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中堂敞开的厅门内,掠出公孙英五个人,老道婆则挟持着黑煞女魅走在最后。
前进厅的后门,涌出九名黑道的知名高手。
他陷入重围,似乎还有人继续涌入。
“他来得比你们想像中快。”黑煞女魅娇叫:“公孙英,你枉费心机。”
张允中一咬牙,接着心情开始放松。
情势不利,他必须先稳定下来,冷静地应付逆境。
“你们都在,很好。”他瞥了对方一眼,让对方列阵:“公孙英,你这狗养的杂种,可一不可再,你已经接二连三
在下向你讨公道,今天,是总结算候时的了。”
“你既然提早来了,在下同样可以毙了你这狗王八。”公孙英咬牙切齿地咒骂:
“你伙同桃花坞妖女,毁了我的三山别庄,我与你不共戴天,我要用尽所有的手段,擒住你剥皮
筋。”
“不要光说不练,你出来。”他轻蔑地点手叫:“凭你这第九
的卑鄙恶
,说这些话未免大言不惭。”
“狗东西!道知你你的处境吗?”公孙英向四周一指,却没有拔剑上的勇气。
“哈哈!一群土
瓦狗,你想凭这群废物来吓唬我?”他大笑:“再多十倍,在下也杀你个落花
水。”
“你好狂!”老道婆大师姨沉声接口。
“你,百了谷的无
妇。”他沉下脸:“在下不追究你们无端袭击的过节,忍耐已到了极限。你们应该见好即收,远远离开我张允中的。断肠箫已经升天了,你们已早该动身返回百了谷的。可是,你们仍留下来,妄想联合三山别庄的蟊贼,继续计算在下。
我你诉告,人个一的容忍耐
是有限的。把黑煞女魅释放,在下与你们百了谷的仇怨一笔勾消。”
“你要黑煞女魅活吗?”老道婆
笑着问。
“这就是在下寻来的理由。”
“很好,你与黑煞女魅和百了谷合作,不但她能活,你也将在本谷门人的帮助下,在江湖领袖群伦。”
“哈哈!我相信你对公孙小狗,说过同样的话,用
罗裙陪他上
做合作的条件。”
“住口!”
“在下说错了吗?公孙英,你说说看,陪你上
的是那一个仙姑?你不希望我
同一条罗裙吧?赶快声明,你有优先权。”
他说得轻薄,神情轻松愉快,根本没把这些人看在眼下。这时,包围他的高手,已经增至卅人以上了。
公孙英又冒火了,伸手拔剑。
这家伙虽则心中害怕,但被人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侮辱,羞愤冲淡了害怕的心情,要拔剑拼命了。
水月仙姑一把拉住了公孙英,用眼色示意不可激动。
“张允中,你是有意合作了?”镜花仙姑笑着说“抑或是贪生怕死,倚仗人多势众一拥而上?来吧!船到江心,马行狭道,除了生死一决之外,已没有什么好说了。那一位先上来祭刀?上啦!”
公孙英是吃足了苦头的人,怎敢独自上前送死?发出一声怪啸,情势迫人,只好把老本掏出来了。
随着怪啸声,西院的院口踱出三个年届花甲,像貌威严的老人,所佩的兵刃是剑,短鸠首杖,九节软鞭。
“不要将百了谷与三山别庄扯在一起好不好?双方只是主客的
情,双方的行事各不相涉,至于你…”
“我,我已经领教过你们的手段。”他抢着说:“你说的话十分可笑,言不由衷。
不管你们与三山别庄的
情如何,我可以断言的是,公孙英这小狗王八与我不共戴天是事实,他决不会容忍在下与你们合作。如果他竟然愿意,那就表示他猪狗不如,他在黑道朋友面前能有脸抬起头来吗?公孙英,你这小狗王八蛋说话呀!说给你老爹这些朋友和爪牙听听,让他们知道你是否愿意和不共戴天的死仇大敌,
同一个女人的罗裙一同混帐呀!”
四周所有的目光,皆向公孙英集中。
情势逆转,镜花仙姑暗惊,弄巧成拙啦!
“张允中,你不要满口胡说八道。”镜花仙姑沉声说:“你必须明白,你的腻友黑煞女魅已落在我手中,你合作是有条件的。”
“去你娘的条件!”张允中骂得更
野了:“我的条件是尽快地杀掉你们这些不知羞
,人尽可夫的武林
妇。黑煞女魅不是在下的腻友,是不也在下的伴当,你们挟持她来威胁我,你是打错主意了。在下给你们一次机会,释放黑煞女魅,在下拍拍手走路。
不然…”
“不然样么怎?”
