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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臣忧顾不在边陲(四之全
 但是韩敌猎显然高兴得太早了些。

 当那漫天的灰尘渐渐散开,萧岚身边的传令官都已经将进攻的号角举到了嘴

 边,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北城倒塌之后,在那堆废墟之后,不知何时,宋人竟然悄没声息的,挖出一条

 宽近一步,深逾数尺,绵延数里,连接东西两城的壕沟!

 甚至众人还可以隐约看见,在东城城墙之内,也有一条这样的壕沟,只是看起

 来尚未完工。显然,宋人在发现北城吃紧后,集中了全部的人力,来挖掘北城这条

 壕沟。他们用挖壕沟的砖土,便在壕沟的内侧,砌起了一道矮小的土墙,有数个缺

 口,则布置了数重拒马。

 这条壕沟挖掘的地点十分巧妙,它正好位于城外望楼观察的死角,而当北城被

 炸塌之时,塌倒的城墙,虽然也波及到了这条壕沟,但却并未能填满它—这很难

 判断是因为城内工匠的精确计算,还是单纯由于幸运。

 于是,萧岚与众辽军将士们发现,他们炸塌了城墙,但面前仍然还有一座硬寨

 要攻打!

 望着一队队持弩张弓站立在土墙、拒马之后严阵以待的宋军,连萧岚都‮住不忍‬

 感叹起来:“壮哉!姚武之!”韩敌猎也是低声赞道:“此真吾辈之楷模!”

 “可惜绝非吾辈福音。”萧岚回头看了韩敌猎一眼,苦笑道。

 韩敌猎点点头,指着眼前的那些宋军,道:“但我不信那些人都是拱圣军!其

 中必有乡兵鱼目混珠者。”

 “所见极是!”萧岚微微额首“可惜没有时间分辨了,试试便知。”说罢

 侧过头,对一个传令官喝道:“传令,诸部继续箭,牵制宋军,把火炮、箭楼都

 给我推过来,对着那土墙后面打!”

 “得令!”

 “令汉军备好布袋,不管他们用什么,土也罢,柴也罢,总之,将那壕沟给我

 填了!”

 “得令!”

 一个个传令官接过令箭,纵马飞奔而去。

 萧岚再次转过头,望着那道土墙,冷冷的说道:“我便不信了,城墙我们都打

 塌了,还怕这道小小的土墙!给我打!”

 他的话音落下,身后炮声再次响起,士兵们拼命地推着箭楼移动着,调整位

 置,很快,漫天的矢石,再次如雨点一样,砸向宋军的土墙后面。

 这是自围攻深州以来,萧岚所见过的最血腥的一次战斗。

 尽管火炮的精准度仍有问题,而且数量太少,每发一炮,又需要间隔相当的时

 间发下一炮,但是,对于在土墙、拒马后面列阵防守的宋军来说,仍然是巨大的威

 胁,只要有一炮落在他们中间,就是血横飞,往往会有十个,甚至更多的人丧

 命。而他们举在头顶的盾牌,对火炮毫无防御之力。

 但是,为了维持阵形,宋军就那里坚定的站在那里,高举着盾牌,任由火炮来

 炸。每当有人牺牲,便立即又有人补上。没有了城墙,但宋军没有丧失他们重兵方

 阵的传统,哪怕拱圣军是一只骑兵,也毫不逊。他们用无畏的牺牲与纪律来对抗

 火炮,充分利用了辽军火炮击精准度与数量太少的缺点。

 然后,他们的弓弩手精确的杀着在盾牌、木板的掩护下,背着土袋薪柴想要

 填壕的汉军,他们远远的丢出一种火器,这种火器不会爆炸,伯会矽出呛人口鼻的

 烟雾,同时还能遮蔽辽军的视野。

 当好不容易有汉军冲近了,从土墙中间,变戏法般,胡砚一个个的小,宋军

 从小中用长达数丈的长矛,刺杀试图靠近壕沟的敌人。

 辽军在箭雨与火炮的掩护下,一次次的冲锋,却一次次的被打退。

 萧岚完全无法理解,拱圣军也罢了,那些穿着拱圣军衣服的乡兵义勇,究竟是

 如何做到这种无畏的?!难不成姚咒将他的全部主力都集中到了此处?倘若连乡兵

 义勇都能在火炮面前如此无畏,那么,大辽诸臣所津津乐道的火炮对重兵方阵的优

 势,岂非是一个夜郎自大的笑话?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也无法去思考答案,他心中所能想的,也只有一件事,就

 是无论如何,不惜代价,都要攻下深州!

