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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何来胡虏欺豪杰 岂有英雄
 两人催马疾行,四五十里的路程,不久便即到了。吕家在涿县颇有名望,他们在路上己经打听清楚,门前是有一棵大槐树和两只石狮子为记的。

 这时已是红西斜,但距离黄昏,则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到了吕家门前,只见大门紧闭。

 铁凝年纪虽小,但因自幼跟随师父,父亲又是绿林盟主,因比只寸江湖之事倒是有些见识,见此情形,不觉颇感溪晓,“咦”了一声,说道:“天色未晚,怎的他们这样早便把大门关上了?”

 展伯承也看出一件奇怪的事情,说道:“凝妹,你看这棵槐树,现在不过是凉秋九月,还未到树木调零的季节,这棵槐树怎的便如此枝叶稀琉?几乎是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了。”

 铁凝踏上檐阶,叫道:“展大哥,你快来看,这两只石狮子更奇怪了!”

 只见门前这两只石狮子方向恰恰相反,一只狮子的头朝着大门,另一只狮子的头则朝着外面,显然是给人移动过的。这两只石狮每只没有千斤也有八百,铁凝道:“不知是谁作弄的这恶作剧,气力倒不小。”

 展伯承也是颇感诧异,说道:“吕鸿双侠,在江湖上的名气虽然比不上你的师公,你的爹爹和段叔叔这三对夫,但也很不小了,是谁敢在他的门前和他开这么一个玩笑?”

 铁凝一时起了孩子气,说道:“我搬不动这石狮子,展大哥你试试看。或许屋内主人还未知道这个恶作剧,那咱们倒可以替他掩盖了这个失掉面子的事情。”

 展伯承本来不想逞能,但听她说得有理,便把这两只狮子搬回原状,铁凝在旁边也助了他一把力。可是在搬动石狮之时候又发现了一件更令人惊奇的事。两只狮子的头部都有裂痕,隐隐现出乃是掌印。

 展伯承通晓各派武功,吃了一惊,说道:“这是大力金刚掌的功夫,功力很是不弱,吕鸿可并不是以掌力著名的呀!”

 铁凝道:“我只知道吕鸿以神箭驰誉江湖,井未听说他曾练过内家的金刚掌。而且即算他有此惊人掌力,也不会拿自家门前的石狮子试掌的。”

 两人惊疑不定,展伯承道:“且别管它,见了吕鸿再说。”于是铁凝上去拍门,拍了半天,还未有人开门。展伯承更是惊疑,悄声说道:“好不好从屋顶跳进去?”就在此时,忽听得里面似有脚步声响,但又过了一会,那两扇大门,方始打开。

 展、铁二人江湖的经验虽然说不上如何丰富,也可以猜想得到:屋内的人必然是在门边停留了一下,从门里张望清楚才敢于开门的。否则就不会待了这许久才开门。他们心里都不更有怀疑:“以吕鸿的武功,白青天,‮么什为‬还要防范森严,小心翼翼?”

 两扇大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个中年美妇,正是吕鸿子独孤莹,只见她脂粉未施,鬓云不整,颜容憔粹,若有重忧,好似无心打扮。又见她衣裳鼓起,一看就知是内藏暗器,似乎随时准备和敌人厮杀的模样。

 独孤莹走了出来,仔细地打量了他们一番,说道:“你们是谁?来此作甚?”她是当铁凝五岁‮候时的‬见过铁凝的,如今铁凝已是十五六岁的姑娘了,她只觉得这小姑娘很是眼,一时间却记不起她就是铁摩勒的女儿。

 铁凝笑道:“莹姑姑,不认得我了么?我是铁凝!”

