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翠谷珠峰寻旧友 冰弹玉剑败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是描写寒外风光,传诵千古的名诗。
外风光,不但能令英雄倍增壮志,而且它像是一个有神奇医术的大夫,不管你心底有多少愁烦,在大草原的怀抱之中,都能令你心
开阔,愁郁顿消。
上
迟,在江南是早已过了“落花时节”的“五月黄梅天”,此地却还正是早春天气。
此地是回疆一个名叫“瓦纳”的部落聚居之地,瓦纳是哈萨克族的一支,哈萨克族规任的“格老”(酋长)罗海就是瓦纳人。
此时正有一个少女来到了罗海的故乡。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齐世杰在冰窟之中,也曾为她魂牵梦萦的冷冰儿。
此地并非她的故乡,但不知怎的,她却有了“近乡情更法”的心情。
旧地重游,多少尘封往事,甜蜜的、辛酸的回忆,都被重新勾起。可惜的是辛酸的往事太多,甜蜜的往事却太少了。
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她曾参加过哈萨克人的“刁羊大会”,“刁羊大会”是人轻年追求爱情的欢乐的聚会。
但严格说来,那次的“刁羊大会”,她还不能算是真正“参加”,她只是一个“局外人”,是一个冷眼旁观的伤心者。
就在那次“刁羊大会”之中,和她一起来到回疆的初恋情人,爱上了另一个美貌如花的哈萨克少女,这少女是罗海的女儿,瓦纳族的公主罗曼娜。但严格说来,他也并非真正爱她,更大的原因是想利用她的权势。
物换星移人事改,如今罗曼娜早已嫁了人,而且也早已和她成为比姐妹还亲的好朋友了。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炎弟失踪也已经有了七年了。他离开我那年是十一岁,算起来如今已经是十八岁了。他应该长得比我更高了吧?只不知他还是不是像从前一样淘气?”
冷冰儿这次来到瓦纳,为的就是找寻杨炎,和拜访她的好友罗曼娜一家的。罗曼娜的丈夫桑达儿,也是她的朋友。罗曼娜的父亲罗海当上了哈萨克族的总格老之后,一年中最少有十一个月是在鲁待安旗的“盟所”(酋长办公的地方),很少回家。但桑达儿夫妇则是住在故乡的。
行行重行行,忽地眼睛一亮。只见前面一个冰湖,湖面的冰层已经开始解冻。从山
到山脚,布满着苍绿色的杉树和柏树,有些树木一直
到湖里,在冻结的地方,远远望去,宛如湖面凝面凝作一片白玉,在金黄
的夕阳映照之下显得格外晶莹。已解冻的地方则是碧波如镜,水中呈现雪峰绿林的倒影,随波
漾。
绕过冰湖,后面的山谷就是瓦纳族人居住的地方了。
当年她和段剑青来到这个地方,第一眼就爱上了这景
秀丽的冰湖,以为是发现了世外桃源。她心甘情愿的和段剑青在这里指着湖水许下誓愿,愿意和他在这里隐姓埋名,白头偕老!
如今她又来到了湖边,冰湖的影
还是那么秀丽,但她的心情,却是此湖中的冰水更冷了。
就在这个冰湖,就在他们许下誓愿之后不久,段剑青便即见异思迁,将她谋杀,把她推下湖中,几乎令她尸沉湖底。
如今她又来到了湖边,秀丽的景
只能引起她的伤心,也令她充满了仇恨,这样狠毒的人,但愿炎弟不是落在他的手里!唉,要是炎弟上了他的当,那真是不堪设想!”
痛苦的回忆太多,但甜蜜的回忆是不也没有。
想起了段剑青和杨炎,不知不觉她也就想起了杨炎的异父哥哥——盂华来了。她和孟华也是在这个地方相识的。她第二次被段剑青谋害之时,也正好是碰上盂华救了她的性命的。
孟华曾经在回疆找过他的弟弟,没有找到,这才回到柴达木义军之中的。
“孟大哥与我分手之时,曾经和我说过,少则三年,迟则五载,他还会再来的,如今已是第四个年头了,却还没见他来,唉,不知那一天才能与他重见。”
她深深的怀念着孟华,这是对于平生知己的怀念。不错,有一段日子,她的心底深处曾经爱过盂华,不过这段感情早已升华,变作她认为比爱情还更珍贵的友谊了。
但此际,她还是不
有一丝怅惘的心情。
她凝眸看着正在解冻的冰湖,时不时传来冰块迸裂音声的,她的心就跳动一下,她摸一摸
间悬挂的冰魄寒光剑,心里想道:“师父已经把冰川剑法传了给我,料想我是足够对付那个负心小贼了。盂大哥能够来固然最好,他不能够来,我单独人个一也要把炎弟找回来给他!
