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吴老夫人这番超乎常情的行为,不啻使得甘十九妹大为惊异,当时不假思索地身躯微摇,己闪身纵人草堂之内!一股浓烟直扑向她的面颊,火舌更像是张开多爪的章鱼,向着她身边蔓延过来。
对于像甘十九妹这等身负奇功异术的人,这番火势,也不
令她大力惊心。
首先,她闭住了气息,使得骤扑面颊的浓烟不得进入,继而默运玄功,将护身潜力急速地向外扩张着,顿时,扑向她身侧四周的火舌,遂即被
得向后倒卷过去。
吴老夫人衣衫上已沾染了数点火星,开始燃烧!当她目睹着甘十九妹这番作为之后,亦不
心生钦佩,发出了桀桀的一阵子笑声。
“丫头!”她嘶哑着声音道:“莫怪你能猖狂一时,果然有可恃之处…”
甘十九妹秀眉一剔道:“吴妪,你是在闹什么鬼玄虚?莫非想引火自焚?这又何苦?”
“哼!”吴老夫人道:“道知你什么?”
甘十九妹道:“姓依的呢?现在
出他来,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哼哼:谁希罕你的怜悯!”吴老夫人无视于衣衫上火起,冷冷地道:“我老婆子若非是困于眼前的病势,你这丫头又岂能是我的敌手?”
甘十九妹心念着“依剑平”这人个一,无心与她斗口,正待反身退出,吴老夫人忽然道:“你来晚了一步!”
甘十九妹回过身来道:“怎么?”
“因为依剑平已经走了!”吴老夫人冷冷地道:“你如果早来一天还能碰见他…现在你再想找到他可能势比登天!”
甘十九妹道:“你说的是真的?”
“事到如今,我又何必骗你!”吴老夫人冷笑道:“我不妨再你诉告,他如今已尽得老身真传,甚至于由于某些原因,来
他的造诣,更不知要高过我…多少,你和你那个老鬼师父的报应,可是到了。”
“哼!”甘十九妹冷笑道:“凭你?连你自己还不是我的对手,又能调教么什出了不起的弟子?”
“你要是那么认为,可就大错特错了!”吴老夫人心存必死,反倒获得了心灵上的平静,聆听之下,她哼一声道:“道知你什么…丫头,你且看来!”
一面说,吴老夫人的目光遂即向四壁间扫视过去。甘十九妹先时不明白她言中之意,见状遂即跟着她的眸子,向着壁上看去。一看之下,顿时令她吃了一惊,这才发觉到在一片浓烟烈火之后,也就是原有的墙面上,竟然绘制着一幅幅的怪异图画!
各式各类的奇怪图画,充斥着满满四壁!
起先,甘十九妹只是心里惊异而已,哪里知道,她正是像尹剑平一般,那种深具“灵智”智力之人。是以当她目光在那些图画上一经逗留之下,顿时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强大无形压力,霍然将她身形牢罩住。这种奇怪怪异的感觉,正与当
尹剑平初入草堂时的感觉一般无二,甚至于较尹剑平前此的感觉更要凌厉而肃杀!
须知当
尹剑平只不过是受困于四壁间一百二十八张图谱的凌厉杀机,而今
甘十九妹却更须面对着足以焚石的烈火焚身,两者合一,汇合出无形攻势,简直是无以伦比。甘十九妹登时娇躯一阵颤抖,忽然间像是为一幢无形的罩子罩住,哪里能移动分毫。只不过极短的一刹,她已花容
变,全身汗下,娇躯上下连连晃摇不已!
吴老夫人目睹及此,哑声笑道:“丫头,你可了见看?老实你诉告吧,这壁间一百二十八幅图画,乃是老身毕生灵
所创作的奇异招法,其中更有很多是专为对付你们‘丹凤轩’的特有招法和功力!这也就是你么什为会感到特别痛苦的原因!”
甘十九妹登时心里明白过来,自然大吃一惊,由于事发突然,再者那些功谱的凌厉,掺合着的无形杀机,更是惊心动魄,猝然加来,真有排山倒海之势,以甘十九妹那等功力,竟然不得妄自移动寸步。一种莫名的恐惧之感,刹时间侵袭着她,原是极具自持冷静的那颗心,也就情不自
地活蹦
跳起来。
吴老夫人目睹及此,由不住极为得意地怪笑起来。一片火花,起自她跃坐的身下,使得她本身已受困于烈火之中。吴老夫人却并不现出丝毫张惶,其实她早已抱定必死之心,而此番能够运用机智把甘十九妹围困在眼前火势之下,她显然得意极了,当然利用此一刻良机与对方讲斤论两,可就称得上正是时候。
“甘明珠!”吴老夫人打量着她道:“眼前你已被我威力无匹的暗藏杀机所镇
住!凭你灵
智慧,也许不难化解
身,但是…只怕那时你将同我一样,势将早已葬身火窟!你上当了!”
甘十九妹心头一震,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杀机,来得过于厉害,使她心智分神,运出体外以抗拒火势的功力自是相形见弱,四面涌至的火焰,几乎已延至足下。甘十九妹一双眼神,只为四壁间那些奇形怪状的图形所紧紧
住,却似不能兼顾其他方面。
吴老夫人虽在火势蔓延之中,却不曾丝毫
了情绪。
她狞声道:“丫头,你如果答应永不伤害我子,我即可指引你一条明路,立刻退出火场…你可答应?”
谈话之间,整个草堂内已蔓起了大片火势,水火无情,任何人当此情况也鲜能自持。甘十九妹虽说是心具极智,绝顶聪明之人,只是在此性命俄顷,弹指攸关的一刹,也不由得不为之惊心。
吴老夫人哑声嘶道:“怎么讲?你当真想死吗?”
