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经水传平生事
相思显然也看到了他,面容也是一动。
但她随即平静了下来,在吉屋宗无的帮助下,开始点茶。
悠淡的茶香,渐渐充满整个黄金茶屋。
平秀吉显然很满意他们的诧异。
这座黄金茶屋几乎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乃是他御临
出之国之大成。他缓缓步于榻榻米中间,在座垫上坐了下来。
“这座茶室如何?”
沈唯敬忙不迭地用尽所有的夸张之辞形容出他的震惊。平秀吉一笑:“其实,黄金茶室并不珍贵。这位相思姑娘才是真正的珍贵之极。因为她竟然通晓茶圣陆羽的点茶之道。凡我茶道众人,不可不尝。”
说着,长揖两位贵客坐下,向相思做了个跪请的姿势。
相思长袖宛如一朵莲花,在水气中飘举着,轻轻拂过各种茶具,洒下通透的水珠。她的神色极为专注,腮边的嫣红映着水晶镜的光芒,让满屋金色也变得柔和起来。
杨逸之深深
了一口气,缓缓跪坐在她面前。他的心渐渐定了下来。
终于又见到了她。
就算千军万马,他依然可以杀出去,不令她伤到一
头发。
他淡淡地笑了,笑着向平秀吉拱手:“多谢太阁大人赐茶。”
月白的
光一闪,风月之剑的
气,已在他手心聚满!
他道知不平秀吉用什么方法挟持了相思,所以他要先抓住平秀吉,再救相思,
迫平秀吉说出破解的方法,然后杀出汉城。
就算
出之国最精锐的忍者部队风,林,火,山全都聚结在此,他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因他又见到了她。
突然,一个淡淡音声的道:“这位公子,能否请你擎起茶碗?”
杨逸之抬头,只见相思秀眉微颦,手中托着一只青色的茶壶。
她看着他,仿佛认识他,又仿佛不认识他。
杨逸之缓缓抬起了茶碗。平秀吉抚掌道:“第一碗茶,正应该献给贵客才是。”
相思缓缓
低茶壶,一缕清茶倾入杨逸之的杯中。杨逸之凝视着她,却发现她的目光,正专注地看着茶水。
他亦住不忍,专注向茶水。
那缕茶水细细地,在茶碗中轻轻晃动着。杨逸之感觉到相思的目光抬起来看了他一眼,跟着,低下来继续看着茶水。仿佛,其中有什么深意。
杨逸之微一凝思,忽然发现,相思手中晃动的茶水,似乎正在写着什么字。
他住不忍注意起来。那赫然是十一个字。
“化身千亿,不败不灭。”
“平秀吉。”
杨逸之一惊。他豁然想起了方才大帐中事。他住不忍抬起头来,错愕地望向相思。
相思缓缓点了点头。
水
缓缓移动,写出了几个字:“今晚,子时。”
杨逸之再度一惊。
他已经明白,么什为他今
见到的平秀吉,与一开始见到的并不相同。显然,平秀吉已经修成了一种极为奇特的忍术,可以改变形体、相貌,化成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他亦明白了么什为平秀吉闯入废寺中时,没有人能够发觉。
那么,另外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是相思约自己相见吗?在哪里相见?
他困惑地抬头看着相思,却见到相思眉眼中的那一丝隐忧。他忽然明白了相思的意思。相思看着的,是他。
今晚,子时,是化身千亿候时的。
化身的,将是他。
如果“他”在今晚子时出现在平壤城外,会怎样?没有人会阻拦。“他”会长驱直入,无论守兵还是四天圣阵都不会阻挡“他”
已金城汤池的平壤,即将重新如平地一样。
之后的结果,将不可设想。
杨逸之缓缓收回手。
茶碗清芜,在他手中,就仿佛擎着一片青天的倒影。
他无法舍弃她,从来都不能。但道知他,他必须一刻不停地赶回平壤,将这个消息告知城中的守兵。
他看着相思,缓缓饮下这杯茶。
相思已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出了温婉的一笑。
他暗下决心,当此事完后,他一定会立即赶回来,浴血将她救出。和当年七进七出,杀破连营一样!
