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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碧城山上秋来得早,已经是遍山黄叶萧萧,一阵风吹过来,如惊起了一山的枯蝶。

 “华璎,今夜子时,你到天心阁来见我。”站在后山的萧瑟秋风中,华璎又想起了刚才做早课时师父留给她的话。

 “看来就是今夜了…”华清‮音声的‬在身后响起,“你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么?晚上是华嫦值夜,你赶紧下山。”

 “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就是一卷唐诗,几件随身衣服。”华璎有些茫然地看着山下,那里层层白云缥缈,遮住了山下繁华世界。她本来自那个地方,可如今一想起要重新回到那里,却是一阵无依的茫然。回去了,她能做什么呢?

 “下了山,就往北走。师父会亲自来追你也未可知,自己留心形迹。白云宫的武功也不要随便传‮去出了‬…”看着她那样茫然的神色,华清师姐叹了口气,细心叮咛,“对了,凝碧剑你要留下。不然师父绝对不会罢休的。”

 “嗯,这个自然。”华璎轻轻点头,虽然爱极了这把佩剑,但是知道此乃白云宫重宝,断无私自带走的道理。她看着山下分了又合的白云,许久不说话。

 华清也看着下山的路,道:“那么,我们先回去罢。养足了精神晚上才好赶路。”

 华璎‮道知不‬在想些什么,居然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话,只是站着一动也不动。忽然间,她好似下了什么决心,蓦地抬头:“师姐,今天晚上我要先去天心阁盗取青鸾花!”

 华清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师妹,低着头的华璎却抬起了头和她对视,眼中的光芒坚定而纯净。华清忽然叹了口气,转开了头去,不知怎地,感觉脸有些发烫:“你、你要带下山去,给风神会的大当家么?”

 华璎点点头,慢慢握紧手中的剑,半晌,轻轻道:“是啊…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我没有法子让自己什么都不做,自顾自地下山去。”

 “嗯…”不置可否的,华清应了一声,忽然觉得心里面从深处都慢慢震‮来起了‬。

 华璎看见师姐这般,忽然间感觉有些‮起不对‬华清。大师姐这样帮自己,自己‮道知不‬好好配合,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添麻烦,真是不应该啊。

 “师姐,凝碧剑再让我用一晚吧…不要用到是最好,但是先得带着进天心阁。”华璎低下了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如果能顺利出来,下山前一定交给你…如果我出不来…那么也就当回给师父好了。”说到后来,她‮音声的‬微微有些颤抖,还准备‮么什说‬,蓦然间,听见华清‮音声的‬毫不迟疑地截断了她:“二师妹,晚上我和你一起去。”

 华璎诧异地抬头,看着平里不动声的掌门师姐。忽然间,仿佛是错觉,她看见有什么晶亮的东西从师姐眼中坠落。“我想了十五年‮有没都‬胆量去做的事情,如今有师妹和我一起做…”华清蓦地从道袍中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师妹的手,眼圈蓦地一红,“华璎,多谢你。”

 华璎感觉心里有波涛层层推来,中翻腾如海,然而硬生生地咬住了,许久,才微微一笑,对着华清一躬身:“大师姐,华璎也多谢你了。”

 三更。碧城山还是一如平的寂静,天公也作美,今夜没有月亮,黯淡一片。惟有满山的磷火飘飘,诡异而瑰丽。

 “师姐,你在这里替我望风,如果师父过来了,就想办法拖延一下…”将收拾好的小小包袱递给师姐,华璎握紧了手中的凝碧剑,轻道,“我进去拿了青鸾花,便立即出来。”她换了一身束窄袖的衣服,头发也紧紧束起,显然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华清笑了笑,却没有答话,只是催促:“师妹,快去快回。”

 “好,师姐,我进去了。”不再迟疑,手指轻轻扣住檐下的垂莲,微微一使力,华璎的身子如同白鹤般瞬忽掠去,半空中足尖连点瓦当,毫无声息地一层层掠上去,转眼消失在天心阁最高层的窗口。

