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雪落,纷飞。
一道黑影悄声自窗中飞出,许久后,另一道身影自回廊暗处走出,远处微弱的灯光轻照出容颜,隐约可见是名女子。她灵巧地转进房间里,看见空无一人的房后,
角
出一抹涩笑。
她坐在
沿,小手抚着
。风吹开了窗子,灯火照清了她的脸。
是穿着夜行衣的曲瑶光。
披在身后的发丝与黑衣融成一
,垂落颊边的发半掩住她的神情,微弱摇曳的火光勾勒着暧昧不明,秋眸里波光闪烁着。
“那个笨蛋…”久久,她喟叹出声。
这几天夜不睡觉,就尽吧这些事吗?在她死命想将他推出这盘局时,他早已在这局里大闹特闹,他道知不这样可是在玩命吗?
虽然,道知她他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
曲瑶光轻抚着手腕上仍发疼的五指印,眸
又暗了。
她是该问个明白,还是要装胡涂?她是该留在这里等着他回来,还是要…
雪依旧下着。
她轻关上房门,静声离去,静谧的房间象是从没人来过,依旧等着主人归来。
“这次听说是左相宅里闹鬼了。”又来喝茶嗑瓜子的南宫谦,脸上的笑容灿烂得闪眼。
曲瑶光半掩着眸,努力别让眼睛被闪到。
“是吗?”她淡淡的回答,没有特别的情绪。
“将军,你难道就没别的反应吗?”像大笑几声也好啊!害他百忙之中
空特地来告之却一点成就感有没都。
“哈,真好。”她意思意思的做个样子,然后再斜睨他一眼,一脸“这样可以了吧”的样子。
“…”“没别的事了?”她看着陷入沉默的南宫谦,挑眉问。
“没了。”
“那不送了。”直接下逐客令。
“…”冬风吹,捎来些许寒意。
曲瑶光走过回廊,果如预期的又看到打盹的亓官沂,扯扯
,她走向他,停在他面前。
亓官沂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黑色的鞋及袍子,他顺着袍子往上看,对上她的眸。
发丝半束,还有几绺垂在颊边随风吹动。外袍被风吹得啪啪作响,被风吹落的梅瓣落了彼此一身,却没人先动。
风吹动,两人的发丝
绕着,却没人想解开。
●那就,走不了吧!●
走不了的是他,也是她。
何时,
绕的情丝将她勾住,他的存在像细丝,一点一滴地
绕住她,当回首发觉时,却已经离不开。
他的付出她看在眼底,玩命的举动只为留在她身边。
这样的他,好傻。
可是,甘愿被他
住的她,更傻。
凝视着他的眸,微凉的嗓音柔柔地响起。
“十八年后,你会在哪里?”曲瑶光朝他伸出手,秋眸定定望着他,眼底有着决心。
阻止不了,那就不要阻止吧!将所有的理性都抛掉,让她任
一回。
如果地狱有他跟随,那么,地狱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了。
闻言,笑意跃上亓官沂的
。
“十八年后,我会在你身边。”他握住她的手,黑瞳里闪着光芒,亮得令她有些目眩。
“你可知道,这是在玩命?”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散,她最后一次警告他。
他又笑了,笑得有如春风来到。
手用力一拉,将她拉入怀中,俯首轻轻印上一吻,黑眸牢牢锁住她,长指勾
着彼此
绕的发丝。
“从遇到你开始,我就不在乎一切了。”
多年前,他放下喜欢当作原料,在心底酿起了一坛酒,随着岁月流逝,名为喜欢的原料在发酵,逐渐酿成了爱恋。
然后,她开了那坛酒,他喝了那坛酒,从此,他醉了,而再也不愿醒来。
不管谁出现在他眼前,他都不想醒…
“少爷,求您大发慈悲回来吧!”
“不要!”亓官沂飞快否决。
“少爷,您再不回来,咱们上上下下一大家子全都要饿死啦!”
“有手有脚饿死谈何容易,回去。”
“咳,少爷,老爷命令您一定要回来。”声音有些心虚,不过还是尽责的将话带到。
“老福,看你长年为马栈卖命,我就给你两个选择。”亓官沂
低身子,玄眸一眯,“你是要自个儿走回去,还是要我叫人抬你回去?”
“…咳,老福还是自个儿走回去就好,少爷不用麻烦了。”老福退了几步,咽了咽口水,却被亓官沂一把抓回。
“现在换我问了,是谁你诉告我在这的?”
