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旧侣寻仇 掌伤大侠 新娘比
三场比武
徐中岳站了出来,新娘子姜雪君却仍然是粉颈低垂,动也不动。
剪大先生道:“徐夫人,这一场比武你参不参加?”
姜雪君摇了摇头。
剪大先生道:“好,那么这一场就由徐中岳与卫天元单独比试。徐夫人,以后各场我不会逐场问你了,你喜欢哪一场参加就哪一场参加。”要知他刚才已经把规矩说得十分清楚,本来无须再问姜雪君的,只因她是新娘的缘故,故此在开始之时,对她较为尊重一些。但她既然已经属于比武的一方,在公证人的心目中就该视同仁,若然还是礼不厌多,那就有失证人的身份了。
剪大先生问过了徐夫人、接着便即说道:“卫天元,你有权选择地点。”
卫天元道:“我已经说过,今
之事,就在此处了结?”
剪大先生道:“我的意思是问你,喜欢在园子里比武还是…”
卫天元道:“就在这个礼堂便行?”
游扬说道:“徐中岳,你这个礼堂有多长多宽?要不要再量一量?”
徐中岳道:“不用量了。我这客厅长四丈八尺,宽三丈六尺。”
那个说怪话的人又在人丛里笑道:“必也正名乎!徐大侠也不知是否还能够在这间屋子拜堂成亲,‘礼堂’是该暂且改换名称了。”
剪大先生道:“比暗器的规定是在三丈的距离发出,那么这间客厅是可以用作比武的场所了。请各位宾客暂且退出客厅?”
客厅里只留下五个人,两个证人与徐、卫两人各在一方,新娘姜雪君则坐在靠近礼案的一张椅子上。
礼案上的龙凤花烛仍在燃烧,“礼堂”则已是没有一点喜气了。
“比武开始”这四个字从剪大先生口中叫出来了!
徐中岳一声大喝,双手齐扬。同时身形微向前倾,好像是作了一个鞠躬的姿态。
这间特别宽大的客厅里顿时充满了暗器破空之声,原来他左手发了七枚透骨钉,右手发出八枚透骨钉,外加两枚短箭。这两枚短箭是藏在后衣领内,藉着弯
鞠躬的力道发出的。
卫天元笑道:“徐大侠,你太多礼了。你向我鞠躬、我可受不起?”
徐中岳以蹑云剑、透骨钉、大摔碑手驰誉武林,并称三绝。他获得“中州大侠”的称号,固然并不全靠武功,但也不能否认,这三门绝技,乃是他成为“大侠”的“支柱”不过自从他成名之后,为了保持“大侠”的身份,暗器已是绝不轻发。故此,见过他剑法、掌力的人很多,见过暗器功夫的人却是极少。
此时一看,只见他的暗器手法,果然奇妙非常,十五枚透骨钉,有的直
,有的斜飞,有的互相碰撞,突然就改变了飞行的方向。
飞天神龙卫天元在大笑声中双手连抓,也不知他抓到了几枚透骨钉,但有两枚骨钉从他的头顶飞过,他没抓着,这两枚透骨钉突然掉过头来,反
他后脑的玉枕
。
暗器功夫讲究一个“巧”字,力度用得巧妙,发出的暗器就可以随心所
,好像受到主人遥控一般。徐中岳这两枚透骨钉就是用上了一股十分巧妙的回旋之力的。
宾客中不乏暗器名家,能够用回旋暗器的也有几位,不过用得像徐中岳这样巧妙、兼且又快又狠的,却是半个也找不到。徐中岳一出手,那些暗器名家都不由得自愧不如了。
此时飞天神龙正在忙于接前面
来的暗器,似乎根本末曾发现那两枚去而复返的透骨钉。
后脑的玉枕
,是人体脆弱的部位之一,若使飞天神龙练有护体神功,只怕也难免要给透骨钉
破脑袋。
印新磨大喜叫道:“好一招神龙掉尾的手法?”
说时迟,那时快,徐中岳一鞠躬所发出的那两枝短箭亦已疾如闪电的从两侧
来,和那两枚透骨钉配合得恰到好处。
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飞天神龙反而笼手袖中。
只听得“拍、拍”两声,飞天神龙的两条衣袖甩过肩头,
个正着,把那两枚透骨钉拍得两旁飞出。
这两枚透骨钉恰好又撞上了那两枝短箭。
“钉钉”连声,两枚透骨钉落地。两枝短箭倒飞回去。
风声呼啸,飞回去的势更劲更急!
徐中岳一听这暗器破空之声,就知决计难以硬接。但此时他要闪躲也来不及了。
两枝短箭分
他左右两边太阳
,和玉枕
一样,太阳
也是人身死
!
徐中岳心头一凉,暗自叫道:“我命休矣?”
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之下,一股寒意直透心头。徐中岳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忽听得惊呼之声与喝来之声混成一片,徐中岳感觉得到那两枝短箭明明几乎是擦着自己的额旁飞过,却不知何以并没受伤。
他莫名其妙的张开眼睛,只听得有人说道:“飞天神龙这个玩笑可是开得太大,徐大侠纵然没有受伤,今
恐怕也是不能拜堂成亲的了。”
另人个一道:“是呀,换过花烛才能拜堂,未免太不吉利了!”
徐中岳定晴一看,这才发现,礼案上那对龙凤花烛,烛光已经介息灭!
原来那两枝短箭,从徐中岳额旁飞过,突然改了方向,一下子就打灭了龙凤花烛。
徐中岳的暗器手法已经令得众人叹为“奇妙无比”,想不到这个“无比”还是给人家比下去了。而且人家还是根本未曾出手,就利用他的暗器打灭他要拜堂成亲的花烛的。相差岂只一筹!故此在徐家亲友之中,也有好些人
不住为飞天神龙喝采。
楚天舒站在印新磨旁边,故意赞道:“好一招飞龙在天?”与印新磨刚才赞徐中岳那句刚好针锋相对!
印新磨瞪眼说道:“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暗器手法中有一招叫飞龙在天的。”
楚天舒笑道:“不错,这是我杜撰的。但既然有神龙掉尾,自该也有一招命名为飞龙在天的。卫天元外号飞天神龙,这个招名岂非极为恰当?”
印新磨道:“双方都没受伤,而且比暗器也只是比了半场,你楚大侠就要评定高下,岂非言之过早?”
楚天舒笑道:“你的耳朵似乎有点毛病,我赞飞天神龙这一招,就如同你赞徐大侠那一招一样,彼此都不过是各抒己见而已。怎的听进了你的耳朵,就变成了评定高下了,评定高下,这可是两位
因为情形比较特殊,剪大先生依正规矩问卫天元:“他说的这个数目对不对。”
卫天元淡淡说道:“是概大吧。总之,他说多少就是多少,我不反对。”
剪大先生道:“好,那么你所接的透骨钉一共是八枚。”跟着正式宣布:“这次徐中岳一共发出了十七件暗器,十五枚透骨钉外加两枝短箭?”
楚天舒啧
赞叹:“了不起,了不起!一发就是十七件暗器,比起三年之前只能发出十三枚透骨钉,徐大侠的暗器功夫真是进步神速,佩服,佩服?”
比试暗器功夫并非以多为胜的,发了这许多暗器都没伤着人家,对有着“中州大侠”身份的徐中岳来说,与其说是荣耀毋宁说是丢脸。徐家亲友明知楚天舒说的乃是反话,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剪大先生接着宣布第二场开始。这一场是比试掌力,仍然由徐中岳主攻。
徐中岳
一口气,轻飘飘的一掌向飞天神龙打去,众人不
都是有点感觉奇怪:徐中岳的大摔碑手是以掌力刚猛著称的,何以他却用了
柔的掌法,似乎全未着力?
别人不懂,剪大先生是练“
五行掌”的大行家,却是一看就知其中奥妙。心里想道:“原来徐中岳也练成了刚柔相济的掌力。大摔碑手本是纯刚的,要练到刚中富柔大是不易,也真难为了他,不过三年功夫,他就有这样造诣。”
按照规矩,比试掌力,守方只能硬接,不能闪避。
剪大先生心念未已,只见徐中岳轻飘飘的一掌拍下来,已是“印”在卫天元的
膛上。
但在他的手掌与卫大元的身体接触之时,卫天元也没感觉什么劲道。
原来徐中岳的造诣还在剪大先生估计之上,他不但练成了刚柔互易的功夫,而且到了几乎可以收发随心的境界。
由于卫天元捏碎透骨钉的功力太过惊人,他虽然占了“攻方”之利,也不能不患得患失,生怕自己的掌力攻破不了卫天元的护体神功,伤不了人反遭其害。是以打了个如意算盘。
他的如意算盘是:要是发现卫天元的内功确实远超自己,大摔碑手刚猛掌力便不再发,立即收回。守方所运用的内功是随着对方加之已身的力度大小反震回去的”他轻轻打下,暂不发力,即使给卫天元反震回来,本身也不至于受伤。
他一掌印下,并没发觉卫天元有运劲反击的迹象,不由得心头大喜,暗自想道:“卫天元,你也太小觑我了,为以你我这轻轻一掌伤不了你,竟敢不运内功?”机不可失,心念电转之间,掌力尽发。
说也奇怪,他刚一动念,卫天元便似知道他的心思,他印在
膛的手掌一洛,滑到了小腹部位。掌力一发,只觉好像用力把拳头打进了一团棉絮一样。
他的手掌,缩不回来,但卫天元似乎也尚未运功反击。
徐中岳当然不敢想卫天元占了上风还会饶他,只道他有什么厉害的杀着留在后头,既然手掌收不回来,只好和卫天元拼命了。他催动掌力,像是一个
头接着一个
头的发出去!
卫天元心里想道:“我着然不放松他,他势必功尽灯枯,性命不保。我只怕多少也要受一点伤,因此我还不想取他性命,不如适可而止吧?”
楚天舒“咦”的一声,说道:“咦,怎的徐大侠的手掌老是按在人家身上,给人家抓
吗?”
话犹未了,只听得“轰隆”一声,对面的墙壁开了一个窟窿,徐、卫二人也分开了。
原来正当徐中岳紧缩掌力之际,卫天元使了个“卸”字诀,腹肌一收,轻轻闪过一边。徐中岳的手掌顿时向前打出,变成了劈空掌力了。
墙壁给他的劈空掌力打开一个窟窿,还好只是掉下两块砖头,未曾打穿,否则站在外面观战的人只怕也要遭受无妄之灾。
那个爱说怪话的人又在冷嘲热讽了:“徐大侠的摔碑手果然功力不凡,可惜不是摔碑而是摔砖。从今之后,似乎应该改称大摔砖手更加名副其实?”