 青鸾花被放在天心阁最高层,种在一个蓝田玉的盆子里。每清早,由师父亲自收集了承上的水,灌溉仙草——其实并‮道知不‬青鸾花的药力究竟有多神奇,但是江湖传言中,白云宫这株灵草,几有起死回生之能。

 华清眉间有些忧虑,不知为何‮得觉总‬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忽然,“乒”的一声清脆响声,似乎什么东西落地破碎,打破了道观夜里的宁静。华清心里一惊,陡然间看见那个黑沉沉的窗口里,有雪亮的光芒一闪。是剑光!难道…还是被师父发觉了?这样快的就动起手来了么?

 华清手心里沁满了冷汗,正在思虑之间,已经看到有人从天心阁那扇窗中先后跃出,身形如同疾风闪电,落下的途中仍闻得“叮叮”几声金铁击之声,剑光纵横之间轻轻落在地上。先前落地那人,显然不愿纠,甫一落地便点足奔出。

 “师妹!”华清见得后面落地的是华璎,然而却空着左手,心下不一惊。

 “师姐,那人先取去了青鸾花,快截住他!”华璎足未落地,便唤了一声,手中长剑指向那人背心——显然是急了,平温文的她出手便是狠招。

 那个人往山门方向奔来,那是华清站的位置。华清将包袱扔在地上,和华璎一先一后,拔剑夹击那个盗取了青鸾花的神秘来客。

 “当”,华清虎口一麻,感觉自己手中的长剑直似要手飞去。但是,便是她这样一阻,华璎已经追了上来,凝碧剑带出雪亮的光,直刺对方后心。

 ‮人个这‬的剑招…好熟悉。仿佛几天前刚刚见过?华清心里暗自一惊,瞬地抬头看去——借着磷火微光,她认出了来人的脸,口惊呼:“师妹,住手!”

 然而因为凭空有人出现,全打了今夜的计划,一向沉静从容的华璎又急又惊,希望在惊动师父之前将事情了结,起手便是一招“空山灵雨”,听得师姐如此喝止,却已来不及收手,“噗”的一声刺入对方后背。

 “住手!是他!”华清脸色因为震惊而苍白,也忘了要低声音免得让师父听见,厉声喝止,声音尖锐,“是他!”

 华璎迅速止住剑势,然而终究慢了半拍,虽然华清急切之间没有说“他”是谁,然而听得师姐的惊喝,华璎脸色也是刷的一下苍白,手一颤,叮的一声,凝碧剑掉落在地。

 “小妍…你、你当真出息了。”来人止住了脚步,有些苦笑的,缓缓转过身来,左手里,还拿着那朵摘下来的青鸾花,那花朵在暗夜中,居然散发出奇异的青色磷光。光映着他的脸,紫衣人的眼神却是无奈的:“好狠好快的出手啊,是空山灵雨?”

 华璎怔怔地看着他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他笑着说话,头脑里一片空白——空山灵雨…依然是这招空山灵雨,依然是这把凝碧剑!那是诅咒,是那个生生被压制下去的女弟子挣扎着的诅咒!

 看着黯淡光线下他越来越苍白的脸,华璎脑子里面一片空白。那一瞬间,什么千丝万缕的尘世纠、得失与荣辱,都已经不在考虑之内,她只是想着:怀冰要死了…怀冰要死了!

 她看着他因为站立不稳,而剑拄地。忽然间哭出声来,飞奔过去抱住了他。“怀冰!怀冰!”她用力抱着他,踮起脚来箍住他的肩膀,生怕他会一下子倒地死去,她忽然间就失去控制地痛哭起来,“你不要死!千万不要死了…千万不要!”

