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就是怀着逗弄她的心理,陆秀廷揣摩着她的心思对神像祈祷,开始念自己的祈祷词。然而他并道知不自己无意中竟真的猜中了她的心里话,如果知道这点,此刻他一定会很得意,而不是生气。
当听她竟认为自己是特意来
着她时,陆秀廷恼了。
她以为她真是神仙吗?
她?我陆秀廷像是
着女子不放的人吗?
再看她理直气壮的样子,他更加忿忿不平了。
我干嘛就得做那个总被冤枉的冤大头?难道我就不能为自己辩护吗?
可是想起前两次的经历,他放弃了,这个女人的似乎没有听人解释的习惯。
好吧,既然一再被认定是他
着她,那好男儿一不做二不休,就
你一回,让道知你什么是“
”吧!
他心里反叛地想,并立即付诸行动,紧跟在她身后一步不离。
见他非但不离开,反而跟得更紧,梅蕊站住了,皱眉看他,闪亮的目光显示她正在生气。
好,生气就好,这正是我要的!陆秀廷也随她站住了。
“你干嘛?”梅蕊克制着心头的怒气问。
“不干嘛。”陆秀廷冷静地看着她。
梅蕊看出他意
怒自己,便不再跟他说话,转头继续往山下走去。心想要跟就跟吧,等到我上了马车,看你还敢不敢跟着!
阿宝看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对他说:“公子,我家小姐说了要你离开,你么什为还要跟着。”
陆秀廷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我正是要离开啊。”
他闲适自得的神情让阿宝无从作答。
“厚颜!”忍无可忍的梅蕊低声咒骂。
“梅小姐总是这样刻薄待人吗?”陆秀廷听见她的嘟囔,知道她骂的是自己,可是他不在乎,他就是想
怒她。于是他装作没听见,继续走在她身边问。
梅蕊不语,沉默走着,心里恨自己总是被他
出最不好的一面来。
看到小姐生气,阿宝又道:“公子,我家小姐不认识你,你何不离去呢?”
“不认识?”陆秀廷身子一转,猛地站在梅蕊身前挡住她的去路,眉头一挑,故作惊讶地问:“梅小姐真的不认识在下?”
幸好梅蕊步子收得及时,才没撞到他身上,可还是被他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气恼地说:“不认识!”
“真不认识吗?”陆秀廷啧嘴摇头。“这可不好,凡人都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素有梅花仙子之称的梅小姐怎能转眼间就把救命恩人给忘记了呢?”
他的话,让梅蕊想起元宵节看灯那晚在城楼上与他相逢的事,不由红了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再看着眼前充满调侃意味的黑眸,她又羞又恼,却只能用细小的贝齿咬住下
,怕自己真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尖叫。
幸好,就在她进退两难、羞窘不堪时,她的护卫们前来救难了。
“小姐?”一个大个子护卫走向梅蕊,另一个则转向陆秀廷,凶巴巴地问:“你是什么人?竟敢挡小姐道?”
陆秀廷双臂环
,不在意护卫
鲁的询问,只是冷然地看着梅蕊。
“没事。”梅蕊转开眼睛,对两个护卫说:“我们回家吧。”
两个护卫和丫环马上簇拥着她,走向停靠在山脚下的马车。
从这次九仙山相遇后,梅蕊就不再出门了,因为她相信只要她一出门,就会遇到那个好像是她命中克星的男人。
然而,不再见面,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忘记了对方。
如果说导致陆秀廷时常想起梅蕊的原因是她总冤枉他、还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的话,那么梅蕊经常想起他的原因则是他的好脾气。
虽然恼他,但梅蕊心中明白,那个被她骂过多次的男人其实并非
子,是不也无礼之徒。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哪个男人能有像他那样的好脾气?