徐中岳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剪大先生宣布结果:“这一场由徐中岳主攻的比试掌力,和上场一样,仍然是双方都没受伤。现由徐中岳这方主攻的第三场开始。”
他说的是“徐中岳之方”,是把新娘子姜雪君包括在内的。
不过姜雪君也仍然是像过去两场一样,丝毫没有表示。结果还是由徐中岳单独出招。
这是由徐中岳主攻的最后一场,也可以说是他最后的一个机会了。
这一场的比试剑法,规定许他发出三招。他能不能够在这三招之内杀伤飞天神龙呢?
要是不能够的话,轮到了飞天神龙做攻方,他还焉能幸兔。
徐家亲友,手心里都在捏着一把冷汗!
徐中岳倒是表现得相当冷静,他拔剑出鞘,冷冷的盯着飞天神,迟迟都未出手。
卫天元背负双手,目光也在注视他的剑尖,过了一会,笑道:“徐大侠,你还认识我吗?隔别三年,我的相貌大概不至于有甚改变吧。”
徐中岳蓦地一声大喝,剑光暴涨,闪电出招!原来他正是要引飞天神龙说话分心才动手的。
旁人只见剑花错落,人影翻腾,根本看不清楚徐中岳用的是什么招数,出了几招。
公证人之一的游扬是崆峒派第二代弟子中的第一剑术高手,他的七十二手连环夺命剑法,在武林中也是享有极大的声誉的。旁人看不清楚,他则看得分明,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徐中岳的蹑云剑法果然名不虚传!”但也因为他是行家,看得人了
,忘了自己公证人的身份了。
忽听得剪大先生叫道:“住手!”
原来徐中岳的蹑云剑法一气呵成,也不知他是忘了三招的规限,还是杀得
起,收不住势,已经出到第四招了。
游扬是剑木名家,徐中岳犯规,本来应该是他最先发现的,如今听得剪大先生大喝“住手!”他方始霍然一省,不
羞得满面通红!
就在剪大先生的喝声中,忽听得极为清脆的“叮”的一声,一道白光腾空而起。
徐中岳那把长剑
在客厅正中那条横粱上,剑柄兀自颤动不休。
徐中岳嗒然若丧,好像斗败了公
一样。原来最后一招,他的长剑是给飞天神龙用弹指神通的功夫,弹得
手飞出的,他的虎口也还兀自感到酸麻。
剪大先生踌躇片刻,问游扬道:“游大侠,你看这一场应该如何宣判?”
他这句话的意思,谁也听得明白,徐中岳业已犯规,他其实是在征求游扬的意见,好不好就宣判徐中岳这一场作输的了。
游扬想了一想,说道:“依晚辈愚见,恐怕还要看了卫天元比试剑法那场的结果如何,才能宣判。不错,徐中岳是出了四招,但假如卫天元是出了五招的话,那就只能当他输了。”
这话其实是十分明显的偏袒徐中岳。不过稍为有点头脑的人立即也会想到:到了卫天元做攻方之时,他只须随意出两招,也用不着伤及徐中岳,只须不犯规,这场就算赢了。他又何须出到五招,除非他是疯子。
所以乍听起来,游扬似乎是太过偏袒一方,但想深一层,其实他不过是暂且为徐中岳保全体面而已。要是立即判他作输,岂不令他太过难堪。虽然偏袒也还是偏袒,但偏袒的程度还不至于太过。
剪大先生问道:“卫天元,游大侠如此主张,你同不同意?”他要维持比较公正的证人身份,不能不稍稍损及另一个证人的尊严,向当事人征求同意了。
卫天元淡淡说道:“游大侠言之有理,我无异议。”说到“有理”一字,声音故意提高一些,游扬心中有愧,只能装做听不见了。
剪大先生再问:“这次你的衣裳没有破损吧?”
卫天元缓缓转了一圈,说道:“请两位看个明白。”
剪大先生于是正式宣布结果:“这一场由徐中岳主攻的比剑,徐中岳出了四招,卫天元本人未受伤,衣裳也没丝毫破损!”
由徐中岳主攻的三场结束了。但还有一样物事未曾“清理”的是徐中岳那柄长剑。
那柄长剑
在正中的横梁上,剑穗犹自
风摆动,不啻是对徐中岳的讽刺。
徐中岳站在粱下,手里拿着剑鞘,神色尴尬之极。楚天舒笑道:“徐大侠,你不屑做梁上君子么?”
横梁高地二丈四尺,徐中岳施展轻功,本来是可以把这柄剑取下来的,但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人说是“梁上君子”,未免太难堪了。
剪大先生忽地左掌凌空一拍,右掌跟着向上虚抓,缓缓说道:“徐中岳,请你取回兵刃!”
话犹未了,只见那柄长剑摇了两摇,刚好在他说到“取回”二字,应声而落!
卫天元赞道:“好一招龙爪手功夫!”连卫天元都表赞佩,站在徐中岳这边的懂得这手功夫的武学行之家自然更是纷纷喝采了。
但剪大先生却是自己明白,明白卫天元对他的称赞不过是礼貌上对公证人的尊重而已。须知他要先用劈空掌力令得长剑摇摇
坠,方始能够施展“龙爪手”的功夫抓下来,他的龙爪手功夫虽然不错,但比起飞天神龙捏碎透骨钉的功夫却还是略逊一筹。
徐中岳接下长剑,深感面目无光,几乎就想横剑自刎,新娘子忽地向他招了招手。
徐中岳走到新娘身旁,只听得姜雪君好似蚊子叫音声的说道:“把剑给我!”徐中岳又惊又喜,心里想道:“雪君莫非知道我的思意,舍不得我弃她而去?莫非她是意
与我联手对敌,祸福同当?”两个“莫非”,不管是哪一样,只要姜雪君心里有他,他就感到心满意足了。于是他打消了自寻短见的念头,乖乖的
剑入鞘,交给了他的新娘。暗自思量:“要是雪君和我联手,这场比武,未必就一定会输。”
徐家的亲友却是没有人知姜雪君有武功的,他们之中,也有人如同徐中岳一样,想到新娘子可能是要和丈夫联手对敌,祸福同当,但他们跟着想到的是:新娘子这样做的话,那只是多赔上一条性命。
不过游扬却已注意到了徐、卫二人面色的变化,徐中岳已是喜上眉梢,卫天元则刚好相反,变成刚才的徐中岳,神色黯然了。游扬是知新娘子父亲姜远庸的底细的,心里想道:“这门亲事,本来有不大登对,但要是飞天神龙这么一闹,
起了新娘子同仇敌忾之,怨偶变成佳偶,那也未始不是一件美事。”
剪大先生见新娘子接过长剑,心里也是不
为新娘子暗暗担忧。他和徐家亲友一样,只道这个不懂武功的新娘子是要决意与丈夫同生共死。
不过他以首席公证人的身份,此时却不能不正式宣布了:“现在由卫大无转作攻方、三场次序和刚才一样,第一场先比试暗器!”
印新磨忽道:“剪大先生,我可不可以说两句话。”剪大先生道:“请说。”
印新磨道:“一天之内连比六场,当事人不怕累,我们也看得眼倦!这三场是否可以押后。”
那个专说怪话的人又在人丛中冷笑道:“你怕累你就别看!”
印新磨装作不听,继续说:“这是有的例可援的,上次他们比武在三场过后,卫天元不是等了三年才来吗?”
剪大先生虽然想偏袒徐中岳,但印新磨说的理由太过不成理由,他是最少还要貌作公证的,因此只能说道:“情形不同,先作攻方的人无权要求押后。上次和今次一样,都是卫天元自愿把先作攻方的权利让给徐中岳的。让对方先攻三场,这是要冒性命危险的。他肯冒这个危险,所以徐中岳和公证人方始一致赞同他有权自定后面三场比试的
期和地点。”
印新磨自己也知理亏,钠访说道:“不过,不过今
是徐大侠成婚的吉
,何必急于在今
分出胜负?万一血溅华堂,岂不大煞风景。
在这样情况之下,要改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向卫天元求情,希望他肯答允。剪大先生望着游扬,想他来说,游扬却装作不知。
剪大先生正自为难,徐中岳忽地
起
膛,昂然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亲友的好意,徐某心领,但是生是死,徐某却也不放在心上!”
剪大先生见他说得如此
昂慷慨,心里想道:“我若为他求情,反而有损他的侠义声名。”于是把心一狠,说道:“好,既然双方都无异议,那就开始吧,徐夫人,你——”
新娘子仍然像过去三场一样,默不作声。
徐中岳惊疑不定,心中暗暗后悔刚才的话说得太满,但也只好硬着头皮面对飞天神龙的暗器了。
但飞天神龙却没有掏出暗器,缓缓的向礼案走去。姜雪君还是坐在礼案旁边。”
剪大先生吃了一惊,喝道:“卫天元,你么什干?”
卫天元道:“我一向不用暗器,身上也没适合的东西可当暗器。法办没,只好临时来找了。”
剪大先生诧道:“你要在这礼案上找暗器。”
卫天元道:“不错,我已经找到一件称心的暗器了。”
礼案上有一头金猪,有四式果盒,有一对已经熄灭的龙凤花烛。
众人都是莫明其妙,这些东西怎能拿作暗器?最适合作暗器的只有烛台,但要用作暗器的话也嫌笨重。而且只有一对,很容易给对方闪开。
剪大先生也住不忍好奇心,问道:“你找到了什么?”
那对烧了一半的龙凤花烛,在烛台旁边有。一片凝结了的“烛泪”亦即是软软的一滩残蜡。
卫天元把“烛泪”捏成两颗蜡丸,说道:“我想借用这两颗蜡丸,做我这场比试的暗器,不知可不可以?”
用蜡丸来作暗器,这可真是“匪夷所思”的事,礼堂内外,所有的人,休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儿连想也没有想过!
