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雪花满天,眼前一片银白。
正月来临,一年又悄悄在眨眼中消逝。
回到寻安城,易璇玑在城外了见看他…司徒兰生,并注意到他瘦了。
她持伞走近他,为他遮蔽白雪。“你…等了很久?”
“没有,儿会一工夫而已。走吧,爹娘应该在等我们了。”
去年分开时,他们并没有约定何时回来,易璇玑写信候时的也没有说,因为她不认为他会想再来,直到看见他的身影,她才有种真实的感觉,他确确实实在她眼前。
“你近来过得好吗?”
“一切都很顺利。”她答应过每换一处新地方会捎封信报平安,当她落脚松南城之后写过一封,之后便再也没有写信了。
“钱够用吗?”
“我开了间面馆,所赚的钱支付生活所需绰绰有余,我想,今年你不必再给我银子了。”
“别连这点小事也婉拒我…”司徒兰生神色落寞地道。这一年,他过得很糟,但他仍只字不提。
易璇玑不语,低着头往前走,然而她发觉身旁的人脚步似乎慢了,回身才注意到他面色
红,伸手轻探,他额头的热烫让她一惊。
“你发烧了!”
“不碍事,我还能走,只是…脚步比较慢,恐怕要你迁就我一些了。”他也晓得自己病得严重,只是他实在不愿错过见她一面的机会,他与她,一年之中能相处的也只有正月这几
而已,他不愿错过。
“你都病得这么重了还想逞强。”见他步履不稳,易璇玑急忙搀扶着他。“你的马车呢?”这儿离她家还有一段距离,依她估计,司徒兰生应该撑不到。
“停在客栈外头。”
“么什为不停在城门外?”
因为…他想与她有更多独处的机会,就算仅有一小段时间也好。
“我们并没有事先约定,我怕为以你我不会来,才在城外等你,又怕这儿停着一辆马车太显眼,所以才要仆人将车停在客栈外头。”
“我先带你去看大夫吧。”
“真的不必…我还撑得下去,先回家去吧,我怕爹娘会担心。”
易璇玑只好先将司徒兰生带回易府,哪知他才踏进大门,身体就似千斤重般倒下,她也撑不住地一同倒在雪地上。
易家两老马上请大夫来替他看病,幸好他只是受风寒,不过大夫也说,若再拖个几天,恐怕难以治愈。
“璇玑,虽然爹说最好要有兰生陪你回来,不过若他病了,也不必勉强。”看着女婿刚进门就病倒,他这个岳父还真是良心难安。
“爹,您应该说姐夫很爱姐姐,即使生病也要陪姐姐回来。”真令人羡慕呢。
“好了,该让兰生好好休息,我们都出去吧。璇玑,你就好好照顾兰生,别让他病情加重。”
“是,娘。”
************
灯光下,司徒兰生依然俊美,只是稍嫌苍白了些。
易璇玑拉了张椅子坐在
边,借着摇曳的灯火,细细看着他的面容。
以前,白天他不常在府中,用过晚饭后,他又到静书楼处理事情,她与他总是在
上相见,不过闲聊的时间并不多,泰半是沉溺在
爱中。
司徒兰生爱她的方式总让她有种正受到宠爱的错觉,不过仅有短短的一瞬,天亮后,梦醒了,他们又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他确实好看得足以令其他男人羡妒,不过他长袖善舞,谁也不得罪,处处与人
好,居住在名不见经传的祥龙镇上,竟能获得“第一商贾”的美名,足以想见他的手腕有多高明“司徒商行”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可谓迅速发展。
据说自从西门凤霄来到镇上后,本是镇上第一美男子的他也得被迫让贤,她想他肯定很介意,因为他是乍看之下不会有任何情绪浮动,实则内心早就计较不知千百回的人,不过他并不算是心
狭窄,只是稍微在意这样的名声而已。
这是司徒兰生一个小小又不失可爱的缺失,让他比较像个有血有
的人,而不是遥不可及的夫婿。
她没忘记一年前他要她坦率地表达真心,其实他也是个将所有事情全藏在心底的人,算起来他们是五十步笑百步。
“唉。”易璇玑浅浅地叹了口气,起身正准备离开时,手忽然让人握住。
“别走。你刚刚在笑,么什为…又叹气?”
