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拒冥妖刀光剑影
方兆南这数月以来的际遇,虽是悲惨、凄凉,但也是旷世绝奇,他在感情上遭遇了无比的痛苦,但在武功上却有了幻奇的进境。
北怪黄炼久持不胜,不
心头火起,冷哼一声,按在方兆南前
"玄机"要
上的掌力,突然向前一送,全身功力一齐发出。
方兆南忽觉寒气大增,"命门"
上攻进来的焰热之力,被那寒气一
,突然退缩回去,热力消减。
方兆南顿感到一阵冷意,不
打了两个冷颤。
他提聚的真气经这寒气一
,忽然又向上一冲。
方兆南身躯,也随着那上冲的真气,颤动了一阵。
忽觉热力大增,南怪辛奇的反击之力,像排山倒海一般直冲过来。
方兆南但感一阵灼热,内腑间的寒冷之气,完全被那攻来的热力逐走。
这一冷一热的突变,各尽其极。
方兆南涌在"生死玄关"的真气,被这忽冷忽热之力连翻迫
,突然直冲而上,冲过"生死玄关",直上十二重楼。
这当儿,北怪黄炼,又用出全力反击过来,方兆南满身炎热,突然又被一股强大的寒气掩去。
这一阵寒冷,当真是冻肌刺骨,使方兆南的身体起了极大的变化。
不知怎地他内腑忽然僵止不动,一连打了几个寒颤,脸色也成了一片铁青,身上的血
,也似被这寒气冻结起来一般。
除非一个内功修为超过北怪黄炼的人,谁也无法抗拒这一股由极热突变的酷寒。
由寺内赶来的大愚禅师一直静静地站在一侧,两道眼神却盯在方兆南的身上。
眼看他神情大变,脸色铁青,全身一阵颤动后,突然僵直不动,不
心头大为震骇,再也忍耐不住,大步直奔过去。
只听南怪辛奇大喝一声,按在方兆南后背"命门
"上的右手,他突然向前一推,一股奇热,疾攻过来。
方兆南僵
的身子,被这热力一
,又是一阵颤动,脸上的汗水,滚滚而下。
他冲上十二重楼的真气,再经南怪辛奇这灼人肌肤的热力一
,一阵
,冲过了生死玄关。
方兆南只觉一股极强的力道冲了上去,身子飘飘
飞,身上又被那股强热灼烧的极难忍受,不自觉的一提真气。
但感身子一轻,忽然离地而起,升飞起六七尺高,飘落到一丈开外。
南北二怪看的微微一怔后,手上力道,齐齐减去。
大愚禅师本待要出手相救,忽见方兆南原姿不变的端坐飞起,
离了两人双掌挟持,立时停下脚步。
方兆南飘落实地之后,
身而起,运气一试,不但毫无伤疼之感,反而有着一种爽快轻灵的感觉,心中大感奇怪,暗道:
“这是怎么回事呢?”
忽听大愚禅师音声的,缭绕在耳际,道:“方施主没有伤着吗?”
方兆南由沉思中惊醒过来,道:“还好。”
他自己也不知是否受了内伤,是以,对大愚之言,无法答覆。只好含含糊糊的支吾过去。
大慈禅师好不容易,等待这样一个说话空隙,当下把那蓝衣少女相约之言,一字不漏的转告了大愚禅师。
大愚禅师抬头望望天色道:“现下不过申初光景,诸位连番和强敌相搏,想都已困倦,先请回寺,用上一顿素斋,休息一下体力,晚上好对付强敌。
南怪辛奇一皱眉头,道:“老夫无酒不餐,偏是你们这和尚庙中,有着甚多规矩
”北怪黄炼忽然冷笑一声,接道:“三十余年酒未沾
,你也没有死啊!”
辛奇怒道:“你怎么知道老夫没有酒喝?”
大愚禅师怕两人再吵起来,赶忙接道:“平常之
,敝寺待客,确不备酒,但寺中却存有久年佳酿,两位如若有兴趣,老衲愿供一醉。”说完,合掌肃客。
方兆南抢快两步,走到大愚禅师身侧,低声说道:“晚辈已失去一剑,此剑如果再有失闪,实叫在下愧对禅师”大愚禅师不待他说完,已听出弦外之音,微微一笑,接道。”
青龙、白蛟,已非少林寺中之物,方施主如何处理,老衲不愿多问。”
方兆南轻轻一叹,道:“今夜之战,不但事关贵寺的安危存忘,整个武林的命运,恐怕也将在这一战之中”大愚禅师道:“敝寺中三代弟子都甘为武林效命,方施主有何调度,但请吩咐就是。”
方兆南道:“晚辈发觉了一件惊人的事,心中一直为此惶惶不安,今夜之战,胜负之分,虽靠贵寺弟子们同心协力,不避生死,但是南、北二怪,亦将是此一决战中的主要人物。
两人功力深厚,又练成了特殊的掌力,在晚辈心目之中,正好用作抗拒冥岳岳主的高手,但晚辈心中念念不忘的是怕这两人忽为强敌收用。”
大愚禅师低声问道:“你是怕他积恶难改,易生动摇…。”
方兆南摇摇头道:“刚才寺门外面和晚辈动手之人,除了那红衣少女之外,其余三人,大都是大江南北的高手、雄主,月前泰山大会中的主要人物,曾几何时,这般人竟然都作了冥岳中的爪牙,这一点,实叫晚辈百思不解…。”
他微微一顿之后,叹道:“以南、北二怪的功力,生擒冥岳中两女弟子,也非什么难事,但竟被敌人免
,而且事后晚辈发觉那红衣少女,尚非冥岳中女弟子的真身,武功自然尚要逊上一着,南、北二怪见我之后,一直未提二女之事,想必连伤也未伤到敌人,晚辈因此担心”大愚禅师道:“老袖就大方师弟情形而论,他似是服用过什么物药!”