按说卫天元即使没有携带暗器,身上最少也会有几文铜钱的,用铜钱来作暗器,也要比蜡丸胜过不知多少倍。
剪大先生怔了一怔,说道:“你用什么东西作暗器,我无权干涉。不过这是主人家之物,你应该得到徐中岳夫
的允许才能借用。”
徐中岳此时已是呆了。。
卫天元因何要用蜡丸当作暗器,这只能有一种解释:他根本不把对手放在眼内。
这是所有的人都想得到的,徐中岳在呆了片刻之后,当然也会这到想一层了。
要是答允的话,等于自贬“大侠”的身份。但要是不答允的话出用另一种厉害的暗器,自己就可能要冒性命的危险!
游扬低声问道:“徐中岳,你要是不允对方借用的话,请马上告诉我们。”
他这样问法,其实是为了替徐中岳保持面子的。要是他问“你同不同意”徐中岳就难以答复了。
徐中岳没有出声,游扬再用同样的话语问新娘子,姜雪君也没说话。
游扬连忙说道:“徐中岳这方没反对,那你就用这两枚蜡丸作暗器吧。请依照出试的规矩,站在与徐中岳的距离三丈之处。”卫天元站到墙边,说道:“足够三丈距离了吧?”
徐家这间客厅长四丈八尺。宽三丈六尺,卫天元退到了墙边,规定的三丈距离,都自是足够有余了。
门口和后窗都挤满了人,人人睁大眼睛,要看卫天元如何把这两颗蜡丸打到三丈开外。
只见卫天元把手一扬,蜡丸不是平直的飞出去,却是飞上上空。
眼看那两颗蜡丸就要碰着屋顶了,众人仰面以观,心中不
都是感到奇怪:“飞天神龙在玩什么把戏?”不过蜡丸不但份量轻,而且是极为柔软之物,蜡丸而能飞得这样高,已极是十分难得了。
众人心念未已,忽见那两颗蜡丸恍如流星飞坠,一晃眼就到了徐中岳的面前。
剪人先生。游扬和楚天舒三人是看得懂其中奥妙的。飞天神龙抛起这两颗蜡丸之时,掌心已是发出了小天星的劈空掌力。
发暗器的功夫和其他功夫一样,各家各派都有独特的手法。但像飞天神龙这样的方法,却是任何门派有没都的亡
严格来说,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暗器功夫,而是暗器功大与上乘的内功合而为一的巧妙运用。不过暗器手法各有巧妙不同,飞天神龙虽然有点“取巧”,却也不能说是犯规。
蜡丸初时向上飞起,其势甚缓,这一下突如其来,当然是大出徐中岳意料之外!
在这一霎那间,徐中岳亦已闪电的转了两次念头。
要是闪避的话,或许可以避开;但徐中岳却没把握不让蜡丸沾着衣裳。
他是“中州大侠’的身份,两颗蜡丸假如都不敢接,他的颜面何存。
他一咬牙,喝道:“飞天神龙,你欺我太甚!”一伸手就抓蜡丸。
不料这一抓抓了个空,那两个蜡丸突然转了方向,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打来,这霎那间,徐中岳只觉眼皮上火辣辣的,又像给糯米团粘着一般,那种滑腻腻的感觉令他想要呕吐。他一惊之下,生怕会给弄瞎,连忙闭上眼睛。
那两颗蜡丸粘在他的眼皮上,不过片刻,又化成烛泪,烛泪淋漓,徐中岳没有变成瞎子,却变成“大花脸”了。
那个爱说怪话的人又在笑道:“有趣,有趣!大侠变成了大花脸,这场比试,也可说是真的别开生面了!”
徐中岳知道自己没有受伤,连忙用衣袖抹干净脸上的烛泪。剪大先生跟着宣布结果:“徐中岳给两颗蜡丸打着,没有受伤。刚才比暗器那场,卫天元也是给两枚骨钉打着,没有受伤。”言下之意,即是和局。
楚天舒明知剪大先生存心偏袒,故意装作听不懂,问道:“那么究竟是谁赢了?”
剪大先生道:“应该算是刚好打成平手,并没分出输赢。”
他也恐防如此宣判难令对方心服,于是接着解释理由:蜡丸和透骨钉虽然不同,但暗器是自己挑选的,卫天元挑选了蜡丸作为暗器,他的蜡丸就和徐中岳的透骨钉一样,在我们公证人的眼中乃是无分轩轾的暗器了。这一场只是比暗器,并非比内功。既然彼此都是着了对方两枚暗器,并没受伤。所以只能作和。”
他这样说法,确也言之成理。徐家亲友纷纷称赞他断得公平,卫天元也没提抗议。楚天舒微笑道:“难得看到这样
采的比武,我只愁没机会看下去,如今最少可以多看一场,乐得大
服福。”
剪大先生待众人的议论停止之后,宣布由卫天元作攻方的第二场开始。
这一场是比试掌力,依照规定,徐中岳必须硬接卫天元的一掌,不许还手。
所有徐家亲友的心头,不
又是如坠丸场了。
卫天元劈空掌力的厉害,从刚才那场,他们已经可以看得出来。
劈空掌力都那么厉害,何况是直接打着身体。徐中岳的内功本来不及对方,(看了四场比试,徐家亲友都是不能不承认这一点了,)规定又不许招架,这一掌打下去,徐中岳只怕难保不命丧当场!
新娘子姜雪君仍然毫无表示。
忽地有人个一连哭带嚷的从内堂跑出来。
是徐中岳和前
所生的女儿徐锦瑶。
徐锦瑶哭着叫嚷:“姜雪君,你是不是要把我的爹爹害死了,你才称心如意!”
徐中岳喝道:“锦瑶,休得胡说八道!爹爹的事不用你管,快快进去!”
徐锦瑶叫道:“我偏要说,爹,是不要你娶这狐狸
,也不会带来这场灾殃,飞天神龙划出的道儿是不许你和她今
拜堂,分听飞天神龙也看上了她。定不说他们还是旧相识、老情人呢!”
徐中岳气得面色青里泛红,喝道:“摇儿,你、你疯了!”
其实一众宾客心中亦已有此怀疑,不过他们不敢象徐锦瑶这样嚷出来而已。此时有不少人不约而同的心里想道:“徐大侠的女儿说飞天神龙和新娘子是旧相识、老情人,此言虽然未足尽信,但最少恐怕也是因为姜雪君的美
,引起飞天神龙垂涎,这才惹出今
祸事了。”
徐锦瑶继续嚷道:“爹,你说我疯,我说你才是糊涂呢!你试想想,姜雪君若真心情愿嫁给你,么什为她却一直袖手旁观?”
说至此处,她突然像发了狂一样,用力推姜雪君,叫道:“你是已经同意和爹爹站在一方的,我的爹爹已经比了四场,这一场也该轮到你了。你出去呀,你出去呀,你出去接飞天神龙的一掌,我不但承认你是继母,即使要我给你磕头,叫你亲娘我也愿意。否则,嘿嘿,哼哼,可休怪我说出不中听的话了!”
飞天神龙卫无元亦已给她闹得沉不住气,冷冷说道:“我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剪大先生,请你执行公证人职责!”
武林规矩,公证人有无上权威,他的职责不仅只限于裁判胜负,而且有权制裁任何意图捣乱的人的。而且剪大先生一开始就宣布,与比武无关的人不许在这礼堂之内,如今徐锦瑶闯了进来,已是触犯他的规定。卫天元要他执行“证人职责”,意思十分明显,即是要他把徐锦瑶赶出去!
剪大先生甚为尴尬,只好说道:“徐中岳,请你约束令媛!”言下意,要是徐中岳约束不来,他只能代为管教了。
徐中岳道:“请许我唤上个小徒进来。”剪大先生点了点头,徐中岳叫道:“郭元宰,你把师妹拉进去,要是她不听话,你可以替我打断她的腿!”他把这任务交给郭元宰,不仅因为郭元宰是他最得意的徒弟,而且因为道知他在他门下的一众弟子之中。他的女儿最听郭元宰的话。
在他们说话候时的,徐锦瑶是尚未停手在推姜雪君的。
姜雪君端坐椅上,身形纹风不动。
别人也许还未感觉甚么特别,徐中岳则已是暗暗吃惊。要知他的女儿虽然只有十六岁,但从小得他悉心传授,大摔碑手的功夫也已练到四五成了。论内力之强,在他门下众弟子中,除了郭元宰之外,没人能胜过她。徐中岳暗自想道:“雪君的武功果然超乎我的估计,要是瑶儿这样用力推我,我若不想把她震倒,又怕身形也会微晃!”
徐锦瑶推不动她,更加发怒,哭道:“你不顾我爹爹的性命,不如咱们一起死了吧!”
郭元宰匆匆忙忙,从
满礼堂门口的人丛中挤出来,他没看见师妹在推姜雪君,师妹的哭叫声则听见了。
他跑进礼堂,立即说道:“师妹,你也不想想,师母不懂武功,你要她和卫天元比试掌力,不是要她白白送死吗?”
鲍令晖在外面也住不忍冷笑道:“徐大小姐,你就只顾你爹爹的性命,不顾别人的性命!你爹爹最不济也是个一号称大侠的人,你的这位新母亲的武功可还不能和你相比!你要她替死,别惹你的爹爹给人笑话!”
徐锦摇气往上冲,使劲一推,叫道:“好呀,郭师兄,道知我,你。你和这姓鲍的小子一样,都、都…。”
话犹未了,忽地觉虎口一麻,瞬息之间,全身如同触电上般四肢都麻痹了。”
郭元宰刚刚看见她把手掌从姜雪君身上移开:跟着就看见她呆若木
似的站在一旁。他只道师妹是给他说得内心有愧,反而感觉有点过意不去,柔声说道:“师妹,你进去歇歇,师父有这许多亲朋好友在这里,总不至于让人为所
为的!”言下之意,不啻是向飞天神龙提出警告,如果他要打死他的师父,可得先考虑一下后果。
剪大先生此时已经看出姜雪君的武功非比寻常,但却也还不是飞天神龙的对手。而且这一场比掌的规定,是守方只能硬接的。要是姜雪君替丈夫出手,她是新娘身份,如何能使飞天神龙的手掌碰着她的身子?
因此在郭元宰扶徐锦摇退入内堂后,他只好再问一次:“徐中岳,这一场你们决定如何应战?”其实这一问已经是稍稍有点违背公证的人那个“公”字了。
姜雪君欠一欠身;似乎想要站起来,卫天元面色灰白,冷冷说道:“徐夫人,你想徐小姐唤你一声亲娘,那就请与尊夫一起上吧!”