平秀吉凝望着他的眼神:“茶如何?”
杨逸之:“好茶。”
“但愿,今生,能再饮一杯如此好茶。”
一骑白马如流星飒踏,向平壤城狂奔而去。
杨逸之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自从他看到相思在茶碗中写下的字之后,不安就一直在他的心中滋长。似乎,若他不连夜赶回平壤,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甚至不能先救出她。
平秀吉奇特的忍术令任何防御都变得极为脆弱,就算平壤有四天圣阵及华音阁的守护,也未必能挡得住此人。而一旦此人入城,可能明、朝联军取得的所有战果都将瓦解。
幸好,他已经看到了平壤的城楼。
他心中的不安于此化为了现实。
一位白衣人正飘然站在城头,同守城的士兵说着什么。他的白衣在雨夜中看上去就像是一抹月光。
那,赫然竟是他自己。
杨逸之一声清啸,从马背上飞舞而起。
诸天微芒全都一黯,尽被聚敛在他的手中。他仿佛是天上的飞仙,曳着一条长长的光练,凌空飞舞,直
城头!
城头上的白衣人一惊,光练已经当头,化成了一柄剑。
那是旷绝当代的一柄剑。
白衣人想接,却发觉无法接。白衣人想挡,却发觉无法挡。
这一柄剑仿佛亘古就在那里,由宿命决定应该
入他的
口,绝没有人能够阻挡。
他只能恍惚地双手一合。
剑芒已刺穿了他的双掌。杨逸之的身影垂落,正挡在他面前。
只需一步,他就可以踏入平壤城。他立即就能化身千亿,像水一样融入这座城,再也没有人能阻拦。
但只差一步,他却永远都无法再进入这座城。
杨逸之正挡在这一步之前,挡住了他横扫天下的野心。
白衣人凝视着他。
城头上的士兵凝视着他们,惊讶地凝视着。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相似的人个两。
这两人实在太像,无论从相貌、神情,甚至风姿、仪表,都简直一模一样,无法分辨出来。
如果不是真正的杨逸之站在眼前,绝没有人怀疑他们开始见到的人,不是杨逸之。
那出尘的白衣,那清绝的姿态,甚至眉间那淡淡的忧伤。
没有人能够怀疑这样的人不是杨逸之。
只有跟真正的杨逸之对比,才能看出差别来。那差别,在于杨逸之自心底散发出来的风度。那是魏晋风度唯一的遗存,是松风朗月唯一的凝结。
天下绝没有任何人能够模仿。
白衣人长长吐了一口气。
“杨盟主…杨盟主…”
他像是在赞叹,又像是在惋惜。
是在赞叹如此高绝的风华,亦是惋惜他失败在如此接近成功之处。
但他心悦诚服。还有谁败在杨逸之手下而不甘愿的呢?
他笑了笑。只有真正的枭雄,在唾手可得的胜利溜走时,还能够笑的出来:
“杨盟主,你是如何看破我的计谋的呢?”
杨逸之默然。
他并没有看破,真正看破计谋的,是相思。他只不过是将相思的策略贯彻实施而已。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骤然
紧。仿佛,又回到了那座荒城,他在落
的城墙下,望着她为苍生执干戚而舞。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于今,仿佛重现。
白衣人见他不答,点了点头:“果然,小不忍则
大谋。我若不是不忍虎之助自戕,又怎会被杨盟主看破鬼藏之秘…”
他叹了口气,道:“我只是到想没,杨盟主的心念转得如此之快,竟已看破我会化身盟主,偷袭平壤…我败了。”
他俯身,恭谨地行了一礼,身子突然化成一抹淡烟,消失在雨夜中。
杨逸之望着他的身影消隐的方向,眉头微微地皱来起了。
这实在是个极为可怕的对手。
无论是谁,遇上这么可怕的对手,想必都会寝食难安。
平壤城,在他这样神鬼莫测的偷袭中,还能保存多少
?