甘十九妹只得点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就是。”
吴老夫人干笑了一声道:“好!我们一言为定,丫头,你是吓昏了头,只移开你的一双眼睛就行了。”
话声方歇,一股烈焰,已把吴老夫人整个
噬了,大股的火焰在她身上燃烧着,转眼之间已把她烧成了一具枯朽,遂即倒毙当场。甘十九妹谛听之下,方自依言把一双眸子移开,大片火焰已把四壁全部
噬,画面俱失,由此而滋生的无形压力自然也就为之解除。
顷刻之间,草堂已为大火全部蔓及。
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再也不容她有第二个念头滋生,遂即闪身向草堂外面纵出。等她身子闪出草堂之外,再回过头来打量这所草堂,不
惊吓得面色大变,只见一股冲天烈焰直冲霄汉,整个草堂已是火海一片,能够全身退出,当真说得上是不可思议的异数。现场响起了一阵劈拍之声,此时微有东风,风助火势,更成无边火海,无数火星飞溅向正中草舍,使得原本无恙的整幢舍房,亦为之同时火起。
甘十九妹甚感懊丧地叹了口气,娇躯一闪,已来到呆立原地的吴庆面前。
火光熊熊,映照着吴庆的脸,显得一片通红。他面对草堂敞开着的大门,是以草堂内所发生的一切,以及母亲的引火自焚,他都看得极为清楚,嘴里虽不能言,心里却是十分清楚,两行泪水情不自
地夺眶而出.点点滴滴直由两腮滑落在地。
甘十九妹目注着他,说道:“方才情形,你已看见,你母亲是自己引火而死,并非是我杀死!”
吴庆脸上除了悲伤外,并没有什么表情。
甘十九妹道:“你母亲既然身死,你我之间己无所谓什么仇恨,我可以不杀你,但不知你是不是还记恨着我?”
吴庆聆听之下,情不自
地翻起眸子向她看去!他虽然不能移动身躯和双足,但是那眸子却能传神,就在他灵活的目神传视里,甘十九妹看不出他对自己的深切仇恨,只是伤心而已!
于是她不再担心,举手一拍,已把先时封锁在他身上的
路解开。吴庆身子一晃,踉跄跌出了几步。他站定之后,看了甘十九妹一眼,似乎含有无限悲愤,只是却说不上“切齿痛恨”,接着他遂即低下头,痛哭出声。
甘十九妹静静地看着他,等到他悲痛的情绪稍稍抑制住之后,才上前去:“我想你一定非常的怀恨我,当然这也难免。”
吴庆凌厉的目神,忽然盯视向她,作了一个愤怒膺
的样子,却是说不出话来。
“哼!”甘十九妹道:“我当然无法阻止你的怀恨,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你能明白,我对你已经破格留情的,你就不应该再做出傻事来。”
吴庆恨声道:“你的脸美若仙女;可是你的心却是毒若蛇蝎,我真恨不能亲手…杀了你!”
“你能吗?”甘十九妹揶榆地微微笑道:“即使我不还手,我看你且是不能,因为你的心过于善良,虽然你外表看上去不失为一个大丈夫,但是你的内心里却过于懦弱!”
吴庆不
怦然一惊!
这几句话,显然他并得觉不陌生,因为在过去,他早已不止一次地由母亲嘴里听过,此番话出于甘十九妹之口,怎不令他暗吃一惊呢?
甘十九妹那双黑白分明、蕴含着无比智力的瞳子继续盯视着他的脸,冷冷地道:“至于你形容我的心毒如蛇蝎,这句话可就见仁见智,各有不同,也许在某一方面,我所表现的远比你更仁慈,只是有一点,我要你诉告,那就是我所行的是我所当行的,一经做过之后,我永不后悔!”
吴庆看着她,冷笑了一声,这一瞬他脑子里紊集着太多的凌乱,过分的悲伤,几乎使他整个的思虑都为之麻木,脑子里除了眼前所见,简直是一片空白!
他摇着头道:“我谁也不恨…只恨我自己…恨我自己!”
一面说着,他狠狠地把五
手指
进头发里,用力地抓着,整个身躯佝偻下来:“你走吧…你们都走!都离开这里。”
甘十九妹道:“我们当然要走,只是你也不例外。”
吴庆忽地一怔道:“我?”
“不错!”甘十九妹点点头道:“你跟我们一块走。”
“我?”吴庆喃喃道:“么什为?”
甘十九妹道:“为要找到那个依剑平。”
“找…”吴庆莫名其妙地道:“找他么什为要我也跟着?”
“当然要你…”甘十九妹道:“因为你们母子有恩于他,据我初步对他的了解,人个这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他如知道你落在我们手里,必然会设法营救你,那时可就落在我的掌握之中!”