姜雪君霍然一省,心里想道:“我若一站出去,那就等于是向所有的人表示,我是心甘情愿嫁给徐中岳的了!卫天元做的事虽然有点过份,但他不愿我嫁给徐中岳总是好意,唉,但愿他适可而止吧!”
那个爱说怪话的人又在发话了:“号称大侠的人性命当然宝贵得多,我看徐大侠是不必踌躇了,还是让你这不懂武功的新夫人替你去死吧!”
姜雪君不发一言,重新端端正正的坐稳。
剪大先生因为自知有欠公允,不便说卫天元,只能拿那个说怪话的人出气。
“徐夫人喜欢参加或者不喜欢参加,我早已说过,只凭她自己的意愿,谁也不能勉强!比武尚在进行之际,希望各位也不要替任何一方擅出主意!”剪大先生重申
令之后,目光缓缓移到卫天元身上,继续说道:“有一句话本来不是公证人应当说的,但趁这一场未开始前,我想暂且不用公证人的身份,只以同属武林中人的身份,劝你们一句。我道知不你们之间是否结有粱子,但俗语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要是能够点到即止,那是最好不过!”
这话其实只是向卫天元单方面说的,卫天元却故意笑道:“剪大先生言之有理,但只怕徐大侠要做君子。”
剪大先生面色一沉,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天元道:“剪大先生可能有点善忘,徐大侠因何约我比武,记得上一次在嵩山比武之时他是说过的,他说是因为正
不两立。在他的心目中,我是个大魔头,他以大侠的身份,当然不能不与我决斗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这也是一句人尽皆知的俗语,大侠说过的话,怎能更改?”
他这番话可是狠辣得到了家,徐中岳即使想要改口都不行了,徐非他自认“小人”不做“君子”
剪大先生怫然不悦,说道:“既然你们意愿不听从我的劝告,那也只能随你们的便!”
卫天元道:“不是我不听从。反正我已有言在先,我输了就割脑袋。点到的止也好,一决生死也好,对我都是一样,输了就没有吃饭的家伙了。我看你与其劝我,不如劝徐大侠吧!”
楚天舒忽道:“剪大先生,比武的规矩有公证人在,我们不便置辞,但有关侠义之道的,我们可不可以参加评理?”
“侠义之道”这顶大帽子
下来,剪大先生只能说道:“愿听楚大侠高见!”
楚天舒道:“那我就住不忍要说了,卫天元此言差矣!”
卫天元道:“如何差矣?”
楚天舒道:“侠义道讲究的是宁死不辱,名誉比性命更紧要!你输了脑袋等闲,徐大侠可不能失了口齿!他早已声言与你誓不两立,你如何还能劝告他听剪大先生‘点到即止’的劝告?大侠怎可变为小人,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徐中岳抵受不了冷嘲热讽,浊气上涌,顿时喝道:“不错,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卫天元,要取我的性命,你发掌吧!”
卫天元道:“好,看在剪大先生的面子,我不为已甚,我这一掌要你
口的璇玑
,你小心了!”他是距离一丈开外发话的,脚步不移,随随便便的就是腹劈一掌!
无声无息突然间一股强劲之极的力道已是
到徐中岳的
膛。
徐中岳双掌并推,一招大摔碑手反击出去。
按照规定本来是必须硬接,不许反击的,但在这性命关头,徐中岳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
卫天元只用劈空掌力已经是颇出众人意料之外,徐中岳违背规定,全力反齿,而所得结果,更是出人意外。
劈空掌力对劈空掌力,只听得“铮”的一声,徐中岳跌了个四脚朝天,口中狂
鲜血。
卫天元缓缓说道:“剪大先生,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他虽然伤得不轻,也还不能算是太重。要是有谁给一颗小还丹,他只须躺个十天半月,就可起
。性命是决不会丢的!”
用不着像剪大先生这样的武学大行家也都知道,卫天元说的绝对不是谎言。假如他真的要取徐中岳性命,这一掌直接打在徐中岳身上,徐中岳十条性命也都完了。
这霎那间,徐家的亲友都是震惊得呆若木
,待到卫天元把话说完,印新磨方始蓦地想起:卫天元己是暗示可以让他去救徐中岳。
印新磨是少林派的弟子!身上正有少林寺秘制的小还丹。
他无暇向剪大先生请求准许,立即跟过去把一颗小还丹
进徐中岳口中。
剪大先生也无须执行公证的职责了,徐中岳伤得这样重,当然不可能再比下去,这场比武到此应该算是完结了。
不过凡事总得有始有终,因此他还必须以公证人的身份作最后宣布:“这一场由卫天元作攻方的比试掌力,徐中岳一来犯规,二来本人也受了伤,这场是徐中岳输了。”
说至此处,他停了下来,因为循例还得问一问徐中岳这方是否愿意整个比武自己认输。现在徐中岳刚刚
下了一颗小还丹,要等待他有气力说话才行。
徐中岳
下了小还丹,鲜血兀是不断的从嘴角淌出来,眼睛也还没张开。不过剪大先生心里却是明白,徐中岳的伤其实并没有这样严重,他只是因为愧对一众亲朋,这才宁可装作瞎子。剪大先生心想:“徐中岳死要面子,我只好不问他了,就宣布比武结束吧。”
心念未已,忽见郭元宰跑了出来,一脸悲愤之极的神情喝道:“卫天元,有胆的你莫走!”
卫天元笑道:“我与令师比武的事已经了结,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说老实话,我的确是胆子小,尤其怕看别人如丧考妣的哭丧嘴脸。因此,除非你有办法令我走不动,否则我是非走不可的了!”
郭元宰铁青着脸,喝道:“姓卫的,你莫说风凉话儿,事情还未了结,我要替师父报仇!”
剪大先生吃了一惊,连忙说道:“令师性命可无大碍,你别鲁莽!”
郭元宰道:“主辱臣死,父辱子亡!师父如同君、父,受了别人侮辱,做徒弟的本领纵然不济事,也得拼了一死,以雪师门之
!”
武林中人观念是把“师门荣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他抬出这个招脾,剪大先生倒不便开口说话了。
卫天元冷冷说道:“好,你要替师父争一口气,我也可以成全你的心愿,你划出道儿来吧!”,
郭元宰向两位证人作了一个罗圈揖,朗声说道:“当着两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我可要把话说在头里,我们是为师父报仇。并非一般比武,卫天元打伤我们师父,就是我们一众同门的公敌,请恕我们不和他讲究什么单打独斗的规矩!各位师兄、师弟,有哪个不怕死的请出来吧!”
徐中岳门下有八个弟子,郭元宰排行第六,但如今却只有他大声疾呼,其他弟子却是噤若寒蝉。
大师兄李仲元心里在暗暗咒骂过小师弟不识自量力,不知死活,但想了一想,处此关头自己若不敢
身而出,同门之长元颜再做事情还小,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只怕也没人看得起自己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去出了。
“家师死活未卜,他是为了正
不两立才落得如此光景的!为武林除害,也无须讲究什么规矩!如今,我以徐门大弟子的身份请各位亲朋好友助拳!”他倒是比郭元宰更为机灵,轻轻一转,就把替师父报仇的责任分摊到许多人身上了。要是谁还愿意博个“侠义道”的美名的话,就得助他去替武林”除害”!
梅花拳的掌门人梅清风首先站了出来,说道:“徐大侠曾经帮过我的忙,算我一个!”
跟着名武师叶忍堂也站了出来。最后,那个刚才表现得最偏袒徐中岳的少林派弟子印新磨也站出来了。
有他们三个人出来,徐中岳的弟子方始陆续加入,但仍然有三个人躲得不知去向。
卫天元一直冷眼旁观,此时方始说道:“还有没有人要替徐中岳报仇的?最好快一点都出来!这客厅最少可容得二三十人厮系,省得我一个个打发!”
他目
凶光,语气冰冷,一看就知他已是准备大开系戒!
外面的人连挤在门口看热闹都不敢了,争着纷纷躲开,有些人更是悄悄溜走。
客厅里的八个人也都是不由自己的打了一个寒噤。
飞天神龙卫天元双掌一拍,说道:“没人来了吗,我可没功夫等了,动手吧!”
剪大先生忽道:“且慢!”
卫天元道:“剪大先生也有意赐教么?”
剪大先生打了个哈哈,说道:“我这把老骨头可陪不起老弟的铁拳。不过,此间尚有一事未了,请容我问徐中岳一句话,你们再动手如何?”
卫天元道:“对,就是他不能说话,也该先扶他进去。我可不想杀他!”
剪大先生知道徐中岳装死,轻轻在他肋下一捏,徐中岳住不忍“咿呀”一声叫了出来,既然叫得出声,眼睛自也不能不张开了。
剪大先生轻轻说道:“他们马上要替你报仇,你同不同意?”
剪大先生是希望他制住众人的盲动的,要知当真动手的话,这八个人无异以卵击石,即使他们能够令飞天神龙受一点伤,但却恐怕他们没人个一能保全性命!
徐中岳是亲自领教过飞天神龙的厉害的,性命都几乎丧在飞天神龙手里,这层道理他何尝不知?不过他却打了一个极为自私的算盘,心想:“让飞天神龙大开杀戒对我可是大有好处,我的五个徒弟不算,印、梅、叶三人都是大宗派的成名人物,令
的宾客中也有许多是他们亲友,要是他们命丧飞天神龙之手,马上就要
起公愤。飞天神龙再厉害也敌不过人多!”
他假装伤重,说不出话,剪大先生倒是拿他没有办法!
卫天元冷冷说道:“我看还是请新娘子扶他进去吧。这里的事已经与他们无关!”
话犹未了,新娘子忽然站来起了,说道:“剪大先生,请你执行证人职责,把与比武无关的人请出去!”
这是众人第一次听见新娘子说话,(刚才她虽然曾经和新郎耳语,但众人听不见)不觉都是呆了呆。
新娘子继续比武
剪大先生也是不
为之一愕,说道:“徐夫人,你的意思是…”
姜雪君说道:“我记得还有一场比剑的,是吗?”
剪大先生道:“不错。”
姜雪君道:“既然如此,那就是比武未曾结束,胜败也尚未定,请你重申
令,不许闲人在此干扰比武!”
剪大先生踌蹑片刻,说道:“不过,尊夫伤得甚重,恐怕是不能继续比武了。”
姜雪君道:“他不能比武,还有我吧!你说过的,我可以有权在任何一场参加比武。”
剪大先生早已猜到她有此意,但她自己说出来,还是令得剪大先生为之吃惊不已。
不过他以公证人的身份,却只能严格执行规定,当下缓缓说道:“比武继续进行,请各位与比武无关的人道出场子!”