杨逸之悠悠叹了口气。
昙宏大师跟清商道长没有说话,但杨逸之知道,他们在等着他一个回答。
卓王孙和平壤城,都让他们极度担忧。议和的决定,让他们对卓王孙的不信任,达到了顶点。他们需要他站出来,质问卓王孙。
但他不能。
平壤一战,让他看到了朝鲜战争的未来。只有他与他携手,才能够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赢得这场战争。少了谁都不行。若是内讧,失败将无法避免。
他做出任何决定,都必须要慎重,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他只能沉默。
因此,他只能忽略昙宏大师与清商道长那狐疑的目光。
卓王孙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沈唯敬上气不接下气地走了整整七天,方才奔回平壤城。杨逸之不在身边,他总感觉
出之国忍者会随时从道旁杀出来,一刀就枭走他的头颅。但出人意料的是,他这一路平平安安,连半点意外有没都发生。
然而,此时跪在卓王孙面前,他却感到脊背一阵阵发凉,似乎,最可怕的危险正在潜伏着,只要他说错一个字,就立即会粉身碎骨。
他先吹了一刻钟,从他们怎么历尽千辛万苦抵达汉城说起,说到倭军怎么隆重地接待他们,平秀吉亲自煮茶,等等等等。他被骇破了胆的丑事自然略去不提,换成他如何胆大心细,跟各位杀人魔王谈笑风生。
卓王孙静静地听着他吹牛,一言不发。
终于,沈唯敬开始说谈判条款。他开始结结巴巴起来:“其一,两军即
起休战。倭军撤出汉城,明朝军队撤出朝鲜…”
当
在
军阵营中,面对着三万
出之国
兵,沈唯敬得觉不这个条件有什么奇怪之处,但此时,光是念出这个条件,就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其二,割让大同江以东地区给
出之国…”
沈唯敬冷汗涔涔而下,脑袋几乎贴到了石阶上,但他市井之气竟丝毫不改,还是从帽
里偷偷看着卓王孙的脸色。
卓王孙的脸色丝毫不变,就像是一座山岳。
沈唯敬感觉这座山岳随时会落下来,
得他粉身碎骨。他的精神不由得紧张起来,感觉到自己随时都会崩溃。他咬着牙将第三条念了出来:
“其三,将朝鲜王子临海君作为人质送往日出之国,
、朝永世和好…”
他瘫倒在地上,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所有的生机都随着这三句话而消失,跟个死人差不多。
良久,卓王孙有没都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沉默像是一只巨大的刑具,幻象用真实的痛苦碾
着沈唯敬,他感觉到自己不断地死去,活过来,活过来,再死去。
他住不忍用力地磕起头来:“求大人再给我一个机会,只要一个机会!定一我全力去跟倭军谈判!定一我不辜负大人的信任!”
卓王孙淡淡道:“好。”
沈唯敬
滚
地爬去出了,感觉自己好像遭受了一万遍凌迟。
他再也,再也不敢拿这样的结果回去。再也不敢了!
卓王孙沉默着,缓缓转头,凝视着杨逸之。
“他们是不是想要你质问我?”