“玉石俱焚。”
“哼!你…”
“我说话算数。黑煞姑娘,不要怨我。”他高叫。
“我从来就没怨过你。”黑煞女魅大声说:“杀掉他们,我九泉瞑目。”
“那是一定的,今天我要大开杀戒。”他的刀向上一拂,刀光似电,刀身突发龙
虎啸似的雷鸣:“三山别庄是江南黑道朋友的号令山门,百了谷是魔道人物的代表,双方联手,足以令江湖人士丧胆。我张允中今天如更能把你们澈底解决,刀刀杀绝,就可以取代你们两方的地位与声威,正是百年难逢的大好机会。你们是自命不凡,与张某公平决斗呢!”
软骨鞭每节长半尺,老人手指尖长,收在一起刚好一把抓,全部抖出,全长可及四尺半,加上手臂的长度,真可杀人于丈外,委实惊人。
同时,老人的左手,
着两枚光亮浑圆的铁胆,一大一小,俗称鸳鸯胆,功用与变化与两枚大小相等的铁胆要多些。
“这小辈已经狂得不像话了。”佩刀老人
森森地说,独自向前接近:“像这样急于成名的人轻年,是死得很快的。”
“老家伙,像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而不死,大概年轻时闯道,一定是兢兢业业,连放个
都小心谨慎的人,所以才能活这么大的岁数。”张允中语利如刀,对这位语气充满凶兆的老人大为反感。
佩剑老人果然被
怒得像被踩中尾巴的猫,脸色陡变。
“该死的小狗无礼已极!”佩剑老人狂怒地拔剑,剑向前一伸,光芒陡盛,剑隐发异鸣,森森剑气袭人。
似乎温暖的阳光,在这刹那间失去热力,代之而起的是寒气涌发,冷焰澈骨。
张允中眼神一动,接着深深
入一口长气,左掌向前一引一收,他的脸色本来健康红润,突然
泽闪动,
互隐现,渐渐变成玉白色。
他的手,也渐渐变
。
“玄天剑气。”他冷冷地说:“你已经具有六成火候,剑气已可反震内家气功,老前辈,老不以筋骨为能。你帮助公孙小蓄生多行不义,不会有好结果的。你走吧,还来得及!”
佩剑老人吃了一惊,脸色大变。
“不能的!”老人语气骤变:“没有人能一眼就看出老夫以玄天剑气催剑。你…
道知你老夫是谁?”
“在下不认识你。”张允中说:“对玄天剑气,在下却不算陌生。普通的刀剑,距剑体尺外,便会断裂震飞。内功火候到家的人,一触之下亦被反震招解。我你诉告,你反震不了在下的刀。”
“你少夸海口…”
“灵不灵当堂见效,信不信立可分晓。那时,一切都嫌太晚了。在下行事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想用绝学置我于死,我用同样的手段回报。老前辈,我的话每一个字都不容置疑的,赶快消去你心头的杀机,这是你自救的唯一良方。”
一声怒叱,老人疾进发剑,飞星逐月攻上盘,深秋萧杀的异啸乍起,像是万顷波涛连绵涌发。
刀光霍霍闪动,龙
虎啸与铿锵的震耳金鸣相应和,闪动之快,令人目眩神移。
他的刀不但没被玄天剑气震裂,也不受反震,在三尺方圆的地面挪动,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封开了对方绵绵不绝,力道万钧狂野迫攻的十七剑之多,只守不攻,守得有如铜墙铁壁。
老人虽则心惊,但不死心,大喝一声,用上了大风起石绝招,挫身攻下盘,由下向上连环发剑攻击。
张允中身材高,保护下盘应该不太灵活。
第一剑,第二剑…
刀旋剑飞中,突然响起张允中一声沉叱:“泰山斩!”