方兆南道:“老前辈说的不错,晚辈也想到他们可能用一种绝毒的物药,威胁服药人的生死,或是控制了他们的心神,使对方甘心效命,听候遣派…”
两人谈话之间,已到了少林寺方丈室外。
南、北二怪和方兆南,早已被视为少林手中贵客,大愚禅师合掌肃容,把三人让入室中。
室中早已摆好了佳酿、素肴。
大愚、大慈、大立、大道、四个仅余的大字辈中高僧,一齐留在方丈室中相陪。
这是一个隆重的宴会,素守清规的大字辈高僧们,破例的开了酒戒。
南、北二怪生具了冷僻的性格,神色间,一片凛然难犯的冷漠。
人个两既不和少林寺僧侣们讲话,也不和方兆南搭讪,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个不停,两个提壶斟酒的小沙弥,一直不能停止。
片刻工夫,两人已各饮了四五十杯。
方兆南暗暗忖道:“看样子这两人又在暗中拼上了酒,纵然量大如海,也
不住这等手不停杯的哑然猛拼,今夜一战,事关千万武林同道的命运,如放任两人这般相拼下去,势必要喝个烂醉如泥不可了”心念一转,赶忙端起案上酒杯说道:“两位老前辈请满饮此杯,晚辈有几桩疑难不解之事请教。”
南、北二怪举杯一饮而尽,齐齐说道:“什么事?”
方兆南道:“今夜三更,由那冥岳岳主,亲率他属下高手,来寺相犯一事,两位老前辈,想已经早知道了吧?”
南怪辛奇冷冷说道:“知道了又样么怎?”
方兆南道:“此事关系着今后的武林大局,幷非是少林寺一门存亡之战。”
南怪道:“我是不也少林门下弟子,与我何涉?”
北怪黄炼纵声大笑,道:“不错啊!少林寺和尚被杀光了也于我们无关。”
大愚、大慈等四个少林高僧,脸色一齐大变,正待发作,却被方兆南示意拦住。
他心中很明白,南北二怪在这次决战之中,所占的比重甚大,这不是凭逞血气之勇的时机,开罪了南北二怪,今夜之战,就算先失去一半实力。
当下接口说道:“两位老前辈虽和少林门户毫无渊源,但已,亲口答应相助在下一臂之力。”
南、北二怪互相望了一眼,齐声说道:“答应助你之事,就是助你,不能把别人的事混为一谈。”
方兆南暗暗喜道:“还好,这两人虽是生
冷怪一点,倒还遵守承诺之言。”
但见二人手不停筷的大口吃菜,片刻工夫,满桌素肴被他两人吃个杯盘狼藉,伏案睡去,不久工夫,竟呼呼入梦。
方兆南低声对大愚禅师道:“这两人刚才各以独门奇功相拼,彼此耗去元气甚多,让他们好好的睡儿会一吧!咱们到别处谈谈。”
大愚禅师首先站来起了,走入外面,慈眉耸动,长叹一声,道:“少林寺八百弟子,都有着敌忾同仇之心…。”
方兆南接道:“那就好了,由晚辈带着南北二怪,以游歼强敌高手为主,几位也请各选十二个武功高强的弟子,分组成队,以便随时策应。”
大愚点头说道:“老袖担心南北二怪中途叛离…。”
方兆南笑道:“这个老前辈尽管放心,南北二怪生
虽然孤傲、冷癖,但他们究竟是成名武林的人物,既然答应助我,当不致中途改变…。”
他微微一笑后,接道:“和两人相处,不能以常情、常理对付,晚辈已得个中三昧…。”
大愚道:“如此就好,老袖念念难忘的就是这件事情。”
大慈禅师突然接口说道:“老袖心中有一事不明,得要向方施主请教。”
方兆南道:“晚辈知无不言,老禅师尽管说吧!”
大慈道:“南北二怪各以上乘内功相拼,会把方施主挟在中间,当时看去,施主似是甚为难过,但此刻看来,方施主竟似毫未受伤?”
方兆南点头笑道:“当时情景,确甚难过,也许因南北二怪功力相若,才有此奇迹,晚辈此刻,不但没有受伤之感,且觉真气充沛,获益匪浅。”
大愚禅师道:“方施主吉人天相,因祸得福,老袖为施主庆贺。”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多谢老前辈关注了。”
大愚探身望望天色道:“老袖已派人在此静院,严密戒备,方施主不妨小息片刻,一有动静,老袖立时派人通知。”
说完起身告别。
方兆南送客室外,低声说道:“南北二怪。野
难驯,对贵寺又有一段积忿,此刻正值用人之际,老禅师还请担待一二。”
大愚道:“老袖记下了,施主回房去吧!”
