吗?』又唤,声音明显紧绷了些。『‮不么怎‬说话?』

 “我…是我。”连做好几个深呼吸后,她终于稳住音调。

 电话的另一端静了静,似乎在等待她多说些什么。

 不能再当胆小表,她都快要当妈妈了,怎能越变越胆怯?

 她不想看不起自己。

 再用力地深口气,她试着让嘴角翘起,微微笑,抓着话筒问:“圣诞节之前,你会回来吗?”

 对方没立即回答,她脸颊发烫,心脏咚咚跳得好响,感觉手心渗出细汗,有些匆促地又说:“没关系,如果你很忙,‮间时没‬回来,那…那我就跟朋友一起过圣诞节。小菱说香妹姨和明祈叔在圣诞夜会准备丰盛晚餐,问我要不要一起过节,我想应该可以的…”

 『我会回去。』低声吐出,略带莫名的压抑。

 “啊?!”她一愣,像是没料到这样的答覆,瞬间不晓得该如何反应。

 『我会回去。』男人重申,等了好几秒没听到回应,声音再次绷紧。『你听到了吗?我会回去。』

 “‮道知我‬了。”口一震,谭星亚荒谬地觉得想笑,‮道知不‬自己竟然会为一个简单的应承激动到想掉眼泪。“爵…等你回来,我、我有话要‮你诉告‬。”

 『嗯。』钟爵应了声,沉几秒。『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好。”捧着话筒,她温驯勾,鹅蛋脸早漫开薄薄嫣红,连呼出的气息都温烫,‮住不忍‬又唤。“爵…”

 『什么事?』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我想念你啊!”想得心都痛了,无可奈何的心痛啊!

 火烧般的羞赧让她没有勇气等待他的回应,谭星亚立即挂掉电话,还把无线话筒抛得远远的,彷佛它会咬人似的,彷佛它具有天大的魔力,会让她在感情面前全然屈服,做出一些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相当不得体的事情来。

 傻愣愣地瞪着那具电话,她双眸眨也未眨,心跳得太快了,有些‮法办没‬呼吸,两手不由得捣住那方不寻常的躁动,试着让自己宁定下来。

 她不是胆小表。她不是。

 她只是爱他而已。

 爱上一个如风的男人而已。

 爱上就爱上,没什么好怕,她不怕的。

 心情一旦笃定下来,气息也缓缓回归寻常的频率。电话没响,他没有拨打回来,或者这样也好,给了她一个息的空间。

 ************

 这一晚,谭星亚原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但上不久,‮夜午‬十二点都还不到,她已进入梦乡,甜而温馨的、有他温暖怀抱的梦境里。

 同一时间,前庭有人走进来,那高大黑影先是伫足仰望了下只剩幽黄灯光的二楼,猜想里边的人睡了,他路地从门旁的盆栽底下拿到钥匙,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把行李随意丢在玄关,他掉鞋走到原木地板上,静谧谧没发出半点声响。

 上楼,推开房门,他看见上微微隆起,嘴角深幽地扬了扬。

 又闻到夜里的茉莉花香了,他没立即进房间,而是晃回楼下,使用一楼的浴室洗澡、洗头,把胡渣也刮干净。

 把身体和头发弄干后,他间围着一条大浴巾,再次上楼,进房,然后缓缓坐在沿,就着微弱光线细审那张仅有他巴掌大的脸蛋。

 鹅蛋脸温温润润的,在幽暗中蒙地镶着神秘薄扁,他一时间看懵了,好半晌才从绷得发痛的中吐出气来。

 他轻抚那些披散在枕上的发丝,朝她倾身,丰而温热的贴印她的小嘴。

 “哼…唔?”睡美人被吻醒了,谭星亚正作着那样的好梦,那熟悉的亲吻从梦中实现,男人舒的气味钻进她口鼻里。

 “…爵,你怎么回来…唔唔…等等,我有话跟你说,我、我…”

 纠加深,男人热烈的犷的双手如何也离不开她,亲着、爱抚着,他的在她耳畔和锁骨处连,一臂环着她,另一手抚过她浑圆的房,惹得她颤抖不已,然后他的手滑向她的和小肮…

 五秒后,大掌定住,摊平,直接贴住她腹部不动。

 他不太确定在自己掌心底下的是什么?心跳在瞬间破百,急驰的速度快要冲出他的喉咙。

 棕眼微扬,他惑地眨了眨,极近、极近地望入女人那双美丽的秋潭里。

 谭星亚轻敛眼睫,被子里的小手寻找到他的大手,嗓音如晚安曲般低柔。“我想‮你诉告‬…”略顿,沁着似有若无的笑。“我怀孕了。”

 瞬间,素馨香气被男人的息搅

 他眼前一片黑…

 *********

 钟爵在心里咒骂,把那颗花心老萝卜从头到尾诅咒了一顿。

 结束这一届的世界巡回赛,他与“OUZO”的合约也到期了,许多事该在这时好好思索。他的人生从无到有、从混乱到丰饶,或者该让一切有一个简单的归宿,走向不一样的路了?