 但是现实却不那么让人称心如意。

 他让传令官去下令四面同时攻城,但其余三城的部族军却并不那么肯尽力,各

 部将领都想着北城已经炸开缺口,虽遇阻碍,但取胜是迟早之事,没有人愿意在这

 个马上就要分享胜利果实‮候时的‬付出过多的伤亡—诸部族属国节度使、详稳心里

 很明白,事后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功劳最大,就会给你最多的战利品。实力最强的部

 族,才能抢夺最多的财货。此前迫于韩宝的威压也就罢了,但是如今,众人一方面

 惦记着分享深州的战利品,一方面提防着束鹿的那支宋军,韩宝已离开深州城下

 契丹人眼见着又有求于自己,谁‮是不也‬傻瓜,谁也不可能不为自己多留几个心眼。

 因此萧岚虽然下令,诸部攻城,却并不肯卖命,虽也装模作样扛着云梯冲锋

 但城下一阵箭雨下,便立刻退了。如此反复,不过做样子,应付应付。

 萧岚此时也不能真的与他们翻脸,只得权且忍气声,集中兵力,攻打土墙。

 然而速则不达,他心急如焚,急攻下深州,不断着人催促炮手放炮,打到

 半晌,忽听身后几声巨响,竟然有三门火炮炸膛爆裂了—这些火炮都是大辽最珍

 贵的武器,不但萧岚心疼得要命,剩下的几门火炮炮膛也是热得发烫,因为连续炸

 膛,炮手们也不敢再发炮,生怕再出事故,不仅累自己丢了性命,事后更怕被惩

 罚,萧岚亦不敢强求,只得令他们暂时歇息一阵。“祝

 但没了火炮的助阵,拱圣军的方阵,更是显得坚不可摧。

 辽军一次次的进攻,抛下了不知多少具尸体,换来的,只是在两个时辰之后

 终于将壕沟填平了一小段。然而,不待萧岚下令从那儿进攻,宋军已经将准备好的

 油脂等物,疯狂的泼散到被填平的壕沟上,然后丢上一个个的火把,顷刻之间,那

 段壕沟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萧岚不得不再一次组织人马,冒着生命危险,去用沙土扑灭大火。

 如此反复的争夺,厮杀,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伤亡,萧岚甚至孤注一掷,下令

 余下的宫!骑军与他们的家丁,也下了马去冲杀,与汉军夹杂在一起去填壕沟、争

 夺一段土墙,然而,直到太阳西沉,他也未能攻破那道低矮的土墙。

 而他的士兵们,已经累到力。

 终于,在损失了两千余名汉军、部族属**,数百名家丁,还有几十名宫!骑

 军后,萧岚再也抵受不住,下令鸣金收兵。

 他这时候根本不想再去想深州的宋军究竟损失了多少人马,不管姚咒损失了多

 少人,他都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他完全无法理解,姚咒是如何守下来的,他

 只知道,如果姚咒真的能逃过这一劫,从此以后,也许他都会畏惧与此人战。

 实际上,就在此时,他已经宁愿去面对束鹿那些宋军,也‮意愿不‬再面对姚咒。

 他几乎要以为,若再与姚咒打上一天,他真的会怀疑自己究竟会不会打仗?