吴庆呆了一下,叹息道:“你果然足智多谋…我既然落在你的手里,也只得听凭你的随意摆布了。”
甘十九妹点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只明白这个道理,我也绝不难为你,只要捉到了依剑平,我立刻就放了你。”
吴庆怅惘地看着一大的大火,频频苦笑道:“也只有这样了!”说完面向焚成余烬的草堂屈膝下跪,默念着母亲的音容,恭敬地磕了三个头,遂即含泪站起。
甘十九妹点头道:“倒看不出你还是个孝子,其实你母亲已病入膏育,即使没有这一场火,她也捱不了多久,只可惜她毕生所研习的奇异武学,竟然随同她的身子一并付之一炬,未免…”
嘴里说着,她情不自
地想到了绘于草堂四壁的那些奇功异招,以及自己初入被困时的凌厉杀机,更由不住对那些巧夺天工的奇异功谱,心存无限向往与遗憾!设若这些奇异的功力图谱,能够落在自己手上,假以时
,定成不世奇技,那时将不知更是一番何等气势!这到想里,素
自恃,冷静用事的她亦不
怅惘遗恨不已。忽然触及那个依剑平,若照已死的吴老夫人口吻所说,分明他已得到了老夫人的真传,莫非这些传授包括壁间的那些奇异功谱不成?甘十九妹一经涉思及此,更不
为之一惊,越加地对逃离的尹剑平放心不下。
眼前火势已由极盛而微,这片小小的孤岛上,除了眼前之房舍以外,别无可燃之物,是以一待房舍焚烧将尽,火势也就自然快要熄火。
一旁的阮行看到这里,又上前向甘十九妹抱拳道:“姑娘起驾!”
甘十九妹这才忽然警觉,却把目光移向吴庆,冷冷笑道:“吴兄请!”
吴庆无可奈何地感叹一声,遂即转身向停泊在岸边的那艘大船走去。他有意快行几步,不料足方迈动,只觉得一股冷森森的剑气直由背后透衣袭来,由是遂即将脚步放慢,那股剑气遂即又收了回去。
一行三人乃向船边踱去,待临近船前,阮行先举步登向舱面,回过身来监视着吴庆上船。吴庆只管低头前行,一副逆来顺受模样。哪里知道,他早有见地,事先已想妥了退路,只见他一只脚方向舟边一踏,却是暗聚真力,猛地双掌同出,直向舱前阮行身上猛击出去。
当然,吴庆绝不能忘记身后的大敌甘十九妹,是以,双掌乍一推出,整个身子凌空一个疾滚,“噗通”一声大响,已翻落湖水之中。
这一着却是运思得极为巧妙,竟连身后大敌甘十九妹也被瞒过。
只听她一声清叱,玉手翻处,白光疾闪如电,紧紧擦着吴庆的衣边斩落下去,虽是险到极点,却并未能伤着他皮
丝毫。甘十九妹只一剑落空,娇躯跟着纵起,直向水面上落去,足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曲身探掌,只听见“呼啦”一声,扯下了吴庆一片衣衫,却并未能阻拦住吴庆入水的势子,反倒溅了她一身水渍,紧跟着她挪动身躯,海鸟掠空般地落了船头,起落之间,快若电光石火。
湖水清可见底,眼看着吴庆的身子,直似一条大鱼般潜行于湖水之底,直向下
箭矢般地飞快消逝而去。甘十九妹眼看着吴庆去势如矢的身子,事出意外,不
一时呆若木
。
阮行急忙叫嚷着,吩咐起锚,还想要追下去。
“来不及了!”甘十九妹苦笑道:“我居然也会走了眼,这个混小子竟然会有这般俊的一身水功,大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阮行呆道:“这都是姑娘过于仁心,其实刚才要是一剑把他杀死,也就不虞他逃脱!”
甘十九妹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武林中人最重信义,我既然答应了他母亲饶他一死,自不能背此信诺,如果真有心取他性命,方才那一剑即不会上来即走偏锋。否则焉能会有他的命在?”
她微微叹息了一声,又道:“看来这个吴庆虽不似那个依剑平那么可怕,却也不可轻视…你可知道,这又是什么原因?”
阮行一怔道:“卑职不知。”
甘十九妹轻轻哼了一声,说道:“那是因为他生就一张忠厚木讷的脸,其实他绝非是你我想象中的那种笨人,而且,我觉得甚是失策!”
阮行道:“失策?姑娘莫非有惧于他?”
甘十九妹漠漠地点了一下头。
阮行吃惊地问道:“什么?凭他?凭他还能…”
甘十九妹冷冷一笑道:“那是因为在上本基,他已经稳站于不败之地,他虽然绝非是我的对手,但是我为了遵守对死者的诺言,却永远不得伤害于他…”
阮行点头道:“姑娘所说甚是,这一点姑娘显然是疏忽了,不过再给他十年二十年的功力,只怕他也难以是姑娘的对手,姑娘限于诺言,不便杀他性命,却可以将他永世囚
,不令复出,他也就一筹莫展,再也不得不利于姑娘了!”
甘十九妹看了他一眼道:“道知你什么,方才我与那位吴老夫人对答时之一切,你可曾看见?”
“卑职了见看。”
“那就好!”甘十九妹冷冷道:“你可知我当时何以会受制于吴老夫人,进出不得?”
阮行摇摇头,奇道:“姑娘不说,卑职也不敢问,当时卑职在外眼见姑娘进退维谷,面色苍白,显然在极度痛苦之中,这又是为了什么?”
甘十九妹轻轻一叹道:“当时情形确是如此,天下怪事,无奇不有,唉!我之不死,也算是命不该绝。人外有人,直到今天为止,我才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果然不假。”
阮行一个劲儿地眨动着一双白果眼睛:“姑娘是说那个吴老夫人?”
甘十九妹冷笑道:“吴老夫人说的不错,假使她不是身罹重疾,我绝非是她的对手。”
阮行回想着先时与吴老夫人动手情景,不
犹有余悸地道:“那个老婆婆所施展的招法,确是古怪得很,真是我生平仅见!”
“我也是一样,”甘十九妹道:“你可知么什为?”
阮行摇头道:“卑职愚蠢!”