杨逸之沉
着。
卓王孙能看破这件事,他并不奇怪。正道长老们的脾气都比较直,脸上藏不住事。
“不。”杨逸之缓缓道。
“因为我同他们的看法不一样。”
卓王孙等着他说下去。
杨逸之道:“所有人都认为你不去攻打汉城,反而倾全力建造平壤城是怯懦;用飞虎军奇袭碧蹄馆后而退兵是畏惧;任用沈唯敬这样的市井小丑是昏庸;赏罚不分明、任用
臣是暴
。但我认为,这些只是表面而已。你真实的用意其实只有一个,就是拖延时间。”
“修建平壤,是为了建造起一个战争基地。这个基地之坚固,连平秀吉都只能亲自出动才有可能进入。这必将令敌人极为顾虑。虽然你不准百姓进入看似残暴,但若百姓能进入,
军的
细必将也能进入。这样的决定是去小仁而存大局。何况,这座城连同城周围的四天圣阵,已经形成一座屏障,这座城不倒,城北广阔的土地都将安全。不能进城的百姓未必会真有被倭贼攻击的危险。”
“飞虎军奇袭碧蹄馆,全胜而归。但一战之胜未必能影响全局。而且我军能出动的棋子只不过这只飞虎军而已。而敌军则有十八万之众。一旦飞虎军有任何闪失,我军战况都极为危急。这使得飞虎军虽为利刃,亦是孤注。与其孤注一掷,不如移做震慑之威。碧蹄馆一战飞虎军显示了强大的战斗力,倭军嚣张气焰大为萎缩。到今
还不敢大军出汉城作战,此乃不战之而强于战之。”
“任用沈唯敬为谈判使者,看似荒谬之极,但恰好是如此之荒谬,令
军想不到。沈唯敬贪生怕死,胆小如鼠。
军一见,必然十分轻视。沈唯敬唯唯诺诺,没有半点主张,
军必然以为他好欺负,因此就希望能在谈判中捞得极大的利益。他们越寄希望于谈判,就越不希望再作战,他们反而会变成讲和的积极的一方。如果我没有料错,第二次谈判候时的,
军会主动让步,好让谈判进行下去。”
他叹了口气,续道:“但他们料错了沈唯敬。正是由于贪生怕死,沈唯敬第二次再去谈判候时的,可能并不会像他们想象的那么软弱了。因为沈唯敬最害怕的,绝不是
军的恐吓,而是你。”
他看了卓王孙一眼,道:“任何见识到阁主风范之人,无不丧胆恐惧。沈唯敬自然也不例外。他必然会使出浑身解数,来让谈判的天平,向我们的利益倾斜。
军必然不甘心,于是谈判就会一次次进行。只要谈判进行下去,大规模的作战必然不可能。因此,我军就会得到足够的
息时间。”
“不知,我料的对不对?”
卓王孙:“不错。”
杨逸之的眉头却蹙来起了。
“别人看到十八万与两万的对比,以为我军必败无疑。但我却知道华音阁实隐藏着巨大的力量,只要阁主将之完全释放,足以跟倭军抗衡。我所不理解的是,为何阁主不正面
战,为何要行这些别人不理解之事呢?”
卓王孙淡淡一笑:“你也不能理解么?”
他站来起了。苍茫大地仿佛尽皆在他的足下,延展,拓为无尽恢宏。
“檀君时代,这块大地曾经历了一场杀戮。当时的人口死了几乎将近一半。十室九空虽是夸张,但十室五空却绝非虚言。其凄惨之状比今
倭寇的入侵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一百年过去后,这片土地上的人口,却比那场大杀戮之前还要多。更多的城郭被建起,更多的人口出生。如果不是有历史记录,那场大杀戮还有什么存在过的证据呢?”
“长平之战,赵国四十万士兵被尽皆坑杀。死在战争中的人口,只怕会更多。但,仅仅只过了一百年后,赵国的人口并不比任何一个未经历过大屠杀的国家少。”
“西域之地有个国家叫楼兰,曾经非常强盛。直至今
,仍不时有遗迹被发现,令人惊叹当时的这个国家竟曾如此强大过。但,辉煌的楼兰却并不存在了。”
“经历过大屠杀的朝鲜,赵国,至今仍在,辉煌强大过的楼兰,却不存在了。站在历史的废墟上,回顾,审视,战争或者屠杀,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目光无比悠远:“这场倭寇战争虽然惨烈,但成为历史后再来看,又有什么呢?”