合掌一礼,欠身而去。
方兆南抱拳相送,直待几人走出静院,才回过头来。步回禅室。
抬头看去只见三个斗大的金字"方丈室"横雕在一块千载古松匾上。
想到数月之前,武林中对少林寺是何等的崇敬,视作泰山北斗,高不可攀,曾几何时,自己竟然受尽了少林寺高僧关怀。
以方丈之室让作休息之地,此等荣宠,在数月之前,当真是做梦也难想到。
这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
天际间,晚霞绚烂,一抹夕阳反照,撒在室外的盆花上,云彩幻丽,花
生光,春天的黄昏,景物是这洋的动人美丽。
他长长吁一口气,缓缓傍花而坐,仰首望着西天变幻的彩霞,神驰无际长空,数
紧张的心情,陡然为之一松。
忽然间一道闪光,划空而过,紧接着一声巨雷,震二
聋。
一片云气,生自那变幻难测的彩云之下,片刻间,由淡生浓,逐渐扩展,掩遮去西天一片彩霞。
闪光群起,雷如连珠,倏忽之间,满天尽都弥漫着云气。
方兆南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自然景象的变化,不
黯然一叹,心中暗暗忖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果然不错,刚才那美丽景
,片刻间,尽被乌云遮去,今夜一番大战来势将如这场暴雨一般,挟闪电鸣雷,忽忽而至…。”
突然间一个天真无
的倩影,像那闪电一般,由他脑际间掠过,雷电的启发,使他忽然回想到那遗留在山腹密
中的周蕙瑛来。
一念闪起,万念涌来,周惠瑛的倩影尚未在心田间消失,热情如火的陈玄霜,倏又突然泛现在脑际之中…。
心念转动间,又想起了冷若冰霜的梅绛雪来。
三个美丽的少女倩影,都极清晰的印在他的心灵上…。
只觉着满身情孽,无法补偿,不
失声一叹道:“天啊!我没有存心害他们一个,可是三个都为我牵连而死,唉!这究竟是谁的错呢?"他就带着这样的心情,傍花而坐,不知过了多久。
突闻响动,一提丹田之气,振臂而起。此时,天已黑透,他起落之间,来到了寺门。正待左右查看。
忽然由身后传过来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缓缓接近身后。
他长长
了一口气,凝聚丹田,暗运功力,霍然转过头去。
星光下只见大愚禅师带着大道禅师走了过来。
夜风吹飘起两僧宽大僧袍的衣角,两人举步落足之间,似是如负重铅,显然,这两少林高僧心情,正有着无比的沉重。
大愚微微一笑道:“眼下时光己是初更过后,敝寺存亡绝续之战,序幕将展,今宵是少林寺创立门户以来,最艰苦的一夜。
方施主以事外之人,为敝寺卷入此是非漩涡之中,此时此情,老袖等如再谈什么感恩图报之言,未免有伤方施主的侠情了,千句总一句,敝寺中上下三代弟子,人人心目之中,都深铭方施主这番相助之情意了…。”
方兆南深受感动,抱拳一揖,说道:“贵寺的存亡,事关武林大局。但眼下却只有贵寺弟子,担负起这付沉重的担子…。”
他仰首望天,长长
了一口气,黯然接道:“晚辈的看法,贵寺如若不支而溃,整个武林形势,亦将随之发生剧变,九大门派,无一能幸免劫难。
今宵之战,应该是我中原武林同道,一大劫难,九大门派都应该尽出高手而来,共拒强敌,但别人却是袖手不问,由贵派独挡锐锋。”
大愚微微一笑,道:“方施主话虽不错,但冥岳中人来得太过突然,使老袖柬邀助拳之人的时间,也是没有,自是不能怪人。”
方兆南似是对少林寺抱甚大不平之气,冷笑一声,接道:“各大门派,都有弟子在江湖之上走动,似此等重大之事,竟然不知不觉,想来实觉好笑…。”
大愚看他越说越是气忿,合掌接道:“方施主也该休息一下了,趁尚有段余暇,调息一下精神。”
方兆南供手道:“多谢老禅师关心了。”
说罢,转身大步而行。
这时,少林寺已是勺斗森严,到处人影闪动。
方兆南借星光看去,只见一群群少林僧侣,手横兵刃,结队而立,断断续续,衔接成一座阵图,每一个转角之处,都已装好火把。
方兆南目睹严密布置,忍不往微微一笑道:“老禅师这等布置,当真是飞鸟也难偷渡。”
大道禅师接道:“三百条火把,都用麻杆和桐油合成,每一个火把,可照五丈方圆,若三百条火把一齐点燃,少林寺一、二两进殿院,光耀如画,除非冥岳中人,杀尽我们少林弟子,否则绝难越雷池一步。”
大愚接道:“老袖决定由大立、大慈两位师弟,主持罗汉阵的调度,幷就二三两代弟子中选出四十八个,分组两队,仍由大慈、大立两位师弟各率领二十四人,驰援紧急之处…。”
方兆南道:“老禅师运筹调度有方,晚辈佩服至极。”
大愚接道:“另由老袖和大道师弟,各选十二个弟子,
战冥岳中人,先礼后兵。”
方兆南道:“正大门派,正当有此风度。”
大愚道:“另由方施主带着南北二怪,和老袖同出
敌。”
方兆南道:“老禅师布计周密,算无遗策,使人一开眼界。”
说话之间,已到方丈静室之前。
大愚、大道齐齐合掌说道:“方施主请调息养神,一有警讯,老袖等立刻派人相请。”
方兆南抱拳相送,缓步入室。
只见南北二怪对面而坐,各自闭目运气。
方兆南一入静室,两人同时睁开双目四道眼神,齐齐由方兆南脸上扫过。
方兆南微微一怔道:“两位老前辈调息的还好吧?”
南怪辛奇冷哼一声,道:“什么老前辈,老前辈的,你年纪不大,忘
倒不小啊!”
方兆南笑道:“晚辈不知忘了什么?”
南怪道:“你在解我索缚之前,我已筋你说明,咱们要结成金兰,兄弟相称。”
方兆南暗暗忖道:“此刻正值用人之际,我如能和他兄弟相称,或可讨他
心。"当下拱手一笑,道:“辛老哥,兄弟这里有礼了。
南怪果然心花怒放,哈哈大笑,道:“兄弟你好啊!”
只听北怪黄炼冷笑一声,说道:“哼!没老没少的,有什么好”辛奇怒道:“关你
事。”
方兆南怕两人再打来起了,赶忙劝住两位继续调息养神,约有更余时间,突然听得一阵步履之声,一个面目清秀的小沙弥手提灯笼而来,停身门外,合掌说道:“强敌踪迹已现,小僧各位师伯师叔已然
敌寺外,小僧奉命来请三位施主…。”
方兆南一
身,拱手对两人说道:“辛大哥,黄老前辈,请各自运气调息一下,咱们出去
敌战冥岳中人!”
南怪辛奇突然
身,道:“还要调息什么,咱们现在就去吧!”