 便几乎在萧岚鸣金收兵的同时,深州城南十里。

 韩宝领着他的宫分军正得胜归来,这一次与晓胜军的锋,没费什么力气,事

 实上,倒是他过于谨慎了,唐康、李浩虽然摆出了渡河的阵势,但是在两百余人的

 先锋被击溃后,他们便只敢隔河列阵,以小船在苦河上巡弋,结果两军隔着苦河

 布阵互,唐康、李浩进则无胆,退则不甘,与韩宝僵持到黄昏,才悻悻撒阵。韩

 宝确信不会再有他变,留下五百人马守河,便率领大队人马返回深州。

 众人虽是只得了个小胜,但心情都是不错,许多将士放松的在马上吹起胡茄

 满心以为回来之后,必能进深州城安歇。

 然后,走到城南十里,众人终于可以看清深州城头的旗帜之时,所有的人都呆

 住了。

 “拱圣军还在?!”韩宝远望着深州南城上那一面面赤红的战旗,一时愕然。

 同一天,大宋北京大名府。

 宣抚使司。

 石越与折可适、李祥上午巡视完和洗与何去非的环营车阵,回到行辕,范翔又

 送来唐康、李浩的一份札子,他打开看完,观看雄武一军环营车阵时的兴奋之情

 便一扫而光。

 又是互相攻汗!

 自七月二开始,不到三天的时间,唐康、李浩、郭元度与仁多保忠之间的相

 互攻击、指责,己纤计石越忍无可忍。七月二,唐康、李浩、郭元度分别上书宣

 台,指责仁多保忠玩寇自重,坐视深州成败。当石越回文狠狠的训斥了三人一

 顿,一面又令仁多保忠解释为何在武邑逗留不进。不料非但唐、李、郭三人大不服

 气,再度上书,痛陈深州之危殆,变本加厉的指责仁多保忠是报旧怨,暗示当年姚

 咒与仁多保忠之父有怨:仁多保忠也上书赌咒发誓,不仅细细说明自己在武邑如此

 部署的原因,宣称自己全是为战局考虑,更是不甘示弱,反过来痛斥唐康、李浩进

 退失机,败军辱国,指斥郭元度违,外廉内贪,辱唐康贿赂而污陷主帅。

 石越迫不得已,干脆各打二十大板,回文将双方都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严令唐

 康、李浩、郭元度三人,必须听从仁多保忠节度,否则严惩不怠。

 郭元度‮来起看‬是老实了,但唐康与李浩却仍‮气服不‬。

 二人送到宣台的这份札子,是察报宣台,他们的探马的情报表明,自段子介之

 败后,深州已有旦夕之祸,二人既被委以专间之权,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虽然

 明知兵微将寡,难以成功,也要说服鹰下众将,冒险一试,再次渡河,救援深州

 庶几以报皇恩。

 这意思是十分明显的,唐康既然说服不了仁多保忠,便开始攻击仁多保忠:既

 然扳不倒仁多保忠,那也绝不肯听仁多保忠节制。因此,二人便要打仗,也不向仁

 多保忠报告,而是直接向宣台察报。

 这让石越心里十分的恼火,但是要处理起来,却是十分棘手。这与他十几年前

 平夏时的情况大为不同,平夏之时,上面有一个意志坚定的皇帝,宰相们虽有分

 歧,但便是吕惠卿,对他也并无掣肘:下面则是刚刚经历军事改革,整编方毕的

 军,军队之间虽也有派系,但主要还是与西夏作战已久的西军,大体来说,那个时

 候,从皇帝到普通的将领,都是抱着一种同仇敌汽的态度,希望大宋朝在励图治

 之后,打一场扭转国运的战争。因为,许多的分歧,都被这种大的心态所掩盖。

 而如今呢?石越权位虽然抚重于平夏之时,但他所处的环境,也已大不相同。

 较之十余年前,大宋朝上上下下,早已自视为强国。十余年前对西夏,西夏

 弱,宋朝强,而宋朝仍然视内部纷争不已的西夏为强敌,谁也不敢有任何的大意与

 轻视:可现在,纵然以实力来说,辽国与大宋不过半斤八两,棋逢对手,但是朝野

 之中,许多人都有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心的。这种自信心既是好事,却也是坏事。坏