在与他的几次见面中,她从来没见过他发怒。无论她如何骂他,他总是语调不变,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即使在说那些听在她耳里分明就是冷嘲热讽的话时,他的脸部表情依然平静,声调仍然和缓。
他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读书人?她暗自猜想,因为在她看来,只有修养好德
高的读书人才会有那么好的涵养,可是他的扮相和行为又不像行事拘谨木讷的读书人。
这些无解的问题困扰着她,让她时常身不由己地想起他,想起跟他相遇时的点点滴滴,并发现自己在这样的回忆中获得了很多的快乐。
这可不行!这个男人让她没有安全感,跟他在一起,自己总是处于劣势,这不是她乐意见到的情形,所以她警告自己以后不能再想他!
*********
可是谁又能料到,如今自己从数十名求亲者中挑选的夫君,居然会是这个与她有过数次不愉快经历的“
鲁小子”加“无赖”!
包让她吃惊的是,他居然是声名显赫的陆氏四公子!
睨了眼站在桌边的他,她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百味杂陈。难道自己与他的那些剪不断、理还
的牵连是天意?他与她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今天的他比前几次相见时更显英俊,穿着打扮也气派讲究了许多。短褂宽口
换成了时髦的青色小袖圆领长衫,头戴四方平定巾,白净的脸上秀眉轻扬,鼻梁高
垂直,精明透亮的眼眸闪闪发光,
边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显得意气洒
。
如今,对他的这份淡定和自信,梅蕊是全然理解了。出生于陆氏那样的家庭,自幼耳濡目染,必定是气质优雅、心
开阔之士。
知道了他是谁,她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觉得很受伤。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告诉她他的身世,也没有试图纠正她对他的误解…当然,她也没问过…可是就算没问,他也不该在她骂他是无赖时,仍不作任何解释,还让她一直误会他,并表现得像个没教养的女人!
正因为这种受骗感,她觉得自己无法接受他,否则她还有什么尊严?
可是,爹爹已当众宣布他为“贤婿”如果不嫁给他,她将让爹娘失望,让梅花山庄失信。而声望显赫的陆氏能容忍这样的侮辱吗?
思前想后,她左右为难。该怎么做呢?也许,让他知难而退是最好的方法。
于是她礼貌地说:“陆公子,今天的选择不作数,请你回去吧。”
看着她冷淡、疏离的模样,陆秀廷心里很不痛快,心想你有你的傲气,我也有我的自尊,怎可由着你摆布与漠视?
随即他也不失礼貌、平板地说:“与姑娘相逢数次,姑娘该知道在下不是可由着人呼来唤去的人。”
听到他如此冷淡的口气,梅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静静地站着。
见她语
,陆秀廷面色微缓,指指桌子边的椅子。“姑娘请坐。”
梅蕊看了看椅子没说话,恍惚间觉得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坐下吧,我有话跟你说。”陆秀廷再次指指椅子,对她说。
因为他突然提高了声音,梅蕊一时竟听话地坐下了。
见她安静坐下看着自己,陆秀廷心中略喜,也在桌旁坐下。可是当他坐稳抬头看她时,却被她飘渺的眼神吸引了。
那是常常困扰在他心头的眼神,是让他气恼又挂念的眼神。
这会儿,那双秋水翦瞳更显得飘渺,也更加扰
了他的心。
此时此刻他更加确信他要这个女孩!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在听范朝阳说到这个比赛时立即决定前来一试身手,甚至还费尽心思地跑了趟泉州秦府,找他最喜欢梅花杯的姐姐帮忙设计出这个绝美之作,那是因为他决心要赢得这场比赛,赢得她!
如今他赢了,而她却想赖帐,他如何能轻易放弃、空手而回呢?
不!不能!为此他得清楚地表明立场。
“没得到你的答覆前,我不会离开!”他坚定地说,口气也不再客气。“今天的一切既然是按照贵庄的规矩公平竞争的结果,那我就会娶你!”
梅蕊看着他,在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看到了坚定和决心,于是道知她自己不可能说服他,更不可能说服爹娘,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会让她的说辞变得无力。
早听说陆员外家教严谨,他应该是个好人,只可惜她跟他的龃龉冲突实在是太多了,如今旧仇宿怨未解,她怎么能嫁给他?
