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南天大侠
这人的身形也不算十分高大,但看来却魁伟如同山岳!
那无牙门下似也被他气势所慑,倒退三步,厉声道:“是谁敢对无牙门下如此无礼?”
“冀人燕南天!”这五个字就像流星,能照亮整个大地!
只听燕南天喝道:“你是魏无牙的什么人?他现在那里?”
那人胆虽已怯,却仍狂笑道:“你用不着去找家师,无牙门下的四大弟子,每一个都早已想找燕南天较量较量了,不想我魏白衣运气竟比别人好…”
江玉郎忽然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燕大侠如此无礼!”
喝声中,他竟已扑了过去,闪电般向魏白衣击出三掌,这三掌清妙灵动,竟是武当正宗!
武当掌法也正是当时武林中最流行的掌法,江玉郎偷偷练好了这种掌法当然没安什么好心。
他三掌全力击出,竟已深得武当掌法之
萃。
魏白衣狂笑道:“你也敢来和我动手?”
他只道三招两式,已可将江玉郎打发回去,却不知江玉郎虽是个懦夫,却绝不是笨蛋。
他实在低估了江玉郎的武功。骤然间,他被江玉郎抢得先机,竟无法扭转劣势。
江玉郎知道燕南天绝不会看他吃亏的,有燕南天在旁边掠阵,他还怕什么,他胆气越壮,出手更急。魏白衣武功虽然诡秘狠毒,竟也奈何不得他。
突见魏白衣身形溜溜旋转起来,四五道碧森森的火焰,忽然暴
而出!却看不出是往那里
出来的!
燕南天暴喝一声,一股掌风卷去出了,卷开了江玉郎的身形,震散了碧森森的火焰,也将魏白衣震得踉跄后退。
这时喝声已变为长啸,长啸声中,燕南天身形已如大鹏般凌空盘旋飞舞,魏白衣抬头望去,
心胆皆丧,他再想躲时,那里还能躲得了。他狂吼着
出一口鲜血,仰天倒了下去!
燕南天一把拎起他衣襟,厉声道:“魏无牙在那”
魏白衣睁开眼来,瞧了瞧燕南天,狞笑道:“无牙门下士,可杀不可辱…”
这次他开口说话时,嘴襄已有一股腥臭的惨碧
浓
出,等他说完工这要命的十个字,他便再也说不出一字来了。
燕南天放下了他,长叹道:“想不到魏无牙门下,又多了这些狠毒疯狂的弟子…”
他忽然转向江玉郎,展颜笑道:“但你…你可是武当门下。”
江玉郎这时才定过神来,立刻躬身陪笑道:“武当门下弟子江玉郎,参见燕老前辈。”
燕南天扶起了他,大笑道:“好,好,正派门下有你这样的后起之秀,他们就算再多收几个疯子,我也用不着发愁了。”
江玉郎神情更恭谨,躬身道:“但今
若非前辈怡巧赶来,弟子那里还有命在。”
他说“恰巧两字时,心不知有多愉快,燕南天若是早来一步,再多听到他两句话,他此刻只怕也要和魏白衣并排躺在地上了。
燕南天笑道:“这实在巧得很,我若非约好个小朋友在此相见,也不会到这来的。”
他拍着江玉郎肩头,大声笑道:“他叫花无缺,你近年若常在江湖走动,就该听见过这个名字。”
江玉郎神色不变,微笑道:“晚辈下山并没有多久,对江湖侠踪,还生疏得很。”
他一直留意着,直到此刻为止,铁萍姑竟仍无动静,这使他暗中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道:“弟子方才来到时,那魏白衣要对一位慕容姑娘下手,这位姑娘此刻还躺在屋,前辈是否要去瞧瞧。”
燕南天动容道:“慕容姑娘?…莫非是慕容家的人”他嘴说着话,人已掠进屋去。
慕容九自然还在棉被躺着。
屋子黑暗,但燕南天只瞧了两眼,便道:“这孩子是被他点着哑
了,这
道虽非要
,
但因下手太重,而且已点了她至少有六七个时辰。”
江玉郎失声道:“已有六七个时辰了么?如此说来,这位姑娘元气必然要亏损很大了。”
燕南天沉声道:“不错,她气血俱已受损甚巨,我此刻若骤然解开她
道,她只怕就要等三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江玉郎道:“那…那怎么办呢?”