剑鸣倏绝,刀啸顿止。
四周围观鸦雀无声的高手们,正提心吊胆聚
会神,观看老人将张允中圈入剑网中,突然看到刀光锲人电耀似的剑网内,势如破竹排空直入,猛地光芒一闪,血光崩现,如此而已,谁也没能看出刀招的路数。
张允中滑退三丈,横刀冷然屹立,躯体毫无耗力的现象,冷然静止,虎目的眼神也毫无异状。
什么是泰山斩?好怪的刀招名称。
老人身形后退,摇摇
倒,手中剑拖垂着,最后站稳了。
众人终于看清了,惊恐地呼叫出声。
老人的脑袋中分,被从中斩裂了一半,直裂至鼻尖下,红的是血,白的是脑浆,从裂口分两面往下
。
“砰!”老人最后总算倒下了。
手持尺八鸠首杖的老人,发出一声悲极愤极的怪叫,发狂似的冲上,鸠苜杖全力疾劈。
张允中向侧一闪,刀光可怖地闪动了一下。
人快,刀更快,快得不可思议,已到了不可能的体力极限境界。
“嗯…”老人向前冲,挥舞着鸠首杖,收不住势,直冲出三丈外。
对面,两名大汉吃了一惊,两面一分,让开去路。
“老前辈,你…”一名大汉大叫。
不用再叫了,大汉闭上了嘴。
老人的左颈裂了一半,鲜血泉涌而出。
脖子断了一半的人,叫又有什么用呢?
这瞬间,两枚鸳鸯铁胆,已挟风雷光临张允中的
口,一前一后一闪即至。
“啪”一声怪响,鸳胆撞中了鸯胆,稍小的鸯胆速度突然增加三倍,而从直飞改为稍向下的小角度飞
,恰好
向小腹稍上方丹田
的上部要害。
慢了一刹那,鸯胆落空。
张允中的身形,已在前一刹那飞升,左手不可思议地抓住了后到的鸳胆。
飞腾速度快,下扑更快。
人如怒鹰下搏,刀光先电
而下,猛扑发
铁胆偷袭的老人。
向下扑击,属于自杀
的攻击,也是两败俱伤的最愚蠢攻击术。
老人哼了一声,扭身大手一振,九节骨软鞭发出怪响,抖得笔直向扑下的人影吐出。
软兵刃向上攻击,威力有限得很。
但老人这
九节骨鞭运用得出神入化,威力反而大增。
刀光一沾鞭尖,张允中的身形立即翻腾上升,鞭则克拉拉怪响,向下急落。
老人斜滑丈外,大喝一声,鞭再次上卷,是风似殷雷,威力惊人。
翻腾之势未终,张允中已半途抖臂扭
,折向反扑而下,不可思议地跟随老人闪动的方向升腾下扑。
这种空中搏击术,令四面的人大吃一惊,心胆俱寒,这不可能是人,人那能没有重量的?
只有鸟才能办得到,人不可能变成鸟。
“铮!”鞭再次接触刀光。
一道光影一闪而下,一声击中老人的顶门。
是老人自己的鸳鸯胆,磨得又光又亮,十分沉重的铁胆,足有两寸直径,向下一击之力,沉重可知,决非骨
之躯所能
受得起的。
老人的头颅似乎已经爆炸,惨不忍睹,尸体砰然摔倒,手脚仍在
搐。
张允中飘然着地,钢刀向前一引。
“今天不屠光你们,决不罢手。”他冷然向对面三丈外的公孙英五个人说:“避免你们像冤魂不散似的死
不休,唯一的办法,是斩尽屠光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杂种。你们,上…”
外面,
水似的冲入神手李与十八名同伴。
“张兄,见者有份!”神手李厉叫:“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三山别庄的狗东西,我神手李要向你们索回七位好兄弟的血债。”
四周的三山别庄卅余名爪牙,早已被张允中的神勇吓了个胆裂魂飞,再一看风
不对,聪明的人立即向宅内四散逃命。
张允中知道大援到了,扭头一看。
“你们截杀逃走的人。”他向冲来的神手李叫:“这里的人我负责!”