“是那些奇怪的图画,”甘十九妹讷讷地道:“绘画在草堂四壁的那些奇异图画。”
一刹时,她已经想通了这其间的关窍,更由不住起自内心打了一个寒噤。
“那些奇异的武功招法,就是得力于草堂内那些奇异的图画!”甘十九妹忽然想明白了这层道理:“这个吴老夫人确是一个武林中罕见的奇人,她竟然能够造就出这么多怪绝天下的奇异招式,不能不令人对她心存畏惧!”
阮行道:“可是她已经死了!”
“不错!”甘十九妹陷于沉思之中:“但是她儿子还活着。”
阮行呆了一下,道:“姑娘是说那个逃走的吴庆?难道他学会了那些招法?”
“当然没有,”甘十九妹冷冷地道:“如果他已经学会了那些招法,今
你我何能取胜?我倒是不担心他而是担心那个依剑平!”
“依剑平?”阮行神色一愕道:“他莫非已经得到了那个吴老夫人的传授?”
“我心里正是这么想,”甘十九妹瞳子里闪着忧虑:“他是一个聪明绝顶,灵
甚高的人,果真要是得到老夫人的传授,
后势将对我丹凤轩构成威胁,这才是我所深以为忧的事情!”
阮行讷讷地道:“姑娘说的太可怕了,这件事我看还不至于,依剑平来去匆匆,未见得就会学了多少,再者,吴老夫人与他素昧生平,也未必会把一生心血所得,这么容易地就传授给他一个外人。”
“你说的不错!”甘十九妹微微点头道:“这个吴老夫人虽然与我第一次见面,我却能断定她是一个工于心机、十分深沉精明的人,她当然不会一上来就对那个依剑平存信心,只是最后依剑平必然会得到她的赏识,唉!如果我判断不错,这个依剑平必然已得到了吴老夫人的垂青…至于依剑平是否已学得了那些草图…,可就难以想象了!”
阮行道:“难道那些图画所显示的功力,真是这么厉害?”
“可怕极了!”甘十九妹回想着踏入草堂的那一刻:“那是一种武林绝无仅有的功力,是一种属于心灵操纵,超越想象之外的至高功力!”
一刹间,她那张美丽的脸,变成了雪白颜色!
“我确信每一张壁画里,都涵蓄有极高的智慧结晶!”她的思维益见精细:“若非是那种具有大智、天生灵
的人,万万难以参透…唉…我如果能早一步发觉那个吴老夫人的企图就好了。”
阮行也想通了,狞笑道:“姑娘说的不错,那个老东西分明怕她死后,那些草堂秘图,会落到了姑娘之手,所以才引火烧屋。”
甘十九妹冷笑道:“她当然是这么想,哼!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是这些秘功并不曾为依剑平所习会,否则的话,
后当对我们极为不利!”
阮行道:“姑娘,这件事情…该怎么是好?”
甘十九妹莞尔一笑道:“眼前之计,只有先拿住了这个依剑平再说。”
“可是,”阮行怔了一下:“他到底是在哪里呢?”
“这个不难,”甘十九妹轻启朱
,现出了珠光白润的一口贝齿:“经过了这些事情之后,我已经把他摸清楚,我们到淮上去找樊钟秀去,定不说在那里会见着他。”
天上下着牛
细雨。
几只燕子呢喃着由眼前低飞过来,认着那一片低矮的竹梢剪翅掠过去。
似乎是天又要黑了。
再过几天就清明了,却不像有什么
的气息,风吹过来袭在人脸上,再沾上点雨星子,真叫人受不了。尹剑平骑在马上,身上披着蓑衣,身后的那口玉龙剑敲在鞍子上铮锵地响个不住。
凄风苦雨,对于一个孤行道上的人来说,实在是最苦的一件事情,如果他不健忘,这一阵子
雨,总该下了有十来天,换句话说,从他离开吴家,登程上道以来,间关千里于鄂皖道上,这阵子雨就从来没停过。
人是大病初愈,耐不住这沿途风雨泥泞,那张原来
俊的脸,看上去可就憔悴多了!
在襄
他花了五两银子买了这匹枣红马,马贩子吹嘘说是千里的脚程,哪里知道,第一
走了百多里,这畜生就点一差累倒了,往后尹剑平不得不加以小心,偏偏逢着那阵子永也不停的雨,牲口的四只蹄子
儿就没有离开泥泞,那股子别扭劲儿可就别提了。
在马上吃了个干锅饼,这会可又饿了,
下那匹“枣儿红”更是不耐长途,不止一次地发出了嘶鸣声,看样子不找个地方打尖是不行了。
好不容易来到了一条碎石铺就的官道上,那匹牲口却只是就地绕着圈子,么什说不肯再往前走,尹剑平无奈只好下了马,才发觉到马的前蹄不大得劲儿,敢情左前蹄的马蹄铁掉了。
可真是倒霉!尹剑平叹息一声,一只手拉着马,往前道上观望了一下,似乎不远处有个镇市,酒招子
风招展,今夜住的问题是概大不用发愁了。猛可里,身后陡地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一匹骏马霍地自岔道拐出来,来势奇猛,马上汉子喝叱一声,人马看是收不住势子,直向着尹剑平身上冲撞过来,尹剑平方自闻声,对方人马已向着自己侧面撞来!
马上汉子三十左右年岁,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下巴上留着一络子短须,衬着魁梧的一副身材,真是好一条汉子,这人背
长剑,头顶着一顶荷叶卷风帽,身上披着一领紫
长披,
下倒与尹剑平一般,骑着一匹“枣儿红”,只是却远较尹剑平这匹马神气多了。看样子人马行了不少路,那汉子一身漂亮的衣帽,全部为雨水浸
了,马上汉子想是来得过于猛疾,临时收缓不及,却将一腔怒火发
在挡道的尹剑平身上。
“小子!想死吗?”嘴里一声喝叱,右手一抡,手上马鞭子没头没脸地直向尹剑平
了下来!