忽地另一个少年的影子相继在她心头泛起,这是从冰川剑法联想到人个这的。
齐世杰的影子在她心头出现。
她并不是常常想起齐世杰的,正如她避免想起段剑青一样。虽然这人个两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但对她来说,这一点却是相同的。
“绝世武功,留待有缘,不知他在魔鬼城中,可曾得到奇遇?要是他已经得到冰川剑法,我倒无须担心了。”
原来师父传授她冰川剑法之时,曾对她言道:“我的婆婆虽然是桂华生大侠的女儿,她也还未曾学全的。到了我的手里。再传给你,那更是恐怕只及原来的三成了。以前我们是这样想的:这套剑法,反正当世已是无人懂得,咱们得到的纵然是一鳞半爪,也无妨碍。不过现在想来,万一桂大侠的武功秘笈给坏人发现,那可是大大不妙。你的气质最适宜学这套剑法,是以我已请准掌门,可以由你打破天山派弟子不能去找这部武功秘笈的不成文
例,会机有的话,你倒不妨再去魔鬼城寻找。”
她并没有把曾经指示齐世杰去找秘笈的事情告诉师父,因为道知她齐世杰不是坏人,她是希望齐世杰得遇“仙缘”的。
“但不管他‘有缘’也好,‘无缘’也好,这两年来都没听到他的消息,想必他也早就回到老家了吧?”
她当然料想不到,齐世杰不但得到了冰川剑法,而且他也没有回家,正是要到她如今所在的地方来了。
她在湖边出了一回神,看见湖面泛起金光,这才霍然一省:“天色将晚,我还在这里胡思
想作甚?嗯,曼娜姐姐见到我不知会多么高兴,我还是早点去找她吧!”
她怀着与罗曼娜相会的兴奋心情,绕过冰湖,想给他们夫
一个意外的惊喜。
但在喜悦之中,她还是
不往有几分“怆然伤怀”的感触!也
不住继续“胡思
想”
“曼娜姐姐,虽然和我一样,也曾上过那小贼的当,但她有一个真心爱她的桑达儿,她是比我有福多了!”
她又想起在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年,孟华和金碧漪也曾来到这里,并曾参加那年的“刁羊之会”“他们想必也早已成亲了吧?定不说他们再来回疆之时,已是带着孩子来了。”
么什为别人都有那么好的“福气”,她却没有呢?