北怪黄炼哪肯示弱,也
身站来起了。
方兆南急道:“冥岳中人,个个武功不凡,尤以冥岳岳主,武功已入化境,两位还是运气调息一下,恢复体力,才好
敌。”
南怪辛奇哈哈一笑,道:“兄弟不用替我担心,相信在百步之内,为兄可使消耗的内力复元。”
北怪黄炼冷冷接道;"那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之事,用不着出口夸耀一个后生晚辈之前。”
方兆南怕两人再打起来,赶忙对南怪辛奇说道:“大哥请看在兄弟份上,忍让黄老前辈几句。”
南怪辛奇果然一语未发忍了下去。
北怪黄炼却是火气甚大,冷冷看了方兆南一眼,道:“什么老前辈不老前辈,哼!叫的也得觉不
麻吗?”
方兆南听得微微一怔,抱拳一礼,笑道:“在下或有礼貌不周,开罪了黄老前辈,还望老前辈大量海涵。”
黄炼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
方兆南也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大步向前走去。
南北二怪互望了一眼,齐齐举步随在方兆南身后而行,离开了方丈室,直奔寺外而去。
这是个月黑星朗之夜。
山风劲吹,林木萧萧。
大愚禅师带着师弟大道,以及由二三代弟子中选出的二十四位高手,早已恭候在寺门之外,一见方兆南带着南北二怪走来,立时
了上去,合掌说道:“有劳三位了。”
方兆南抱拳还礼,连称不敢。
南北二怪却仰首望天,视若无睹,一副傲然不群的冷漠。
大愚禅师心知两人怪僻冷傲,索
也来个故作未见,低声对方兆南说道:“现已三更时分,还未见冥岳的人来。”
方兆南道:“以晚辈的看法,冥岳中人,绝不致失约不来。”
话还未完,耳际间,突然飘传来一阵弦管之声。
这乐声难听至极,音调尖锐有如鬼哭狼嚎一般,深更半夜,听来更使人有一种如置鬼域的感觉。
方兆南道:“来啦!晚辈在冥岳中,也曾听到过这等刺耳的乐器之声。”
目光转动,只见眼前的少林僧侣,装束已自不同。
除了大愚、大道禅师两人,尚穿的宽袖飘飘的僧袍外,那随行的二十四名手中高手,都已改着了深灰色的短装。
每个僧侣的
间,都还带着不同的暗器,有小型的戒刀,短剑,最奇怪的是有两个二十上下年纪的和尚,一个带着三朵金色的莲花,一个带着七枚铜钱。
少林僧侣一向都不使用暗器,但方兆南今夜所见,除了大愚,大道之外,大部分的人,都带暗器。
显然今夜之战,少林寺已竭尽所能,全力
敌,平时不肯用以对敌的暗器,也准备施用克敌了。
只听那鬼哭狼嚎的乐声,愈来愈近。
四盏碧绿的灯光,突然由前面松林一角,绕现而出。
大愚禅师举手一挥,身后二十四个弟子,突然散布开去。
方兆南低声说道:“那些吹打乐器的人,一个个奇形怪状,有如鬼魔一般。”
大愚禅师回目一扫方兆南,笑道:“强敌现身之后,由施主和她答话,需要老袖说话之时,我再说话不迟。”
几人谈话的当儿,那刺耳的乐声,忽然停了下来。四盏碧绿的灯光却加速奔行过来。
大愚凝目望去,只见那四盏碧绿的灯光之后,紧随着一顶黄
小轿,由四个身躯高大,脸上分涂着五颜六
的鬼形怪人抬着,奔行如电而来。
眨转之间,已到了丈余之处。
四盏碧绿的灯火,由四个分红、白两
的怪人提着,左手提灯,右手各拿着一枝哭丧
,夜暗之中看去。更显得鬼气森森。
在那黄
小轿之后,一排幷立着数十个人。
小轿左右两侧,分站两个容
绝世的少女,右面一个身着红衣少女,手中拿着拂尘,背上斜
着方兆南失去的青龙宝剑。
方兆南目光扫掠了冥岳中来人,果然不见冷
绝伦的梅绛雪,想来她跳入火山口中之事,绝然是假不了,不
暗暗一叹,一缕惜念的悲伤,缓缓由心中泛来起了。
只听那小轿之中,传出一个娇媚动人音声的,问道:“要他们找一个能作主的人,上前来答我的问话。”
声音虽然动人,但言词之间,却是傲然不可一世。
大愚禅师回目望了方兆南一眼,道:“方施主去和她谈吧!”
方兆南道:“老禅师乃此地主人,晚辈怎敢逾越?”
大敌当前,大愚禅师反而变的镇静无比,微微一笑,道:
老袖和小施主一齐去吧!
方兆南正待举步而行,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我们不能先被他人的气势所慑。"立时停下脚步,道:“老禅师,可以要她过来说话。”
大愚先是一怔,继而一笑,正待开口,那站在小轿左面的蓝衣少女,突然高声说道:
“你们那面,连一个活人也没有吗?”
大愚禅师也提高了声音答道:“女施主不可出口伤人…。”
右面那红衣少女冷笑一声,骂道:“天亮之前,少林寺别想再有一个活人,反正你们快要死了,骂上你们几句,又有什么关系?”
此人口齿伶俐,言词咄咄
人,一向步不出寺的大愚禅师,那里能够说得过她,当下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方兆南眼看大愚禅师尴尬之态,心知他是有道高僧,不能和那红衣少女一般的胡言
语,只好
身而出,道:“鹿死谁手,还难预料,未见真章之前,姑娘先别把话说的太满。”
那蓝衣少女厉声比道:“死在眼前,还敢这般无礼,谁要和你多费口舌,还不赶快要那老和尚出来答话。”
方兆南仰天大笑一阵,道:“好个利口的丫头,你既然作不了主,最好免开尊口,叫你那师父出来答话。”
小轿中又传出柔媚中隐带冰冷音声的,道:“什么人这样大的胆子?”
那蓝衣少女躬身答道:“就是三师妹偷放的那位野孩子!”
