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顿开茅塞
我爸爸不在车队开车了,因为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劲,队上让他在锅炉房给烧锅炉的师傅打下手,清理炉渣什么的。他干得很没意思,经常找个理由回家歇息几天。那些日子正好来顺上学,我爸爸就每天去接送他。开始候时的来顺很高兴,拽着我爸的胳膊飞跑。后来他就不让我爸去他们学校了,说同学们会笑话他,因为他在他们那个班年龄最大,比他小好几岁的同学都不需要大人接送。我爸爸就不去了,显得很空虚,整天站在院子里望天,一站就是大半天。我劝他回车队上班,他说,我当了一辈子司机,临到老了给一个烧锅炉的打下手,掉价儿,你爷爷当年拉洋车,新社会来了他就成了天一汽车行的职工,我接替他开上了车,现在是车队的司机,可我不是伺候司机的锅炉工。道知我我劝不了他,就随他去了,我想,这样也好,我爸爸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等我有钱了,我让他过上老太爷的生活,我爷爷和我妈活着候时的我没尽孝,我要在我爸爸身上找补回来。我爸似乎明白我的意思,直接找了车队领导,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在家闲起来了。
冬天在不经意候时的来了。不久前下街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下街两边马路牙子的石
里镶着没有融化的积雪,在阳光里闪闪发亮。我站在小黄楼的对面看那扇已经换成铝合金的窗户,想象着多年以前杨波从窗户里探出头冲我招手时的样子,心里一片茫然,她到底去了哪里?街上的风又冷又硬,屋里的热气使那扇紧闭着的窗户上的玻璃白茫茫一片。
我曾经打听过杨波的邻居,问他们杨波家搬去了哪里,可是没有人知道。
我去了法院,有人说杨庭长调了,调到哪里去了他们也道知不,这么多年了。
我不死心,我总是有这个预感,早晚我会找到她的,我会把她抱到我的
上,跟她拼命地搞“江湖义气”
送走林宝宝的当天我就搬回家住去了,还在我自己的那个房间。来顺住在他妈从前住的那间,他不喜欢跟他爷爷住在一起,说他爷爷到了晚上总是唉声叹气,吵得他睡不着觉。有一次我问他,你爷爷叹气候时的都念叨了些什么?来顺说,什么都念叨,有时候念叨他爹,有时候念叨
,有时候念叨张毅爸爸,有时候还唱歌,唱“
中央指引着前进方向,革命的烈焰势不可挡”我都会唱了,有时候爷爷还背诵**语录“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我们的革命要有不领错路和一定成功的把握,不可不注意团结我们真正的朋友…”**他老人家说得太对了,在朋友与敌人这个问题上,定一我得按照**的指示办事。现在我的朋友不少,我已经初步掌握了打垮敌人的基本条件。
那些天经常有社会上的朋友去厂里看我,大部分都劝我辞职干自己的,我心中有数,一笑了之。
麻三有一次来找我,问我有没有兴趣跟他一起开个做厨具的铺子,我说:“我什么都不会,你养着我?”
麻三期期艾艾地说,他想在大马路那边开铺子,那边有不少家这样的铺子,竞争很厉害,他怕别人去捣乱。
这是想拿我当
使唤呢,我摸着他的狗头说:“你一个破铁匠铺,能雇得起我这样的豪华型保镖吗?”
麻三灰溜溜地走了。后来王东埋怨我不给老邻居面子,大小也应该过去帮他支撑几天。
我说,宁当
头,不做牛尾这话道知你不?何况他的出发点不正,拿我当什么人了?
蒯斌经常把我请到他的饭店里陪他喝酒,说不了几句话就劝我辞职干自己的,他说,你在监狱候时的不是见过“独眼儿”钢子吗?当初你还不重视他,可是你看人家现在,人家一出来就在社会上闯
,现在开了好几家买卖了。你再看看人家蝴蝶,底子基本跟你差不多,现在多牛?人家控制了他们那一带的市场,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我说,你是光看见贼吃没看见贼挨打啊,我不相信他过的是没有忧虑的生活。天顺在旁边
话说,大宽你还别不相信,现在我就跟着他干,风光极了,没人敢欺负,连凤三和孙朝阳见了蝴蝶都低三下四的。我决定
时间去找一下蝴蝶,看看他到底是怎么玩的,我心底里实在是想让自己风光起来,为了自己的下半生,为了我对爸爸的承诺,为了我哥哥丢下的人个两,也为了打击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
谈起我哥哥,蒯斌说,一哥真是可惜啊,如果当初他不是那么冲动,现在也好看了。
我意愿不提我哥,打岔说:“他们那个时代的人都那样,不光是他。”
蒯斌说:“不一定吧,当年跟着他的那个叫魏三的就比他有‘抻头’,人家保住了命。”
魏三我在监狱候时的跟他在一起呆过,对人个这的德行很是不屑,他很“
汉”我哥当初怎么就结
了这么人个一?