她的心思百转千回,并在他灼热的目光中意识到两人的视线还在紧紧纠
。她急忙转开视线,沉静地说:“我不想嫁给你。”
“现在说这个已经太迟,因为你已经选择了我。”秀廷毫不含糊的一句话让梅蕊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她轻轻
气,平息着心头的紊乱问:“你想怎么做?”
“先回家禀明父母,下聘和婚事当由爹娘做主。”
“那你要我怎样?”梅蕊听他说得那么干脆,虽然明白自古婚姻大事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无可置喙,但对他根本不尊重她的意见的态度很不满,因此口气中颇有讥讽的意味。
陆秀廷并不介意她的语气,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要你先跟我到花桥溪去,那里有陆氏新开的白瓷窑,我们要制一批新梅花杯,请你帮忙画梅。”
“不,我不去!”梅蕊声音不大,但态度异常坚决地说。
陆秀廷一愣。“那是我独立掌窑后的第一窑瓷器,你真不愿去帮我?”
“那是你的事。”梅蕊狠着心说,她不想跟他去,如果她无法改变招亲的结果的话,那么她更不能去帮他了,因为她要报仇!
“梅蕊?!”因为吃惊,陆秀廷直呼其名。
“我不去!”梅蕊站起身来看着他。“这也是我的选择!”
说完,她离开了小厅。
就在陆秀廷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苦恼着要如何说服她时,门再次开了,梅修夫妇相偕着走了进来,在他们身后,是去而复返的梅蕊。只见她低垂着头,双手绞着一条丝帕,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陆秀廷知道一定是梅修夫妇
她进来的,于是明白现在该是时候解释他与梅蕊之间的种种过往了。
“贤婿请坐。”当他起身向梅修夫妇行礼后,梅修和蔼地对他说。
陆秀廷看着两位老人和梅蕊坐下后,才在自己的座位上落了坐。
丙真,梅修要跟他和梅蕊说的事,正如陆秀廷所揣测的那样,梅氏夫妇道知要两个看似十分般配的孩子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俊秀的男孩不仅未能得到女儿的
心,还让她变了人个一似地?
于是陆秀廷当着梅蕊的面,毫不隐瞒地将自己与梅蕊认识并产生误会的种种经过都讲了一遍,完了还顺带表示希望梅蕊能去帮他的新窑点梅,因为那是他独立掌窑后的第一窑瓷器,他不想失败。
在他说这些经过时,梅蕊始终安静地坐着,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双眼只是看着手里早已被扭绞得没了形状的丝帕。
这番长谈解除了梅氏夫妇心头的疑惑,虽说女儿依然不开心,但对这个女婿,他们已经全然接受了。
为了合力说服女儿,梅修邀请陆秀廷暂住庄内,这正合他意,在没有说服梅蕊前,他不想离开。
从决定来梅花山庄起,他就暗自决心不仅要赢得比赛,还要说服梅蕊先去帮他的新窑画梅。因为那是他的第一次掌窑,他不能出任何错,而梅花仙子的帮助将是他第一窑瓷器成功的巨大助力。
现在,他赢得了比赛,又找到高岭土,可以说万事俱备,只要她肯帮助他,他一定能将心中早已构思好的梅花杯烧制出来。而且他心里有种渴望,渴望她能够分享自己成功的喜悦!
*********
静谧的夜晚,空气中飘洒着梅花的清香,梅修夫妇在梅沁苑内陪女儿说话。
“蕊儿,陆公子已经解释了那些误会,今
也是你自己挑选上他的。如今,你该给他一个机会吧?”梅修试图解开她的心结。
梅蕊低头不语,她无法跟爹娘说,自己其实是不也真的那么讨厌他,只是觉得如果嫁给他,她今后怎么跟他和平相处?想想看,一个曾被你恨得牙
的人突然要成为你必须每
每夜恭敬以待的夫君,那怎么行?
她又不是嫁不掉的女子,为何非要嫁给死对头不可?
不,她才不要呢!