 的一方面,便是因为过于自信,于是大敌当前,内部的矛盾,该有仍然有。

 朝廷之中有矛盾,将领之间也有矛盾,在河北打仗,他要驾驭的是几乎大宋军

 队中的所有派系,有许多将领,虽然经历了对西夏的战争,作战经验更加丰富,但

 是坏的一面却是,他们的官爵更高,资历更深,更难驾驭,更麻烦的是,许多人还

 与朝中派有牵扯不清的关系。而在以前,他要对付的,不过是种愕等区区数人而

 已—而且种愕这些人,想法与他其实也没多大的分歧。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

 在进攻作战之时的分歧,永远会比防御作战时要来得少。

 不管怎么说,对付唐康、李浩、仁多保忠,甚至是郭元度,石越‮是不也‬一句“

 行军法”便威胁得了的。仁多保忠虽是异族,但有保驾勤王之功,忠心耿耿:唐康

 与他亲如兄弟,恃宠而骄亦是难免:李浩资历极深,又是新,石越如果不想惹出

 大风来,轻易也不能定他罪名一便是郭元度,朝中也是有人的。

 况且他能把唐康‮样么怎‬?别说他下不了这个手。就算唐康与他毫无关系,便在

 七月四,他刚刚收到小皇帝亲自拟写的一份诏书,诏书中小皇帝不仅称赞了姚咒

 与拱圣军守城之英勇,还褒奖了唐康、李浩不惧强敌,救援深州的忠义,诏书称他

 们虽未竞全功,但大战契丹精锐骑兵,已令韩宝、萧岚胆寒。更重要的是“袍泽

 有难,则感同身受,义之所在,则奋不顾身”较之大宋朝一朝宣扬的契丹人“胜

 不相让,败不相救”的卑劣,更是形成鲜明的对照,是大宋之所以必然击败辽人之

 铁证一

 石越分明的感觉到,小皇帝已经不甘寂寞,在这场战争中,他已经开始一点点

 的宣示自己的存在,而且,只要‮会机有‬,小皇帝就嘉奖、称赞那些敢于进攻,敢于

 与契丹打硬仗的将领与军队,而不论其是非成败。

 这分明是包含深意的!

 皇帝的确很聪明。

 这实际上,也是对石越施

 尽管现在皇帝所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至少枢密使范纯仁不会因此施石越必

 须救援深州,枢密会议也保持了足够的耐心。但皇帝就是皇帝,大宋朝仍然是一个

 君主制的国家!他的影响力没有人敢小觑。

 况且,实际上韩维与范纯仁也很关心深州的存亡。

 而且,仁多保忠的指责是很有道理的—深州今的局面,与唐康、李浩擅自

 进兵,损兵折将,致使实力大损是有直接关系的。倘若晓胜军、环州义勇等到神

 军到来,两军各兵进攻,步骑配合,深州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仁多保忠认为自己

 也是主张救援深州的,只是在晓胜军实力大损,辽军已然有备的情况下,他迫不得

 已,才取其下策,屯兵武邑。

 但这些都不代表石越可以去打皇帝的脸。

 他能顶住压力,不再采取添油战术,继续往冀州派些无用的援军,便已经不错

 了。按理说他是应该这样做的,万一深州果真失守,宣抚使司至少可以以此推卸责

 任,而不必背黑锅,被人指责他救援不力。

 这算是他当到右垂相的一个好处—官越大,表示背得起的黑锅越大。

 石越同样深知深州若然失守,对士气民心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甚至可能会影

 响到战争的走向,宣抚使司关于深州的情况是一两报,但是,他绝不会因此而

 了阵脚。他知省唐康的那点心思,唐康将深州视为他青云路上最好的一块垫脚石

 只要保住了深州,对他的前程有着极大的好处。但是,对于唐康因此而沉不住气

 进退失据,气急败坏,石越亦不由得有些失望。

 倘若计唐康处在他现在的位置上,他能按捺得住么?

 有大格局者,无时无刻,都能把握住自己的节奏,不会轻易的因为一些小小的

 利害,便随着别人的节奏起舞,在这个方面,唐康仍需要更多的历练。

 其实石越心里面也是很焦急的,他不断的着人去催促王厚、何畏之以及来援的

 西军诸部,同时派出数拨使者询问慕容谦的情况—此事倒是让他稍觉安慰,至少

 慕容谦已经到了真定府。而且便在慕容谦抵达真定府的当,渭州蕃骑也到了井隆

 —他们在路上遇到道路被洪水冲坏,因此耽搁了不少时

 对于慕容谦,他是放心得下的,因此他只是令他便宜行事,自己决定是否要救

 援深州—‮道知他‬姚雄在慕容军中,倘若过多催促,反而会干扰慕容谦的判断。

 伯唐康一石越丢下唐康、李浩的札子,止不住的摇头。

 “垂相,还有一封札子,是定州段子介送来的一”范翔汁意到石越的脸色

 猜到定是对唐康有所不满,他因与唐康相善,自免不了要从中缓颊。实际上,唐

 康、李浩在苦河无功而返,上呈枢府的报告,虽经石越过目,却也是范翔的手笔。

 小皇帝会下诏大特唐康、李浩的功绩,与这份报告的错辞巧妙,自然大大有关。

 “他‮么什说‬?”石越以为是请罪的札子,也不打开,只是向范翔问道。

 “他想要火铣二”