“没有。”她
回手,重新坐下,顿了顿之后才说:“只是想到一些事。我不吵你,你赶紧休息。”
“我已经很久没生病了。”
“那更该多休息,才会早点痊愈。”
“如果你肯陪我,我会好得更快。”不知是不是真的病得迷糊了,从来不会过分要求璇玑的他偏要留住她。
“我并不是大夫。”
“你比大夫更好。”确实是病得太严重,要不,清醒的他根本不敢说这些,因为她不爱听。
“那你快点睡。”
“我不累,我想听听你在松南城发生的事。”
“有什么好说的,范老爷不是会定期你诉告?”认识范老爷后没多久,易璇玑便想起司徒兰生与他好像有过生意往来,她只是不晓得范老爷是住在松南城。
“我…没有恶意,只是不放心,才会请范老爷帮我照顾你。”其实得知她落脚松南城后,他一有空便会前往,不过只敢站在远处看,不敢上前,就怕她会逃避他。他虽
游满天下,是不也人人都眼范老爷一样有钱有势,若她下次前去他不熟悉的地方,怕会保护不了她。
“谢谢你。”她收下他的关怀,免得他继续挂心。
“这次我带了个东西来给你,你把我的行李打开就能看见。”
易璇玑点头,打开他的行李,映入眼帘的是她当初忘了带走的手记。
饼去,她待在静书楼的时间比待在房里还多,有时在那里看书看得累了,便直接趴在书案上小憩,而她也在那里写些生活中的点滴,以及心中的私密事。
她本
把手记藏在房里,又怕带来带去会掉了,听干娘说司徒兰生从不看诗词这一柜的书,于是她便放心的把手记藏在其中,离开时竟忘记一并带走。
“你其实也没必要留着,这种东西…应该烧了。”
那一
,她见到了孙姑娘。
孙姑娘果真长得明媚动人,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如此的美人,确实值得人摆在手心上呵疼。
她站在远处,了见看他…她的夫婿,正对孙姑娘温柔浅笑,眼神是那样的多情,就好似…面前的人是他今生唯一所爱。
昨晚还睡在身旁的夫婿,此时所注视的却不是她。
心很疼,她的泪水却怎么也
不出来。
亲眼所见应该更教人难以接受,她为何哭不出来?
因为心已死…
“我其实很在意你说的惩罚究竟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司徒兰生即使问了明
也没有答案,这问题一直搁在他心头,无法忘怀。
易璇玑刚好将手记翻至那一页。
九月初四
三天了。
我整整想了三天,不停地问,上天么什为要这样对我?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
如果有错,也该惩罚在我身上,而不是…唉!
我的心好痛、好痛,这惩罚确实太重了,重得让我难以承受…
如今再看一遍,有些事情宛若过往云烟,她都快记不得当时是什么感觉,唯有…
轻轻合上手记,易璇玑抬首,
上一抹哀戚的笑透
出她内心最深切的痛。
“你真的想知道?”她一直将这秘密藏于心底,即使这本手记被他发现了,也没想过他会注意到这些。
“嗯。”“好…你确实也有资格问清楚。”她哽咽着说。
司徒兰生的神情霎时凝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事必定伤她极深。
“初一那
,我在回府的路上摔了一跤,本以为没事,回府后便回房休息,然而隔逃谇子却疼得厉害,明
随即请来大夫,我才晓得自己怀有一个月的身孕,可惜终究没能保住胎儿。”
想起那个连出世的机会也没有的孩子,易璇玑难掩心头的痛楚,泪水不停滑落。那份骨
连心的疼,无人能体会。
这个罪,只怕会跟着她一辈子。
口一痛,如同撕心碎骨,司徒兰生闭上眼,明白那是他害的。
那三
她独自试凄,而他又在做什么?
他怎可能忘记,隔天他又陪着孙如韵出门,不是吗?
所有的一切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易璇玑清楚,他此刻必定也相当悲痛,若是别的事,她会安慰他,要他别自责太深,毕竟有时候是天注定,不让你得的,即是强求也得不到,可是,当时她独自承受悲伤,即使现在,依然能感受到小小性命逝去的哀鸣不曾停息,她的痛,就算他自责一辈子也无法抹去。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
…
突如其来的腹痛让她惊惧,她捂着腹部喊着明
,明
赶来,见她疼得昏过去,马上去请大夫,等地清醒后,大夫便告诉她,腹中的胎儿没能保住。
“大夫,这事还有谁知道?”她脸色苍白,双眼无神。
“司徒老爷和夫人都不在府内,老夫还没有和任何人说。”
“那么,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只是受风寒就好。”
“少夫人,这…”“既然保不住胎儿,又何必让他们跟着伤心?大夫,请您答应我,别说出去!”