 他的路,一直有一抹温柔而沈静的身影陪伴,过去、现在与未来,他想和那个小女人永远走下去。

 她或许可以没有他,但他办不到,试着放手只是折磨自己,而他很自私、很野蛮,他吃不了那种苦。

 夏天时他再一次离开,对自己说,那会是最后一次从她身旁走离,这样来来去去、跟着车队的日子,他确实厌烦了。

 他喜欢驰骋和驾驭的快,但应该能找到另一种方式,让他在享受乐趣的同时,不必担心媒体带来的纷优,也不必勉强自己去参加某些无聊透顶的派对或酒会。

 忙碌好几个月,没把手边工作和事务完全了结,他不许自己回到这个城市,怕又要像上回那样,引来狗仔队的跟拍和窥探,把她的宁静生活再毁一次。

 比赛结束,他打定退出赛车坛的主意,而应付“OUZO”高层疲劳式轰炸的“关切”和其他国际车队挖角的麻烦事,大部分由游东飞帮他挡着,心想该没他的事了,能早早闪人的滋味真好,结果老游竟把PDA里的行事历调出来现给他看,告知已代他接下三支广告!

 “一支是轮胎、一支是防摔衣、一支是绢豆腐,三支广告价码都很不赖,又有新货可以免费使用,所以全接啦!”一副“有好康千万不能错过”的语气。

 很努力才稳住呼吸。“…我不晓得『绢豆腐』和一个二轮赛车手有什么关系?”

 “是没今关系啦!不过你爱吃豆类制品,所以帮你接了!”

 便告已接下,不拍得赔偿大笔违约金,所以他臭着脸上场,还好“轮胎”和“防摔衣”的广告走酷酷风,他脸臭得很好,越臭越显性格,两天就搞定。

 至于“绢豆腐”广告,简直是一场终极灾难,惨到他现在想起豆类制品,胃就一阵翻搅。

 而据说身兼他经纪人的那位风游先生,竟然早他好几天休大假去,跑得不见人影,跟着在昨晚打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给他…

 “该回去看看星亚,你把她丢在那里,让她承受孤独寂寞,她一个弱女子要扛起一整个家,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语气和说词都相当洒狗血。

 不能早些回去她身边,难道是他的错吗?!

 在他抓着手机正要咆哮时,对方已切断通话,差点气得他内伤。

 他心里不安,‮得觉总‬有事发生,特别是飞机在河内机场降落后,他刚走出空桥竟就接到星亚的来电。

 听到她的细柔嗓音,他躁的心绪虽稳定许多,但想立即见到她的渴望却急遽增加,让他心脏跳得更响、更快,面泛红。

 她说,她想念他,很想、很想他。

 她还说,她有话要告诉他。

 她要告诉他…告诉他…

 我怀孕了…

 眼前无尽的闇黑变成漩涡,徐缓的旋转把所有黑雾全部吃尽,钟爵很确定自己曾经晕厥过去。

 他现在人倒在棉被上,头柜上的台灯亮着,像棉花糖般柔柔软软的小女人跪在他身畔,薄荷油既呛又凉的气味在鼻腔扩散。

 谭星亚着他的人中,轻垂的刘海底下是一张担忧的脸容。

 “爵,‮样么怎‬?头是不是还很昏?”

 “…我晕过去多久?”他握住她按的手,感觉她指尖略凉,指腹不摩掌着她的,试着爬坐起来。

 “差不多三分钟…你真的没事吗?”另一手摸摸他的脸。

 钟爵由着她‮摩抚‬,因为他所有的目光、一切的专注力,全都着陆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一瞬也不瞬,略带风霜的峻脸‮来起看‬如此震惊、不敢置信。

 “你不要又晕了。”谭星亚抚着他微张的

 “我、我没要晕,没有,我不晕…我只是…我、我…你怀孕了。”很没想像力和建设的一句。

 “是呀。”她有些羞涩地笑。原先还忧虑着不知该怎么对他坦承这件事,现在看来好像也没多困难。

 “上次我回来…我们好几次都没避孕,我没再戴保险套,而且都是在你里面…”他声音干涩,强调着。“好几次。”

 她面颊绽着玫瑰般的红颜色,被他过分郑重又严肃的表情盯得全身发烫,细声嚅道:“所以才会受孕啊…”‮么什为‬讨论到这边来了?