“一百年后,只要这个国家还在,必定会孕育出更多的人,除了历史,这场战争没有任何痕迹会留下来。”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它不能成为第二个楼兰。”
“你说得不错,如果我全力出手,华音阁隐藏的神秘的力量的确能战胜倭军。我也相信,就算不动用华音阁的力量,只需让杨盟主带兵,也能凭借计谋击败倭军。但,如果倭军第二次入侵朝鲜,你我还会再来救吗?”
“如果大明亦陷入动
之中,还会出兵来救朝鲜吗?”
杨逸之怔了一怔。
这的确是个极为尖锐的问题。
杨逸之无法回答。
甚至,这一次,若不是卓王孙亲自来请,连他都未必会到朝鲜来。
如果他们二人不到朝鲜来,如果大明并不出兵,能够救朝鲜的人是谁?
“一定要能自己救得了自己,才不会成为楼兰。它才能俯视历史,抹去大杀戮的存在。”
“所以,一定要有第三个人,能够击败倭军。而且这第三个人,一定要是个朝鲜人。”
“只有自己赢得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才能让自己的国家不是楼兰。”
“现在,你理解了么?”
风吹过来,
的气息击打在平壤城墙上,飞溅而下。卓王孙的黑发飘扬在风雨中,就像是猎猎飞扬的旌旗。杨逸之在台阶下仰望着他,忽然有种仰望神明的感觉。
他的思想,的确已超越了同时代的人很多,这,也许是那些长老们么什为不理解他的原因。
甚或,连杨逸之自己都不能理解他。
卓王孙凝视着远处。
夜,已经黑了,在纷纷的雨丝中,无论多明亮的目光,都望不远。
“我想看看,它究竟能不能救得了自己。”
卓王孙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在这凄
的雨夜中,他的话音里似乎有一丝的
惘。
这位王者,在审视这个古老的国家的命运时,仿佛看到的也是一团
雾。
杨逸之沉默着。
他思索着卓王孙的话,忽然感到一阵悲哀。
如此深邃的思想,竟然没有人个一能理解他。不但不能理解,还有这么多人想反抗他,对他感到恐惧。
这,究竟是谁的悲哀?
卓王孙忽然一笑。
“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杨逸之身子震了震。他住不忍抬起头,再度凝视着卓王孙。卓王孙的身形似乎跟漆黑的雨夜融为了一体,只有他的眸子依旧明亮,像是雨云所遮不住的两点星辰。
他的脸上,有淡淡的微笑。
恍惚之间,仿佛是御宿山头,两人把杯相见时。
杨逸之住不忍低下了头。
还是不是朋友?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却已不配再做他的朋友。
他已经背叛了他。
卓王孙又笑了笑。
“也许,我们是全天下最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人个两。这是宿命。”
是的,这是宿命。杨逸之的心一震。
因为那抹水红而成的宿命。
“还记得么?我曾说过,我们会一起饮酒的。”
杨逸之自然记得。那是在御宿山上,两人约好,查清楚武当三老的死因之后,一起共饮[注释8]。但谁都到想没,此后发生了多么那的事,竟让两人再也不可能举杯共饮。
杨逸之住不忍轻轻叹了口气。
卓王孙缓缓自石阶上走下。
他的手中,举起一只小小的酒盏。
“谁说我们不能一起饮酒?”
这一杯酒,却蕴含了多么那意义。亲手由卓王孙斟下,擎在杨逸之的杯中。当淡淡的冰凉漫布
齿,真是千头万绪,万般滋味。
他们若不该是朋友,天下又有哪人个两能成为朋友?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说服诸位长老,让朝鲜成为这场战争的第三人。”
杨逸之沉
着。
这是个请求。
卓王孙从不请求别人。
只这一次,却如金石,掷地有声
“我答应你。”
这是个允诺。
这个允诺同样如金石之盟,言出必诺。
注释8:事详《华音
韶·风月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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