事发突然,尹剑平
不住大吃一惊,那匹“枣儿红”更是稀幸聿长啸一声,霍地,人立前蹄,这当口,对方人、马连同着那
下来的鞭子,一股脑地全部招呼了过来。尹剑平乍见之下,按马腾身,陡地一个翻滚之势,“呼”地掠向侧面,就势力带马缓,把马头号拉回三尺来。就凭着他这一手应变之势,总算避过了一场看来无法避免的伤难。
紫衣汉子人马有如狂风般地直冲出丈许以外,才算收住了前奔之势。紫衣汉子倏地回过脸来,原是十分暴怒的脸色,突然化为惊异,只把一双朗朗神采的眸子睁大看向尹剑平,却又冷冷一笑,二话不说地遂即带马疾驰而去。
尹剑平老大不高兴地赶上了一步道:“喂!回来!”一连唤了两声,对方却是头也不回了。
尹剑平原想跨马追上去,看着那匹不争气的马,却也无可奈何,平白地生了一肚子气,更是有说不出的懊恼,只得拉马继续前行。
天越加的黑,雨似乎又下大了。前面有一片灯火,照耀着一处小酒店,棚子下拴着十来匹牲口,尹剑平就走过去。左面不知是一个什么衙门,告示墙上贴着一块告示,很多人撑着伞在那里看,并且议论着。
尹剑平拉马来到近前,他体魄高大,不需要拥进去就可看见。在两盏油纸灯笼的映照之下,那一块鲜红的缉拿告示,像是才刚贴上去,却已被雨水打
了,红纸黑字都走了样,只是却可以依稀认出。
告示板上写的是:“重金赏缉:查独行大盗云中鹤一名,武技高强,作案累累,为钦命要犯,前经通辑在案,潜匿年余,辗转鄂皖,犹不改旧恶,复于卢洲、桐城、蒙城、凤
各处,频留盗迹,官民受害至剧,特定重金赏格如下:通风报信,一举将该寇成擒者,赏白银一百两,擒获送官者,赏白银五百两,告出至缉获期内均为有效,盼八方豪士,共襄义举,置金以待,绝不食言。年,月,
。”
尹剑平心中微微吃一惊,有关这个“云中鹤”的盗号,他倒是曾经听说过,据他所知,人个这武技
湛,经常出没于京畿要地,为一独行巨寇,告示上所书“钦命要犯”,倒也并非夸大,想不到此人竟然全来到了皖境为害地方,却是未曾想到的事情。
看告示的人在纷纷议论着,还有很多人老远冒着雨走过来。
尹剑平看所贴的告示月
,正是今天,也许就是刚才不久,那些字迹很快地已为雨水冲刷不清,后来的人已难以看清。对于本地善良百姓来说,这可不啻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以立刻就引起一阵喧哗。尹剑平却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兴趣,看那出告示的官衙,是凤
府的落署,他心里倒是松了口气,猜想着已来到了凤
地面。
人家往里面挤,他却是往外面出,又拉着一匹马,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却见四面八方得讯来观看告示的人还着实不在少数,里三层外三层,把这个地方围了个风雨不透,似乎“云中鹤”这个独行大盗,早已深为人知,是以才会有这番耸动。
尹剑平拉马来到了那个小酒馆前,一个披蓑的
头小伙计跑过来,一面高挑着灯道:
“客人要住栈吗?”
尹剑平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伙计道:“这是临淮关,再向西百十里,可就是凤
了!天又下雨,路又滑,客人你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再起程也还不迟。”
尹剑平点点头道:“好吧,我这匹马该钉马掌了,这里有地方吗?”
“有有。”伙计咧着嘴说:“小号里就有人专钉马掌,客人你大概也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就这样,尹剑平被让了进去。
小酒馆
哄哄的倒是上了个满座,前面卖吃食酒菜,后院有两排房舍权作客栈,有个
动听的字号叫“凤凰窝”,买卖不大,生意可是好得很。这里地当淮河
域,民
刚强,历来多英雄豪杰,语言亦流行北方官话,店东像是一个回子,贩卖的各项吃食以牛羊
为主,包子饺子一应俱全。
尹剑平把牲口交给了那个小伙计,却把驮在马背上的一副行囊长剑带在身边,在满堂
哄哄的喧哗声中,被接引在角落的一个座头上坐下来。这个座上原有两个客人,一个四十上下,另一个却有五十开外,看样子象是本地人,地方小人多,大家都意存将就,谁也不会见怪。
尹剑平告了扰,在靠远的一个位子坐下来,随便点了两样菜,要一盘包子,再来一壶酒,这才把身上的蓑衣
下来,连同随身的行囊宝剑一并放在板凳上。
同座的二人酒菜都用得不多了,每人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话也就不打一处地出来了。
四旬左右的那个人,打着一口浓重的皖北腔调道:“云中鹤来到了皖北,我们这个地方以后可没好日子过了!”
五旬左右的那个人嘿嘿一笑,毗着牙道:“你怕个什么?咱们兄弟是‘豆腐拌小葱——
一清二白’,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你就是拿八抬大轿去接他,他也不会光顾到你我头上,是不是?”
一面说,人个这拈着下巴的一络山羊胡子,很是幸灾乐祸地吃吃笑着。
四旬汉子睁圆了眼道:“话可不能这样说,你我兄弟固然是用不着发愁,可是‘人不亲土亲’,别人倒媚时,我们脸上也不光彩!”