“陆公子少年英俊,言谈举止得体,从他的那只梅花杯可看出他才情超卓。陆氏更是满门俊杰,家学渊源。”梅修称赞着再劝解女儿道:“如此既有潘安容貌又有三江文韬的男儿你都不乐意,那什么样的男儿才能得你的心呢?”
“反正不是他!”梅蕊嘟囔。
听她语气犹豫,梅修
她。“那你是否要爹爹为我梅氏出尔反尔之举,去员外第下跪谢罪,再张贴告示于城门之上,向全城百姓赔礼道歉?”
“蕊儿不敢!只是…”梅蕊扬眉急切地说,声音却消失在噘起的小嘴里。
瞧见她
语还休的表情,梅修夫妇相视一笑,知道女儿的心结虽然一下子难解开,但已经不再担心今
定下的亲事,因为他们相信用不了多久,未来的女婿定能解开女儿的心结。
而就在梅氏三口灯下交谈时,客房内的陆秀廷也睡不着,他跟总管要了白天用剩的窑泥,独自在灯下捏着坯子。
对婚事,他并不担心,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最终能说服梅蕊,让她帮助他完成第一窑瓷器,不过首先他得付出努力,赢得她的信任和友谊。
*********
鸟儿的
叫拉开了晨幕,将阳光、花香和崭新的一天带给了人个每。
梅蕊张开眼,看着阳光从半敞的窗口
入,照在
前的桌子上,那里有件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连忙起身走下
榻,凑近一看,惊讶地发现那是一个新塑的梅花杯。
只见梅花杯一边堆了一枝梅,其上粘贴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和两片叶子,底周附着笔架式的梅树杆托座,有紧密相连、诚心致歉之意,另一边贴了一只大鸟。
从手法上看,与昨天陆秀廷捏的那个梅花杯一模一样,因此道知她也是他的杰作,而最让她怦然心动的是其中的寓意和那图案给她的震撼。
轻轻摩抚着那只似曾相识的大鸟,她心
起伏。
“阿宝。”她喊了一声。
房门立即开了,阿宝跑了进来。
“小姐起来了?”她走近
榻替小姐整理着
铺。
“这是谁拿来的?”梅蕊指着梅花杯问。
阿宝回头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说:“是陆公子让奴婢送进来的,那时小姐还没醒,所以奴婢把它放在桌子上,想让小姐醒来就先看到它。”见小姐不再多问,只是看着那个梅花杯,阿宝又兴致
地说:“陆公子的手好灵巧,不儿会一工夫,就给三仔捏了几只小鸟,可有趣呢!”
喔,他真不简单,这么快就把她的丫环笼络了!梅蕊抑制着心里的起伏暗想。
“小姐,陆公子捏的梅花杯果真好看。”阿宝整理好
,再走到她身边,为她梳头。“不过陆公子说,等他用高岭土…”
“高岭土?”梅蕊突然回头打断了她的话,也将她刚盘好的发髻弄散了。
“小姐,你看你!”阿宝责怪她。
可她毫不在意,抓着一绺长发急切地问:“哪里有高岭土?”
对她少见的急切神情,阿宝一愣。“陆、陆公子说他有。”
“真的吗?”梅蕊随手将自己的长发挽了个髻。“来,用簪子帮我簪住,我们去找陆公子。”
听说小姐要去找陆公子,阿宝心里大喜,从昨晚到今晨,她就和山庄里的其他人一样,越来越喜欢那位温文尔雅、英俊爱笑的新姑爷了。于是她忙不迭地选了只彩玉金簪将小姐把头发固定住,又匆忙伺候她洗漱后,跟随她往客房走去。
可是当那幢位于外院与内宅之间的二层小楼出现时,梅蕊的脚步却开始踟蹰不前了。
见了面要如何开口呢?她犹豫地想。都怪自己昨天太铁齿,把话说得那么绝,如今,他会趁机挖苦、为难她吗?
“小姐来啰!”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一个孩子的呼喊让她转回了头。
侧面不远处的梅树下,陆秀廷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他的身边围着几个孩子。
“小姐,你看,这是我的小鸟!”