 “火铣?”石越愣了一下。

 范翔却是会错了意,忙解释道:“听说是兵研究造的一个手持火炮一”

 “他‮道知不‬如今有多少人弹勤他么?”石越打断范翔“这段子介,他不赶紧

 上表给自己辩护两句,还要什么火铣?败军辱国,他还想着能做定州知州?”

 范翔也是吃了一惊“朝廷已经下旨了么?”想想,又实为段子介不平,忍不

 住又说道:“这实是不公平!”

 “有何不平?”石越冷冷说道:“打了败仗,便要承担责任。这是国家法度

 凡是吃败仗的,都要受处分。”

 “垂相,恕下官直言,这可不是多劳多怨么?镇、定那些人,缨城自守,自然

 不会吃败仗,也挨不到处罚。段子介这样,反而要受责罚。胜败兵家常事一”

 “借口何人不会找?”石越哼一声,范翔不敢再多说,却听石越又说道:“吃

 了败仗,不管是何原因,总要受处分。这个法度不能废,否则后患无穷。不过朝廷

 亦不是‮道知不‬他的苦衷,枢密会议定议,罢段子介定州知州、飞武一军都指挥使之

 职,但大敌当前,仍许他戴罪立功,权领定州军州事,以观后效。”

 这责罚却是极轻了,范翔放下心来,笑道:“这定是垂相保他了。”

 “我保他有何用?”石越淡然说道“皇上亦看中他,亲口替他说情,总不能

 两府诸公连皇帝的面子都不买。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前程,想着什么火铣?

 他说了要火铣做甚么?”

 “他想重练新兵。”范翔与石越相处久,渐知石越心意,听石越说话,知道

 表面上石越虽不假辞,实则是已经许了,因笑道:“原本弩是最好的,训练亦简

 单,但他怕朝廷不会将弩这种军国之器颁给他的定州兵。”

 “大敌当前,还墨守成规。不过,这兵器研究院何时造出火铣的?我如何不知

 道?”

 “垂相理万机,哪能连兵研院这些些小事,亦能心?或曾察告垂相,垂相

 忘记,亦未可知。”范翔笑道:“不管怎么说,昔诸葛武侯罚二十以上皆亲揽,实

 不足法。学生己纤查过,这火铣当兵器研究院造了一批为试验之用,因非军国之

 器,便束之高阁。后来朝廷曾将图纸赏给高丽与邺国,那批火铣便封存起来了。”

 石越疑惑的看了范翔一眼“你如何知道这么清楚?这段子介的公文来了多

 久?你便行文给枢府了?”

 “段子介文书上午方至。”范翔笑道:“学生如何记得这许多事,幸而宣台之

 中,有个博闻强记之人。十前垂相令勾当公事黄裳回注京清查火器账册,看看朝

 廷有多少火器,各存于何处,以备{时之需,黄裳回来之后,便是个活账册,凡与

 火器有关之事,只要问他,莫不清楚。这甚么火铣,哪怕让兵研究自己去查,没个

 十天半月,只怕他们也不会有结果。”

 “他们造了多少火铣?”

 .当时造了四百支,其中有八十三支登记报废,计有三百一十七支,一直封存

 在注京火器库。”

 石越点点头,道:“段子介既然要,便全部给他。再令真定府武库拨给他三百

 架弩,一百匹马。你回文给他,兵不在多,而在。不要重蹈覆辙,少招些无赖地

 痞,招兵要招老实本份,有家有业之人。本相不指望他立建奇功,不要急于雪

 要沉得住气。”

 “是。”范翔连忙答应了。

 石越盼咐完毕,将段子介的札子丢到一边,又问道:“河东那边如何了?”