“算了吧!”山羊胡子摇着手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凭你我那个手儿,你还想
上一手是怎么着?”
四旬汉子赫赫一笑,看了尹剑平一眼,倒也不心存忌讳:“老大!”他声音略微
低了:“你看了告示没有?五百两呀!”伸出了一个巴掌:“五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呀!样么怎,老大,你要只点头,我们哥五个可全听你的,真要是抓了云中鹤那小子,咱们哥五个这个脸儿可算是
足了!”
山羊胡子嘴里嚼着菜,斜乜着一双老鼠眼,满脸不屑地道:“算了吧,老三,别平常伸胳臂抬腿,自己以为
不错的,哼!不是我说一句自己
气的话,凭我们这五块料还想抓云中鹤?哼!我看连井里的青蛙也抓不着一只。”
四旬汉子瞪眼道:“怎么,云中鹤他不是人?***,他就是有三个脑袋六个胳臂,也差不了多少!我就气服不!”四旬汉子像是动了肝火:“他要真有功夫,干吗不在京里呆着,还至于被人撵得像条狗一样地东逃西窜,来到我们皖北?”
“哼!”山羊胡子冷笑着道:“你声音放小一点好不好?吼个什么劲儿!”
四旬汉子看了座上的尹剑平一眼:“怕什么,云中鹤的事准道知不?他小子不来便罢,要是真来了,我还真要碰碰他!”
“你呀!算了!”山羊胡子撇着嘴,奚落地道:“你要是真敢动,我把你好有一比。”
“比作何来?”
“
包子打狗——你是有去无回。”
四旬汉子翻着两只红眼,看样子真像是立刻就要去与他这个拜兄翻脸。
山羊胡子一只手捋着胡子,冷冷地道:“兄弟,你不要气服不,我说个人你听听。”
“谁?”
“凤
府的‘一剑惊天’尉迟太爷比你样么怎?”
这一句“尉迟太爷”起码惊动了三个人:四旬汉子、尹剑平,还有隔座上的一个年轻秀士。
四旬汉子是震“一剑惊天”尉迟大爷的英名。
尹剑平是正中下怀,因为他此来凤
,就是为了找到那个叫“尉迟兰心”的姑娘,好将拜兄晏
雷临亡前的嘱托转告。是以乍然听到凤
府有一个“尉迟太爷”,焉能不为之心动?
至于隔座的那个年轻秀士,他么什为有所惊动,可就不得而知了。
既称“秀士”,当然模样儿长得不赖,
红齿白,仪表斯文,看过去顶多不过十八九岁,头上戴着一顶读书人的方帽,身上穿的是一袭雨过青的儒衫,眉长目秀,凝神顾盼之间,透着精明透剔,鲜见的一种人轻年气质!他正在吃一碗面,当他听到“尉迟太爷”时,那双眸于可就情不自
地向着隔座的羊胡老人注视过去。
四旬汉子在一惊之后,才接上了山羊胡子的话,嘿嘿一笑道:“尉迟太爷当然是我们地头上的第一把大好手,兄弟怎么能够比得上!”
山羊胡子眯着一双细小的眼睛冷笑道:“道知你就好,哼哼,这地方谁道知不他老人家掌中的一口‘雷音剑’和囊中的十二粒‘七宝珠’,就是走遍了皖北省全境也没有第二个敌手。”
“样么怎?”四旬汉子有点莫名其妙:“尉迟大爷固是一世英名,可是又与那个云中鹤有什么联带关系,老大,你说这些于什么?
“当然有关系。”
山羊胡子干了面前满满一杯酒,脸上带着一丝傲然,也许他即将要说出来的事情,并不为外人所知,是以未说之前先就有几分神秘。
尹剑平低头用餐,只是一双耳朵却在细心倾听。
年轻秀士更是敛聚目光,分外留神。
山羊胡于这才慢
地
低了声音道:“兄弟,还道知不吗,尉迟太爷栽了!”
“栽…栽了?”四旬汉子显然一惊:“栽在谁手里?”
“还会是谁?”山羊胡子冷笑道:“就是你我刚才谈到的那个云中鹤。”
“啊?”四旬汉子睁圆了眼:“竞会有这种事?”
尹剑平慢慢斟了一杯酒,端起来饮着。借以掩饰他的留神倾听的那种不自在。
青衣秀士白皙的脸上,微现忿容,更加全神贯注,山羊胡子虽然把声音放低了,却不能逃过以上人个两的耳朵。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山羊胡子挑着他那一双黄焦焦的老鼠眉:“可是千真万确,道知你吧!尉迟太爷的传家之宝‘锁子金甲’失窃了!”
“真的?”四旬汉子怔了一下:“你是说尉迟大爷的那件家传宝衣?”
“谁说不是!”山羊胡子冷笑着说道:“道知你是谁下的手?哼,我你诉告吧,云中鹤!”
“啊?云中鹤他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动手动到了尉迟太爷的头上。”
“不么怎敢?”山羊胡子道:“还有一个传说,听说尉迟太爷还跟云中鹤照了脸!”
“照脸”就是“见面”的意思,尹剑平懂得,那个青衣秀士也懂得。
四旬汉子惊讶地道:“动了手?锁子金甲可曾追回?”
“哼…追回来?”山羊胡子凌声道:“老爷子点一差连命都赔上了!”
“会有这种事?”四旬汉子顿时呆住了:“难道说凭尉迟老爷子那一身能耐,居然会不是那云中鹤的敌手吗?这太不可能了!”
“事实确是如此,”山羊胡子慢
地道:“听说这个云中鹤年岁不大,却有一身极好功夫,他有一手‘铁琵琶功’,听说走遍大江南北未曾遇见过敌手,尉迟太爷也许是上来轻敌大意,竟然吃他捏碎了肩骨,现在是半身不遂,拖着一条胳膊!”
