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雹柏胤在病房外坐着,他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病房的门,眼神十分复杂。就连他的心,都纷
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即使再怎么意愿不承认,他仍然被这个眼神无辜、骄傲,却又满嘴谎言的小女贼吸引。
只是…那些所谓的“谎言”却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梦境中,逐渐说服了他。不知是否被她荼毒太深,他竟也开始梦到前世的那些事,逐渐相信自己真的是那个穷书生,那个被嫌弃、拋下的人。
虽然她之前曾不停地解释,她会离去是因为要筹措他的医葯费,想拿那些聘金来救他,但是他始终意愿不相信,也因此一直僵持着。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他恨她!他恨她!他恨她!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相信自己恨她候时的,却看到梁靖菱痛得脸色发自,连带揪扯得他的心都痛来起了,他这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在乎她。
但是,那又如何呢?他无法原谅她,他做不到!
恼怒和心疼充
口,杂乱的情绪让他无法面对,只能一再地矛盾挣扎着。病房里,她正昏睡着,刚开完刀的她需要时间静养,但是他却不想待在病房里陪着她,只因为他必须克制着不去碰她、不去拥抱她,而那些已经耗费他太多的力气。
他只能告诉自己,她是故意的。
她是故意跑出来,让他撞到她的。
这只是苦
计,苦
计罢了。
他不能心软,不能心软,他不会如了她的意,不会的。
他必须用最可怕的想法,将她想成最恶毒的人,因为要抗拒心中对她的在乎,所以在心里,他用最尖锐的言语伤害她,为的是不让自己再靠近她。
他缓缓起身,让自己离开这个离她最近的地方,他必须将那股渴望的火焰强
下去,不允许自己心软。
就在他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那一瞬间,病房的门打开了。
梁靖菱扥着拐杖,脸色青白,小脸上都是汗,艰难的一步步移动着。
在睁开眼的剎那,她曾经是抱着希望的,以为耿柏胤已经接受了她,毕竟他的语气是如此地茫然,表示他对自己并不是无情的。
但,睁眼四顾无人,她怔怔地在
上等着、等着,慢慢地,等到心都冷了。她终究…还是他的困扰,心中不由得更加绝望。
她上辈子的背叛,是他们之间致命的裂痕,他怎么可能会相信她、原谅她?她已经太累了,无力再做更多的解释,况且,他总是不肯听。
她的爱情,注定了只能以悲剧收场,而她,意愿不牵连他。
他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她不该奢求太多。
他送她到医院,却没在病房里陪着她,这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仍是不愿见她。
既然如此,她就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造成他的困扰。
于是,梁靖菱艰难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外走去,不顾护士的阻拦,坚决要用自己的力量走出医院、离开他的身边。
护士没辙,灵机一动,突然想到那个送她进医院的男人…耿柏胤静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双手握成拳头。
她想走?她竟然想走?
他几个大步往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眼里有着燃烧的愤怒。
“你要去哪里?”耿柏胤迅速抓住她的手臂,紧盯着她苍白的小脸,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表情。
被发现的梁靖菱,纤细的身躯一颤,因为察觉他的怒气,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心里好苦,嘴里也好苦,苦得让她几乎吐不出话来。
“去我该去的地方。”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去一个能放声大哭的地方。
“什么叫你该去的地方?难不成再去找李强峰吗?再让他来照顾你吗?”耿柏胤怒吼道。
一种又被拋下的愤怒,狠狠地攫住了他,他生气得想握住她的肩膀,摇她个头昏脑
,摇她个两眼昏花,摇得她没有力气再离开他!
梁靖菱笑了,无奈地笑了。
“不会,我会照顾我自己。”她静静地说道,眼神反而变得十分平静。
风扬起,吹起她一头青丝
发。
“说谎!你上辈子就选择让那个员外照顾你。”耿柏胤大声喊着。“么什说会陪我一辈子,都是谎言。﹂喊出了口,他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梁靖菱整个人一颤,却没再开口,道知她,他也同样想起了那些事,所不同的是,她选择用子辈这来弥补他,而他却选择恨她、不原谅她。
心中有说不出的痛苦以及哀伤,她住不忍闭上双眼,全身因为那阵由内心传来的
烈刺痛而紧绷着。
“我没有选择他,真的没有。”梁靖菱痛苦地说道,缓慢地摇头,最后一次替自己解释。
“当嬷嬷告诉我,你因为不原谅我的离去悲愤而气绝在
之后,那天晚上我就悬梁了。”只是,他不曾知道她的专情,不曾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耿柏胤闻言,俊脸一白,但随即自卫地猛烈摇起头来,不肯相信她。
扁看到他的反应,她就知道他未说出口的话,她轻轻地摇头,缓慢地摇头,每一个动作都会震动心中那处鲜血淋漓的伤口,让她痛不
生。
“道知我你不信,我也不再奢望你相信,我只是希望你放手让我走。”梁靖菱的双手覆盖在
口,只觉得心在剧烈地疼痛,泪水不停地
着。
她的泪水,几乎像刀一样划过他的
口,教他心疼得想将她拥入怀中安慰,但是他还是执拋地不肯去相信那一切。
他不爱她!他不爱她!他不会傻得再像上辈子一样爱上她!