不是她与“幸福”绝缘,而是她根本就不想有这份“福气。”
这次她提早下山,固然是为了找寻杨炎,也是为了逃避别人给她说亲的麻烦的。
向她求婚的人是她的一位师兄,名叫石清泉。石清泉的父亲是名列天山四大弟子中的石天行。
唐经天去世之后,天山派辈份最高的是长老钟展,(他本来就是唐经天的师兄,年纪比唐经天还大。)钟展有两个最得意的弟子,一个名叫丁兆鸣,另一个就是石天行,唐经天也有两个最得意的弟子,一个名叫白健城,一个名叫甘武维。这四个人在唐经天任掌门之时,早已是名震武林的人物,成名还在现任掌门唐经天的儿子唐嘉源之前,是以合称天山四大弟子。
“天山四大弟子”如今都已是五十岁以上的人,他们的儿女差不多也都已成家立室了,唯一尚未娶
的有石天行的独子石清泉。石清泉文武兼备,而且相貌英俊,算得是天山派弟三代弟子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也许正是因为他自视甚高,故而年近三旬,尚未娶
。
冷冰儿来到天山之后,他不知不觉就爱上她。但因冷冰儿人如其名,冷若冰霜,他蕴藏心中的爱意,始终不敢向冷冰儿表
。
不过既然爱上了人个一,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永远遮瞒的。他的父母首先来出看了。石天行知道了儿子的心意,便向冷冰儿的师父——唐夫人提亲。
唐夫人是知道冷冰儿受过爱情折磨的,当然她不忍见徒弟像一朵鲜花一样天天枯萎下去,因此她也很希望撮合成这门亲事。
但不论她如何开解,冷冰儿却还是拒绝了石清泉的求婚。她说她已是心如槁木,也像是凝结的冰川,谈论婚嫁之事,今生今世已是与她无缘了。由于她的态度极为坚决,唐夫人除了为她叹息之外,也不能再么什说了。而她也为了逃避“麻烦”,提早下山。
真的心如槁木了么?或许她自己也以为是的,其实却是她自己在欺骗自己。
此际她去探访罗曼娜,一方面固然是为好友的幸福而高兴,一方面却也不
有点“顾影自怜”的感触了。
不知怎的,齐世杰的影子突然又在她的脑海闪过。过去,她往往是在想起孟华或段剑青之后,“顺带”想起他的。如这一次却不同了,是单独想起他的。
好像是突然发现自己心底的秘密,她不觉面上一红。
不知不觉她又回头看看澈底的湖光,天山上的冰川此际也许未曾解冻,但这个冰湖却已开始解冻了。
冷冰儿面上发烧,心里想道:“要是他肯听我劝告,他是不会再到回疆的了。我何必还去想他?还是赶快去见曼娜姐姐吧。”
罗曼娜嫁给了桑达儿之后,仍然是住在父亲家中。她的家是这个部落中唯一“汉化”的建筑,绿瓦红墙,依山面湖,房屋虽然不大,建筑却也颇见匠心。附近就只有他这家人家。
冷冰儿想要给他们夫
一个意外的惊喜,特地不走大路,却先上山,从山上下来。来到她的门前。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其他人家炊烟袅袅,但罗曼娜的家中却没有看到炊烟升起。冷冰儿想道:“看来他们是概大正在吃饭!”叮当一下便去扣门。
晚饭候时的,正是最适宜找人候时的。冷冰儿等待罗曼娜出来给她开门,一面想道:“她一定想不到是我来找她的,但在此年前,我刚离开此地之时,也想不到还会再来这个地方。”要知此地虽然风景幽美,却是她的“伤心之地”,当时她是宁愿离开得越远越好的。
她又想起后来和罗曼娜一同逃上天山,当时的遭遇似乎相同,但如今两人的前运却是差别得如此之大,思之不
黯然。
但即将重会旧友的喜悦,还是足以盖过她的愁思的。她在等待罗曼娜那声“谁呀?”,在等待罗曼娜发觉是她之后,必然会有的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那知她敲了三遍门,里面竟是毫无动静。
本来她是要等待罗曼娜开门的,此时已是按捺不住,只好自己通名了:“曼娜姐姐,我是冰儿,你听出我音声的吗?”
里面依然没有回答。
她是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说话的,屋子里若然有人,决不会听不见的道理?
“难道是他们夫
都去串门了?”但此际正是每户人家都在吃晚饭候时的,去找左邻右舍闲聊,似乎也不应选择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只是适宜于远方的客人来找朋友。
她惊疑不定,心里想道:“以我和她的
情,我就是逾墙而入,料想他们夫
也不会怪我。”
为了解决心里的疑团,她决意进去看个究竟,不料正当她身形一起,正想翻过墙头之际,忽地有利箭
来,而且是连珠箭!