“好小子!云中鹤他小子,真有这个本事?”
“这个绝错不了!”山羊胡子道:“据说尉迟太爷连伤带气,足足病了有一个月,现在已是一个标准的废人了!”
话声一顿,他转看了那个青衣秀士一眼,却也发觉到了尹剑平的留神倾听,样子有点不大得劲儿,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刚想要推杯站起。
尹剑平见他样子好像是要走,住不忍抱拳道:“老兄请了!”
山羊胡子人一笑,道:“岂敢!朋友有事吗?”
四旬汉子怔了一下,像是忽然发觉到座上还有个外人似的,只是傻不龙冬地看着他。
尹剑平向二人抱拳笑笑道:“适才听二位仁兄说了许多,足使茅
顿开,失敬,失敬!
尚未请教二位大名是…”
四旬汉子赫赫一笑正要答话,那个山羊胡子却立刻抢答道:“不敢,不敢,在下姓李,名秋奎,这是我拜弟胡顺,刚才说的话无非是道听途说,信口雌黄,朋友你听过好比马耳东风,一笑拉倒,千万不要当真。”
话声略顿,遂即向那个叫胡顺的四旬汉子道:“老三,咱们也该走了,招呼小二算账。”
胡顺答应一声,正要站起,却被尹剑平按住道:“胡兄小待,容小弟敬一杯水酒,尚有事求教。”
胡顺看了旁边拜兄一眼,朗笑一声道:“这就不敢当了,兄弟你大名是…”
尹剑平道:“在下姓尹,此来凤
乃是访一个朋友,萍水相逢,也算有缘,小弟敬二兄一杯!”
说罢双手举杯以向,二人互看一眼只得举起杯来,彼此干了一觥。
那个叫李秋奎的山羊胡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尹朋友你大概不是本地人吧?”
尹剑平道:“不错,小弟是冀北人氏,此来凤
,乃是访一个朋友,不意连
下雨,一路耽搁了多
,至今才来到了临淮关。”
“噢噢!”李秋奎道:“是呀,这一场雨,足足下了有半个月,今年的庄稼倒是不愁没有水了!”
叫胡顺的那个四旬汉子道:“尹朋友你要找的那个朋友姓什么,可曾找到了?”
尹剑平道:“还没有,小弟正要请教!”
胡顺笑道:“请教不敢当,你那朋友在凤
只要略有声名,我兄弟万无不知之理。请教贵友大名怎么称呼?可是在凤
?”
尹剑平方要答话,只听见邻座一声“算账”,那个青衣儒衫秀士已自位子上站起来!
由于秀士所坐之处,正好与尹剑平相对,二人虽非相识,却显然都系卓然不凡之辈,也曾有过几度眼上来往,此刻其中之一站起
去,另一人多少有点怅然惜别!尹剑平正待说出的话,未免顿了一顿。
留有山羊胡子的李秋奎一眼看见道:“怎么那位相公与朋友你是一路的吗?”
“啊,不不…”尹剑平颇似孟
地道:“我们并不相识。”
于是又抬回先前
说的话题道:“小弟此去凤
要找的人,亦是位复姓尉迟的前辈。”
那一旁站起算账的青衣秀士,听到这里,忽然面上微微一惊,虽是故作矜持,一双眸子亦情不自
地向尹剑平看了一眼。
此刻算账的小二己跑来,那秀士却轻轻地吐出:“清茶一碗。”
说了这四个字,他可就又坐下来。
“复姓尉迟?”胡顺道:“朋友要找的莫非是尉迟太爷?”
“这个小弟就道知不了!”
胡顺道:“你那朋友大名怎么称呼?”
“这个…”尹剑平略似汗颜地摇摇头:“小弟也不清楚,不怕二兄见笑,小弟因来得忙,对于这位父执辈的名讳,竟是记忆不住,真是荒唐之至!”
“这可就难了!”李秋奎一只手捋着山羊胡子:“凤
城北,复姓尉迟的人家,总有百八十户,老弟你如果说不出那位前辈的名讳,那可就麻烦了!”
尹剑平倒是没有想到有此一着,不
登时愣了一愣!
胡顺道:“你那位前辈可擅武吗?”
“这个…”尹剑平点头道:“擅武。”
他所以这么猜,是因为想到拜兄晏
雷乃是武林世家,那么所结
之人必系武林中人。
“噢!”李秋奎点头道:“那么就是北
村的人了,北
村的人都擅武,不过也有十来户人家,尹朋友,你要找的莫非就是方才我们说的那位尉迟大爷,尉迟老剑客吗?”
尹剑平轻叹一声道:“这个小弟尚不敢断定。”
胡顺一笑道:“你干脆说找这位朋友有什么事吧!”
尹剑平微微一顿道:“是…这个,小弟一时不便启齿。”
一隅,那青衣秀土格外地对他加以注视,那双眸子咕咕噜噜只在尹剑平身上转个不休。
胡顺呵呵一笑道:“这个,请恕我们帮不上忙了。”
尹剑平忽然想到了关键所在:“有了!小弟虽然一时糊涂,记不起那位父执辈前辈的大名,只是却还记得,这位前辈身前有一个惯施刀剑的爱女。”
胡、李二人彼此对看了一服,胡顺遂道:“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这个…”尹剑平思索着道:“她叫尉迟兰心!”