垂廉
活,一个身着黄衣黄裙的
丽女人,缓缓由轿中走了出来,口中冷然接道:“绛雪一向眼高过顶,对男人素来不假词
,居然能够为这人背叛我,我倒该仔细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言词之中,隐含对梅绛雪怀念,想来梅绛雪身在冥岳之时,定然甚得她的宠爱。
方兆南只觉心神为之一动,暗暗叹道:“梅绛雪如非释放我和玄霜师妹
险,绝不致于落得那等凄惨的下场…。”
场中群僧都不
心头为之一动,原来在他们想象中,那冥岳岳主,定然是一位
皮鹤发,丑陋不堪的怪人,生
才会那等惨酷。
想不到竟然是一个
光夺目的丽人,容
尤胜过那分着红蓝衣的少女。
只见她款移莲步缓缓走了过来,步履移动之间,
波
,充满无比的
惑,只看她一眼,谁也住不忍抨抨心动。
她一直走到方兆南身前四五尺处,才突然停下身躯。举手一招,嫣然笑道:“你过来,我要仔仔细细的看看你。”
她的举动,优美无比。举手一招之间,风情万种,使那些排列在大愚、大道身后的少林僧侣,个个为之一怔。
连大道和尚也为之神情一变,只有大愚和尚定力深厚,仍然神色不改。
方兆南也为之心神一动,不自主向前走去。
走了两三步后,突然停了下来。
那
丽女人看他向前走动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不
一皱眉头,冷冷说道:“这世间没有抗拒我令谕的活人!我既然叫你过来,绝不会借机伤害于你,对你这种晚生后辈,我还用不着施用机诈手段。”
她看去,只不过二十上下的年岁,但口气却一派老气横秋,托大无比。
方兆南暗中提聚一口真气,使动
不定的神情,平静下来,肃然答道:“听你的口气,定然是那冥岳岳主了?”
那
丽女人轻盈一笑。道:“不错!”
方兆南道:“在下冥岳之行。未能一睹岳主真面,想不到今宵得见尊容。”
那
丽女人一皱眉头,默然不言,似是对方兆南这等人物,多讲上几句话,会失了她的身份一般,方兆南突然放声一阵大笑,道:“在下由冥岳天罗地网之中,死里逃生,早已把生死之事置之于度外了,岳主如以生死作为要狭,那可打错了算盘。”
那
丽女人星目闪光,一掠南北二怪,冷然说道:“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这般顶撞于我!”
方兆南道:“岳主言重了…”
那
丽女人突然向前跨了一步,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兆南道:“在下叫方兆南。”
那
丽女人突然又向前跨进一步,冷冷说道:“你认识梅绛雪吗?”
方兆南道:“何止认识,而且她已和区区相订下白首盟约”话一出口,立知失言,但也无法收回了。
他只想
起对方怒火,随口说了出来,话说出口已觉有错,但转念一想,梅绛雪已葬身火山口中,今生今世,难得再见。
只听那
丽人冷笑一声,道:“你可知道她已经死了吗?葬身在火山之中。”
方兆南道:“想来定然是你把她
死了!”
那
丽女人突然微微一笑道:“很多年来,就没有人敢这般对我说话了,你的胆气很够,我要把你活捉回冥岳,投入那火山之中,也好成全你们一对同命鸳鸯。”
她随口一言,却给了方兆南甚多便利。
要知冥岳岳主,令出如山,她说要生擒方兆南,以祭梅绛雪的亡魂,冥岳中人,谁也不敢任意伤他性命了。
大愚禅师借两人谈话的工夫,回头一瞥身后群僧。
只见一个个双目神凝,投注那黄衣丽人身上,不
暗暗一叹,低声对大道禅师说道:
“师弟快请回寺,要他们打起法器,高诵大悲经文,周而复始,直到击退强敌,或是咱们全手中人全数被人诛绝之后,无人诵经为止。”
这几句话,说的沉痛无比。
大道禅师只听得心头凛然震动,低声说道:“小弟遵命。”
原来他也为那黄衣丽人妖冶容光,吸引了心神,不自觉的凝目相注,大愚之言,如雷贯耳,使他登时神智一清,回目一瞥身后群僧,大步直向寺中走去。
这时,那黄衣丽人又向前欺进一步。
方兆南疾退两步之后,霍然翻腕,拔出了背上的白蛟剑。
夜
中闪起了一道白芒。
那黄衣丽人脸上的笑容,已逐渐失去,泛起一片肃杀之气。
目光一掠方兆南手中宝剑,淡淡一笑,道:“想不到白蛟剑落到你的手中了。”
方兆南听她一开口,就叫出白蛟剑名,不
心头一动,暗道:“这人见识如此广博,一眼能看出我手中的白蛟剑名,此剑已数十年不在江湖
面,看来倒不是故布疑阵,恐怕是货真价实的冥岳岳主了。
奇怪的是,此人已然出道江湖极久,算年龄至少也该有六十以外,就算她内功
深驻颜有术,也不可能这般的娇若
花”心头疑虑不定,不
多望了对方两眼,冷冷说道:
“岳主见识甚广,在下手中之剑,正是白蛟。”
黄衣丽人道:“此剑算得上是一柄锋利之物,借我用上一宵,以诛少林群僧…”
她仰脸望天上的星河,自言自语的接道:“现下距子夜尚有一刻时光,不到子夜三更,我们绝不动手。”
方兆南道:“岳主请留贵步,如再向前
进一步,可别怪在下…”
黄衣丽人目光一闪,
视到方兆南的脸上,道:“你要样么怎?”
方兆南只觉她
视在脸上的目光,有如冷电中挟着霜刃,看得人由心底泛升起一股寒意,不自主向后退了一步,道:“在下要开罪了。”
黄衣丽人淡淡一笑,目光缓缓的移注到南北二怪的脸上,似是根本就没听到方兆南说的什么。
方兆南目光环扫,忽然发现遥远的地方,闪亮起数点碧绿的光芒,有如就在面前所燃烧的那碧绿的火光一样,莹莹绿光,有如鬼火。
只见那闪动的绿火,风驰电掣而行,直扑少林寺前而来。
他乃机智过人之人,心念连翻转动一阵,恍然大悟,暗道:
是啦!每一点绿火,就是冥岳中一队人手,赶来此地助战,想不到在冥岳之中所见那些面涂五颜六
的奇形怪人,竟有如此之多。”
愈想愈觉不错,看那滚滚闪动的绿火,愈近愈多,不
一皱眉头,高声问道:“那闪奔而来的绿火,可是岳主的属下吗?”