跟着宣布:“第一场比暗器,双方打成平手,第二场比掌力,徐中岳这方输了。现在由徐夫人作守方,与卫天元继续比剑,规定攻方只能刺三招,守方不可用兵刃招架。”
新娘子姜雪君扯下蒙面的红罗帖,反身一跃,身法美妙之极,站在场心,说道:“卫天元,你出剑吧!”
姜雪君是名闻远近的洛
第一美人,这次徐家的宾客之中,就有许多远方的客人,是为了想看新娘子才来喝徐中岳这杯喜酒的。此时她卸下罗帕,又有许多人回来,挤在门口看新娘了。一睹颜容,人人都是心中赞叹,“红颜祸水,这句话当真不错!不过,要是我能够得到她的青睐,我也宁愿为她送命!”
飞天神龙面色惨白,目光在新娘子的脸上盘旋。
新娘子的肤
有如晶莹白玉,美是美到了极点,但也“冷”到了极点。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冷
!
姜雪君冷冷说道:“么什为还不出招?”
飞天神龙叹口气道:“你为何要替徐中岳卖命?难道你真的是想嫁给他么?”
剪大先生喝道:“卫天元,这话不是你应该说的!你只有权出剑刺她三招!”
姜雪君道:“卫天元,你最好一剑杀了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卫天元心中酸痛之极:“她怎的会这样呢,她怎的会这样呢?我绝对不相信她会真的愿意嫁给徐中岳!”心念一转,拔剑出鞘,缓缓举起,说道:“好,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雪君目注剑尖,脸上一副茫然的神气,也道知不她在想些什么。
人人手心里都在捏一把冷汗,飞天神龙真的舍得杀这样一个弱不
风的绝
美人么?
卫天元似乎不敢接触她的目光,但宝剑却已缓缓举起,高过了头顶了。
游扬忽地说道:“上一场比剑,徐中岳是犯了规,他出了四招没伤着卫天元。”
这个结果,本来是剪大先生早已宣布了的,在这紧要关头,游扬又再复述一遍,为的什么?
是怕卫天元忘记,特地提醒他么?”
人个每心里都明白他的用意,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提醒卫天元这样简单,他是恐怕卫天元伤了新娘,这“提醒”其实亦是警告。
警告卫天元不可做得太过份了。
要知比剑这场徐中岳已经犯了规,卫天元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胜这一场的。
他只须随便把宝剑刺向空际,根本无须刺着对方,出一招也行,出两招也行,他不犯规,就算赢了。
只有在两种情形之下,姜雪君才能算赢。
第一种是卫天元出了五招或五招以上,仍然未能伤着对方。
第二种是卫天元在三招之内刺不着对方,反而给对方伤了。
但他是攻方,按说是决计没有受伤的道理的。除非姜雪君具有绝世武功,能够在对方的剑尖碰着她的衣裳时候就把对方的剑反弹回去。但即使她真的有这样绝世武功,卫天元如果根本不去刺她,她也无从施展。
游扬说话之后,屏息以待。
卫天元却好似观而不见,听而不闻,宝剑高高举起,而且向前跨了一步。
人个每都明白游扬那番话的意思,难道他不明白?还是他假装听不见呢?
剪大先生本是料想飞天神龙决计不会伤害新娘,此时不觉也有点沉不住气了,飞天神龙的目光充满怨愤,他会不会突然狂
大发之呢,剪大先生打定主意,要是飞天神龙当真干出不可理喻的事,他只有不顾公证人的身份出手了。
人个每的心里都在砰砰的跳,只听得卫天元说道:“好,姜雪君,你既然舍不得你的好夫婿,我就成全你吧!”声出招发,高高举起的宝剑倏地落下。
陡然间听得姜雪君一声惊呼,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外面的人还以为新娘已遵毒手,哪知刚刚相反,受伤的是飞天神龙卫天元。
不过卫天元也并不是被姜雪君刺伤的。
他的宝剑高高举起,倏地落下。并不是向前刺出,而是
进自己的
膛。
游扬正待出手救新娘子;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他也
不住呆了。
出人意表的变化接踵而来,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不大恰当,又一件惊人的意外事件几乎同一时倏发生。
紧接着姜雪君的那声惊呼,忽听得剪大先生也在喝道:“什么人?”
那人穿窗而进,来得快如闪电。剪大先生刚刚看得清楚这人是个黑衣少女,这少女已到了卫天元身旁。
游扬却还未曾弄得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但他是身负上乘武功的人,防人偷袭乃是出于本能,一觉微风飒飒,立即便是反手一举!
黑衣少女挥袖一拂,游扬那么刚猛的掌力竟然抵挡不住,身不由己的退了几步。
那黑衣少女也
不住身形一晃。此时卫天元的剑尖正在开始刺入自己的
膛。
他全副心神都放在姜雪君身上,那黑衣少女的来到,他似乎丝毫未觉。
不过他对周围的一切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姜雪君那一声尖锐急促的惊呼,却已是打动了他的心灵。
别人听不出来,他则是深深感觉得到:姜雪君这一声惊呼着充满对他的关切!
道是无情却有情,卫天元这才知道姜雪君并非如他想象的那样真的变了。
这霎那间他心头一震,手指也不住微微抖颤。
幸亏有这微微的抖颤,他的剑刚才不至于深深刻入
膛。
但虽没深深刺入,
膛亦已给剑尖划开一道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
那少女喝道:“卫天元你这傻瓜,你值得为一个负心的女子而死么!”劈手夺下他的宝剑。
意外事件接连发生,秩序大
,凌玉燕和孟仲强道知不游扬是否受伤,也顾不得什么
例了,赶忙就跑进去。
孟仲强道:“游大哥,你样么怎了?”
游扬
了口气,
口兀自隐隐感到有点疼痛,不
心头大骇,迈念俱灰:“我练了几十年功夫,竟连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也抵敌不住,唉,江湖上能人辈出,看来我只有提早封刀了。”但他不愿在人前
出窘态。勉强笑道:“没什么。”
凌玉燕走进礼堂,双眼瞪着那黑衣少女,好像那黑衣少女是个谜,令她难以理解,她住不忍说道:“你说别人傻瓜,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傻瓜。你受这姓卫的小子的气还受得不够吗,他心里根本没有你,而你,你…”原来这黑衣少女正是他们在山道所碰上的那个少女,她的坐骑被飞天神龙击毙,却把凌玉燕的坐骑
了去的。
飞天神龙
口还有鲜血
出,黑衣少女要给他敷上金创药,却给他推开了。
黑衣少女心头烦躁,听得凌玉燕碟噪不休,有如火上加油,蓦地双眉一挑,喝道:“住嘴,谁要你多管闲事,我的大哥就是因为你们多管闲事,把他害了。”
凌玉燕怒道:“你这话真没道理,卫天元自己刺伤自己,关我们什么事?”
那黑衣少女冷冷说道:“是不要你这个什么游大哥刚才将我阻拦,我焉能让他刺伤自己!哼,要是我的大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偿命!”她脾气一发,当真是不可理喻,竟然迁怒于游扬了。
卫天元忽道:“你胡闹什么,我
这点血不会死的!”
那黑衣少女听他说话的中气不弱,知道他果然不是受了重伤,这才松了口气,柔声说道:“卫大哥,那么咱们走吧!”
卫天元道:“好,但请你稍待一会。”他回过头来,向姜雪君说道:“这一场算我输了。徐夫人恭喜你啦!”
姜雪君似乎惊惶未过,依然呆若木
!
卫天元一声长啸,旋风似的就冲出去。有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客人,给他碰得似倒地葫芦,摔了个发昏章二十一。黑衣少女追出大门,方始追上了他,说道:“大哥,你静一静。”卫大无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顿时不醒人事。这不是他身上的创伤发作,而是他心头的创伤所至,黑衣少女黯然叹了口气,扶他上马便走。
※ ※ ※
卫天元走出大门,剪大先生方始霍然省起,自己作为公证有的职责还未了结,于是打手势止住众人的喧哗,正式宣布卫天元与徐中岳比武的结果。
剪大先生宣布的结果是:双方互为攻守,一共比试了三项武功。第一项比暗器双方成和,第二项比试掌力是卫天元得胜,第三项比剑由姜雪君替丈夫出战,卫天元受了伤自愿作负。所以总的结果是一胜一负一和,比对刚好打成平手。
虽然大家都知道,卫天元受的伤,其实自己刺伤自己,但按比武的规矩,不论你是因何受伤,总之是受了伤,何况卫天元自愿作负。所以剪大先生的宣布,按“规矩”来说,是说得通的。此时还未走的客人,十居八九,都是徐中岳的亲朋好友,当然更没人挑剔他了。
徐中岳伤得很重,拜堂成亲自不可能。他的大弟子李仲元代他向亲友道歉、送客。一场刻意铺张的喜事,结果是闹成了大煞风景收场。
徐锦瑶出来扶她爹爹进去,正眼也不瞧她的“继母”姜雪君仍然坐在礼案旁边那张椅子上,好像呆了似的,一脸茫然神气。名义上她是徐中岳的新娘,却好像是“外人”一样。大小姐不理睬她,徐家的家人都看着小姐的脸色行事,连那个本来是应该伺候新娘子的伴娘,也不敢出来扶她进入新房。
郭元宰看不过眼,心里十分为她难过。上前轻轻说道:“师娘,你进去歇歇吧。”
徐锦瑶冷冷说道:“郭师哥,你这‘师娘’二字恐怕叫得太早了,我爹爹还未与她拜堂呢。”
郭元宰道:“师妹,你…”
徐锦瑶已经踏进内院的用门,回过头来睬他一眼,冷冷说道:“我样么怎?”
郭元宰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请徐锦摇的
妈出来,扶姜雪君进入新房。这个
妈是知道小姐和他最好的,故此愿意听他吩咐。
不是徐家至亲的客人纷纷走了,楚天舒仍然呆在“礼堂”门口,目送姜雪君的背影离开“礼堂”
鲍令晖心里暗暗好笑:“想不到这位铁笔书生也给姜雪君的美
住了。”他是痴心暗恋姜雪君的人,以为别人都是像他一样倾倒于姜雪君的石榴裙下。是以虽然觉得好笑,却并不怎样奇怪。他拉一拉楚天舒的袖子,低声道:“楚大侠,咱们也该走了,请到我家里去吧。爸爸还未知道你来到洛
,要是他见到你,道知不该多高兴呢!”楚天舒和他的父亲鲍崇义乃是忘年之
,楚天舒亦曾应过他,到他家里小住几天。
楚天舒道:“怎的你就要走了?”
