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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钱的两面
 秋、重九、登高

 华山。

 山风怒号,云蒸雾涌,华山苍龙岭一孤悬,长至三里,两旁陡绝,深陷万文,远远看过去就好像一把雪亮的刀,斜斜的在白云中。

 华山天下险.这里正是华山最险处苍龙岭尽又韩文公投书碑下,也不知何时铺起了一草绿色的波斯羊毯,就好像有仙灵的魔指在这一片穷山中点出了一块绿草如茵的福地。

 三个人跌坐在上面,围绕着一张短几、一只古筝、一壶苦茶。

 雾浓得就好像是羊一样,三个人一借、一道、一俗,僧是个苦行倡,僧衣白袖脸色蜡黄,‮来起看‬非但终年不见阳光而且显然营养不良。

 道士纯中,就跟他们的祖师“朗飞过庭湖”的目祖一样,修饰整洁,港洒出坐,背后斜背着一把长剑,杏黄的剑穗在风中不停飞舞。

 俗却不俗,是位穿着大红袍的白发老人,他的身材本来应该很高,现在虽然已经像虾米一样萎缩,可是仍然绘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忽然看到一只传说中久已绝迹的洪荒怪兽一样,就算明知他己不能伤人,还是会让人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诡秘和妖异。

 “消魂小青衣,夺命大红袍。”

 如果他就是传说中的一剑夺命,大李红袍,那么另外那一僧一道又是谁呢?

 江湖中能够和大李红袍并起并坐的人,现在差不多已经全部快死光了。

 剩下的几个,不是一代宗师.就是极有身份的武林前辈。

 这些人当然都不会是傻瓜。

 他们不远千里跑到这华山绝顶上来像傻瓜一样的坐在地上喝茶,为的是什么T

 距离投书碑不远,一道削斜的山壁下,有一栋古松,虬盘绕,枝时浓如华盖。

 ‮人个一‬穿一身黑,纯丝的黑袍,就打着赤脚,脖子上接一双形式很奇特助黄金色多耳麻鞋,手里提着一只关外牧民们最爱用的羊皮酒袋,像上古巢居人一样,斜倚在一棵树干上,一大口一大口喝这袋里的羊酒。

 像雾一样被的羊酒,甜甜的入眠,到了肚子里,就变成了一团火。

 儿须成名,酒须醉。

 酒后吐,是真言。”

 歌声苍凉,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豪情,就好像把这一块小小的枝叶,当做了一片苍茫的大地。

 风吹长草,中羊隐现。

 低唱的人仿佛也已回到了他那生长的地方.那永远都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卜鹰。”

 更高的枝叶上,忽然垂下了只白玉般的手,却用两葱般的纤纤五指.捏着串本来在此时此地不会看到的马葡萄,淡缘的葡萄,丰美而多汁,‮来起看‬就好像是假的一样。

 人‮来起看‬也像是假的,就像是白玉雕成,五指为血,居然也穿一身纯丝的黑袍.任凭一头比乌丝更黑更柔的头发披散在双

 她的这一件纯黑丝抱,和卜鹰的那一件唯不同之处,就是衣袖。

 她的农袖上用金线绣满了灿烂助花朵。

 “生裂虎豹关玉门,轻如飞燕胡金袖。”

 江湖中稍微有一点见闻的人,都知道她就是天下第号大赌徒卜鹰唯的一个情人.能够和卜鹰这样男人相处三天的女人已经不太多了。

 究竟是胡金袖的手段高收服了卜鹰,还是卜鹰的手段高征服了胡金袖?

 这笔账就没有人能够算得清。

 葡萄落入卜鹰的嘴里胡金袖‮音声的‬银铃般响起。

 “看来这次赌局因真的热闹得很,连李红袍和杖黄衫都来凑热闹了。”

 “他们不是来凑热闹的。”卜鹰说,“他们是唐家花了大把银子请来做公证的。”

 他叹了口气道“你想想没有大把银子可拿的事,那个红抱老鬼怎么肯做?”

 “那个苦行僧是谁呢?”

 “提起此人来.也是大大的有名。”卜鹰接着说,“东海苦竹林苦竹寺的吃苦和尚就是他。”

 “听你这么说,这位吃苦和尚倒真是苦得很。”

 胡金袖在叹气,卜鹰却在笑。

 “其实东海就没有今昔竹林,就算有,这个和尚也没有去过,这些名词,都是他凭空自己捏造出来的。”卜鹰笑道,“而且据我所知,这个和尚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苦。”

 胡金袖也笑了。

 “其实也不仅是他,这个世界上像他这样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嘴里天天喊着要吃苦.其实真正吃苦的都是别人,他自已一点都吃不到。”

 这个问题太尖锐太深入,很容易就会刺伤到别人,卜鹰和胡金袖现在都很快乐,所以他们立刻就把话题转开了。

 “你看这一次赌局应该是谁赢?”

 “你看呢?”卜鹰反问“轻如飞燕的胡大小姐也是江湖中顶尖的轻功高手,你的判断该比我正确。”

 胡金袖对有关轻功的事果然显得非常内行的样子,毫无考虑就回答“川北的唐家和川中的唐家,虽然是堂房兄弟,可是两家擅长的武功却不同。”

 这一点是大多数武林中人都知道的,川中唐家,以毒叶暗器名震江湖,只要看见唐家的独门暗器袋和那只专发毒叶的鹿皮手套,大多数江湖人都会跑的比马还快。

 川北康家,却是以轻功见长,他们的独门轻功提纵术,经常有武林中久已绝传的身法出现。

 “尤其重要的是,川北唐家的弟子,一个个都有非常有耐力,尤其习惯于在山区间行动,这当然也跟他们从小生长处的地形有关。”

 “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卜鹰打着川腔说“走起路来,川娃儿硬是要得。”

 “这一次川北唐家派出的是唐捷,据说是他们当今第二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人也长得俊外号人称飞天玉豹子。”

 卜鹰微笑“一个男人如果长得俊点,在女人眼中无论做什么事都好像比别人强点。”

 “你呢T难道你看好聂小雀。”

 “看好聂小雀有什么不对。”

 “苏北聂家向是下五门的人,下五门的轻功虽然花俏,可是不实用,我要赌,绝不买他。”

 “非但你不买他,别人也不买他。”卜鹰叹气,“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人买他。”

 “只有你?”

 卜鹰又叹气。“我又有什么法子呢?大家都买唐捷,如果我也买他,那还有什么好赌的呢T”

 “没有赌,也就没有赌局了。”

 “对。”

 “既然有赌局,你就得接受别人赌唐捷赢的赌注。”

 “不错。”

 “你已经接受了多少赌注7”

 “大概有八十万两左有。”

 “黄金还是白银?”

 “这次是银子。否则你恐怕就要输得连家都不认得了。。

 “谁说‮定一我‬会输的?”

 “难道你还‮会机有‬赢?”

 “多多少少总是有一点的。”卜鹰微笑。“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生意没人做,如果真的是有输无赢,你就算杀了我的头,我也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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