“这…好吧。”
“大夫,将来我还有可能怀孕吗?”
“少夫人体质偏寒,本就不易生育,没有把握住这次的机会,那未来可说十分渺茫了。”大夫叹息着道。
“我明白了…”
不仅失去肚子里的孩子,大夫也说她恐怕很难再生育,这青天霹雳的双重打击,她都一一咬牙撑过去,全靠她自己,因此她并没有必要在意司徒兰生的感受,不是吗?
“你不爱我,这一点我能够体谅,你想娶孙姑娘,我也能够接受,唯独这个孩子…我始终放不下,也不知该恨你还是恨我自己。”若早些察觉,此时煦儿也会有个表弟或表妹了,无奈不该她得的,跪求也无用。
“璇玑,真的没有我能为你做的事吗?”见她
离去,司徒兰生立即开口。
“不必了,因为我要的,你再也给不了。”
步出房间后,易璇玑直接走向灶房,在灶里生起火,将手记扔进去。
看着一页页逐渐缩小,最后变成灰烬的纸张,她内心又开始
痛。
她什么都不要,只想要回她的孩子…
这一夜,她的泪水再次泛滥,为她无缘的孩子以及自己。
*********
这些天,易璇玑总是不语,司徒兰生亦显得沉默。
所有人都发现他俩的不对劲,然而他们不知该怎么办,直到司徒兰生病愈后离去,两人有没都再说上一句话,这情况让易夫人焦急不已。
“璇玑,到底出了什么事?快告诉娘。”
“娘,我们没事。”
易夫人可不相信她说的话。“没事会连话也不说?”
“真的…没事了。”什么都说开了,她相信往后再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璇玑,你从来没让娘
心过,别出嫁后才让娘寝食难安。你已经嫁人,可不比当女儿时轻松,凡事都要多想想,别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我看得出来,兰生很在乎你的感受,有时候任
一下是可以,不过千万别太过火,会影响夫
感情的,懂吗?”易夫人不愿女儿受委屈,但也不希望她太固执。
“娘…如果…我是说如果,兰生想娶别的女人,我该如何是好?”
“他真的想再娶?是因为你们仍未有孩子的缘故吗?”
“不是…我只是假设而已。”说是假设,其实也是顺便让她娘心里有准备。
易夫人一看就看破女儿的伎俩,叹了口气。“傻孩子,为以你这样真能骗过娘吗?如果你不愿接受,那就回来吧,不管如何,你永远是娘的女儿,娘一定会保护你。”
“娘,您是赞同自己的夫婿可以再娶是吗?”
“璇玑,我们女人对这样的事又能如何?而且…其实我原本也是你爹娶的二房。”易夫人轻轻地说出一个尘封已久的事实。
“娘是二房?”易璇玑极为吃惊。
“嗯。当时你大娘已病重,将不久于人世,而我刚进门没多久,完全到想没她的痛苦,只觉得能嫁给所爱的人是何等幸福,然而因为照顾你大娘,我们终于会机有深谈,我才晓得她真的是个明理又可怜的女子,她明白的对我说,她很嫉妒我,不过仍要我好好照顾你爹,并且为你爹生下子嗣,好延续易家的香火。
“当我生下你后,大夫说我的身子已无法再生育,我才体会到她的嫉妒和成全,身为女人,怎可能心甘情愿和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可是偏偏不得不如此,这就是我们女人的悲哀,不过,你爹说他今生已经辜负一个女人,不会再辜负我,所以后来他并没有再娶。娘也曾受过那种煎熬,所以,若你不愿承受,那就回来吧,千万别勉强自己,懂吗?”