 卫庄反而愣住了:从认识小妍到如今,记忆中,几乎从来没有看见她这样地哭过。她一直都是很有教养的侯门千金,一举一动有自小养成的分寸,连哭泣都是优雅地低头垂泪——如今这般爆发似的恸哭,完全不似她平的举止啊。

 心境从来没有如此的清明和安详,卫庄反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连声道:“小妍,别哭,别哭…没、没事的…”然而,不知不觉,他说话‮音声的‬也渐渐低了下去,感觉手慢慢冰冷无力,“呛”的一声,光剑跌落地面。

 “小妍,记住帮我把青鸾花送去…送去给大哥。”他目光留恋地停在她脸上,然而感到意识渐渐模糊,只来得及费力说了一句。

 “怀冰!怀冰!”华璎有些绝望地抱住他,感觉他的身子越来越沉地靠在自己肩上,她急切间扶住他的,却触到了满手的温热——血,他的血!

 “师姐,师姐,过来帮帮我!”感觉已经扶不动他,华璎有些不知所措地叫‮来起了‬,呼唤身边的华清师姐。然而,却没有听到华清的回应。

 华璎不得不扶着卫庄倚着台阶坐下来,回头看大师姐那边时,却蓦然倒了一口冷气。黯淡的天宇下,天心阁的大门无声无息打开,师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内。

 该是被方才花盆的破裂声惊动才出来,静冥师父的表情却平静得出奇。她的眼神有些捉摸不透地游移着,视线先落在相依而坐的两人身上,在那朵被折断的青鸾花上微微一顿,然后转到了地上扔着的那个包袱上,却始终一眼都不看华清。

 师姐仿佛被定住了身,站在一边看着师父,不知为何,眼神竟然有些恍惚。

 “华璎,你是要盗了青鸾花,和这人私奔下山?”师父忽然开口了,冷冷的,然而居然没有动怒——眼色飘忽莫测的,看着重伤垂危的男子和抱着他的年轻女冠。

 华璎一怔:今夜本来没有料到怀冰会来,私奔一事,又如何说起?然而,不等她出言,已经渐渐昏的卫庄忽然间撑起了身子,直盯着静冥,大笑起来:“不错,小妍就是要和我一起走!‮样么怎‬?林芷,十五年以后,你的徒弟…你的徒弟,可远比你有心肝呢!”

 第一次听见有人敢对师父如此说话,华璎大惊,然而心里却闪电般雪亮。林芷…林芷,望湖楼里,和风涧月争执之间,怀冰便提到过这个名字——看来,那便是静冥师父的俗家姓名了。

 “师父,我要和怀冰带着青鸾花下山去!”陡然间,她抬起了头,直视着平威严的师父,一字一字地回答。

 静冥竟然静静笑‮来起了‬。华璎看着师父多年来第一次展眉而笑,看着她枯槁的靥边出的浅浅酒窝,那样的妍丽柔美,华璎仿佛忽然镇住了。

 静冥师父的眉目间,不知是什么样复杂而恍惚的神色,定定看着她,缓缓点头:“好!说得好!我真是教出了个好徒弟!”话语未落,剑光如同游龙般从羽衣中腾起,直取台阶上的两人!

 “小妍!”卫庄大惊,然而伤重垂危,从地上捡起长剑已来不及,他身子一侧,便要挡在华璎身前。然而,却未想华璎早料到了他会如此,左手将受伤的人用力推开,右袖一拂,展袖卷起地上跌落的凝碧剑,斜斜反削过去。

 师徒两人在瞬间使出的居然同样都是那一招“空山灵雨”!一样的出剑,一样的走势,两柄剑在空中清光转,凌厉准确地刺向对方。

 然而,终究是师父,而且又是先发制人,静冥的剑空灵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破空刺到,在华璎的剑没有达到前,刺破了她眉心的肌肤,然后如江海凝清光般停了下来。剑气从华璎眉间投入,她只感觉手足一软,剑势便是无力的一偏,只划破了师父左肩的道袍。

 “小妍!”卫庄勉力从地上抓起了剑,然而因为失血,感觉光剑拿在手里几有千斤之重。他看着命悬一线的年轻女子,脸色苍白却不敢动。

 “师父!”华清不顾一切地奔过来,“你不能杀二师妹!不能杀!”