这一叫叫坏了,叫完转头一看,公孙英的身影,刚好消失在厅门内。
镜花仙姑是最先发现公孙英逃走的人,但已来不及阻止了。
“这贪生怕死的狗东西!”镜花仙姑破口大骂。
张允中已到了丈二左右,刀势待发。
“你们还来得及摆炼魂阵。”张允中冷冷地说:“今天,定一我可以杀死你们,因为我已经有了杀你们的充分理由。而且已下决心要杀你们,定一我可以办得到。我给你们摆阵的机会,我是很慷慨的人。”“你不要黑煞女魅活了。”水月仙姑抢过黑煞女魅,剑架上了脖子。“哈哈哈…”张允中大笑:“她活不活与在下毫无关系,我自己活不活才是最重要的事。在下与黑煞姑娘,只是认识才几天的朋友,人个每都肯为朋友而不顾自己的死活,世间岂不挤满了圣人。”
“你…”
“我,正式向江湖宣告,我张允中要在江湖中闯出一番事业,要在江湖称雄道霸,我将会拥有无数愿意跟随我的英雄豪杰,和无数愿意跟我结
的人。假使结
的,假使我为了每人个一的生死,而向威胁我的人屈服,还能在江湖称雄道霸吗?这里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加上你们四个,我张允中已经替黑煞女魅尽了心力,她死得值得,我一点也不感到有愧。”
“你不要说狠话…”
一声冷叱,张允中挥刀直上。
水月仙姑大骇,将黑煞女魅向刀光一推,飞退两丈。
两个老道婆和镜花仙姑也不慢,分头飞掠而走。
张允中的刀已收发由心,一把接住了黑煞女魅,失去了追击的机会。
黑煞女魅软了,倒入他怀中将他抱得紧紧地。
“我…我欠你好多好多…”
黑煞女魅在他怀中
情地说:“我以为看不到你了,我…”
“危险已经过去了。”他轻抚黑煞女魅的秀发:“是神手李将你的下落告诉我的,幸而及时赶来了。”
“允中,你…你像真的鹰。”黑煞女魅抬起脸,泪眼模糊注视着他笑。
“老天爷!你…道知你你所杀的三个老鬼,是些什么人吗?”
“道知不。”
“享誉江湖四十年的天下十大杀手中的三个,狂彪公孙龙的知
,号称宇内三凶。
使剑的老鬼,叫拘魂绝剑娄惠登,剑术并不怎么出色,但对手的兵刃一接触他的剑…”
“道知我,玄天剑气是罡气的旁支,霸道不下于罡气。他根本不须使用出色的剑术,对方的兵刃一接触便会断碎或震开,任他宰割。走吧!这里已经不需我善后了,神手李恨重如山,他会处理的。”
神手李已带了朋友,四出追杀三山别庄的爪牙。
两人相互扶持,离开了血腥刺鼻的农宅。
大道穿过一座小市集,是往来府城必经之地。再往东三四里,就是建有大树将军府的小镇。
小市集一到下午,便不再有贩货易货的人走动,仅有几家稍具规模的小商号做生意,两三家食店招徕过往的出入府城旅客,供应小食糕饼和茶水。
三家食店都有不少客人喝茶聊天,全是些相当清秀,衣着相当考究的人轻年,人个每都带了重重的长布卷。
店家不过问客人的身份来历,除了做生意一概不问。
熙、
月两位姑娘,改穿了青儒衫,人本来长得美,易钗而簪更为出色,真像两位玉树临风似的少年公子,只可惜缺少一些头巾味。
两人都佩了剑。那年头,学子们挂剑游学的风气甚盛,不至引起村夫俗子的惊讶。
两人也夹杂在一群人轻年中品茗,这些人轻年是她们的徒众。
桃花坞女匪中有两种人,一是坞主的嫡传女门徒,一是从各处招聚的会武女人,加以统一训练调教。
号令森严,个个都是骠悍勇猛的女匪,因此名满天下,敢于和她们正面冲突的江湖人就没有几个。
三山别庄庄主公孙龙,自以为身为江南黑道巨首,三山别庄又位于镇江首善大户,女匪岂敢前来撒野?
因此不择手段,谋夺了女匪已经到手的广东皇贡,终于招来了毁灭的恶运,而自食其果。
她们扮男装在此聚集,公然
面。
即使有人知道她们的底细,也不敢招惹她们。
“师姐,你认为我们一定可以
他就范吗?”
月有点不安:“他能重创生死二门,就凭这点,我们就不可能用武力
他屈服。二位师父又不在,我们这十几个人…”
“十几个人足够了,师妹,别忘了,我们的剑阵在三山别庄就证明具有强大的威力了。”
熙颇有信心地说:“一定可以困住他的。”
“师姐,你也别忘了,剑阵的奇妙变化,是他传授给我们的。我们以往的阵法变化简单无奇,经过他的指点,才增加无穷的威力,能用剑阵对付他吗?”
“这…总得试一试,是吧?”