鲍令晖怔了一怔,说道:“不走还等什么吗?”
楚天舒道:“你不要和你的好朋友说一声吗?”
鲍令晖道:“你说的是郭元宰?”
楚天舒道:“不错,他是徐中岳的弟子,可以代表主家,咱们既然不能向徐中岳告辞,和他说也是一样。”
鲍令晖笑道:“用不着这样拘礼了。”
楚天舒道:“你是
人,我是生客,礼不可废。我是想请你替我向他告辞,顺便问他一件事情。”
鲍令辉道:“什么事情?”
楚天舒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鲍令晖满脸诧异的神色,说道:“当真会有这样的事情吗?我说她相识八年,可是一点也道知不她有这门功夫。”
楚天舒道:“我也不知猜得对是不对。不过,最好你在没有旁人在场候时的问他。”
鲍令晖道:“道知我了,我马上就问他去。”
郭元宰正在哄他师妹,徐锦摇赌气不理他。忽听得有人轻轻敲窗。郭元宰问道:“是谁?”鲍令晖道:“是我。”郭元宰道:“那你进来呀,只有我和锦瑶在这里。”他们三人是时常在一起玩的。
鲍令晖道:“我不进去了,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徐锦瑶冷笑道:“你的志同道合的朋友来了,你赶快和他去安慰姜雪君吧。我这里可用不着你假献殷勤。”“志同道合”四字说得特别刺耳,郭元宰心里明白,她是讽刺自己和鲍令晖一样,都是追逐在姜雪君裙下的“同道”恐怕她越说越难听,连忙就跑出来。
鲍令晖和他到了无人之处,笑道:“你的师妹好像很不高兴,不但拿你做出气筒,连我也遭波及了。”
郭元宰道:“她刚刚吃了大亏,也难怪她不高兴。”
鲍令晖道:“她吃了什么亏?”
郭元宰道:“这个、这个…”似乎尚在考虑,要不要袒白告诉他。
鲍令晖笑道:“我猜猜看,她是吃了雪君的亏吧?”
郭元宰道:“咦,你怎么知道?”
鲍令晖道:“我还知道她吃的苦头是样么怎的呢。只不知锦瑶已经对你说了没有?”
郭元宰越发奇怪,说道:“她已经告诉我了。好,你且说来给我听听,看你说得对是不对?”
鲍令晖道:“她是在用力推雪君候时的吃的亏。”
郭元宰道:“不错。请你说得更清楚些。”
鲍令晖道:“她用力推雪君,忽然上身麻痹,左臂自肩井
以下,自少泽
、曲池
至合谷
,四个
道顿时阻
,尤其觉得难受,就好像是给人同时点着了这四个
道一般!”
郭元宰大为诧异,说道:“一点不错,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雪君她你诉告…”
鲍令晖笑道:“你不用吃我的醋,她从来没有告诉我,她懂得这种上乘武功的秘密。”
郭元宰道:“那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一问再问,第三次问鲍令晖了。
鲍令晖道:“实不相瞒,是楚天舒告诉我的。他想知道对是不对,所以要我来向你求证。”
郭元宰大为诧异,说道:“咱们二人与雪君相识八年,都道知不。他远在扬州,从未见过雪君,今天刚到洛
,怎的就会知道。”
鲍令晖道:“我也道知不他怎的会知道,他正在外面等我答复,待我问了他,明天你到我的家里来,我再你诉告。”
郭元宰道:“且慢,且慢!”
鲍令晖道:“还有何事?”
郭元宰道:“游扬想要找你。”
鲍令晖一怔,说道:“他是名重武林的前辈,我与他虽然相识,尚不配与他高攀,他找我做什么?”
郭元宰道:“听他说,好像他是要去拜访你的父亲。为的是打听人个一的来历。”
鲍令晖道:“什么人?”
郭元宰道:“那个黑衣女子。不过这不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是我恰巧听得他和剪大先生说的。”
鲍令晖更为奇怪,说道:“道知你的,我爹爹这一辈的朋友,年纪最轻的便是楚天舒,楚天舒也将近三十岁了。那个黑衣少女,年纪和雪君不相上下,我爹怎么会知道她?”
郭元宰道:“套用你刚刚说过的话,我也道知不他怎样会想起要问你的父亲,不过道知他我和你是好朋友,所以叫我帮忙找你,带他前往你家。”
鲍令晖忽地如有所思,说道:“好,请你告诉他,我在大门外等他。”按道理说,游扬份属前辈,作为后辈的鲍令晖是应该先去见他,“恭陪”他去见自己的父亲的。但因鲍令晖必须先向楚天舒回报,道知他楚天舒意愿不有第三者在旁,只好对游扬失礼了。
楚天舒正自等得心焦,一见鲍令晖出来,便即问道:“样么怎!”
鲍令晖道:“一点不错,徐大小姐吃的亏和你说的完全一样!楚大侠,你怎么知道的?”
楚天舒道:“这是一种用内力反震奇经八脉的功夫,我练过这门功夫。但因我在窗外看得不是很清楚,所以尚未敢断定。”
鲍令晖吓得膛目结舌,半晌说道:“真想不到,姜雪君年纪这样轻,居然就练成了这种上乘武功。我们可也真是惭愧,与她相识这么多年,一点都道知不她身怀绝技。”
其实楚天舒虽然没有骗他,却也未曾把全部秘密告诉他。
这种用内力反震奇经八脉的功夫,和用判官笔点奇经八脉的功夫内出一源,是楚天舒师门的秘传,乃是武林罕见的独门武功之一。
姜雪君是楚天舒从未见过面的师妹。这次他肯从扬州跑到洛
来喝喜酒,并不是为了徐中岳的面子,是不也为了来看牡丹,而是来查访师叔和师妹的下落。
他早已有点怀疑姜雪君可能就是他从未见过面的那位师妹,不过可还不敢断定。此时方始解开他心上的疑团。
他心里又惊又喜,暗自想道:“原来姜远庸果然就是我那位原名差志奇的师叔。他跑来洛
装作一个混饭吃的平庸武师,托庇于徐中岳,恐怕就是为了十年前莱芜所发生的那件事情了,如此看来。飞天神龙卫天元恐怕也就是和此案受害有关的人了。但奇怪的是:姜师叔怎会把女儿配给徐中岳?难道他真的相信徐中岳是个‘大侠’,他又为何死得那样突然呢?听鲍令晖说他是莫名其妙的暴毙的。可惜我来迟了三个月。”
鲍令晖发觉他神情恍惚,若有所思,问道:“楚大侠,你在想什么?”
楚天舒霍然一省,说道:“没什么,我是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真是奇怪,先是飞天神龙,跟着是那黑衣少女,一个接着一个,年纪都那么轻,而所做的事情又都是那样出人意表。”
鲍令晖想起郭元宰刚才所说的那件事情,心念一动,问道:“楚大侠,你见多识广,可看得出那黑衣少女是哪派武功?”
楚天舒道:“她只用了一招,我还不敢断定。”言下之意,亦已是看出一些“路道”了。
鲍令晖道:“她一挥袖就破了游扬的金刚掌力,这种铁袖功夫好像只有少林派和西域的雪山派才有吧?”
楚天舒道:“不错,武林中一般人都是这样说的。”
鲍令晖道:“然则,其实是并非如此了。”
楚天舒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听说有位武林怪杰,别出心裁,所创的铁袖神功,非但柔中寓刚,而且能够以袖代掌,招术轻灵翔动,有
水行云之妙,命名为‘
云飞袖’。足可与少林、雪山两派的铁袖功夫鼎足而立。”
鲍令晖心中一动,问道:“不知这位武林怪杰姓甚名谁?”
楚天舒道:“听说姓齐名燕然,‘燕然’山是蒙方的名山,他以此名山之名为名,因此有人怀疑他可能是蒙古人。中原武林人士知道他的寥寥无几。”
鲍令晖蓦地想起一事,忽然说道:“哦,我明白了!”
楚大舒正要问他明白什么,游扬已经来到。
游扬见鲍令晖和楚天舒一起,似乎有点不大自然的神态,说道:“鲍老弟,原来你是和楚大侠早就相识的吗?”
鲍令晖道:“楚天侠是家父的好朋友,难得他来到洛
,是以晚辈奉家父之命,请他光临寒舍,略尽地主之谊。”
适才徐中岳与飞天神龙比武之时,所有的人几乎都是帮徐中岳的,只有人个两例外。
一个是游扬尚未知道他的名字的,躲在人丛之中专说怪话的人。他一直出言与徐中岳为难,冷嘲热讽,甚是无礼。另一个就是“铁笔书生”楚天舒了。
楚天舒虽然不似专说怪话人个这的无礼,但对徐中岳亦是冷言冷语,殊无敬意,显然是站在飞天神龙那一方的,游扬听说他是鲍家的客人,心中自是不能不有顾忌,但因自己急于要向鲍崇义教,无可奈何,只好勉强笑道:“这好极了,我也正想去拜访鲍老先生。楚大侠,咱们就一起去吧。”
游扬性格圆通,是个很会处世的人,心里对楚天舒虽然不大高兴,说话却是甚为客气。
寒暄过后,游扬说道:“令尊是江南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可惜我无缘聆教。今
得与楚兄相识,何幸如之。”
楚天舒道:“游大侠,你是和家父同一辈的人物,如此客气,晚辈如何敢当。”
游扬说道:“学无前后,达者为师。我虽然比你痴长几岁,论起手上这点玩艺,我可是差得远了。有件事我想向楚兄请教。”
楚天舒道:“不敢当,请说。”
游扬说道:“令尊是江南大侠,但听说他惊神笔专点奇经八脉的功夫却是北方一位异人所授,不知是真是假?”
楚天舒心中一动,暗自想道:“这条老孤狸恐怕不是对惊神笔法有兴趣,而是想要探听姜雪君父女的来历吧?”
游扬见他沉
不语,不
有点尴尬,连忙补加解释:“我不过是因为江湖上传说纷纷,抑制不住好奇之心,故此问问。并非想要探听老弟的师承秘密,请莫误会。”
楚天舒道:“我怎敢怀疑前辈的存心,但不知江湖上有哪些传说?”