 独孤莹“啊呀”一声叫起来道:“你就是铁凝么?”有点惊喜集的样子。

 铁凝把那张请帖亮了出来,说道:“我是代我爹爹来的。”独孤莹见了请帖,确信她是铁凝,放下了心。但另外一桩心事却随之而来,令她更是愁眉不展。

 独孤莹看了一看请帖说道:“怎的你爹爹不是与你同来?这位是你哥哥吧。”

 铁凝道:“不是,他是展大哥。他爹爹展元修,莹姑姑你大约知道?”

 独孤莹怔了一怔,展伯承之来,似乎颇出她的意外,说道:“哦,原来是展世兄。听说你父母亡故,请恕我们知道得迟,未来吊唁。”

 铁凝说道:“伏牛山山寨被官军攻破,我爹爹到金岭去了。这张请帖是在我爹爹走后才送到的,杜公公叫我们代我爹爹赴约,拜候吕叔叔,莹姑姑。”

 独孤莹好生失望,不觉叹了口气,道:“真想不到你们那儿也出了事情,你爹爹竟不能来。”

 展伯承有点疑惑,心想:“送信的人比我们先走半个月,按说也应该回来了。怎的她还‮道知不‬山寨被官军攻破之事?”他怎知道那送信的人在回途上给人杀了。

 独孤莹定了定神,发觉自己忘了招呼他们,有点不好意思,说道:“难得你们到来,请进屋子里再说,”

 展、铁二人跟她进去,偌大的屋子,却不见一个仆人,显得冷冷清清。吕家本是有点钱的人家,按说是应该雇有花匠与佣人的。

 迸了客厅,独孤莹招呼二人坐下,苦笑说道:“我的丫鬟都已走了,你们坐坐,我去冲一壶茶。”

 铁凝忙道:“我们不渴,还是请吕叔叔出来,让我们先拜见吧。”

 独孤莹迟疑片刻,吐吐地说道:“这个,嗯,你们可来得不大凑巧…”铁凝急,问道:“吕叔叔不在家么?”独孤莹道:“在倒是在家的。可是,可是…”

 铁凝惶惑道:“吕叔叔‮意愿不‬见我们么?”独孤莹道:“这怎么会?当然不是。不过,不过,我也‮道知不‬他能不能够见你们。”她似乎是颇有难言之隐。

 客厅东侧有一间半掩的厢房,对着窗口。铁凝说话之时,忽闻得一股氤氲的香气,定睛看时,只见有缕缕轻烟,从东边的窗户透进来。铁凝好奇心起,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便站到窗口去看。

 这一看不由得铁凝吃了一惊,只见那间厢房当中有一具棺材,还有一张供桌,供桌上有个香炉有三灶香。除了这两样东西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那缓绕的香烟,就是从那间厢房中来的。

 铁凝一惊之下,失声说道:“怎么?吕叔叔,他,他…”说犹未了,忽听得脚步声响。跟着是吕鸿‮音声的‬,着气说道:“我侥幸还活着。是铁姑娘和展世兄来了么?”

 独孤莹吃惊道:“你怎么就下了?”连忙过去扶他。铁凝松了口气,不觉失笑,心道:“莹姑姑没有带孝,死的当然不会是她的丈夫。我是瞎疑心了,可是这死的又是谁呢?”

 铁凝回转过身,与展伯承一同上去行礼。只见吕鸿面如白纸,显然是在病中。

 铁凝道:“吕叔叔‮体玉‬违和么?得的是什么病?请别客气,你还是进房躺着和我们说话吧。”

 吕鸿并没进去,却咳了一声,淡淡说道:“是给人打伤的。”

 铁凝大惊道:“是什么人。”

 吕鸿道:“你们的说话我已经听见了,你的爹爹既不能来,你也就不必再问了。快走,快走。”

 主人要把客人赶走,这是大出常理之事。展、铁二人呆了一呆,却不肯走。

 吕鸿埋怨了道:“你也真是的,既然知道铁摩勒不能来了,你还把他们请进来作甚?你想连累铁姑娘和展世兄么?”