燕南天道:“我行功为她活血时,最忌有人打扰,若是中断下来,她非但受损更大,我也难免要吃些亏的,但有你在旁守护着,我就用不着担心了。”
江玉郎陪笑道:“前辈只管放心,弟子虽无能,如此小事自信还不致有了差错。”
燕南天大笑道:“我若不放心你,远会冒这个险么…紫髯老道的徒弟,我再不放心还能放心谁?”
于是他盘膝坐在
上,双掌按上慕容九的后背,屋子虽然还是很暗,却也能看出他神情之凝重。
江玉郎站在他身后,嘴角不
泛起一丝狞笑。
铁萍姑么什为直到此刻还没有动静?只因她早已走了。江玉郎的甜言
语,虽然平息了她的愤怒,却令她自己感觉得更羞辱,她清醒过来时,只觉得自己好像被自己出卖了。
她恨自己,么什为不杀了江玉郎,她恨自己么什为下不了手,道知她方才既末下手,便永远再也不能下手。
她恨自己,么什为如此轻易地就被人夺去了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而自己却偏偏又好像爱上了这可恶的强盗。
铁萍姑一口气冲去出了。这客栈本就在小镇的边缘,掠出了这小镇,大地显得更黑暗,她瞧不见路途,也辨不出方向。
忽然间,黑暗中有两条人影走了过来,这两条人影几乎是同样大小同样高矮,就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他们远远就停了下来,铁萍姑自然看不清他们的身形面貌,但在如此寂静的深夜,纵然是轻轻的语声,听来也十分清晰。
只听其中一人道:“江小鱼,你真的不愿见他么?”
“江小鱼”这三个字传到铁萍姑耳朵,她几乎住不忍要飞奔过去,投入他的怀抱。
但道知她自己现在没有资格再投入别人的怀抱了。她只有咬紧牙关,拚命忍住。
微风中果然传来了江小鱼的语声!他笑着道:“你又说错了,我不是不愿见他,只不过是“现在”不愿见他。”
花无缺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阻拦你!也许…”
小鱼儿道:“当然他也许会让我去的,但我却不愿冒这个险,这件事我既已决定要做,就非做不可!”
花无缺道:“但你既已陪我来到这…”
小鱼儿道:“燕大侠会在什么地方等你”
花无缺点了点手,道:“就在前面小镇上的一家客栈裹,这小镇只有一家客栈,我绝不会找错地方的。”
听到这,铁萍姑的心又跳来起了…江玉郎此刻还在那客栈,而他们也要到那客栈去。
她虽然恨江玉郎恨得要死,但一听到江玉郎有了危险,她就忘了一切,莫名其妙地对他关心起来。
只听小鱼儿缓缓道:“我本来想要你陪我到
山去的,但道知我你,既然约了别人,就决不会失信,是么”
花无缺默然半晌,道:“你我今
一别,就不知…”他骤然顿住语声,也不愿再说下去。
小鱼儿重重一捏他肩膀,低声道:“无论如何,你我总有再见的时侯…”他话末说完,已大步走去出了。
花无缺想了想,也追了过去,道:“现在时候还早,我也送你一程。”
铁萍姑眼瞧着两条人影渐渐去远,她身子头抖着,咬着牙,突又跳起来,向那客栈飞奔回去。
只见窗子是开着的,窗里窗外,地上倒着三个人的身,一条陌生的大汉正在为
上的一位姑娘推拿运气。
江玉郎眼睛里闪动着奇异的光,嘴角带着残酷的笑,正盯着那大汉的后背缓缓抬起了手!
铁萍姑冲到窗子前,也末弄清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便
口道:“江玉郎你…”
“江玉郎”这三个字一出口,燕南天已霍然转过来,面上已变了颜色,他已迟了!
江玉郎的手掌,已重重击在他后心上?