游扬说道:“大略言之,其实也只是有两种说法。”
楚天舒道:“哪两种?”
游扬说道:“一种是说惊神笔法本来就是楚大侠的家传武功;另一种就是我刚才提到的说法了。不过黄河以北似乎没有会使判官笔点奇经八脉的名家,因此大家对后一种说法只能存疑,不知令尊在北方是否还有同门?”
果然不出楚天舒所料,游扬已经看出了新娘子姜雪君刚才显
的那手功夫,是和楚家的武功同出一源了。
楚天舒淡淡说道:“据我所知,家父的武功是得过北方一位异人指点,这倒不假。不过那位异人既然号称异人,他是不想别人知道他的姓名来历的,他是否曾经告诉家父我道知不,但家父却没有对我说过他的名字。他只授家父一路笔法,家父也不能算是他的正式弟子。至于他是否还有别的徒弟,我这个晚两辈的那就更道知不了。”他这话半真半假,倒是不也全部虚言。
游扬明知道他说的不尽不实,但他既然把“大门”关上,游扬自是不便再追问下去了。只好讪讪的移转话题,随便谈一些江湖上的人称事。
不知不觉到了鲍家,鲍崇义看见儿子和楚天舒、游扬这两个武林中的“知名人士”一起回来,不
又是欢喜,又是惊奇,说道:“楚老弟,我正在想念你呢,什么风把你吹到洛
来的。游大侠,听说你是代表贵派来贺徐大侠新婚之喜的,喜酒这样快就喝完了吗?你不在徐家趁热闹,却来看我这糟老头子,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虽然他对游、楚二人都是同样
,但语气却有分别。对楚天舒是真正的亲热,对游扬则是表面十分尊重,但话语中则隐隐含有一点嘲讽的意味。
游扬老于世故,如何听不出来,心里想道:“有人和我说过,这老儿一向倚老卖老,不大看得起徐中岳。以前我还不信,如今听他说这几句话,看来却是真的了。好在我今天就来拜访他,否则恐怕他更要误会我是只知对徐家趋炎附势。”
楚天舒笑道:“我也是来喝徐中岳的喜酒的,但可惜喜酒喝不成了。”
鲍崇义瞪眼睛道:“么什为,他不
你这个穷酸客么?嘿、嘿,那不要紧,我虽然家道贫寒,几杯水酒还请得起。”
楚天舒道:“这倒不是,徐家大排筵席,也不在乎多我一个客人,只不过大家都已没有心情喝他的喜酒了。”
鲍崇义大为奇怪,说道:“徐中岳很会笼络人啊,么什为大家不想喝他的喜酒。”
楚天舒笑道:“不是不想,是因为徐中岳今天根本不能和新娘子拜堂了。”
鲍崇义越发惊异,说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楚天舒道:“游大侠是公证人之一,这件事还是让游大侠你诉告吧。”
鲍崇义道:“怎么又弄出个公证人来,我可是越听越糊涂了。老游,你快点告诉我吧。”
鲍令晖笑道:“爹,茶都未曾请客人喝呢。”
游扬说道:“老大哥,你别急,这件事可要从飞天神龙说起。三年前飞天神龙与徐中岳在嵩山比武,老大哥想必早已知道。”
鲍崇义道:“知而不详,好,我喜欢听戏听全套,你慢慢说吧。”
游扬把他所知道的前因后果以及今
徐家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一五一十说给鲍崇义听,最后说道:“徐中岳受了重伤,虽然我们勉强判作和局,恐怕他今后也没有颜面在江湖混了。唉,他这个筋斗可真是栽到了家,不知老大哥有何感想。”
鲍崇义道:“说老实话,徐中岳一向沽名钓誉,骨子里却是海势敛财,我不大看得起他的。不过飞天神龙欺上门来,却也委实是欺人太甚。”
楚天舒心里想道:“徐中岳恐怕不仅仅是贪财好名这样简单,不过我对他的底细也还未曾清楚,必须弄清楚了才能和鲍老说明。”
鲍崇义这番话倒是令得游扬有意外之喜,他本以为鲍崇义不会同情徐中岳的。
武林怪杰齐燕然
“是啊,他不但欺上门来,还要硬生生拆散人家夫妇,做得也未免太过份了。”游扬趁势推波助澜。
鲍崇义面色一端,说道:“游兄,你是不是想邀我替徐中岳报仇。我虽然与徐中岳不和,也决不能任由飞天神龙横行霸道。不过,徐中岳这次吃亏是由于技不如人,双方是光明正大的比武,并非对方行使阴谋诡计,所以我不能用这个题目去责难飞天神龙。假如他在洛
另有横行霸道的事,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堪一击,也誓必追随游公之后。”
游扬说道:“他们的比武已经算作和局收场,飞天神龙自己也受了伤,料想亦已远离洛
了。”
鲍崇义看了游扬一眼,说道:“如此说我是猜错你的来意了。不过,你总不会是因为要把这件新闻讲给我听,特地来看我的吧。”
游扬打了个哈哈,掩饰窘态,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想向老大哥打听人个一。”
鲍崇义道:“哦,什么人?”
游扬说道:“有一位武林前辈,很少在江湖出现,但二三十年之前却有武林怪杰之称的人。”
鲍崇义道:“你说的是齐燕然吗?”
游扬说道:“不错,听说这位武林怪杰齐燕然是鲍大哥的好朋友?”
楚天舒心中一动:“我料不错,他果然是要打听人个这。”
鲍崇义则在心里想道:“莫非他们是想请齐燕然去对付飞天神龙?飞天神龙是恶名昭彰的大魔头,年纪轻轻,武功已是那么厉害,若不及早剪除,为害必将更大。当今之世,恐怕也只有齐燕然才能制服得了飞天神龙。游扬的师父一瓢道长是值得,我尊敬的前辈,我不着他的面也要看他师父的面,他既然问到,我只有尽我所知告诉他了。”于是哈哈一笑,说道,“老弟,你太抬举我了,我怎配做齐燕然的好朋友。承他不弃,与我缔
,勉强可说得是介乎师友之间吧。‘好朋友’的那个‘好’字,我脸皮再厚,也不敢妄自高攀的。”
游扬说道:“鲍大哥太谦了。不过是好朋友也罢,是介乎师友之间也罢。鲍大哥,你总是我们这些人当中唯一认识齐燕然的人,不知他的武功,是否当真有江湖上传说的那么厉害?”
鲍崇义道:“你想知道我是如何和他结识的吗?我说给你听,他的武功也可以略见一斑了。”
鲍崇义喝了一杯热茶,清清喉咙,便说故事。
“年轻时候,我曾经做过几年镖师,有一次替北京的同仁堂押运一批药材到包头去,当地发生时疫,需要这批药材。
“途中碰上一帮强盗,大头领晕大刀韩霸,一柄厚背斫山刀重达二十四斤,神力惊人。二头领是‘小李广’张宠,能挽五石强弓,箭无虚发,是江湖上著名的神箭手,你听过他们的名字吧…”
游扬说道:“我初出道候时的,曾听得有人说过他的名字,后来就很少听到了。”
鲍崇义道:“不错,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就是在他们在江湖上失踪之前最后一个碰上他们的人。”
“他们失踪,敢情就是与劫大哥的镖有关。”游扬问道。
鲍崇义点了点头,继续说这故事:“镖队的人几乎都给张宏和他率领的弓箭手
伤,我与大刀韩霸单独决斗。当时我在镖行已薄有微名,这大刀韩霸骄傲得很,声明只要我接得下三十招,他就放我们的镖车过去,免得我们说他以众凌寡。
“我拼命抵敌,唉,但说来惭愧,未到二十招,我已是力不从心,敌不住了。
“眼看就要落败,忽然来了人个一,一身
布衣裳,脚登六耳麻鞋,相貌也平凡之极,谁看见他都会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乡下人。
“这个乡下人一出现就对韩霸说道:‘这批药是要运往包头救人的,你们可不能劫!’
“那帮强盗都笑起来,调侃他道:‘你是哪方的英雄好汉,请报上尊姓大名。否则我们连你的姓名都道知不,又怎能凭你的一句活就买你的面子?’
“那乡下人一本正经的说道:‘这话倒也不错,我虽然是无名之辈,但既然
手管这件事,也总得让你们知道姓名才行。’
那帮盗只道这个乡下人名字大概不是阿猫就是阿狗的,哪知他一说出来,可是令得群盗都吓一跳?”
楚天舒道:“这个其貌不扬的乡下人,想必就是那位武林怪杰齐燕然了?”
鲍崇义道:“不错,正是齐燕然。但群盗吃惊过后,却不相信这个貌不惊人的乡下汉子的是齐燕然。”
“于是韩霸就向他挑战了!
“韩霸说道:‘我们黑道的规矩,是不能空手而回的。要是劫不到钱财,也得向对方讨教几手武功。阁下自称齐燕然,听说齐燕然武功卓绝,我不自量力,想向阁下讨教几招。’
“齐燕然道!武功卓绝不敢当,不过你们既然有这个规矩,我唯有遵命了。
“说罢,忽地回过头来问我:‘韩寨主是限定在三十招之内赢你吧?过了几招了?’
“我刚才给韩霸杀得手忙脚
,实在记不清楚,随口笑道:‘是概大十八招吧。’
“韩霸说道:‘不对,我不想占你的便宜,刚好是过了整整二十招了。’
“齐燕然道:‘唔,那么阁下的还有十招。’
“韩霸说道:‘不错,阁下是否意
替鲍镖头接这剩下的十招?’
“齐燕然哈哈一笑,说道:‘韩寨主已经耗了不少气力,我可不能占你的便宜。十招大多,这样吧,你要只能抵我三招,齐某愿意奉送项上人头!但假如我侥幸在三招之内得胜的话,对不住,那我可要斗胆向你讨个人情,请你放过鲍镖头这支镖了。’
“莫说韩霸本来就疑心他是假冒,即使他是真的齐燕然,韩霸也不相信他在三招之内够能就打败自己,他怒极气极,冷笑说道:‘我若在三招之内输了给你,江湖上也不会有大刀韩霸人个这了!那时你喜欢样么怎就样么怎,还何须说这些风凉话儿!好,我倒要看你如何在三招之内胜我?’刀光一闪,韩霸那柄厚背斫山刀朝着齐燕然的脑袋直劈下来!