冷冰儿足尖一点墙头,身形又再拔起,一个“鹞子翻身”,第一枝箭几乎是贴着她的脚跟
过,发箭的人好像早料到她有此着,第二枝第三枝箭接续
来,目标移高,刚好对着她的颈后的大椎
和后心的风府
。
“桑达儿,是我!”冷冰儿叫道。说话当中,她已是鹞子翻身,反手一抄,把第二枝箭抄在手中,就用这枝箭杆一拔,将第三枝箭也拨落了。
接第二枝箭时,她已是心中一动:“恐怕不是桑达儿吧?”待拨落第三枝箭,她已经可以肯定不是桑达儿了。
不错,这人的连珠箭法的确极为高明,甚至可以说是不在桑达儿之下。但那劲道总嫌差了点儿。桑达儿在百步之外发箭可以
穿皮
厚的犀牛腹部,但冷冰儿授箭拨箭,虎口却一点也没有震得酸麻的感觉。
说时迟,那时快,冷冰儿已是一个“细
巧翻云”的身法,轻轻巧巧的落在地上,姿势美妙非常。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女子正在向她跑来,在这女子的后面,有一个
眉大眼的少年,手里拿着弓箭,却没跑来,只是呆呆的看着她,脸上一片茫然的神态。似乎他本来以为是另人个一的,但想不到发现的人竟是如此美丽的少女。也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美丽的一个少女,竟然能够令他的神箭落空。
这少年看来只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稚气未消,当然不是桑达儿了。
那女子跑到冷冰儿面前,定睛一看,“咦”了一声,说道:“你,你不是冷女侠么?”
冷冰儿也不
呆了一呆,蓦地想起,大喜叫道:“你,你不是凯莎姐姐吗?”
那少女更加喜出望外,说道:“是呀,冷姐姐,多谢你还记得我。冒失鬼,你还不赶快过来,向冷女侠陪礼。啊,冷姐姐,你来了,这就好了!”
凯莎是罗曼娜的好朋友,冷冰儿早就认识的。但那个被凯莎叫做“冒失鬼”的少年,她却不知是谁。
那少年满面通红的走过来道:“我叫凯石,冷女侠,道知我你是师父的好朋友,但我想、想不到会是你来。”
冷冰儿怔了一怔,笑问他道:“你的师父是谁?”
凯莎替他代答:“他是我的弟弟,跟桑达儿学了三年箭法,就自以为了不得了。嗯,你现在知道了吧,你的箭法还差得远呢!”
凯石满面通红,说道:“我几时说过我的箭法比得上师父?”但从他的口气之中,亦已可以猜想得到,他平时除了佩服师父之外,想必也是自视甚高的了。
冷冰儿笑道:“你年纪这样轻,箭法已经如此了得,现在虽然比不上师父,将来一定会青出于蓝的。”
凯莎道:“他不问青红皂白,就用连珠箭
你,你还赞他?”
冷冰儿道:“对啦,我正想问你,你么什为要
我?你的师父呢?他好像不在屋内,是到那里去了?”
凯石红着脸讷讷说道:“我、我以为你是妖人,我,我要替师父报仇。”
冷冰儿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什么妖人?你又要替师父报什么仇?”
凯莎说道:“说来话长,让我替他说吧。长话短说,我先要你诉告一个不幸的消息,罗曼娜姐姐已经给一个妖人抢去了!”
冷冰儿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呆了一呆,问道:“桑达儿呢?”凯莎说道:“他受了重伤。这是三天前发生的事情,他如今尚是昏
未醒。”
冷冰儿道:“他在那里?”
凯莎说道:“就在我的家里。还有他的儿子,我们已经派人送到鲁特安旗,让孩子的外公保护了。他的儿子侥幸倒没受伤。但他伤得太重,我们可不敢搬动他走长路,只好就让他在我们的家里治伤。”
冷冰儿起初以为桑达儿已遭不幸,此时方始稍稍放下点心,问道:“那个妖人是谁?”
凯莎说道:“道知不。那天深夜,我们听得桑达儿的凄厉的吼声,赶忙跑过来看。只见他已经倒在地上不能言语了。他的孩子也吓得呆了,见到我们,只是哭嚷:妈给妖怪抢去,妈给妖怪抢去!可以想像得到,孩子受到这么大的惊吓,当然不敢看‘妖怪’的模样。何况事情是在黑夜中发生。”
凯石说道:“我怕那妖人知道师父未死,还会再来害他。因此我除了请人严密保护师父之外,这两天晚上,我都拿了弓箭,在这里等候妖人再来。”原来他们的家是和桑达儿的家距离最近的一家。
凯莎说道:“想不到来的不是妖人,是你。冷姐姐,你来了,可就好了。你的本领这么大,一定可以救活桑达儿,也可以对付得了那个妖人的。”
说话之间,不知不觉,已经回到凯莎家里。
只见屋子里黑
的坐满了人,但却是鸦雀无声,跌一
针在地下都听得见响。这些人都是哈萨克族的战士,轮
来当守卫的。
有认得冷冰儿的人,见她和凯沙姐弟一起回来,都是又惊又喜,纷纷点头为礼。
冷冰儿轻声问道:“桑大哥样么怎了?”