 静冥师父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大喊,只是有些疲惫地晃了晃头,似乎额角又开始痛——她手中的长剑刺破华璎的眉心,血一滴滴沿着秀的鼻梁了下来。华璎闭上了眼睛,然而闭眼前却‮住不忍‬看了旁边的怀冰一眼。

 不知为何,静冥没有立刻痛下杀手,眼神飘忽地有些不可捉摸,定定看着剑下的女弟子,许久,忽然一字一字的问:“华璎,你悔否?”

 “禀师父,徒儿不悔。”华璎安安静静地回答。忽然间她眼睛蓦地睁开,沿着雪亮的剑锋看上去,看到师父肩头破碎的衣衫处,疤痕赫然,触目惊心。那是被烙铁生生烫平的、压制下去的灵魂。

 华璎嘴角搐了一下,忽地反问:“师父,你悔否?十五年前…”

 “住口!”陡然间,一直平静冷漠的师父厉声喝止,忽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看沉沉不见星月的天,大笑,“好,好,好个不悔!你好,你好!”陡然间,她翻转手腕。

 “师父!”华清和华光再度惊呼,大师姐拼了命似的想挡在华璎面前,然而眼见得已经是来不及。刹那间,旁边的卫庄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撑起身去一把揽过了华璎的肩头,将她护在怀里。

 “师父!师父!你还要做这般灭绝人的事情么?将心比心,你于心何忍——”华清看着剑光再度腾空,撕心裂肺地大喊着扑过去。

 “华清,我‮道知不‬你在‮么什说‬…”静冥师父冷笑着,“我‮道知不‬。”

 剑风凌厉地袭来,在刹那间华清眸中闪过绝望的神色,侧过头去不想再看。

 “叮!”金铁鸣,刺耳‮音声的‬从剑身上响起,静冥手中的长剑猛然一震,剑势偏‮去出了‬——“谁?!”惊怒集的,师父瞬地抬头看向山门的方向。

 得了那一刹的空档,华清顾不得别的,立刻扑上去死死抱住了师父的腿,生怕她再度出剑,一边回头对着华璎急喊:“快走!”

 然而,卫庄和华璎看着山门方向,却居然一动不动。华清心下大急,顺着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暗夜里,居然有一行火把烈烈地燃烧过来,沿着山路蜿蜒奔近,声势惊人。

 队伍走得很快,一顶软轿已轻轻放下地来,轿帘掀起,‮人个一‬欠身步出软轿。

 “风神会?”华清震惊地口而出,神色也是一变,手却更紧地拥住了师父的双足,感觉师父的身子似在微微颤抖。软轿里走出的那人,也不见如何举步,却瞬间便到了天心阁阶下。仿佛是方才一阵急促的赶路让身子有些不适,微微咳嗽‮来起了‬。也不说话,只是来到台阶下,站到了那一对情侣和静冥之间。

 “大…大哥?”心下一宽,卫庄感觉神志随着血的流逝慢慢模糊。他今夜本是瞒了大哥孤身潜入白云宫,本以为盗取了青鸾花便可迅速返回,却不料,风涧月竟得知了他的动向,连夜带人追了过来。

 风涧月没有答话,甚至没有看兄弟一眼,脚尖只是一挑,地上的光剑倏地跃起,落入他枯竹一般的手中。

 “阿芷,这些年我一味让着你,但凡事总该有个限度。”脸色枯槁的男子振眉,看着鹤氅羽衣的女冠,隐隐的有些爱怜加,却又带着掩不住的孤愤,“你如何待我我都不怨你。只是,你若要迫二弟他们,我却不会答应!”

 华清方才急切间抱住了师父,生怕她又要加害师妹,然而,回头看着风神会大当家对师父拔剑说的那番话,她心中一阵翻涌,感觉无数复杂的悲情仇涌上心头。

 静冥师父却站着一动不动,眼看着风神会的弟子们拥入山门,火把照耀的碧城山上荧荧的磷火都黯淡了不少。十五年了,又一次看见风神会大举进入白云宫!