 铁凝颇有父风,听了吕鸿的这番话,更不肯走了,说道:“吕叔叔有甚为难之事?我虽然年轻力薄,帮不了吕叔叔什么忙,却也不怕牵累。”

 吕鸿皱了皱眉,挥一挥手道:“不是我不想留你,老实‮你诉告‬吧,我有个大对头十分厉害,除非是你爹爹在此,方可对付。你们虽然不怕受累,我却怕你们冤枉送了性命,叫我想对得住你的爹爹。”

 铁凝子一起,非得寻究底不行,着问道:“叔叔的仇人是谁?什么时候来?你们不说,我们是不会走的!”

 独孤莹心头一动,泫然说道:“鸿哥,仇人至早也要过了今晚子时才来,还有四个时辰呢。咱们虽然拼了一死,但死了也希望有人知道。难得铁姑娘恰巧到来,就让她替咱们捎个信儿给铁摩勒吧。”

 吕鸿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你就替我告诉他们吧。可是我可得有话在先,你们知道之后,便该立即走了。”

 铁凝心里想道:“‮你要只‬肯告诉我,到时走不走就要由我了。”

 展伯承也是抱着同样心思,于是两人都答应下来。

 独孤莹把丈夫扶回卧房,吕鸿苦笑道:“咱们夫也恐怕只有四个时辰相聚了。你不必费神多照料我了,还是赶快把应该说的告诉铁姑娘吧。”

 独孤莹心里辛酸,强自忍着眼泪,拿出了一些脯,说道:“请你们恕我不替你们弄饭了,就用一些脯权且充饥吧。”铁凝道:“莹姑姑你不必忙着给我打点了,请你就告诉我们吧。”

 独孤莹定了一定心神,说道:“刚才你们已经看见厢房里那具棺材了?”铁凝道:“死的是谁?”独孤莹道:“说起来倒是展世兄的相识,他就是你在盘龙谷的邻居,曾经谋夺过你外公宝藏的那个刘振!”

 展伯承大感意外,吃了一惊,说道:“刘振怎的死在这儿,他的儿子刘芒呢?”

 独孤莹道:“刘芒本来也住在这儿的,前几天走了,他也还未知道他父亲的死讯。嗯,刘芒倒是曾和我们提及你的,他说他们父子是你褚公公痛恨的人,但他却称赞你很够朋友。”说至此处,歇了一歇,把眼睛望一望展伯承。

 展伯承说道:“我相信刘芒不是坏人,虽然有点过节,但我是不冤恨他的。”

 独孤莹放下了心,说道:“好,那我就不妨对你说了,这件祸事就是由于刘振父子谋夺你家的宝藏而惹出来的。”

 展伯承吃了一惊,说道:“刘振是因伤重而死的么?”那晚夺宝之战,刘振伤得极重,而在混战之中,展伯承也曾刺了他两剑,想起此事,心中不无歉意。

 独孤莹摇了摇头,说道:“祸事是因夺宝而起,但刘振之死,却不是由于那次受伤。在谈起此事之前,我得先说一说来龙去脉。你们想必也曾怀疑,‮么什为‬我的哥哥会与刘振联手,谋夺展世兄外公的宝藏?我的哥哥有两个结义兄弟,一个是刘振,另一个是近几年来在绿林中独树一帜的夏侯英。刘振居长,夏侯英是二哥,我的哥哥排行最后。夏侯英是在上次绿林大会之后崛起的,他没有固定的山寨,却有一套很特殊的做法。他们这一股绿林好汉专门挑选几个藩镇的界之处活动,由于藩镇的节度使与节度使之间,大家都是谋权夺利,经常有互相冲突,甚至互相并之事发生,这就对于他们的活动,提供了一个有利的条件。

 哪一处地方有机可乘,他们就攻进那个地方,大掠富户、官仓之后,又立即搬走,叫各镇官兵难以捕捉。官方称他们为‘寇’,提起夏侯英的名字,都感到头痛。这几年来他们的队伍发展得很快,虽然还不足与铁摩勒的大寨相比,但已凌驾其他各路绿林。”