“娘,我明白了。”
女人的辛酸,造成她们痛苦的男人大概永远都无法体会。
************
这段日子,司徒兰生总是陷入沉思里。
倘若时光能倒
,他必定不会犯错,无奈时光终究匆匆而逝,不可能倒回,这个错误也永远不会消逝,会时时提醒他错过了什么。
道知他,纵使他想补偿,在易璇玑眼中也是多此一举,不过,他仍想为她做一点事,一半是弥补,另一半则是想让她明白他对她的感情始终存在,只是察觉得太晚,当他醒悟,想靠近她时,才明白自己伤她太深,让她再无勇气接受他。
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再次
出真心的笑容,就如同他第一次在祥龙镇上看见她时一样…
“少爷,您为何一直盯着那个青年看?难道…”
就算不是少爷的贴身小厮,世关也晓得少爷对美女的偏爱,再说,少爷的长相堪称是祥龙镇上最俊美的,他若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而那名青年的长相一点也不出众,怎会引得少爷频频注意?莫非少爷他…
即使没回头,司徒兰生也明白身后的仆人在想什么。
“世关,给我停止你贫瘠脑袋里的龌龊想法。”他不是有断袖之癖,而是因为那名青年让他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对方的身子实在太纤细,举止也太柔和了,虽然和他记忆中的容貌有些不同,不过神韵依然,他绝不可能错认,因为“她”的自信从来不在外貌上,而是来自聪慧灵敏的头脑。
那个青年正是她,若无意外,应该会成为他的
子,她以这副模样前来祥龙镇,是想查探关于他的事吧?
那么,他怎能令她失望,自是要好好会会她。
“少、少爷,您要上哪儿去?”哎呀,少爷怎么朝着那名青年走过去?对方是不也少爷的朋友,莫非少爷真的…
“这位公子应该是外地来的吧?在下复姓司徒,请问公子贵姓?”完全无视于仆人在后头紧张个不停,也不管茶楼里其他人是否瞪大眼注视着他异于平
的举止,司徒兰生想做便做。
完全到想没司徒兰生竟会上前攀谈,易璇玑感到十分错愕。
“公子不么怎说话?”他笑得如沐春风。
她赶紧拱手回礼。“敝姓方。”
“方公子,怎会来到祥龙镇?”司徒兰生就这么坐在她身旁,而且靠得很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恰巧经过。”即使如此,易璇玑也懂得男人跟男人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妥当,于是她很自然地移开些。
“是吗?”他眉眼都是笑,毕竟少有能让他感兴趣的事物。“我们祥龙镇虽不大,不过有趣的东西也不少,看要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我这个地主都会详尽为你介绍,务必让你宾至如归。”
她张大眼睛看着他,不解他的热情从何而来,说来他应该是刚认识一名陌生人,有必要这般殷勤吗?若不是清楚他
游满天下的性格,她会以为是他看出了她的身分。
她爹决定要将她许配给司徒兰生,他们小时候曾见过面,但长大之后再也没会机有相见,她这趟前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有可能成为她未婚夫的他。
“多谢司徒公子的好意,其实在下已经来了几天。”她一直没机会遇上他,这会儿会机有观察,她才发现司徒兰生确实生得极好,也让她觉得有几分害羞。
“那么今
还想上哪去?在下绝对奉陪到底,就算你想前往湘
楼也是可以的。”
“湘
楼?是饭馆吗?”
一旁的世关听了,闷闷地笑出声。
瞧司徒兰生也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易璇玑已经明白那是什么地方了。
“不过,湘
楼晚上才做生意,方公子有兴趣的话,定一我作陪。”
不知何故,她得觉总司徒兰生似是有意看她手足无措,这是他刻意整人的方式吗?毕竟哪会有人带刚认识的人上青楼,莫非他认出了她?不,应该不可能,他们都好几年不见了,她又女扮男装,不可能会被认出来才对。
“司徒公子,我们刚认识,你就要带我去那种地方,似乎说不过去吧?”