“可是…”
“不要可是了,师妹。我不甘心,你我那点比不上黑煞女魅?我非要把他带回桃花坞不可。”
熙气虎虎地说:“得不到他,我也要毁了他。”
“师姐…”
“不要多说了,我烦得很。”
月摇头苦笑,不再多说。
村口外,突然传来一声芦哨声。
两人怔了一怔,并未介意。
其他扮食客的人,也神色略动。
是有武林人经过的信号,不是她们所要等候的人。
片刻,四个人影从门外急掠而过。
“咦!百了谷的人行
匆匆而且仓皇。”
熙讶然说:“她们好像见了鬼,怎么啦?”
“管她呢!”
月说:“她们与公孙小狗是利害的暂时结合,而且不过问我们与三山别庄的过节,我们也犯不着招惹她们,少树一个强敌,等于多一分安全的保障。”
“她们不是掳走了黑煞女魅吗?”
“大概已将黑煞女魅交给公孙小狗了。”
“哎呀!真该拦住她们问问的。”
“她们不会说实话的,要是反脸冲突,咱们必定有死伤,不仅划不来,而且打草惊蛇,张允中可能不会从这条路上回来了。”
“唔!你说得对。再说,这时追上去也嫌晚了。”
不久,三短两长的芦哨声传到,三家食店立即呈现紧张的气氛,人个每都开始整衣收拾,跃然
动。
已经是近午时分,大太阳晒得身上暖洋洋地。
黑煞女魅挽着张允中的左膀,毫无顾忌地半偎半依往前走,颇令道上的行人侧目。
那年头,女人必须走在男人身后的。
“允中。”黑煞女魅对他的称呼,声调愈来愈腻:“你在片刻间,杀掉了天下十大杀手中的三个。”
“事先根本道知不他们的来历。”张允中信口说,虎目落在前面的小市集口的栅门:
“你要记住,与人
手,不要被对方的名头所镇住。要是真以为自己不行,干脆忍口气避之为上。”
“神手李是江湖黑道的领袖人物,他那群朋友都是目击的证人。”
“证人?什么意思?”
“他们会替你向外宣扬呀!你的声威身价,保证可以提高十倍。你重创了生死二门,固然声势惊人。但目击的全是三山别庄的人,他们当然不会胡说八道。再说,生死二门固然很了不起,但他们只能算是三山别庄的守门人,在外行走的机会不多,还不够名列风云人物的份量。比起天下十大杀手来,相去悬殊。允中,你张允中三个字,要不了多久,便会成为姜太公的令符了。”
“同样地,麻烦也加倍。…”他将在鸿福客栈食厅中,所发生的事故,与及受到江湖人物打扰的经过一一说了。
烦恼的心态表
无遗,最后说:“这些各方英雄各路人马的底细,我一点都不了解。
可以断言的是,不管结纳那一方面的人,都会开罪另一方甚至许多方面的好汉,朋友是好是坏道知不,结的仇家却甚多。我不喜欢这种情势,烦透了。”
“当然,自动找你攀
的人,也许另有目的,别有用心。但像神手李这种血
江湖人,感恩图报拥护你做大爷,你会拒绝吗?”
“我会把他当朋友,但不会做他们的大爷,因为我对江湖的黑道人物毫无所知。”
“唔!你很慎重其事呢。”
“有什么不对吗?”
“我没说不对呀!你对我也所知有限,是吧?”黑煞女魅俏巧地瞟了他一眼,脸一红:“你对我却那么好,是不是比朋友更亲
些?嗯?我会一辈子诚心拥护你做大爷,不管你是否愿意。”
“等我有兴趣开府立门,再说好不好?现在我问你,你是愿意留下来搜杀公孙老狗父子呢,抑或是追踪九天魔鹰?”
“你说呢?”
“公孙老狗不在…”
“他到南京去了。”
“道知你?”
“公孙小狗说的,大概错不了。”黑煞女魅恨声说:“他说已经派人去催请他爹回来。”
“公孙英已是丧了胆的人,他会不会亲自逃往南京催请他老爹?”
“这…有此可能呢。”
“绝剑秦国良那些人,也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到南京去了,九天魔鹰必定跟在他身边。”
“咦!道知你。”
“朋友说的。”
“好,到南京,一举两得。”黑煞女魅欣然说。
两人谈谈说说,信步踏入市口的栅门。
张允中剑眉深锁,左顾右盼。
“你的毛病又来了。”黑煞女魅调侃他:“处处小心,你又发现什么了?”