燕南天狂吼一声,一口鲜血
出!俪满了慕容九纤的身子,江玉郎也被这一声狂吼惊得踉跄后退,退到了墙角。
只见燕南天须发皆张,目尽裂,嘶声喝道:“鼠辈,我救了你性命,你竟敢暗算于我?”
江玉郎骇得腿都软了,身子贴着墙角往下滑,“噗”地跌在地上竟连爬有没都力气爬起来。
燕南天紧握着双拳,一步步走过去,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暗算我?说!”
江玉郎那里还敢抬头望他,却偷偷去瞧窗外的铁萍姑,眼睛里再也没有夺人的神采,有的只是乞怜之意。
铁萍姑瞧见江玉郎竟以如此毒辣的手段暗算别人,又惊又怒,但她瞧见这双乞怜的目光,心却又软了。
她也不知怎地,
迷糊糊就掠了进去,
迷糊糊的击出了一掌又是一声狂吼,燕南天终于倒了下去!
江玉郎大喜跃起,笑喝道:“你道知要我是谁么好!我你诉告,我就是江南大侠的少爷江
玉郎!什么武当弟子,在我眼中简直不值一个
?”
燕南天一惊,一怔,终于缓缓阖起眼帘,纵声狂笑道:“好!好!某家纵横天下,想不到今
竟死在你这
奴的鼠子手上!”
江玉郎狞笑道:“你既出言不逊,少爷我就要令你在死前还要多受些罪了!”
铁萍姑一直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此刻突然用这只手拉住了江玉郎,道:“他现在已经快死了,你何必再下毒手。”
江玉郎笑着去摸她的脸,道:“好,你叫我饶了他,我就饶了他…”
铁萍姑推开了他的手,道:“花无缺就要来了!”
江玉郎脸上笑容立刻全都不见,失声道:“你已瞧见了他?”
铁萍姑咬了咬嘴
,道:“还有江小鱼!”
江玉郎再不说话,拉起铁萍姑就走,走出门,又回来,从
上扛起慕容九只要是对他有利的东西,他永远都不会放弃的。
他们居然很容易地就走出了这小镇,然后,江玉郎忽然问道:“你说你见到了花无缺,你怎会认得他?”
铁萍姑目光凝注着远方,默然许久,终于一字字缓缓道:“只因我也是移花宫门下…”
小鱼儿和花无缺在路上慢慢走着,夜
很浓很静,他们甚至可以听到大地沉默呼吸。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狂吼!
小鱼儿和江玉郎骤然停下脚步。两人有没都说一个字,就向吼声传来处扑了回去。
只见那家客栈门口,有个人伏在门楣上呕吐这正是客栈的主人,他眼睛瞧着,耳朵听着一连串残酷的冷血的谋杀在他店里发生,但却完全没有法子,只有呕吐,似乎想吐出心里的难受与羞侮。
小鱼儿和花无缺还是没有说话,只
换了个眼色,便齐地扑入那客栈中。在那间有灯的屋子里看到了倒卧在血泊中的燕南天!
这就像一座山突然倒塌在他们面前,这就像大地突然在他们跟前裂开,他们立刻像石头般怔住!
燕南天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他逐渐僵硬的脸上,绽开一丝苦涩的笑,道:“你…你们来了…很好…很好…”
花无缺终于过去,跪下,嘶声道:“晚辈来迟了一步?”
燕南天凄然笑道:“我死前能见到你们,死也无憾了!”
小鱼儿早已自血泊中抱起了他,大声道:“你不会死的,没有人能杀得死你!”
花无缺竟大叫起来,道:“是谁下的毒手?是谁?”
燕南天道:“江玉郎!”
花无缺长长
了口气,一字字道:“定一我要杀了他,为你复仇!”
燕南天又笑了笑,转向小鱼儿。
小鱼儿也始终在凝注着他,此刻忽然大声道:“用不着他去杀江玉郎,江玉郎是我的,无论前辈你是什么人,我都会不顾一切,为前辈复仇的!”
花无缺又怔住了,失声道:“无论前辈是什么人?…前辈不是燕大侠是谁?”