 夏侯英名义上仍然尊奉铁摩勒作绿林盟主,实际却非铁摩勒号令之所能及。铁凝也曾听得父亲提过他的名字,称赞他是绿林中的一位杰出人物。”

 独孤莹接着说道:“他们三人志同道合,颇有做一番大事的心意。他们认为铁寨主只是株守山寨,缺乏重整乾坤的壮志雄心,他们不赞成这种做法,因此要自己开创事业。但他们也并不是反对你的爹爹,他们是准备事业稍有基础之后,就与你的爹爹共商大计的。

 他们与你的爹爹做法不同,看法不同,我是见识低微,难以判断孰非孰是。我只想请铁姑娘把他们的心迹转告你的爹爹。”独孤莹为免铁摩勒对她的哥哥误会,所以先把夺宝的起因解释了一番。

 这等策略上的大问题,当然更非铁凝这样一个小姑娘所能理解,当下,只能点头答应。

 独孤莹继续说道:“夏侯英这支队伍窜四方,经常也是在艰难困苦之中。他们前几年打听得王伯通的宝藏极可能在盘龙谷,因此,遂定下计策,叫刘振退出绿林,搬到盘龙谷居住,装作是金盆洗手,闭刀封刀,实际则是要取这批宝藏。”

 展伯承叹了口气,说道:“刘振父子倒是用心良苦,可惜他们没有和我早说,否则我就分他一半,也算不了什么。”

 铁凝笑道:“你倒好心、大量,但你那褚爷爷可肯答应吗?”铁凝心里有点奇怪,“刘芒抢了他的龄姐,他却似乎一点也不恨刘芒,难道他对褚葆龄喜欢另‮人个一‬,当真是处之泰然了?”

 独孤莹没心思与他谈论刘芒之事,继续说道:“我的哥哥虽然与刘振、夏侯英二人结义,但此事外人不知,我的哥哥也没有公开加入绿林,他在江湖上仍然是个游侠的身份。刘振搬到盘龙谷佯作隐居之后,我的哥哥就担任他与夏侯英两人之间的联络。这次我哥哥到了盘龙谷偷会刘振,恰巧刘振得了藏宝地图我哥哥只好与他联手。不料夺宝不成,刘振父子都受了重伤。我哥哥护送他们出走,本来是要把他们送到夏侯英那儿的。但夏侯英行踪无定,只知他那一股在幽州、凉州接壤那一带活动,一来是路途遥远,二来就是到了那一带,也未必便能碰上。

 此时江湖上已是传出风声,有谣言说刘振与褚遂成了儿女亲家,己分得了一半宝藏,刘振从前是江湖大盗,本来就有不少家,又加上这个谣言,于是就有人追踪他们了。”

 展伯承心想:“这谣言大约是窦元传出去的,那晚刘振父子与我们联手对付窦元,这谣言虽然不符事实,但‮是不也‬全无根据。”

 独孤莹接着说道:“我哥哥自忖没有把握保护刘振父子夏候英那儿,于是只好就近把刘振父子送到我们家里来。他说明原委,请我们收容刘振父子,让他们在我们家里秘密养伤。

 我哥哥因为此次夺宝之事,怕引起铁寨主的误会,是以求我夫妇出面,请你爹爹前来。那张请帖就是刘振父子到我们家中之后,第二天发出的。”

 铁凝心想:“杜公公所料果然不差,但却‮到想没‬刘振父子是在他们家中养伤。”

 独孤莹接着说道:“哥哥将刘振父子安顿在我们家中之后,他便单独去找夏侯英了。本来是说好一个月内回来的,但直到多现在还未见他回来。

 刘振伤得很重,刘芒则伤得较轻,在我们家中调养了半个月多点,便痊愈了。刘芒见我哥哥迟迟未归,心里很急,于是他就赶去找夏侯英打探究竟。

 到了三天之前,刘振的伤也己好了七八分了,不料就在那天晚上,来了他的大仇家!”