“警兆。”他按了按
在
带上的连鞘单刀,眼中有
食兽类发现猎物时的光芒。
“什么警兆?”黑煞女魅悚然问,真不敢不相信他的判断。调侃是一回事,判断又是另一回事,事实证明张允中的判断大都是正确的。
“你得觉不镇民的惊恐目光,和惶然走避的神情有点反常吗?”
“这…公孙老狗父子?”
“不可能,镇民必定认识三山别庄的人,三山别庄足以控制附近镇民的活动…
糟…”
前面的小店中,踱出两个假书生,身后跟了五个女扮男装的人,手中有包住刀剑的长布卷。他转身回顾,后面的小店中,也涌出五个女扮男装的人,堵住了退路。身侧路左右的店中,各涌出三个人来。十八个人,瞬即合围。
“是她们…”黑煞女魅惊呼,一眼便看出是桃花坞女匪。
“往回走!”张允中低叫。
两人迅即转身,但身后五女匪打开了布卷。
“姑爷,此路不通。”一位女匪亮剑笑
地说,话说得悄皮亲昵,行动的表现却正好相反。
“允中,捉
捉双,可被我逮着了吧”
熙肆无忌惮地说:“你还有什么好辩的?”
“你少胡说八道。”张允中怒声说。
“你不是说黑煞女魅与你无干吗?言犹在耳…”
“她有了困难,我是…”
“你不要急于辩白,男人的嘴嘛,靠不住并不是罕见的事。这样吧!请黑煞小妹一同返坞,我是很慷慨的,男人三
四妾平常得很…”
“满口胡言,你脸皮真厚。”张允中悻悻地说。
黑煞女魅冰雪聪明,早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但她并道知不张允中拒绝
熙的经过,张允中对这件事也不好启齿,因此她仍有一半糊涂。
“喂!这是怎么啦?”黑煞女魅叫:“拦路打劫呢!抑或是公然要胁?”
“你给我闭嘴!”
熙怒叫:“这叫拦路请逃夫,你应该比我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是你,在挑拨我和张允中的感情;是你在从中作梗…”
“见你的大头鬼!”黑煞女魅有点虚:“天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鬼话。逃夫?你嫁给谁了?你…”
“你给我闪到一边凉快去了,等会儿再和你理论。”
熙凶狠地怒叫:“允中,我…”
允中突然挽住了黑煞女魅的手,向左冲出。左方三支长剑,几乎同时挥出相阻。
“升!”他低叱。黑煞女魅不假思索地一鹤冲霄,扶摇直上。很糟!距屋顶还有丈二三呢,势尽必定下坠。
张允中后起先到达顶点,伸手轻轻一带。黑煞女魅感到巨大的拉力触到,将她向前拉抛,猛地
腹肩,前空翻落在屋顶上。
“快走!”张允中拉住她掠过瓦脊,飞越院子,从屋后飘落地面,落荒而逃。
“杀掉她们呀!为何要逃?”黑煞女魅一面掠走,一面极不情愿的说:“她们接不下你一刀,你…”
“我不能。”他简要地说。
后面,追的人像飞蝗,
熙
月的轻功特别佳。但比起张允中和黑煞女魅来,却又差了一大截。
“允中,你这无情无意的狠心人啊!负心汉,你给我站住!”
熙在后面尖叫。
市集另一家小食店中的门前,有两个扮成村夫的人,,目击所发生的一。
两人是
子朱定,和地理鬼封隆,经过化装易容,已隐起本来面目。
他们是认识张允中和黑煞女魅的人,留在镇江留意张允中的动静。他们只是江湖的二
人物,不会引起朋友的注意。
封隆号称地理鬼,人如其号,专替绝剑秦国良那群人打听消息,是极有才干的跑腿人才。
“朱兄,这是怎么一回事?”地理鬼向
子讶然低声问:“这些女扮男装的人…”
“桃花坞的女匪,错不了。”
子朱定说,老江湖见多识广,一猜便八九不离十。
“张小辈毙了生死二门,帮助桃花坞女匪毁了三山别庄,怎么闹翻了?”
“八成牵涉到黑煞女魅,一牵入情爱纠纷,就一定有麻烦,那一个女人醋劲不大?”
“唔!对,朱兄,这对咱们有利。”
“走吧!咱们赶回去禀报。”
子朱定欣然说:“她们窝里反一闹,就没有工夫追究咱们的旧怨啦!”
“对,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是没完没了的。所以,兄弟我从来就不为情爱烦恼。兴来了,随便找一个没有后患的女人快活一阵子,多安逸?走!”