“燕南天”却已大笑起来。他笑得虽然很痛苦,额上已笑出了黄豆般大的汗珠,但他仍笑个不停,他瞧着小鱼儿笑道:“我自以为能瞒过了所有的人,谁知终于还是没有瞒过你。”
花无缺又叫来起了,道:“前辈难道竟不是燕南天燕大侠?”
“燕南天”道:“燕南天只是我平生第一好友…”
花无缺失声道:“那么前辈你…?”
“燕南天”道:“我姓路。”
小鱼儿道:“路仲远?前辈莫非是“南天大侠”路仲远!”
路仲远微笑道:“你听过我的名字?”
小鱼儿叹道:“弟子五岁时便听过前辈的侠名了,那“血手”杜杀,虽然几乎死在前辈手中,但对前辈却始终佩服得很。”
花无缺道:“但…但路大侠为何要冒燕大侠之名呢?”
路仲远道:“只…只因燕…”
他呼吸已更急促,气力已更微弱,此刻连说话都显得痛苦得很。
小鱼儿道:“此事我已猜出一二,不如由我替路大侠来说吧,若是我说的不错,前辈就点点头,若是我说错了,前辈不妨再自己说。”
路仲远目中
出赞许之
,微笑点头道:“好!”
小鱼儿想了想道:“燕大侠自“恶人谷”逃出后,神智虽已渐渐清醒,但武功一时还不龙完全恢复,是么?”
路仲远点点头。
小鱼儿道:“他出谷之后,便找到了路大侠,是么?”
路仲远道:“不错。”
小鱼儿道:“在一路上,他已发现江湖中有大
将生,只恨自己无力阻止,于是他便想求路大侠助他一臂之力,是么?”
路仲远道:“是。”
小鱼儿道:“他又生怕自己武功失传,是以一见路大侠,便将武功秘诀相赠。”
路仲远不等他说完,已摇头挣扎着道:“我十多年之前,曾受挫于魏无牙之手,那时我才发觉自己武功之不足,是以洗手归隐…”他面上又
出痛苦之
。
小鱼儿立刻接下去道:“是以这次燕大侠求前辈重出,前辈便生怕自己武功仍有不足,便要燕大侠将自己的武功秘诀相授,是么?”
路仲远含笑点了点头。
小鱼儿道:“路大侠就为了这缘故,又不愿掠人之美,所以此番重出江湖,便借了燕大侠的名号。”
他笑着接道:“以路大侠的身分地位,自然不愿用燕南天的武功,来增加“南天大侠”的声名,不知弟子猜得可对么?”
路仲远含笑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小鱼儿又想了想,道:“莫非是燕大侠算定自己一离开“恶人谷”后,“恶人谷”的恶人便要倾巢而出,他更怕这些人在江湖中为非作歹,知道这些人唯有“燕南天”三个字才能震慑得住,所以便求前辈暂时冒充一番。”
路仲远用尽一切力量,忍着痛苦问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但…但我…我自信不但已学会了燕南天的武功,而且还请万
将我的面容改变了许多,对于燕南天的音容笑貌,我自信也学得不差,我实在不懂怎么会被你瞧破了?”
“前辈一见着我时,本该立刻提起万
的,但前辈却完全忘记了人个这,是以那时我已开
始怀疑了。而且前辈的神情,却仍和十余年前传说中的燕大侠完全一样,这不但已超出人情之常,而且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他凄然接道:“因为我深知燕大侠在那十几年所忍受的痛苦,在经过那种痛苦后,没有人还能保持不变的!”
路仲远也不
凄然道:“不错,燕南天的…的确已改变了许多。”他语声微弱得几乎连小鱼儿都听不清了。
他心里还有句话未曾说出他若是真的燕南天又怎认不出今
的江别鹤就是昔年的江琴!
但他既然答应了江别鹤,就只有保守这秘密。
小鱼儿长长叹了气,道:“现在我只求前辈告诉我,燕大侠、燕伯父,现在究竟是在那里?”路仲远没有回答,也已再次闭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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