一个小伙子答道:“刚才好像有点知觉,但还是
迷糊糊的似醒非醒的模祥,说了几句梦话,又闭上眼睛了。”
凯莎道:“他么什说?”那小伙子道:“翻来覆去的呼唤罗曼娜的名字,另外我只分别得出‘小贼’二字,其他的字句就听不清楚了。”
冷冰儿心念一动,想道:“他说的这小贼想必也就是凯莎口中所说的那个抢了罗曼娜的妖人了,这小贼是谁呢?”
大家都把希望放在冷冰儿身上,当下凯莎便即带她进入病房。
只见桑达儿面如金纸,呼吸微弱,一看就知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凯莎轻轻把桑达儿的上衣解开,说道:“冷姐姐,你看。”
一看之下,不由得冷冰儿不心里吃惊。桑达儿的
膛有一个淡红色的掌印,周围肌
已经开始腐烂,发出腥臭的气味。
“这是什么伤?”凯莎悄俏问道。
冷冰儿道:“我道知不。看来是概大一种
派的毒掌。”
凯莎问道:“可有办法救治吗?”
冷冰儿道:“让我替他诊一诊脉再说。”要知冷冰儿武功虽高,见闻却并不广博,医术也只是稍微懂得一点。她看不出桑达儿受的是什么伤,能否救治,实在毫无把握。
但在诊过了脉之后,冷冰儿的脸色却似乎没有那么沉重了,有点又惊又喜的神情。
凯莎连忙问道:“样么怎?”
冷冰儿道:“还好。他受的伤虽然确实不轻,却没有我想像那么厉害。”
原来桑达儿在天山住过一个多月,学过天山派内功入门的吐纳功夫,后来又得孟华指点,经过了七年长的时间,内功的基础已是甚为扎实。
受伤之后,他业已练成的内功,自然而然的起了保护身体的作用。真气流传,和侵入体内的毒质相抗。是以虽然三
三夜,昏
不醒,毒气尚未能侵入他的心房。
冷冰儿的医道并不怎么高明,
浅的医理还是懂的。她察觉桑达儿的脉息虽然微弱,却不凌乱,惊喜之下,蓦然省起:“对,我忘记他练过本派的内功了!”当下以手掌贴着他的
膛,用本门的内功心法,把真气输进他的体内,为他推血过宫,果然感觉得到并无抗拒的现象发生,两股真气水
融,桑达儿的呼吸也渐渐
重了。
大约过了一柱香时刻,桑达儿张开了眼睛,一张眼睛,就握着冷冰儿的手,叫道:“罗曼娜,罗曼娜,你回来了!”几乎想跳起来,可惜力不从心。
冷冰几面上一红,轻轻的按住他,说道:“你醒醒,看到是谁?”
她救活了桑达儿,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有点辛酸,心里想道:“他们的夫
之爱,真是生死不渝。么什为我碰上的却偏偏是负情薄义的男子。”
桑达儿清醒了些,这才认出了是冷冰儿。连忙放开手说道:“冷姑娘,原来是你,你几时来的。你们找着了罗曼娜没有?”