青天白
之下,要摆
追赶的行家,唯一的办法是有多远就走多远,有多快就走多快,不能半途找地方躲藏,人多搜索面广,躲不住的。
府城以南,有一连串小山起伏,是园林颇盛的名胜区。山都不高,草木葱胧,大户人家的园林别墅星罗棋布。
镇江三山指金山、焦山、北固山。至于城南的山,就不为世人所知了,其实镇江的山多得很呢!
已经是末牌初,张允中与江湖秀士小张三的午间约会,因出了意外而耽搁了。
两人藏身在回龙山八公巖的小溪旁。这里距城已在七八里外,距他俩碰上桃花坞女匪的小市集更是远在廿里外啦!
这一跑,跑得真远。
溪旁有一座竹楼,主人姓周,友善而好客,命仆人替他俩整治午膳。
沿小溪往里走,不远处就是八公
。这一带林壑幽邃,游客罕至,躲在这里十分安全。
饭菜还没上桌,主人陪客人聊天。
“两位好像不是本城人。”年约半百的主人盯着他们的剑说:“佩剑带刀,是在附近侦查吗?”
“哦!大叔好像也练武。”张允中答非所问。
“是练了几年。”主人笑笑:“那已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在天下各地闯
游历以增见闻。叶落归
,倦鸟归林;人老了,没有谈武的雅兴了。”
“说起来,大叔还是前辈呢!”
“好说好说。”主人信手向西一指:“过溪往西,岔出一条小径,里外的兴园主人姓褚,才是真的武林前辈。他有个绰号,叫天马。”
“哦!天马褚骥。”黑煞女魅说:“我好像记得,他是南京浦口的富豪,怎么没听说他隐世,来到这里建园享起清福来了?”
“他人还在江浦的浦口镇,家确是在这里。兴园建了快十年,他不时返园小作勾留。”
“最近他回来过吗?”
“四五天前又走了。”主人说:“听说是和一个什么夜游神姓尹的一起动身,回南京去了。”
“夜游神尹飞。”
“姑娘好像很熟悉这些人呢。”主人似乎颇感意外。
张允中心中一动,正想发话,黑煞女魅却将手从桌下伸过,拉了他一把。
“我本来就是江湖人,多少知道一些有名的人物。”黑煞女魅泰然微笑:“夜游神尹飞,是狂彪公孙龙的好朋友。周大叔,可知道贵地的三山别庄?”
“怎会道知不呢?公孙庄主可是本城的名人哪!”主人用不胜羡慕的口吻说。
“听说,三山别庄早几天遭了火灾。”
“真的?我好些日子没进城走动了。火灾不要紧,公孙庄主的庄中养了不少人,一人一桶水就够了,烧不起来的,烧也烧不出大灾祸来。”
“这可不一定哦!”黑煞女魅把尾音拖得长长地。
“就算出了大灾祸,公孙庄主也承受得了,他家里金银多多,财多势大,怕什么吗?”
“有时候,财势并不一定能挡灾,甚至反而会成为灾祸之源,不是吗?”
“也许。”主人淡淡一笑表示同意。
膳罢,张允中谢过主人,告辞出门。
主人站在阶上相送,脸上有怪怪的笑意。
“兴园的主人很少在家,真正当家的人,是他的二弟褚麒。”主人用平淡的口吻说:
“袖底藏有致命的连环袖箭,可连发三枚。”
“道知我人个这。”黑煞女魅说:“他的绰号就叫追魂箭,是江湖上最凶残、最骠悍、最冷血的
道煞星。天下间知道他下落和底细的人,为数有限。”
“小心了。”
“承教。”张允中抱拳道谢。
主人淡淡一笑,退入门内,并掩上了竹扉。
黑煞女魅向张允中打眼色做鬼脸,举步便走。
“追查去向?”张允中问。
“是呀。”黑煞女魅点头。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追魂箭名不虚传。”
“交给我啦!”
“那是当然。不瞒你说,我真没有勇气面对人个这。但有你在身边,我比以往勇敢多了。”
“修为不足,勇敢只不过多一个冤鬼罢了。”
兴园建在坡脚下,遍栽桃梅李杏,一幢正宅,数座亭台,中间有花圃幽径,假山荷池。站在古朴的园门向里望,小花径绕来绕去,花树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里面的宅院。
大户人家的园林别墅,就是这种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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