“怎会,那里可是男人的温柔乡呢,没有人不爱的。”司徒兰生
喜欢她的反应,脸上有着想动怒又偏偏得压抑的神情,看来她确实是想来看看他适不适合当她的夫婿。
其实要他娶谁都无妨,不过也得瞧瞧彼此合不合适,她观察着他,他亦是如此。
“司徒公子喜欢不代表他人也喜欢,在下敬谢不敏。”她严肃又不失客气地回拒他的美意。
呵,他让她动怒了,真是个可爱的女子。“若方公子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到其他地方走走。”
其他地方啊…虽说她出远门总是女扮男装,不过某些她想去的地方,若没有人陪她前往,她也不太敢去,这会儿既然司徒兰生这么说,她当然要一偿宿愿。
“去胜利赌坊。”比起青楼,她更想见识赌坊的情景。
“好。”
“少爷!”世关一听,紧张不已。
“世关,你先回去。”
接下来,司徒兰生便带着易璇玑进入赌坊。
里头男人们
鲁的吆喝声并没有吓着她,不过,他们身上的气味可就让她想退避三舍了。
“是不是很难闻?”司徒兰生靠近她耳畔低声问,气息吐在她的颈子上,令她一颤。
“还好…”这时她才察觉自己是置身在他怀里,受他保护,难怪无论她怎么走,有没都被人撞到。“司徒公子,我好歹是男人,你这么护着我,恐怕会引来侧目吧?”果不其然,已经有不少双眼睛直盯着他俩暧昧的动作猛瞧。
“你身子纤细,又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我当然要保护你。”他也不想让她被那些男人碰着。“来,我带你去玩最简单的比骰子。”
赌客们看见司徒兰生带着一名瘦弱的人轻年进入赌坊,还特别照顾,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因为他们实在没看过他曾和哪个男人这么亲密。
易璇玑显得有些不自在,司徒兰生倒是气定神闲。
“
、
,难得司徒公子也会来咱们这里!”庄家看见司徒兰生,咧嘴干笑一声。真是只难对付的大肥羊。
“我今天是带朋友来开眼界。”
“好。请下吧!快下吧,各位,输赢就在一瞬!”
司徒兰生随即又无视一旁全是人的包围之下,靠近她解释道:“这个玩法很简单,是比大小。碗里有四颗骰子,必须掷出一对同样点数的,另外两颗相加即是点数,三颗点数相同也不算,必须重掷,点数六以下是小,七以上是大,你要只猜对庄家碗里点数的大小就算赢了,懂吗?”
“多谢。”经过他前两次大胆的行径,此刻她已不再感到惊讶。
“气客不。有钱吗?”
“有。”
“来来来,下好离手!”庄家喊着。
她掏出银两,押大。
庄家掀碗,大。一时
快、懊恼音声的此起彼落。
之后一连开了六局都是大,弄得庄家汗
浃背,其他赌客也纷纷押大,更是齐声拚命喊“大!大!大!”声音之响亮,已快要冲破屋顶。
司徒兰生坐在一旁,视线始终落在易璇玑的侧脸上。她并不美,但不知何故,就是有股特殊的味道,极为吸引他,让他一直看也不会觉得腻。
即使身在这个没有半个女人的地方,她依然能维持镇定,真是不简单。
直到第七局,依然开大,赌客们几乎陷入疯狂。
庄家频频以袖子拭汗,然后被人叫到一边训斥,跟着换上另一名庄家,是个比较斯文的人轻年。
只见他一上台,先跟旁边的人不知交谈些什么,直到有赌客失了耐
催促着他,他才笑着致歉,手按住碗底直喊:“要开了,要开了,下好离手,下好离手!”
赌客们纷纷笑得合不拢嘴,到想没今天居然是他们大赚一笔的好日子,继续掏钱出来押大。
易璇玑的眼睛却盯着那个自上一个庄家离开后就没再动过的碗。上一个庄家并没有打开碗,只是宣布点数是大而已,碗里头的点数究竟是多少,也没人亲眼看见。
视线紧盯着庄家动也不动的手,她悄悄靠近司徒兰生。“我觉得这局有诈。”
“怎么说?”她身上散发一股淡淡香气,他也
喜欢的。
“那碗连开都没开过,谁又能证明…”她正想转头说更清楚些,却不知他已靠得太近,一时不察,两
轻轻擦过,登时,她慌得往后一退,撞到了人。
“公子,你是不是快要赢钱而太兴奋了?”被撞的人不怒反笑。
她双颊发烫,一手按住
瓣,庆幸所有人都专注在赌台上,没人注意到他们刚才发生的意外。
司徒兰生显然也因为这个小意外而
出平常不可能看见的惊愕,不过随即又敛下,换回一贯的沉稳。
“…起不对!”
他笑。“我们都是男人,又有什么好起不对?我不会介意。”柔软又甜美的
,也擦过他的心弦。
“那、那就好。”她急忙转身,回避他那双彷佛要看透她心思的锐利眼眸。
“老实说,我也赞成你所想的,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别怕,我必定护着你。”
他说的话教她呆了呆,稍后深深
了口气后,将全部的钱押小。
庄家见状,神色愀变。“公子,您这局想改变啊?”