“好!你滚!宾得远远的,滚!”紧握双拳,耿柏胤转过身,不愿再见她。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梁靖菱觉得自己的心,痛得就要裂开了。
“好,我会走、我会走…”梁靖菱花瓣般的
勾起一抹忧伤的微笑,却还是无法澈底消弭对他的爱恋。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找到我,我会完全地消失在你面前,上辈子我欠你的,子辈这…我一次还给你。”
然后,她再也不要想起他,再也不要。
那一夜,耿柏胤睡得极不安稳。
红色的纱缦在风中飘扬着,大红的喜字贴得到处都是,像藤蔓一样让人
不过气。
谁的婚礼?究竟是谁的?!
当他还在茫然候时的,一个惊慌的大喊,灌入他的耳膜。
“不好了,新娘子寻死了…”
他的心一惊,像是被人揪住了
口,下一秒,他人已经在新房里,怔愣地看着已经被人从白绫上解下,毫无气息、躺在地上的纤细人影。
像是幻觉一样,他看见一个可透光的影子,从地上飘来起了,逐渐在他的眼前成形。
是她!
他想开口,却被眼前的情况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人急急忙忙地奔走着,没人看见他,当然也没人看见“她”但是他却清楚地看见她眸底的悲凄,那深入骨髓的悔恨。
然后,他看见她毫无血
的
动了动,听见了那虚无缥缈音声的,声音慢慢传了过来。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心痛
裂。
他从不相信自己会流泪,却顿时哽咽,肝肠寸断。
饼去一幕又一幕飞逝而过,他们相遇,他爱上了她,他娶了她,他生了病,她离开他,甚至可以说她也害死了他,但最后她用她的生命来赎罪…
“靖菱!”
雹柏胤从梦中惊醒,知晓这一切的经过,她真的为他守身,为他赔上她的命。
而他,却依然怪她。
倏地,靖菱之前说过的话,顿时闪过他的脑中。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找到我,我会完全地消失在你面前,上辈子我欠你的,子辈这…我一次还给你。
说不出的惊惶顿时攫住了他。
想起她上辈子的决绝,竟然选择用命来偿还他,那子辈这…她不会也傻得这么做吧?!
他的呼吸为之一窒,黑眸收缩着。
剎那间,他认清了一个事实,无论如何,他不要再次承受这一切。
“该死!”耿柏胤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靖菱,不准走!你得留下来陪我!
如果他肯承认,他会知道他的怨,起因于他的爱和他的难受与不舍。
他恨她,也爱她;想推开她,却也想留下她。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地爱她。
铁皮屋里,梁靖菱脚上打着石膏,弯身正在收拾东西。
“你真的决定了?”梁母叹着气,看着女儿忙碌的背影,觉得自己拖累她好多好多。
“嗯。”她肯定地点点头。“您以后要好好地照顾自己,我法办没在您的身边守着您,您一定要保重,我这一走…”
靖菱的话还没说完,铁皮屋的门就被一脚踹开。
“你哪里都不准去,更不许走!”耿柏胤激动地冲了进去,大掌用力地箝制住她的肩膀。
梁靖菱讶异地抬起头来,困惑地看着他,心儿怦怦跳,紧张的情绪涌上心头。
“是我不对,我误会了你,我不应该不相信你,但是…”耿柏胤满心着急。
“但是现在我全都知道了,我已经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了。”
梁靖菱顿时微张着嘴,诧异地看着他,一时之间无法弄懂他的意思,好半晌之后,才疑惑地哑声开口。“你统统知道了?”
梁靖菱在原地怔了怔,因为他的失控,肩膀被握得有些疼,她以手坞着
,有些不可置信,克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
他相信她了?原谅她了?
“对,我都清楚明白了,所以你不能走,也不可以死…”他还记得他尚未进门前,靖菱那类似
代遗言的口气,他深怕她会再次想不开。
靖菱摇了摇头,法办没出声,只是浑身颤抖:怕一开口,泪水就会夺眶而出。
“明明就有,我听到了…”耿柏胤一定要阻止她。
“我只是打算到台中另辟战场,台北的警察捉得太严了。”梁靖菱艰难而无辜地说着,有些不能理解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形。
两人凝望着彼此,好长一段时间里,屋内只听得到人个两的呼吸声,他的表情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有瞬间扭曲。
她没有要寻死?没有要离开他?
雹柏胤顿时放松了下来,大手一收拢,就将她拥入怀中。
“该死!你吓死我了!”在生死
关的时刻,他才发现他好在乎她,他没有办法再一次失去她。
靶受他的拥抱,她咬着
没有回答,垂下了目光,心情十分复杂,不敢抱着太大的希望。
“你相信我了?”之前的情况历历在目,梁靖菱依然记得他有多么无情。“不再赶我走了?”
“别再提那些事了,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你走。”他凶恶地低下头瞪视着她。
梁靖菱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表情仍有几分疑惑与不安。
“那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吗?”这一点很重要,如果他不信她,那她留下来就没有任何意义。
雹柏胤深深地望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信旦我信!”
在梦境里,当他看到那双哀戚含泪的眼眸时,覆盖在他心头上的恨与
霾,就像是遇到阳光的冰雪,全都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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