冷冰儿道:“你先别忙着说话,安心养伤,我会替你找回曼娜姐姐的。”说道,取出一颗碧灵丹,给他咽下,跟着点了他的昏睡
。冷冰儿所用的点
手法,是天山派秘传的治病手法,能令病者得到充分的安眠,对身体毫无妨害。
凯莎出去对众人报告桑达儿已经有救的消息,请他们回去。不过这些人为了爱护桑达儿,虽然散开,却仍然在附近轮班守卫。
桑达儿睡了长长一觉,第二天中午时分,方始苏醒,他得冷冰儿为他推血过宫,又服下祛毒最具灵效的碧灵丹,一觉醒来,已是真正的清醒了。脸上有了血
,精神也比昨天好了不知多少。
此时他方始能够把那天晚上的遭遇说给冷冰儿听。
那晚他睡得正浓,忽听冉罗曼娜一声尖叫,将他吓醒,朦胧中只见
前一个黑影,伸出手臂,正在抓他的罗曼娜。他大喝一声,跳起来扑向那人。可是他的拳头还未打得对方,
口就似被巨锤一击,登时倒了下去。
迷糊糊之中,还听得那人在冷笑道:“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桑达儿的儿子今年六岁,在邻房跟
妈睡。此时亦已被妈妈的叫声吵醒,又哭又嚷的跑过来要他妈妈。
那人喝道:“你不依从我,我连你的儿子也杀了!”
说至此处,桑达儿不觉虎目蕴泪,说道:“我又惊又急,只觉眼前一黑,以后的事情就道知不了,罗曼娜怎样,她是不是已经给妖人掳去?我的孩子呢?那
妈呢?你们要告诉我,你们要告诉我呀!你们么什为不说,么什为不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不应瞒我的呀!”
冷冰儿柔声说道:“桑大哥,你冷静点儿,急躁是没有用的。急坏了身体,于事无补,反而有害。”
好不容易哄得桑达儿安静下来,凯莎说道:“桑大哥。你的孩子没事,我们已经将他送到格老那儿去了。不过他的
妈却已经遭了毒手,救不活了!”
桑达儿咬牙说道:“好狠的妖人,
妈一点武功也不会的,他也要杀!那么罗曼娜呢,她、她又样么怎了?”
凯莎说道:“你答应我不要太激动,我才你诉告。”
桑达儿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的。她给那妖人掳去了,是不是?”
凯莎不忍出之于口,默默的点了点头。
冷冰儿道:“桑大哥,你放心。我既然碰上了这桩事情,无论如何,舍了我的性命,我也要把曼娜姐姐找回来给你的。不过,你现在必须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回答我一个问题。”
桑达儿道:“你要问什么?”冷冰儿道:“要救曼娜姐姐,先得知把她抢去的那个妖人是谁。”
桑达儿道:“黑暗中我没看见他的面貌。”
冷冰儿道:“那么声音呢?你是听见了他音声的的。声音可似相识?”
桑达儿想了一会,忽地定了眼睛看冷冰儿,似乎想么什说却又不便出口的神气。
冷冰儿道:“你尽管说,用不着有什么顾忌。”她已经猜到几分了。
桑达儿道:“似乎是那小贼!”
冷冰儿唰的一下面色变得苍白,说道:“是不是段剑青这个小贼?”
桑达儿道:“不错,是他音声的!他音声的我决不会忘记的!”原来他在昏
前的一霎那,早已知道那妖人是谁了,所以才会说梦话也骂出“小贼”二字。
桑达儿继续说道:“我和曼娜
房花烛那晚,这小贼就曾经来过要抢新娘。那次幸亏有孟大哥和金姑娘在此,巧计安排,那小贼未能得手,反而吃了大亏。想不到他死心不息,过了七年,他还会再来。这一次竟然给他抢了去了!七年前那晚,我也听过他那
恶的笑声。我敢断定,决没听错,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只可惜孟大哥不在这里,他说呀说的,不觉又激动起来了。
那次是金碧漪在新房里陪伴新娘,
段剑青上当,将他刺伤的。冷冰儿并不在场,不过也曾听得孟华说过,是以她也不用细问桑达儿了,当下叹口气道:“其实你否说,我是猜想得到,一定是这小贼所为!桑大哥,也许你已知道,我也是曾经被这小贼害得几乎丧命的,我对他的仇恨决不在你对他的仇恨之下。”
凯莎说道:“对了,盂大哥虽然不在这儿,但咱们的运气可真不差,冷女侠恰好来了。她一定能帮忙你把曼娜姐姐找回来的。”
桑达儿道:“冷姐姐,道知我你会帮忙我的。不过我却担心,你怎能找着他们?”