“君、君姑娘。”
“君妹?你给了她多少折扣?”玄眸眯了眯,闪着凶光。
“四、四成价…”
闻言,亓官沂额
青筋,抓住人的手劲更大了。
“娘的咧!为以你钱好赚是吧?还是当我是财神?这个价不是非要咱们马栈赔了吗?你摸着心口想想,我打从十岁起,到今十四年来整个马栈的生计由我负责,上山下海外加兼差卖命,赚的可是血汗外加血泪钱,可是你们呢?我在外头吃着干硬馒头,你们倒好,在家吃着山珍海味,花钱速度简直象是将银票当柴烧,我…”
“少、少爷,我快
不过气了…”
“总之一句话,本少爷不干了!你们自个儿想方法吧。”亓官沂放手,两手一拍了事。
“不要啊!少爷!”老福哭抱着他的大腿,死命不放手。
“滚!”青筋再爆。
倚在门边的曲瑶光冷眼看着这一切,有些了解他的
人功夫是自哪儿学的了。看了看他们扯来扯去,吵来吵去,得觉总应该做个了结的她,决定大发慈悲的走过去。
“亓官。”
“有有有!”亓官沂脸色瞬间一变,看傻了老福。
“回来。”她手指勾勾。
“好好好!”他脚一踹,将老福踢了老远。
老福滚了几圈还撞上石头,老眼一抬,脸色随即大变,高声惊呼:“少爷!”
在同一时间,亓官沂不假思索地扑倒曲瑶光,随手捡起几颗石子朝旁
去,漫天飞舞的暗器一一被击落。他在地上打了几圈爬起,接住朝他
来的暗器,反手回
。
才刚爬起来的曲瑶光看得愣住了,看他在瞬间解决掉所有人后,轻松地朝她走来,还不忘吩咐老福善后。
瞪着他,瞪着瞪着,良久良久后,她有些艰难的开口,“亓官。”
“嗯?”
“你的武功…不低?”
“还好还好。”亓官沂
出灿笑,很懂得做人要谦虚地答道。
翻了个白眼,曲瑶光掀
还想再么什说,却见他带笑的脸变了
,浮现浓浓的惊骇,她警觉地往后看,一阵刀风划至她颈边,她及时退开,却还是被划了一刀,殷红的血丝和一绺被削落的发丝映在亓官沂瞳眸里,他脑海中有片刻是空白。
第一次,第一次他后悔
住她。
沉醉在爱恋的醇酒中,令他忘了看见四周,也令他忘了一切,他忘了他人在江湖,他忘了他身上所有的责任,他忘了她是朝廷中的人,他忘了、他忘了…他可能会连累到她。
他宁可拿刀自残,也不愿她受到丝毫伤害。
“亓官,亓官!”耳边响起她音声的,失去焦距的瞳眸逐渐清醒,亓官沂望着她紧捉住他的手腕,上头有着不断滴落的血,曲瑶光看着他轻声道:“住手,他已经死了。”
她眉眼间有掩不住的担心,刚才他像疯了似的冲过来,一手捏碎对方的喉头,然后一连串血腥到令她也住不忍变
的行为在她面前上演,若不是她回神阻止,恐怕他会持续分尸着。
“我没事。”她半垂秋眸,看着他颤着指尖轻触着刀痕,在他用力拥抱住她的同时,她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没事的,别担心。”
抱着她,但亓官沂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那种差点失去的恐惧深深攫获住他,不管她怎么安抚,他仍是颤着。
他是不是做错了?他是不是不应该留在她身边?这场以爱恋构成的美梦,他是否该醒过来?
他是否该…放弃她?
可是,他不想放手。
他不想。
手臂一紧,他埋首在她肩窝,向来带笑的俊容却透
着脆弱,曲瑶光转过螓首,指尖滑过他那茫然的眉眼,难得的,她红
一勾,笑出声来,眸底却尽是温柔。
“你说过的,我在哪你就会跟到哪,就算是地狱,只要有我,你就会陪我走一遭,大不了十八年后再相聚。”指尖温柔地抚过他的
,轻轻的,她印上她的
,在上头烙下属于她的记号,“这句话还给你吧,我与你相随。”
他都说愿意陪她下地狱走一遭,那么,她也陪他一同下地狱又何妨?
她有她的刺客,他有他的仇人,他们俩可真扯平了。
“也许,咱们算是天作之合啊…”想着,曲瑶光笑道。
抱住她的手臂松了,茫然的眸也回神,如她当初所见般的闪亮,他脸上的笑意又重回到
边。
“是啊,我们绝对是天作之合。”亓官沂笑着,笑得好开心,开心到眼泪都
了下来。
如果这是梦,那么他不要醒来。
就算会心碎,但,梦中还有个她。
一个生死相随的她。
“小姐!”
乍然响起的呼唤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笑意。
两人转头看着报消息的翠儿,后者顿了下,随即开口道:“小姐,圣旨到。”
冬风依旧吹着,然后,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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