那黄衣丽人的目光一直盯注在南北二怪的脸上,对方兆南喝问之言,只是轻描淡写的答道:“喔!不错。”
突然间,一声鼓响,由寺中传了出来。
余音
漾山谷,绕耳不绝。
那黄衣丽人柳眉微微一耸,目光转投到大愚禅师身上,问道:“看你的神情是概大接替了大方主持寺务的方丈了?”
大愚禅师满脸肃穆之容,接道:“你不用问老袖是谁,但有关少林寺中之事,老袖能够作得主意就是了。”
黄衣丽人冷笑一声,道:“只有片刻时光了,你还没有决定吗?”
大愚道:“老袖不解女施主言中之意?”
黄衣丽人道:“这么看来你们倒是甘冒全寺僧侣俱被剑诛绝灭之险,不惜一战了。”
大愚禅师道:“少林寺迄立武林,历数百年,不知见过了多少风
,但仍安然无羌,老袖坚信女施主虽尽起冥岳精锐而来,少林寺也不致覆灭于女施主的手中。”
黄衣丽人冷漠的一笑,目光扫掠过南北二怪,道:“想来你们是凭仗这两人支持了。”
南北二怪一直未发一言,此刻似是再难忍耐。
北怪黄炼首先冷笑一声,道:“你可以在别人面前,唬唬吓吓,但在老夫面前,最好是规矩一些。”
那黄衣丽人道:“如果我记忆不错,两位好象是南北二怪了?”
南怪辛奇道:“是又怎样?”
黄衣丽人道:“南北二怪素来水火不容,想不到如今倒言归于好了?”
北怪黄炼冷哼一声,道:“后生晚辈,说话竟敢这般放肆!”
那黄衣丽人忽的嫣然一笑,道:“我尊称你们一声老前辈,只不过是对两位客气一下罢了,难道我还当真怕你们不成吗?”
方兆南听得心中一动,暗道:“这冥岳岳主的底细、身世,只不过听闻于传说之中,究竟如何,只怕当今武林之中,能够知道的,少之又少,南北二怪,倒像是知道她的来历一般,倒不如借机探问一声。”
当下说道:“辛大哥,你可知道这女人的来历吗?”
他素知北怪黄炼脾气暴燥,而且对自己又无好感,如果问他,定然要碰一个钉子。
只听南怪辛奇纵声大笑道:“好兄弟,算你问对人了,除了老哥哥之外,当今之世,只怕再难找出知道她底细的人…。”
北怪黄炼冷然接道:“道知你又样么怎?”
南怪辛奇拂髯一笑,道:“有我在场,你永远吹不起牛了!”
方兆南急急接道:“辛大哥,小弟急
了解内情…。”
南怪淡然一笑,接道:“你不用担心我和黄老怪的口角之事,我们已经争吵打闹了几十年啦,哈哈,只要大哥能活一天,哼!
黄老怪永远也别想在武林独树一帜…。”
北怪黄炼大声喝道:“北怪要是不死,你也永远难霸业江湖。”
南怪辛奇道:“反正咱们总要有一个先死。”
黄炼道:“只不知那人是谁!”
那久未说话的黄衣丽人,突然冷冰冰的接了一句,道:“如若两位今宵一定要帮助少林僧侣,南北二怪只怕要一齐死亡。”
北怪黄炼怒道:“就算是罗玄复生,也不敢对老夫这等无礼,就凭你这个晚生后辈,竟敢这样对老夫说话?”
那黄衣丽人格格娇笑一阵,道:“昔年你们两人合手,各出绝学,对付那老牛鼻子一人,勉强撑到一百合,今夜我要在百合之内,使你们南北二怪一起横尸当场。”
南北二怪,似已被黄衣丽人
怒,目光闪动,须发怒张,看样子已有出手之意。
方兆南眼看形势已成剑拔弩张之局,南北二怪如出手,定然全力施为,不和那冥岳岳主分出生死,只怕不肯停手。
但这一战,事关武林正
消长,幷非一二人盛名之争,少林寺八百僧侣,已排好罗汉阵式,蓄势待敌;单人决战,倒不如把强敌引入寺中,群策群力,一鼓而歼。
他赶忙接口说道:“岳主断梭代柬,邀请天下英雄,赴会冥岳,想一举歼灭天下高手,以成武林霸业,用心可算毒辣…。”
那黄衣丽人突然举起素手一招,娇声接道:“你再向前走近一步。”
方兆南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引之力,猛的把自己向前一带,不自
又向前走了一步。
这时,两人相距只不过三四步远,夜风飘送来那黄衣丽人身上浓烈的幽香,扑鼻沁心,醉人如酒。
突然间,梵音袅袅,由那庄严的少林寺中传了出来。
这声音开始时异常低沉,但逐渐高拔。
夜静人稀,空谷传音,满山尽都是一片梵唱之声。
这声声梵音中,似是充满了一片祥和,但又隐隐含着一股悲壮之气。
庄严经文、梵音,使那排列在大愚、大道身后的二十四名少林高僧,神情逐渐的转变成肃然之
。
那黄衣丽人微微一耸柳眉,高声说道:“现在相距子夜三更,只余下一盏热茶工夫了,你们还可在抗拒和投降之间,任选一途。”
她音声的不大,但却如水银泻地一般,无孔不入。在那飘然梵唱声音,钻入人耳鼓之中,听得人人心弦震动。
大愚禅师,急急提聚一口真气,把震动的心神稳住,肃然说道:“少林寺自我达摩师祖,开创之后,沿传数百年,经过了无数风
,但却从未有过降敌之事。”
那黄衣丽人回目一望,只见那团团碧绿的火光,已到了许里之内,在那碧绿灯光的闪映之下,隐隐可见人影幢幢。
她轻蔑的一阵冷笑,道:“如若没有南北二怪替你们少林寺撑
,谅你们也不敢妄动抗拒之心,大方和尚在你们手中地位何等崇高,想他的武功,也该是寺中顶尖高手,但他样么怎呢?想你们已经亲眼看到他了。
我很少一口气对人说过这样多话,现在是对你们最后的忠告了,一到三更,屠杀展开,手中大小僧侣,一个活口不留,那时候,你们后悔也来不及了…。”