看到她,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手里举着泥捏的小鸟跑到她面前。
“这是我的大鹰!”
“还有我的…”
其他孩子们也喊着叫着,举着手里的泥塑跑向她。
看到快乐的孩子们,梅蕊笑了。她弯下
,一一端详着孩子们脏污的小手里宝贝握着的泥塑。
鸟!全是展翅
飞的鸟!
“好漂亮的小鸟,还有大翅膀呢!”她毫不吝啬地赞美着,心里更加不安。
听到小姐的赞美,孩子们笑得更开心了。
“好啦,三仔。”阿宝轻拍年纪最大的男孩的头。“小姐找公子有事,你们别
在这里了,到别处玩去吧。”
一群孩子欢呼着,捧着手里的宝贝,向各自的大人们炫耀去了,阿宝也走到前头小楼里去了。
梅树下霎时安静了,只留下两个略显局促不安的人轻年。
“你找我?”陆秀廷站起身微笑着问她。
罢才看到她开心地与孩子们在一起说笑时,他的心跳骤然失序,那是他从未见过、最美丽动人的笑容。
他相信,那才是个性淡雅的她最真实的笑容和神态!
“你、你为何塑那样的鸟?”梅蕊看着他,却被他的笑容
住了,那笑容映照着他明亮的眼神,在脸上形成有趣的线条,然后凝聚成一股暖
向她直
而来,让她的心砰砰
跳。
“因为我喜欢那样的鸟。”陆秀廷回答她,眼睛无法离开她完美无瑕的面庞。
他灼热的目光让梅蕊浑身发热,她赶紧定定神,直言问道:“你有高岭土?”
你?不再是公子?
陆秀廷一愣,心里暗自
快,随即答道:“有!”
“你这次是要用高岭土制坯吗?”
“对。”
“那我愿随你去花桥溪。”
“啊?”她突然间的转变让陆秀廷猝不及防,一时倒不知所措起来。
梅蕊美目一闪。“你不是要我去帮你的大窑画梅吗?”
“没错。”陆秀廷肯定地点头。
虽然知道她改变主意的理由主要是因为高岭土的关系,但他并不在乎,只要她能去帮他画梅花,他就很
足了。
“可是我有两个条件。”梅蕊马上说道。
“条件?”陆秀廷被她的连番进攻弄得毫无招架之力,一向灵光的脑袋好像不管用了似地,只能重复着她的话。
这是她与他的交往中,她第一次让他失去镇静。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梅蕊开心得想放声大笑,可她仅是微微一笑。“没错,你要只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就跟你走。”
“什么条件?”看到她明亮的眸子里闪动着慧黠的波光,陆秀廷努力恢复自己的清明,认真又机警地问。
“别担心,本姑娘不会让你下油锅!”总算在他面前出了口气,梅蕊的心情极好,住不忍开玩笑道。
陆秀廷立即被她的笑靥
惑了,双目无法从那仍在不断扩大的笑靥上转开,口中无意识地说:“下油锅也心甘情愿。”
梅蕊被他痴
的目光看得面热心跳,但她还是力持平静地说:“你必须答应让我用高岭土捏自己喜欢的梅花。”
“行,我答应。”
听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梅蕊笑得更美了。“第二,我去帮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得同意解除我们的婚约。”
这个条件总算将陆秀廷打清醒了,他的迷糊和不知所措顿时消失无踪。
“不,这个一月之约我不能答应!”
“那我就不去帮你画梅!”梅蕊威胁他。
“那我也不给你高岭土!”陆秀廷寸步不让。
“哼,你怎么可以这样?”梅蕊脸上的光彩消失了,她真希望陆秀廷不要这么快恢复清醒和聪明。
“我当然可以这样,我们的婚约昨天就已经存在了,我为何要解约?”看到她骤然改变的脸色,陆秀廷也不开心,可是要他放弃她,门儿有没都!