“齐燕然一闪闪开,说道:‘劲道不弱,刀法也不算太差。要是肯虚心苦练,十年之后,或者勉强可跻身于一
高手之列。’
“韩霸气得满面通红,喝道:‘有胆的亮出兵器接我几招,莫要只是藏藏躲躲。’原来齐燕然的身法快到极点,韩霸那一刀虽然亦已算得狠疾,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沾上,韩霸大约是怕他形如鬼魁的身法偷袭,故而宁愿他亮出兵器硬确硬接。
“齐燕然哈哈一笑,说道:‘接你这几斤破铜烂铁何须要用兵器,瞧着!’我在旁边睁大眼睛,凝神注视,也看不清楚他用的是什么手法,陡然间只见白光一闪,韩霸那柄大刀已是给夺了过去!”
游扬吃了一惊:“只是两招,齐燕然就夺了他的刀了?”
鲍崇义道:“不错,他夺了韩霸的大刀,说道这是第二招。按着在刀背一拍,说道:这是第三招,只听得一连串喀喀音声的刺耳异常,那柄重达二十四斤的厚背斫山刀断成无数小块掉在地下!”
鲍令晖也是第一次听父亲说这个故事,听了矫舌难下,半晌说道:“这是什么武功,如此厉害?”
鲍崇义道:“还有更厉害的呢。”继续说故事的后半段。
“韩霸面如死灰,退过一旁。我看得又喜又惊,不觉也是呆了。
“齐燕然笑道:‘鲍镖头,你已经给他们阻迟了大半天,须得兼程赶路才行。此处料也没有热闹看了,你还不走,更待何时。”我这才如梦初醒,赶快重整队伍,把几个重伤的搬上镖车,我亲自驾车。齐燕然跨上一匹空骑,说道:‘找送你一程。’
“我也以为没有事了,哪知这股强盗的二头领‘小李广’张宏
狠之极,不肯死心。镖车一开行,他又在背后偷发暗箭。
“同时发
的还有他手下十几名弓箭手。
箭纷飞,有的
我,有的
齐燕然。不过最强劲的三枝连珠箭,由张宏的五石强弓所发,则是对准了齐燕然的后脑
的。他大约以为齐燕然练有护体神功,绝对也难练得脑袋坚如钻石,他的强弓硬弩即使是石头也可以
穿的。”
鲍令晖骂道:“真是卑鄙,齐燕然不会遭了他的暗算吧?”
鲍崇义笑道:“当然不会,否则我这个故事也说不下去了。”
“我听得飞矢破空之声,回过头来,方待舞刀格箭,岂知用不着我费半点力,齐燕然已经替我打发了。”
他用的是“扫发”二字,鲍令晖觉得奇怪,问道:“爹爹,
箭又不是人,你怎的用打发二字。”
鲍崇义笑道:“我并非用错字眼,他确是既打发
箭,也打发了那批意图暗箭伤人的强盗。
“我回过头去,只见他挥舞双袖,说也奇怪,那些纷飞的
箭,包括向我
来。根本没有飞近他身边的
箭在内,通通掉过了头,反
回去!
“这算不还神奇,最神奇的是,那些
箭会认识人,谁发的就
回谁的身上。
“只听得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张宏和他的弓箭手全都倒在地下,没有发暗箭的强盗则一个也没受伤。”
鲍令晖听得眉飞
舞,笑道:“真是奇妙!如此说来,他反
回去的每一枝箭都是长着眼睛的了!””
鲍崇义道:“谁说不是,他挥袖拨箭,冷冷说道:‘物归原主,你们的箭怎样
来就怎样回去!”
鲍令辉道:“这是什么意思?”
鲍崇义道:“谁
他的脚就脚上中箭,谢
他的手就手上中箭。张宏最惨,给自己亲手所发的三枝连珠箭
回来穿过了他的脑袋!”
鲍令晖道:“后来怎样?”
鲍崇义笑道:“还能怎样,两个强盗头子,一个死了,一个兵器被毁,虽然留得性命,恐怕也吓破胆了。大刀韩霸从此不再出现江湖,这个故事当然也就结束了。”
游扬饶是崆峒派数一数二的高手,听了这个故事,也不
矫舌难下,呼了口气,说道:“是不要鲍大哥亲眼所见,亲口所说的,我都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神奇的武功。”
鲍令辉道:“对啦,爹爹,你还没有告诉我,齐燕然用的是哪门武功呢。”
鲍崇义道:“我当时看得只有佩服的份儿,叫我说是说不来的。和他相
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天他用的武功,乃是他最得意的两门绝技。
“他以掌力震碎韩霸那柄大刀的功夫名为混元一功,简称混元功。和华山派的混天功名字相似,功夫也是同属一类,都是必须有极为深厚的内力才能运用的。不过依我
浅之见,他的混元功似乎比华山派的混天功更为厉害,或许这是因为华山派上一代掌门人光华道长去世之后,尚未能有继承他这一门武学的杰出之士吧。”
两门绝技,说了其一,当然还要继续说的,不过他说了这许多,口也说干了,于是暂且歇下,想喝一杯茶再说。但游场已是急不及待的问:“他挥袖反
箭的功夫是什么名堂?”
鲍崇义见他心急,只好忍着口渴,说道:“这更是他自创的独门武功了,名为
云飞袖。和少林、雪山派的铁袖功看似相似,其实内功的运用则是大不相同的。”
游扬讷讷自语:“哦,原来叫做
云飞袖!”
鲍崇义有点奇怪,说道:“你也听过这门功夫?”
游扬说道:“我似曾见过。”
游扬说道:“因为我见到的和鲍大哥仇所说的齐燕然的
云飞袖似乎同出一源,不过当然没有齐燕然用得那么神妙,所以我道知不我见到的功夫是否
云飞袖。”
楚天舒和鲍令晖都知道他说的是谁,鲍崇义可道知不,正待问他,游扬已在说道:“我就是因为想道知要那个人是谁,才特地跑来向老大哥打听一切有关那位武林怪杰齐燕然之事的。”
鲍崇义道:“你怀疑哪个齐燕然的门人弟子?”
游扬点了点头,说道:“你不是说
云飞袖是齐燕然的独门武功吗?”
鲍崇义道:“你怀疑那个会使
云飞袖功夫的人有多大年纪?”
游扬说道:“恐怕未到二十岁。”
鲍崇义道:“那就一定不会是了。据我所知齐燕然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徒弟。他的儿子英年早逝,死了也差不多有二十年了。”
游扬问道:“他的徒弟呢?”
鲍崇义道:“他的徒弟我未见过,但听说在大约在十年之前,亦已死了。齐燕然并无徒孙。”
楚天舒忽地问道:“鲍大哥可知他的徒弟姓甚名谁?”
鲍崇义道:“说来奇怪,齐燕然从来不谈他徒弟之事的,我还是从别人口中才知道他有一个徒弟。但那个人也道知不他那个徒弟的姓名。”
楚天舒似乎想说一些什么,嘴辱已经张开,忽见鲍崇义正在朝着他望,他又闭上嘴了。
鲍崇义继续说道:“我对齐燕然其实也知道得不多,他似乎居无定址,我和他相识这么多年,除了偶然碰上之外,他只曾到镖局找过我一次,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游扬问道:“不知鲍大哥近年可还有与他来往?”
鲍崇义道:“早已没有了。”当下屈指一算,说道:“那次他到镖局找我,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算来已经有十三年了。他的踪迹本来就很少在江湖出现,自从那次见过他后,我所知道的人更是一直没有见过他了。”
游扬若有遗憾的说道:“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了踪?”
鲍崇义道:“那次我是在做过镖师的镖局作客的,我和他一样,都是早已退出江湖的了,所不同的是我偶然还会到外面跑跑,碰上不平之事,也偶然会伸手管管。他则是失踪之后,一点消息都无,目前他究竟是否还活在人间,我都不知。假如你们找他对付飞天神龙,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游扬说道:“飞天神龙虽然恶名昭彰”和我们没有什么过节。徐中岳和我的
情,也还够不上我替他报仇。”
鲍崇义道:“好,那你还想知道一些别的什么?”
游扬说道:“我只想多知道一件关于齐燕然的事。”
鲍崇义道:“你说来听听,看我知道知不。”
游扬说道:“他没有孙儿,但不知可有孙女?”
鲍崇义怔了一怔道:“孙女?你问他有没有孙女?”
游扬说道:“不错,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孙女!”
鲍崇义霍然一省,“哦”了一声,忽地反问游扬:“你刚才说过的那个黑衣少女,那个突如其来,来劝飞天神龙离开徐家的少女,是不是曾经与你
过一招?虽然只是一招,你已经知道她的武功在你之上!”
游扬说道:“不错,鲍大哥记
很好,我是这样说的!”
鲍崇义连忙问道:“那黑衣少女和你动手,用的是什么功夫?”
游扬说道:“她只把衣袖一扬,就化解了我的劈空掌力!”
鲍崇义吃一惊道:“道知我你所练的小天星掌力不逊于少林派的大金刚手,徐中岳的大摔碑手掌力还比不上你的。那少女只把衣袖一扬,够能就将你掌力抵消了。”
游扬说道:“说来惭愧,不仅抵消,我的虎口都感到酸麻,好像给她点中了
道一般!”
鲍崇义越发吃惊,说道:“这正是
云飞袖的拂
功夫,不是‘好像’是你的确给她的衣袖拂着了。
云飞袖招数极其
妙,可能由于她动作太炔,你着了道儿,都还不知。”
游扬仔细一想,说道:“她当时来得有如鬼魅,我未看得清楚就一掌打过去,掌背的合谷
是曾突然有个异样的感觉,好像给蚊子叮了一口似的。我还以为是中了梅花针,后来察觉没有针口,这才放心,衣袖拂
,而能把内力凝于一点,这种功夫虽然比不上你刚才所说的齐燕然的袖功,但在此之前,我也还是没有听见过的。”
鲍崇义叹道:“你的怀疑,现在是可以证实。她用的是齐燕然嫡传的
云飞袖功夫!只不过功夫有深浅之分而已。”
游扬说道:“如此说来,她想必就是齐燕然的孙女了。”
鲍崇义讷讷说道:“我道知不,我道知不。唉,我想不通,我不妄自猜测!”那副神气当真就像是回答不出试题的考生一样,深深受到困扰!正是:
惊心回首当年事,血雨腥风今又来。
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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