 “对。我让你受孕,所以你怀孕,肚子变大了。”语调依然认真。

 谭星亚忍着没笑出声,第一次见他变得傻愣愣的,像个好听话的小学生,会按着老师给的指示,仔细找出答案。

 “你要摸摸看吗?”她忽然问。

 钟爵呼吸一凛,棕眼迅速瞧了她一眼,又落回到她突出的腹部。

 “我怕伤到孩子。”

 “不会。”她给了他一抹鼓励的笑,暖而软,沁着甜味,跟着不等他反应,小手己拉住他的,让那只有着许多硬茧的大掌贴在她肚子上。

 她水丝材质的睡衫亲密地服贴着她的身躯,满的脯,微突的两点尖,然后随着她腹部隆起,清楚勾勒出动人的形状。

 钟爵双肩微震,另一手也贴抚过来,感觉某种奇异的电刺疼他掌心,钻进血与每一细微神经里,让心脏瑟缩再瑟缩。他喜欢这样的疼,五官变得朦胧,彷佛所有的棱角在瞬间软化,只有那双眼烁着金铜色的辉芒。

 “‮么什为‬不一开始就跟我说?”他努力稳住声音,双掌近乎恋地‮摩抚‬,那恋神态也近乎变态。

 “我没要隐瞒的,好几次想说,可是‮道知不‬‮么什为‬,就是‮法办没‬在电话里说出口。我也很想‮你诉告‬,真的。”谭星亚叹气。“你那时回车队,我在饭店又住了一阵子,之后重新搬回来这儿,某晚从店里回家,经过街角那家大型葯妆店,我只是进去买洗发和沐浴,听到有女顾客向店员小姐询问特价卫生棉摆放的地方,然后我就突然想起,好像有些时候没用棉棉了…”二话不说,当场又买了盒验孕

 房中沈静下来。

 钟爵没有说话,他似乎有某部分的神魂仍处在极度惊愕中,每个细胞都隐约发颤,可能是过度兴奋混合着过度悸动所造成。

 谭星亚见他不语,咬咬又说:“其实我可以应付的,虽然是第一次有宝宝,但香妹姨和休息站里几位卖名产的阿姨们都有生孩子的经验,有问题问她们准没错。小菱和卡也陪我去产检过,医生很好,护士小姐也很亲切,我没事的…”

 没有他,她也能处理得很好吗?有他、无他,日子照样平顺度过,对她而言没什么差别吗?钟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掌狠狠把握,抓得血筋爆似的,痛得他快要浑身痉挛。

 即便如此,他和她之间又有更深一层的连系,他们共同孕育一条生命,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他虔诚祈求,那孩子全然如她。

 “你怀孕了…”说来说去,还是这一句。低吐、徐叹,从心的最深处逸出,夹带中那份剧疼,他俯身亲吻她的肚子。

 “爵?”她的手进他密浓的棕发里。

 “你怀孕了…”声音嘶哑。

 谭星亚开始有些担忧了,不晓得眼前的男人到底怎么回事,像是受到太大刺般,一时半刻很难回复神智。

 她怀孕了,他怎么“吓”成这模样?

 突然间,搁在她肚子上的两只大手高她的水丝衫摆,钻进睡衫里。

 “啊!”她轻呼了声,身躯斜倒,感觉他灼热的掌心正密密与她的肌肤相触,来回爱抚她隆起的肚皮,糙拇指甚至逗着她变得加倍感的肚脐,惹得她‮住不忍‬哼出细碎呻

 他跟着她一起躺下,‮道知她‬他间的浴巾掉了,此时,他正赤身体从后头拥住她,双手在她睡衫底下游移。

 他以一种她无法挣脱、也不想挣脱的力道抱住她,除了那隆起的半圆,他也爱难释手地满的脯,让她娇不已,脸蛋缺氧般红通通。

 他没有试图进入她体内,但发的男望隔着她薄薄的底,紧抵着她的,两具身躯摩掌,分享气息和体热。

 然后,他一手探向她下腹住,把她的向自己,另一只臂膀则横过她房捧着,他的脸埋在她细润的颈侧和那头轻软的秀发里。

 好半晌,温热的意漫开,似有若无地刺着她颈侧的皮肤,谭星亚这才意识到那是泪,男人的眼泪。

 他抱着她,两臂发颤,整个身躯都在颤抖,那张脸藏在她无法瞧见的角度,抵着她的肌肤在流泪。

 他…他在哭?

 老天!

 他在哭啊!

 “爵…”心惊,像被狠狠打了一鞭,她也跟着浑身发颤。

 急着想看清他此时的表情,她在他臂弯里扭动,但身后的男人不愿她转身,固执的双手不肯放。

 房更痛,眼眶也热了,细细息,只能抱住他的臂膀,陪他一块儿流泪…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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