 “观吕惠卿、折克行、昊安国、种朴的报告,似可确定耶律冲哥并无真正攻打

 河东之意,其只想牵制河东诸军。十天前,种朴派兵出雁门试探,夺了辽人两寨

 但回程途中,又被耶律冲哥伏击,损兵折将。昨枢府送来折克行、吕惠卿的奏折

 抄本,尚未及上呈垂相过目一”

 “哦,他二人‮么什说‬?”

 “折克行称此刻与耶律冲哥作战,不过徒然杀伤,无益战局,既然耶律冲哥并

 不主动进攻河东,河东诸军仍当以防守为主。诸军应该勤加习练,各州都要储备军

 粮器械,后若要反攻辽国,河东方有用武之地。耶律冲哥用兵狡诈,凭河东诸军

 与之对敌,守则有余,攻则难成。要对付耶律冲哥,还是要河北成功,一旦幽州告

 急,耶律冲哥只怕也难以在云州安生,只要他驰援幽州,河东诸军,便易于成

 功。”

 “他倒是想打便宜仗。”石越骂道,他心道他还指望昊安国奇袭成功,但这是

 绝密之事,折克行不会在折奏上提起,他也只能绝口不提。只问道:“那去协防雁

 代的神!十九营究竟到了何处?”

 “上次来报,他们在西汤镇一带道遇山洪,道路被毁坏得厉害,有几座桥梁都

 被冲毁了,行进不得。此后便无消息,不过学生以为,如今已是七月,天气好转

 当地官员已在抢修道路,应当要不了多久,太原便会有他们的消息。反正河东如今

 并无危险,他们早一到,晚一,倒也无关紧要。”

 “这是朝廷之失。早当在河东路也建一个火炮作坊,为防地方割据,便因噎废

 食!”石越痛声反省,忽见范翔脸色尴尬,因问道:“怎么一”

 范翔尴尬笑道:“垂相所言,亦是吕惠卿奏折所言诸事之一。他建言朝廷亡羊

 补牢,在各路及重要军镇,皆要兴建火炮作坊,朝廷想问垂相意见一”

 “这大可不必因人废言,只管回复朝廷,此亦非吕惠卿首创,昔日君实相公在

 时,早有此意,此事范枢使亦知。”

 “是。”

 “吕惠卿还说了何事?”

 “另有三事:深州有必救之理:胡人不可领兵:请率太原兵出井隆以援深

 州。”

 石越笑道:“他的太原兵能济得何事?不过合皇上而已。”

 范翔更是尴尬,但他不敢隐瞒,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前勾当公事高世亮出

 使河东回来,曾与学生言道,吕惠卿在太原练兵,士甲颇。太原、雁代之地,本

 来民风到悍,太原兵虽只是教阅厢军,然吕惠卿在太原有年,教阅厢军一直练不

 辍,非他处可比一”

 石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冷冰冰的说道:“他是太原都总管府,守好自己

 辖区便可。慕容谦已至镇、定,他若去了,是他听慕容谦节制,还是慕容谦听他

 的?”

 “是。”范翔不敢再说,连忙闭嘴。

 却听石越又没好气地问道:“王厚呢?何畏之呢?到了何处?”

 范翔正要回答,却见厅外石鉴急匆匆的走来,见着石越,行了一礼,兴奋的说

 道:“垂相,王厚、何畏之到了。”

 “哦?!”石越喜出望外,站起身来,石鉴又笑道:“非止二位将军,还有威

 远军已至南乐、云翼军已至清丰、龙!军已至模,横山蕃军右军也已渡过黄河

 不皆可抵达大名。”

 石越与范翔对视一眼,皆是精神一振,正要出门去接王厚、何畏之,却见昊

 从龙也大步进来,察道:“垂相,好消息,枢府来了消息,太皇太后已经应允,且

 不忙调神锐军、振武军,先调铁林军、宣武一军前来,不过太皇太后明令,此二军

 须归入右军行营都总管司,由田侯节制。”

 “好,好!管它由谁节制,远水解不了近渴,总比要等神锐、振武来得好。看

 来陈履善没白回京师。”石越此时根本不再计较这些细节,笑道:“走,去接王

 将军与何将军!”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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