梅蕊失望地瞪了他儿会一,见他无意改变,只好扭头离开。
“好吧。”陆秀廷的一句话,立即唤回了她。
“怎样?”她满怀希望地问。
“我同意你的一月之约,你随我到花溪坊,一个月届满时,如果你仍然想要这么做,那么我会如你所愿退亲。”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真的吗?”对他的让步梅蕊喜出望外,但又有点意外。
么什为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她纳闷地想,有这么好的事,只要她去替他干一个月活,就可以解除婚约?
秀廷双目一瞪。“我陆秀廷也不想要强求的姻缘!”
这是他的真心话,但并不是说他准备放弃她了,而是他相信自己最终一定能像昨天凭借实力赢得她人个这一样,赢得她的心!
听他这样说,梅蕊知道自己的一再拒婚对他已造成伤害,于是心里有点愧疚,便小小声地说:“一个月?”
“没错,一个月。”陆秀廷点头,又进一步吊她胃口。“陆氏白瓷可是很多人想看都看不到的,你要只随我去,我让你看个够,还可以送给你一件。”
“真的?”梅蕊果真上钩了,这可是除了高岭土外最
惑她的条件。
陆秀廷微笑点头。“是的,而且随你选。”
这个
惑彻底说动了梅蕊心。毕竟陆窑名声显赫,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
可是当想到陆秀廷真的同意一个月后解除婚约时,她的心里又莫名地觉得很不舒服,那是不是表示他并不是真的想娶自己?
那么他来这里是么什为呢?是为梅花杯吗?可是以她的眼光来看,他制的坯子不是已经很好了吗?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以梅花为主题的瓷器打动过她的心,可陆秀廷作的那个梅花杯确实打动了她,才让她毫不迟疑地选择了他。
那么他来这里应试,就可能只是想要亲自见识她画梅花的功底,因为这也是很多人到梅花山庄来的原因;或者就是他想报复自己以前对他的轻视和侮辱,所以他赢得比赛,并不是真的想娶她。
这到想两个可能,她的心情变得复杂,既轻松也难过。
可是如今管不了多么那了,既然他不是真心的,那么她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解除婚约,并见识一下真正的陆瓷制造过程。
好吧,就跟他去一个月,反正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
见她沉
不语,陆秀廷也不再解释,反正今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朝夕相处,他相信能改变她对自己的观感,于是他口气缓和地问:“你何时可以动身?”
“随你。”梅蕊淡淡地说。
她如此配合,让陆秀廷苦涩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那我希望越快越好。”他坦白地说:“大窑就等装窑点火,但还没开始打泥制坯,如今刚找到高岭土,还得取料加工…总之,一大堆事等着我。”
“那我们今天就走吧!”
“今天?”得到她如此积极的响应是陆秀廷求之不得的事,可是一向擅于替人着想的他还是担心地问:“这样出远门你可以吗?”
梅蕊点头。“行。这几年,我偶尔也出去替人点梅开窑。”
“那些事我听说过。”陆秀廷笑了。“几年前,我爹爹也曾想来求你去帮我家大窑点梅,可是碍于老脸难开,所以没有来。”
梅蕊连忙谦卑地说:“老员外何等威望?小女子可不敢劳他老人家大驾登门相邀,只要来个信,谁还敢不从吗?”
陆秀廷看看她,怀疑地问:“如果我爹爹当初真来请你的话,你会去吗?”
“会,不么怎会?”梅蕊淡笑,心里却有些尴尬,因为道知她自己对所有邀请通常是拒绝,偶尔出去的那几次也都是因为对方是爹娘的旧识或远亲才无法拒绝。
陆秀廷自然也明白她的回答敷衍,想想两年前自己踏雪寻梅与她的初次相遇,那般清高骄傲的梅花仙子又怎会屈从于名声威望,改变自己的心志气节?!
不过此刻他也不会去点破她,毕竟那是未曾发生的事情,而且从今往后,他决意要改变她,不让她再隐居在这半仙之境中,要让她成为真实的凡人,成为他有血有
、有真情实感的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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