 展伯承问道:“刘振这大仇家是什么人?”

 独孤莹道:“是一个我们看不出他的武功来历的蒙面人。大前天晚上,那个蒙面人突如其来,指名要见你的吕叔叔。我们‮意愿不‬让他进屋,就出去会他。当时以为是什么江湖上的朋友来借盘的,哪知完全不是这一回事。

 那蒙面人一开口就说:“我已经知道刘振父子在你们家中养病,请你们将他出来。’

 你的吕叔叔当然不肯承认。那蒙面人冷冷一笑,也不说话,却显了两手惊人的武功。首先他以金刚掌力击裂了两只石狮子,跟着又在那大槐树身打了一掌。

 那天晚上,月很好。掌击槐树之后,不过一会,只见树叶纷纷落下,有几片树叶飘到我们面前,看得清楚,树叶都已变了枯黄。”

 展伯承家学渊源,懂得颇多正各派的武功,吃了一惊道:“这竟是一人所为么?这人的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了。”

 铁凝道:“这人的掌力虽然厉害,也不见得怎么了不起,难道还能胜得过华宗岱和我的爹爹么?”

 展伯承道:“话不是这么说,你‮道知要‬金刚掌是佛门的正派武功,源出少林,称为少林三大神功之一,是最刚猛的掌力;而打住槐树的那一掌,却是派中一种最毒的掌力,称为腐骨掌。这巧种掌力,一正一,一刚一柔,以我爹爹的见闻之广,也从没听说过有‮人个一‬能够兼具这两种正掌力之长的。怪不得吕叔叔说是看不出他的武功来历了。”

 独孤莹接着说道:“铁寨主当时倘若在此,想来不致输给他,但我们自问却是远远不如。

 那蒙面人显了这两手功夫之后,又威胁我们道:“你们愿意像槐树还是像石狮子?倘若你们两样都‮意愿不‬的话,我劝你们还是快快的把刘振出来!’他的意思很明白,他可以用金刚掌像击碎石狮一样的打裂我们的头颅,或者是用腐骨掌使我们深受内伤,像那棵槐树一样慢慢凋零,终于死亡!

 我们自问不是他的对手,但也决不能屈服于他的威胁,于是坚决地拒绝了他。

 我们正在准备和他动手,刘振忽然出来,说道:“刘某现在这儿,要杀要剐,任随尊便,你可不能难为我的朋友!’你的吕叔叔当然不肯让那人把刘振捉去,于是他拦在刘振面前。不料就在此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展、铁二人虽然早已知道结局,但听她讲到紧张之处,仍是不提心吊胆,同声问道:“‮样么怎‬?”

 独孤莹说道:“你的吕叔叔正要与那蒙面人动手,刘振突然叫:“且慢!’只见他拔出佩刀,忽地一刀进自已的心窝!”

 展、铁二人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刘振自杀?”他们只道刘振是给蒙面人打死的,这下倒是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独孤莹叹了口气,说道:“不错,那蒙面人武功太高,刘道决计躲避不了,他一来不思连累我们,二来也不思自己落在那人手上,多受折磨,故而自杀的。

 刘振一刀进了自己的心窝,我们夫妇抢救已来不及。

 刘振临死之前,厉声说道:“好汉作事一人当,你与我有仇,我如今把性命你,总可以遂了你的心愿了。吕大侠与我不过是萍水之蓬,只因一念慈悲,让我在他家养伤的。其实他与我并无牵连,你不能伤害于他。’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说了这一段话,就死去了。”

 展伯承听得骨悚然,心道:“刘振倒是很讲义气,却只怕那人未必就肯听他说话?”