胡顺、李秋奎相视一笑。
青衣秀士那双眸子睁得更大了。
胡顺呵呵一笑道:“你要是早提起这个姑娘,也就用不着那么费事了,闹了半天,原来你要找的人,还是尉迟太爷,你所说的那个尉迟兰心姑娘,正是刚才我们兄弟所提到的那个尉迟太爷他老人家的掌上明珠!”
李秋奎频频点头道:“这你就问对了,在这里你提起尉迟太爷的名讳,也许尚还有人不知,可是要是一提这位兰心姑娘来,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胡顺笑嘻嘻地道:“前一阵子,我听说尉迟太爷好象要为这位姑娘准备办喜事呢!这位姑娘大概就要出阁了,听说她婆家在很远的地方…也是个有名的武林世家子…”
尹剑平点点头道:“不错,小弟正是为这件事…”说到这里,忽然这到想件事不足为外人道,忙把到口的话
进了肚子,脸上更不
现出了一番黯然。
胡顺怔了一下,偏过头来去看他拜兄李秋奎,李秋奎脸上亦现一番狐疑。
然而,那使综合了这两张脸上所有的惊异、疑惑,也不若另一张脸,青衣秀士的那张脸,那般的深刻,那般的激动。
也许是内心的过于震惊,或是另外的什么因素,这个青衣秀士,那双大眼睛里
织出一种谜样的神采,从白皙而清秀的脸上,陡地染上了一片红晕,五指一颤,叮当一声战抖,手中的那盏香茗,点一差把持不住跌倒在地上。有了这番失态,他似乎显得很窘迫,遂即把脸孔转到了另一面,不再向尹剑平以及那个桌子上的人多看一眼。
尹剑平等三人并不曾发觉到那个青衣秀士的反常,倒是李、胡二人感觉到尹剑平的反常。
“哈哈”一笑,留着山羊胡子的那个李秋奎,直直地看着尹剑平:道:“兄弟,你别就是那个武林世家子…你就是尉迟太爷那个未过门的姑爷吧?”
“对了!”胡顺也睁大了眼:“一定是你…赫!兄弟,你就是尉迟家的那个女婿,是不是?”
尹剑平想不到他二人竟会有此一误,当时呆了一下,窘笑道:“二位猜错了,小弟是受人所差的一个带话人…二位千万不要胡乱猜测!”
胡顺“赫”的一笑,越加仔细地在他身上打量着。
李秋奎眯着一双眼睛嘻嘻笑道:“尹朋友,如果在下这双老眼不花,朋友你身上还很有一把子功夫,大概还是个练家子吧!”
“这个…”尹剑平抱拳道:“略通武技,比之二位可就差得太远了。”
山羊胡子鼻子里“哼”了一声,微笑道:“真是那样,老夫我这双眼睛,可就看花了!”
尹剑平微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道:“这一阵雨下得太久了,二位还要赶路吗?”
“可不是。”胡顺道:“有事要去一趟定远,看来今天是不行了!”
翻过眼睛,他瞧着尹剑平,重抬话题,笑笑说道:“兄弟仪表非凡,来起看可是像不为人差遣的一个
人呢!”
尹剑平正想解说,那个山羊胡子李秋奎,却在旁冷冷一笑道:“算了,老三,干嘛你老盘算人家个没完?光
眼睛里
不进砂子,像不像你我眼睛里有数,说不说实话却是人家的自由,再说嘴长在人家脸上,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干嘛老是刨
问个没完?”
这番话明像是在骂他兄弟不知进退,实在却是在对尹剑平有所讥讽!尹剑平怎会听不懂?彼此萍水相逢,自不可全抛一片真心,当时佯作不知,微微一笑也不再多分辩。
山羊胡子见状,更加不是滋味,由于他认定了尹剑平是尉迟太爷门下的娇客,对方偏偏又不承认,江湖上跑的人讲究的是“识相”彼此的谈话可就有点“格格不入”接不下去了。当时嘿嘿一笑,望着身旁的胡顺道:“天不早了,老三,咱们该到后院歇着去了,人家是远来的阔客,咱们是什么东西,高攀不上,就别瞎扯淡了!”
一面说,他就招呼着茶房算账,硬把胡顺给招呼着走了。
尹剑平想不到对方竟会这般
子,自忖着难以与对方说清,只得站起来告了声打扰,原想代二人付酒钱,无奈山羊胡子
情拗得很,却是执意不肯,原先畅谈甚
,想不到一点见疑,顿时彼此可就又成了陌路萧郎!尹剑平心里老大不是滋味,深深觉得在外行走做人之难。
这时一个小二由后面院子走过来,找到了尹的座前,告诉他他的那匹马,已经钉好了马掌,是两吊钱,又说房子已经定好了,在西院里第三号客房,把那个房间的钥匙留下来。
在谈论这些之时,尹剑平偶一侧目,却发觉到邻座的那个青衣秀士,正在目向这边看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于,只是在他身上转个不体。尹剑平一经注意,那秀士倏地把目光转向一边,正巧一个茶房由他身边走过来,他就抬手相招,留下了钱,起身向后院步进。
尹剑平心中不
微微动了一下,他已经不只一次地发觉到这个读书人在注意自己了,这又是为了什么?
须知,像他如今这般的身分,以及所负之使命,容不得出上一点差错,人家既然注意了他,他也就不得不注意人家,只是翻遍了脑海记忆,也不曾想到有过这么一个影子,观着对方神采,分明一介文弱书生,确实不沾一些江湖气息,自己和他自是从无瓜葛、倒是他那张文采斐然,眉清目秀的脸,令人一望之下,即会自然地生出好感,若非是自己重任在身,这般清新脱俗的文雅之士,倒是不容他失之
臂!
他独自地又喝了两杯闷酒,天越发地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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