“因为我觉得这一局必定是小,当然要押。”她的话随即引起其他赌客的笑声。
庄家一愣,马上又故作若无其事。“公子,您说笑了!您怎么能笃定是小?”
“我有直觉。”
上一局不掀碗,到了这局,庄家似是不小心忘记摇骰子,因此她大胆的猜测,碗里的点数必定是小,毕竟以此时赌客全押大的气势,若想使诈,唯有趁这个机会。
庄家面色凝重,其他赌客仍是呵呵大笑,所有人的眼睛均盯着庄家手里的碗。
“大!大!大!快开!”
庄家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掀碗,然后在一片错愕声中,仅有易璇玑一人是赢家。
“一共两百六十二两,我带不走,请开给我一张银票。”
司徒兰生注意到附近有几个人正朝这儿走近,他连忙起身拿起庄家给他们的银票,然后一手勾着易璇玑的手臂,迅速离开赌坊。
到了外头,他立即头也不回地拉着她跑。
她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什么也没问就跟着他走。
后头有人不断追赶,经过一个街角,司徒兰生忽然将她拉进一个窄巷里。那是条骯脏的窄巷,仅容人个一通过。
司徒兰生抱紧她,两人身子紧贴,他扯了一条破布盖住他们两人,直到那些人走远,危险才终于解除。
“司徒公子,真不好意思,还连累了你。”
“他们的目标是你,我现在比较担心你,你若继续待在这儿会有危险,我这就送你离开吧。”她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聪颖以及大胆,教他另眼相看。
“好,谢谢你。”是该走了,她的目的已达成,虽然她对司徒兰生仍有疑惑,不过可以确定他还不难相处。“司徒公子,那个…能不能请你放开我?”
“看我这记
,竟然忘记自己还抱着你,不过方公子,你真的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行,抱起来也比较舒服。”他说着,并顺手替她拨去身上的灰尘。
她正经八百地回应道:“司徒公子,我并不想让你抱起来觉得舒服。”
她严肃的表情令他一笑,然后问:“你的脚是不是曾受过伤?”他注意到她奔跑候时的脚步有些异状。
“小时候曾被马车辗过,幸好对于平
行走并无影响。”旁人必须细心注意,才能够发现她不寻常之处,而且她也不太能爬楼梯,那对她是一种伤害。
易璇玑到想没司徒兰生看得出来。
罢来到祥龙镇,便听说不少有关司徒兰生的事,他偏爱美人,但懂得适可而止,因此没弄得一身臭名,此刻看来他确实有他特别之处。
“那就好。”司徒兰生点点头。
“司徒公子,我听过你不少事情。”
“是好是坏?”
“好坏参半。你确实希望娶一名最美丽的女子为
吗?”
“若不能让我心动,再美也是枉然,我欣赏、喜爱的女子必有吸引我之处。”
“很高兴认识你,司徒公子。对了,这些银子就麻烦你分赠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吧。”她上赌场只是想开眼界,没想带走任何一文钱。
“你相信我?”
易璇玑不语,微微展
笑靥,如一朵盛开的小花,吸引他的目光,令他瞬间怔忡。
他喜欢美丽的女子,也明白美丽固然难得,可是真正应该珍惜的是隐藏在皮相下的那颗心。
司徒兰生送她到镇外,在她转身离开前,他问道:“方公子,敢问你对我的印象如何呢?”
“司徒公子在意我的看法?”
“嗯…有一点。”纵使看来没有什么表情,其实他心底竟有几分紧张。
“老实说,我与司徒公子仅相处不到一个时辰,实在难以说出公正的评论,不过…在下认为司徒公子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那么,下次见了。”
“我不会再来。”易璇玑赶紧这么道。
“方公子,我相信有缘我们必定会再见。”
后来,他们确实又见了面。
换回女子装扮的她更有一份温柔婉约的美,他一直认为自己对她顶多是喜欢,并未有爱,然而在失去以后,才恍悟之前错得多离谱。
他早就爱上她而不自知,真是愚蠢至极。
“唉!”
司徒兰生才刚收回思绪,仆人正巧走进书房。
“少爷,有您的信。”世关必恭必敬的将信呈上。
将信拆阅之后,他随即要世关磨墨,准备写信。
“少爷,怎么了?”主子这般紧急,肯定是出了大事。
“我的岳父、岳母将要来访。”
这确实是大事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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