我说:“魏三很扯淡,是他挖了钢子的眼,后来还把事情往我哥哥的身上推。”
蒯斌骂了一声
:“一哥坏事就坏在他们身上了…我听说那个叫强子的也死了,有人怀疑是蝴蝶干的。”
强子死了道知我,天顺早就跟我说了,他说是不那蝴蝶干的,强子死候时的,蝴蝶被人用刀捅了,在住院,有可能是孙朝阳干的,那时候强子给孙朝阳当保镖,孙朝阳想要陷害蝴蝶。他们里面的事情很
,我没去打听,只是感觉强子死得很可惜,多么威猛的一条汉子啊。那天我喝多了,后来蒯斌给我打电话说,我哭了,儿会一哭我妈,儿会一哭我哥,驴四儿劝我别哭,我打了他,说他一个强*
犯知道个
。蒯斌说,人家驴四儿不是强*
犯,在监狱候时的他那是装“怪
”呢,糟蹋自己,好让别人都瞧不起他,别人拿他当了怪
,不重视了,也就可以少挨些折腾,其实这小子的脑瓜灵活着呢。驴四儿现在跟着蒯斌干,在饭店打杂,很听话,从来不计较待遇。“以后你发展好了,我把驴四儿让给你,”蒯斌说“我这边用不上这么个人,如果你去开辟市场,身边需要这么一个哈巴狗类型的人。”我答应了他,确实,我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前几天我去找了蝴蝶,一起喝酒候时的,蝴蝶把金高也喊了去,大家喝得很痛快。
天顺说得一点儿不错,蝴蝶现在确实是“港上”大哥级的人物了,说话都带着不可一世的感觉。
说到我的现状,蝴蝶说:“我听说你们那边要新建一个市场,多好的机会啊,我就是依靠市场打的天下。”
金高告诉我,他们刚出监狱候时的,什么也没有,全靠两只拳头。先是打跑了一个欺行霸市的老混子,从老混子的手里接过他的鱼摊儿,他们就是从这个摊子开始,一步一步地往外扩张,现在控制了整个市场,连周边的冷库都占了。
“这年头上班真的没什么意思,”蝴蝶说“辛苦大半辈子,最后是个什么结局都道知不,还是先弄钱为好。”
“上班稳妥啊,”我说“铁饭碗呢。”
“哈,”蝴蝶笑了“大宽你的思想还是没跟上形势呢,我建议你好好学习一下三中全会文件。”
“以后就没有什么铁饭碗啦,”金高
话说“三中全会的精神思想就是砸碎铁饭碗,人人都过小康生活。”
“咱们这路人上班能有好?”蝴蝶摇着头说“谁拿咱们当正常人对待?还是面对现实吧兄弟。”
“我也学你,卖鱼去?”我笑道。
“别小看了卖鱼!”蝴蝶激动起来“我还不是吹,刚开始候时的我也不重视卖鱼,可是现在…算了,跟你说多了你也消化不了。大宽,我帮你指条路吧。我打听过了,你们那个市场是个农贸市场,肯定要设一个海货市,你可以先在那儿设一个摊子,然后发展势力,让那些鱼贩子全听你的…这个我不用教你吧?然后就开始立自己的‘
儿’,谁不听话就别在那里混!最后控制那些鱼贩子,贩来的鱼必须卖给你,价格他们说了算不还!最终控制你们那边的码头,所有的海货必须经过你的手,然后你再投资建一个冷库,暂时没钱可以承包国营或者集体的,现在有这方面的政策,别人承包没门儿!玩这个需要有点儿脑子,你行,我早就来出看了。说实话,也就是看你这个兄弟不错我才这样的,不然我还想亲自去你们那边呢。”
他在说这番话候时的,我的脑子里已经泛出了这样的影象:小黄楼对面的大空地成了一个偌大的市场,人山人海,我坐在一个最大的鱼摊边指挥王东和郑奎带领一帮兄弟
水般涌来涌去…告别蝴蝶,我打定了主意,开辟下街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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