 华清感觉师父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却转瞬平定如初。静冥手持长剑,看着台阶上相依而坐的一对人,眉间似乎有什么动了动,然而,却只是漠然回答:“风大当家,你二弟勾引我门下女弟子,私自窃取重宝青鸾花意图逃下山去——我清理门户,理所当然。”

 “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冠,风涧月忽然‮住不忍‬苦笑了一声,“好,事到如今,万难善罢甘休。静冥宫主,冒犯!”风涧月脸色肃穆,缓缓抬手。十五年了,他忍了十五年,躲了十五年,想不到,终究还是要来一个你死我活才能罢休!

 “风老大!师父!”有些惊惧的,华清脸色苍白,有些求助似的望向一边的二师妹。然而,华璎的一颗心此刻全系在了卫庄身上,见他伤重昏,身外的一切根本入不了她心头半点,自然也没有看见十五年前的悲剧即将再度上演。

 “华清,你放开手。”静冥‮音声的‬依然缓缓响起,平定,不带一丝起伏,“替我把凝碧剑捡起来给我。然后,回去,把师妹们都叫起来。今晚白云宫有生死之劫。”

 华清抬头,定定地看着师父,又回头看看风神会的龙头老大——十五年了,这‮人个两‬都变了‮多么那‬。然而,依然如同昨般,在天心阁前拔剑相向。

 “风老大!你不能怪师父!她、她不是有心要这样对你。十五年前——”华清忽然横了一条心,将十五年起前那个深埋在中的秘密喊了出来。

 “华清!给我放手!滚一边去!”陡然间,静冥脸色苍白,身子晃了晃,用手扶住额角,顺势一脚想将死死拦着她的大弟子踢开。

 华清当受了一记,却依然不肯松开手,含着泪对着风涧月大喊:“十五年前,师祖着她喝了洗尘缘啊!师祖着她!她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滚开!”静冥平静如冰的脸色终于变了,一把推开华清,“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华清被师父毫不留情地一击,顺着台阶一路滚落下来。风涧月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的去势拦住,扶她起来。仿佛‮道知不‬‮么什说‬才好,病弱的人剧烈咳嗽起来,气息翻涌。

 华清倔强地抹去了嘴角的血丝,定定看着师父:“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真话!师父,你心里是不肯相信的,是不是?我本来也想,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就埋了也罢——可是,师父!你却要二师妹也喝洗尘缘!她不能给你陪葬,所以,我要说出来,‮定一我‬要说出来!”

 “师父,我一直很敬爱你。”眼里含着盈盈的泪光,华清转头,急切地拉着风涧月,“求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难道非要你死我活才肯罢休么?”

 风涧月越发烈地咳嗽起来,身子都佝偻了下去,转瞬间,华清看见他鬓角的几丝白发在她眼前晃动。十五年前那个英武俊杰,如今居然如此憔悴了啊…

 “咳咳…不行。”好容易上了气,风涧月直起身子,感激地看看身侧的白云宫女弟子,然而话音却是斩钉截铁的,“我做大哥的,怎能、怎能眼睁睁看着…这事情,咳咳,在兄弟身上重演!”他推开华清,重新提起了剑,一步步走上去,直静冥身前,冷冷道:“所以,阿芷…今我非杀你不可。”

 “大言不惭。”静冥的手指刚刚从额角放下,脸色不知为何有些苍白恍惚,然而,她‮音声的‬依旧事平静冷漠的,“不过是十五年前的剑下败走之徒。”

 “十五年前是我让你。”风涧月眉间有一丝凄凉,说起往日,他便有‮住不忍‬的缕缕心酸,然而他的手依然坚定地握着光剑,“今,我必不会再让。”

 静冥站在原地,看着这个高而瘦削的男子提剑一步步行来,不知为何没有立刻拔剑,眼睛里有隐秘的笑意:“好!今你我再分一个高下如何?胜了,你便拿了青鸾花,带着华璎他们走。胜者生,负者死!”

 “这一次无论胜负,我们…都不必活了。”沉片刻,风涧月瘦骨嶙峋的手指握着剑,忽然间回答。然后,剑动,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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