方兆南冷笑一声,接道:“少林手中,早已摆阵相待…。”
他无限感慨的仰起头来,轻轻叹息一声,接道:“这也许是一场惨烈的大战,但鹿死谁手,却是难以预料,少林寺八百僧侣,个个都身负几种绝技,他们舍命相护少林声誉,人人已存必死之心,何况各大门派都已尽出高手,赶来相援…。”
他乃极富心机之人,耳闻目睹,局势已到剑拔弩张之境。大战一触即发,倒不如来个气势夺人,以动摇强敌的锐气和信念。
只见那黄衣丽人轻盈一笑,道:“那很好,各大门派的高手,如果都赶来此地,那倒可省去我一番跋涉之苫。”
素手突然一挥,疾向方兆南握剑右腕之上抓去。
她出手之势,虽然疾如闪电,但此时方兆南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吃她以无上内功吸引之力,便向前走了一步,警惕之心更高,早已全身功力,凝聚丹田。
她一出手,立时飘身向后退出三四尺远,拔出白蛟剑"划分
"横里推出一剑。
那黄衣丽人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你能闪避开我的一击,武功总算不错了。”
方兆南拱手说道:“过奖了,目下已过三更,我们在寺中候驾。”
侧身对大愚禅师,道:“咱们退回寺中去吧!”
他相度敌我形势,不宜在寺外和强敌决战。
大愚禅师也有同感,暗道:“我们如以眼下人手之力,和强敌在寺外展开一场决战,不但难有取胜的机会,而且一旦动上了手,再想回寺中去,只怕不是容易的事,倒不如先退回寺手中,主持大局,退可以守,进可以攻。”
当下点头一笑道:“方施主说的不错。”
这时,大道禅师已传达了大愚禅师的令谕重返寺外。
他警惕于刚才被黄衣丽人容
吸引的失态举措,出寺之后,一直凝气丹田,抱元守一,不敢多望那黄衣丽人一眼。
飘
在静夜中的梵唱,使那些排列在大愚身后的少林弟子,增长了甚多定力,任那黄衣丽人的轻颦媚笑,动人的冶
娇态,都无法再使群僧动心,一个个肃然而立。
方兆南手横白蛟剑,低声对大愚说道:“老禅师请带贵寺中人,先行退回寺中,由晚辈和辛、黄两位老前辈断后。”
大愚已知他足智多谋,武功高强,又有南北二怪相助,不致有失,当下举手一挥,道:
“老袖恭敬不如从命。”
方兆南微微一怔,道:“老禅师言重了,晚辈当受不起。”
大愚微微一笑,举手一挥,群僧就原位转过身子,缓步向寺中走去。
方兆南机警的向后退了四步,和南北二怪幷肩站在一起。
那黄衣丽人冷笑一声,道:“你们不用紧张,本岳主一言如山,天河星斗不到三更,绝然不出手。”
方兆南目光环扫了一周,只见那些奔驰而来的碧绿火光,已到了十丈之内,每一盏碧绿的灯光之后,都紧随着五六十人。
这些人分着各
不同的衣服,分用红、黄、蓝、白、黑、五
,但每人的脸色,仍然和冥岳中所见一般,五颜六
,各呈怪形。
在五盏碧绿的灯光导引之下,停在那黄轿之后。
这些人似是都受那灯光指挥,灯光一停,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方兆南连经奇遇、大变之后,增长了不少见识,已能
察微细,留心小节。
看那遥奔而来的强敌,共分五队,在五盏碧绿的灯光导引之下而来,而且又分穿不同的五
衣服,壁垒分明,一望之下,立时可以分辨得清清楚楚。
不
心中一动,暗暗忖道:“他们么什为不分作四队、八队暗合四面八方之数,攻守之间,也可以方便不少,何以分作五队,而且每队人数相若,又穿著五
不同的衣服,这其间决非无因…。”
他虽发觉了可疑之处,但一时之间,却是无法想出原因何在。
目光转动,只见南北二怪两人神情肃穆,目光一直怔怔的盯在那黄衣丽人身上,连眨动也不肯眨动一下,似是内心之中,有无比的紧张。
他不
暗自奇怪,忖道:“听两人刚才说话的口气,这冥岳岳主,分明是罗玄的弟子,而且隐隐之中说出,南北二怪在未被囚
之前,似是和罗玄比过一次武功,这女人也在场中,两人既以长辈自居,但却对这女人有着惧怕之意,此中之情,实叫人大费猜疑。”
方兆南本想把所见疑虑,提出来,询问南北二怪,但见二人凝重紧张之态,大异平常自负狂傲之情,自是不好再出言相询。
他只好把
待出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
袅袅梵唱,渐转嘹亮,彼起此和,响彻云霄。
这声音给予人一种无比的安详定力。
方兆南目光回扫,只见大愚禅师带着群僧,已然隐入那庄严的寺门之中,抬头望天上星斗,高声说道:“少林群僧已在寺内摆下了罗汉阵,等待岳主入寺。”
那黄衣丽人似发觉一向被武林视作泰山北斗的少林寺,果然不容易对付,至低限度,南北二怪突然在此地出现助拳之事,出了她意料之外,凝目而立,半响未语。
只待听到方兆南大声喝叫之言,才回目一掠,冷冷说道:
大约还有一盏热茶工夫,天色就可到子夜了,我一向言出九鼎,在子夜时分之前,不论你们作何准备,我绝不会出手,既然无胆在寺外
战,你也快退回手中准备受死去吧!”