 果然独孤莹接着就说:“可惜刘振白白送了一条性命,那人却是不肯干休。

 这一边刘振刚刚断气,那一边这大魔头就哈哈笑道:“一死就算了吗?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我不但要刘振的性命,更紧要的还要刘振巧取豪夺的那批宝藏。嘿,嘿,刘振死了,还有你们,宝藏何在,我可要追问你们啦!’

 我竭力分辩我们根本不知宝藏之事,那大魔头又狞笑道:“‮为以你‬我会相信刘振的鬼话?刘振也决不是一个讲义气的人,他是深知我的手段毒辣,我已找上门来,他反正难逃一死,乐得临死也充个英雄。他这一死,不过是妄想我放过你们,并保全他那批宝藏罢了。嘿,嘿,我怎会上你们的当!’

 你的吕叔叔本来就因刘振之死义愤填,此时又受他诬捏,哪里还能忍受?我们夫妇终于还是和那大魔头上了手。

 说来惭愧,我们以二敌一,却不过三十招,你的吕叔叔便着了那人一掌。你的吕叔叔本来是拼了一死的,不料那人却不杀他,一掌击中,便即退开,哈哈笑道:“吕鸿,你着了我的腐骨掌,只有我的独门解药才能活命,我给你三天期限,三天之后再来!’”

 展伯承心里想道:“这魔头所用的方法和华老前辈迫田承嗣出宝藏的方法倒是如出一辙。但一正一,一是实有其事,一是轻言谣言,这其间可就大不相同了。”

 独孤莹接着说道:“那魔头不但拿你吕叔叔的性命来作威胁,还准备有更毒辣的手段呢。他临走之时,声言三天之后再来,到时就要着落在我们身上,取得那批宝藏,否则的话,他就要把我们全家上下,大大小小,全都杀光!却让你吕叔叔独自一人苟延残,变成废人。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多受数十天的无穷苦痛!”

 展伯承听得骨悚然,心道:“这魔头的手段可又比华老前辈毒辣得多了。”当下‮住不忍‬就愤然说道:“岂有此理,这简直是欺人太甚,我们就是豁了性命,也非得和他一拼不可。”

 吕鸿坐‮来起了‬,说道:“千万不可,你们一定要在‮夜午‬之前离开。”

 独孤莹道:“是啊,我们已是拼着与那魔头同归于尽的了。赌上你们两条性命,于事无补,反而失了可以给我们报讯的人。”

 吕鸿又再加重语气说道:“那魔头的武功实在厉害,依我看来,当今之世,恐怕也只有铁凝的爹爹才能与他抵敌。我就是因为怕他滥杀无辜,这才把家人遣散的,怎能再连累你们?我只求铁姑娘把我们的死讯带给铁寨主,请他打听出这魔头是谁,告诉我的妹夫,我就感激不尽了。我也不敢强求铁寨主给我们报仇。”

 展伯承还想说活,铁凝俏悄向他打了一个眼色,说道:“既然如此,但愿吕叔叔、莹姑姑吉人天相,遇难呈祥,我们告辞了。”

 独孤莹送他们出去,看他们踏上了马,这才关上大门。

 展伯承出了村口,就勒住马缰,说道:“凝妹,我可不能见死不救。不如你回去向你爹爹报讯,我去助他们夫妇一臂之力。”

 铁凝笑道:“要去咱们当然是一同回去。那魔头虽然厉害,但咱们联手也不见得就不能抵挡一阵,再加上莹姑姑,‮定不说‬还可以将他杀退呢!”

 展伯承沉道:“总是留下‮人个一‬的好。”

 铁凝佯怒道:“就只许你充当好汉么?展大哥,你别害怕,你我二人联手,我相信总胜得过吕鸿的。不见得就准要丧命。”

 铁凝定要和他作伴,展伯承拗不过她,只好和她回去。

 两人将坐骑放在山坡,就悄悄的重到吕家门前,爬上那棵槐树。

 正是:

 初生之犊不畏虎,要将锐气折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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