方兆南正要逗她如此说,当下一笑,回顾南北二怪,道:
咱们也回到寺中去吧!
南北二怪互相瞧了一眼,一齐转过身子,大步向寺中走去。
这举动和他们怪僻自负的性格,极不相称。
方兆南暗自一皱眉头,忖道:“这两人一见那黄衣丽人之后,狂傲之态,似是减少了不少,看来他们心中已生了怯敌之念,想那罗玄的威名、武功,果然是非同小可,人已消失于江湖数十年之久,但他威名,不但仍然震
着武林,就是他门下的弟子,也似是得到了他威名的余荫。”
忖思之间,已到了寺门前面。
耳际间,突然响起一个娇脆动人音声的,道:“奏起乐声。”
余音未绝,那鬼哭狼嚎般的乐音,已然大声响来起了。
这刺耳惊人音声的,和那一声发人深省梵唱,混合在一起,
织成一付极不调和的乐章。
方兆南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人影闪动,那五队服
不同的鬼形怪人,已缓步向寺中移动过来。
但那黄衣丽人,却仍然站在原地未动,随她而来的一些人,也静静的停在原地。
大愚禅师,心惦方兆南等的安危,进了寺门之后,立时闪入暗影之中,监视着外面的情形,只要那黄衣丽人一下令施袭,立时将带着二十四名少林高手出寺抢救。
但那黄衣丽人竟然很守信用,没有派人追袭,也未暗中下手。
方兆南站在寺门外面正在相度敌情形势,突然被急探而出的一只手拉入寺中。
耳际间响起大愚禅师慈和音声的,道:“方施主请恕老袖失礼,强敌已然发动攻势,不宜在寺外停留了。”
方兆南回首一笑,道:“贵寺中弟子,都早已分配了工作,不知在下职司何责?”
大愚道:“施主和辛、黄二位前辈,乃今夜
敌主要之人,胜败关键,大半掌握在三位手中,老袖不才,实难派请职司。”
方兆南目光一掠南北二怪,正容说道:“两位都已答允在下,拔刀相助,眼下大战即将展开,借重两位之处正多,还望两位能够力行承诺,全力以赴。”
南怪辛奇双目一瞪,道:“那是当然,咱们既然有了兄弟之义,全力对敌,自是义不容辞了。”
北怪黄炼却冷笑一声,道:“老夫虽答应了助你克敌之言,但幷无全力以赴的限制。”
方兆南一皱眉头,忖道:“今晚之战,虽以少林僧侣的罗汉阵为主体,但到重要关头,搏敌首脑之时,仍是要以武功为主,南北二怪实是这一战成败关键的重要人物。
如过不设法把北怪黄炼说服,要他全力出手,单是南怪辛奇一人之力,只怕难以抵挡那强敌首脑。”
心念转动,智计忽生,故意冷笑一声,道:“老前辈如是害怕那冥岳岳主,晚辈绝不自强,仍愿把老前辈送回那石室之中。”
北怪黄炼双目一瞪,道:“什么?仍要把老夫送回那石室中?”
方兆南道:“是啊!以老前辈的身份,出尔反尔,实叫晚辈为之心寒。”
北怪黄炼纵声大笑,道:“解缚由你,可是再要老夫就缚返回石室,只怕由不得你了。”
方兆南淡然一笑道:“人个一不守信重诺,活在世上,要受人讥笑,死了之后,也会留给下一代的笑柄…。”
他昂首一阵轻笑又道:“如若那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俗凡之人,那也罢了,受人讥笑,也不过是三五个人而已,如若是盛名震动江湖的人,那就不同了,天下武林同道,都要对他嗤之以鼻”黄炼大怒接道:“什么人敢讥笑老夫?”
方兆南道:“眼下就有一人。”
黄炼大喝道:“什么人?”
忽的扬手一掌,直劈过去。
方兆南早已暗中运气戒备,看他一举起手,立时举掌护
,准备硬接他一掌。
只觉一股疾凌的掌风,掠着身侧而过,应手响起了一声惨叫。
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奇服,面涂彩
的怪人,摔倒在寺门之内,口鼻之间鲜血急涌而出,但身躯却僵直不动,看样子己经气绝而死。
方兆南心知北怪黄炼已为自己说服,但他生
冷僻,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改口服输,绝不可能。
这一掌劈向冥岳中人,分明已答应相助,赶忙一挥,道:
老前辈耳目灵敏过人,如非发此一掌,我等之中,必有一人,身受暗算了。”
这几句颂扬之言,只说得北怪黄炼心中大感受用,但他生
冷傲,心中虽然快乐,外表之上,仍是一副冷若冰霜之情,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方兆南聪明绝顶,和南北二怪相处,这一些时间,已对二怪性格,了解甚多,对他的冷漠神情,也不放在心上,侧脸对大愚禅师道:“咱们守在门后,看看当先冲进寺中的是什么人。”
南怪辛奇突然接口说道:“那黄衣女人,乃罗玄衣钵弟子,也是他武功唯一的传人,昔年我们和罗玄比武之时,她还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儿,想不到现在已经这样大了,如非她提起昔年之事,我还当真无法认得出来…。”
北怪黄炼冷笑一声接道:“和罗玄比武之事,已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女娃儿也早该两鬓斑白了。”
南怪辛奇道:“她看上去只不过二十几岁之人,难道她不是咱们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吗?”
黄炼道:“罗玄一身武功,完全走的偏激路子,讲求养生驻颜,那女娃儿既然是他唯一的门人,自然已是尽得他的真传,再过上二十年,她还是那般模样。”
南怪辛奇被黄炼数说一顿,但又觉对方言之有理,无法反驳,仰首大笑,自解自嘲的说道:“再过二十年,她也许会更年轻了…。
m.iSj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