冷冰儿忽地想起一件事情,问道:“你被那小贼一掌打伤之际,是不是觉得有点火辣辣的感觉。”
桑达儿道:“不错。是好像被火烧伤的感觉。”
冷冰儿道:“好,你放心,我现在马上去找那小贼算帐。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我会找着他的,你先安心歇息吧。”她恐怕桑达儿激动伤神,话一说完,又点了他的昏睡
,不让他多说话了。
“这小贼的毒掌功夫十分厉害,他一定以为桑大哥必死无疑。既然所谋得遂,料想他是概大不会再来这里的了。不过有备无患,你还要小心保护你的师父。”临走之时,冷冰儿叮嘱凯石。
凯石道:“你放心,我们已经有了准备,只怕那小贼不来。我们几十张弓箭一齐发,要是他来的话,谅他
翼难飞。”
“好,那我放心去找你的师娘了。”冷冰儿说道。雪峰寻觅人
第二天晚上,月亮初升候时的,冷冰儿爬上一座峻峭的雪峰。
这座雪峰和瓦纳族聚居之地距离约有百里之遥,但由于峭壁悬岩,冰雪覆盖,善于爬山的瓦纳人也从未上过这座山峰的。
不过冷冰儿却是曾经来过这座雪峰的。
这座雪峰,埋藏有她一段苦痛的回忆。
七年前,段剑青曾在这座雪峰上拜红发妖人欧
冲为师,处心积虑的要把瓦纳族的两大宝藏拿到手中,(一是古波斯的武功秘笈,后来被孟华得去,一是玉矿。)第一步棋,是要段剑青骗取罗曼娜的爱情。要是能够娶罗曼娜为
,段剑青就有可能成为整个哈萨克族的总格老,那时不仅两大宝藏可得,段剑青甚至可以在
外称王了。
冷冰儿是在被害不死之后,方始知道段剑青拜妖人欧
冲为师之事,其后暗中窥伺,又逐渐知道了他们师徒的阴谋的。
有一次冷冰儿偷上雪峰,给欧
冲发现,险遭毒手,幸亏孟华恰好追踪段剑青来到这座雪峰,得孟华之助,方始能够
险。也是在这一次的事件之中,她更加看清楚了段剑青的狰狞面目的。
不过,也正因有过这件事情,触动她的灵机,推测段剑青此际很可能就是躲在这座雪峰之上。
她据以推测的理由是:罗曼娜决不会依从段剑青,料想段剑青也不敢把罗曼娜带到很远的地方,必然是在附近一个地方先把罗曼娜藏起来,然后施展他的吓骗功夫。而最好的躲藏之处,当然就是这座和罗曼娜的家距离不过百里之遥的雪峰了。
雪峰上还有欧
冲当年所建的石屋,欧
冲虽然早已死了,石屋还在。
冷冰儿是从桑达儿所受的毒掌之伤,想当然这件事情的。
不知不觉,在月近中天候时的,冷冰儿已是爬上山头,那间石屋,亦已遥遥在望。
冷冰儿心里想道:“桑达儿所受的掌伤,显然就是红发妖人欧
冲当年传给这小贼的雷神掌,不过欧
冲的雷神掌本是无毒的,这小贼的雷神掌是概大
合了他从韩紫烟那妖妇得来的毒功,自行加以变化重新练成的。不但比欧
冲的雷神掌更加歹毒,功力也似乎更在当年的欧
冲之上了。幸亏我也练成了冰川剑法,否则这小贼单凭雷神掌的功夫,我恐怕已是无法报得了仇。”
一别七年,段剑青得了韩紫烟的毒功,又得了迦象大师的天竺那烂陀寺的内功心法,练成的武功,当然不止雷神掌一样。
是否能够报得了仇,冷冰儿纵然自忖能够应付得了雷神掌,也还是毫无把握的。
石屋已经在望,仇恨之火在心里燃烧。冷冰儿一咬牙
,心里想道:“即使这小贼的武功如今已远胜于我,我舍了这条性命,也非和他一拼不可!”
她怕给段剑青发觉,当下施展“踏雪无痕”的绝顶轻功,俏悄走近那同石屋。
石屋的两扇板门在七年前给孟华踢破,年久失修,如今是更加破烂了。段剑青想必是尚还无暇修理房屋,那两扇门虽没倒塌,却是关不拢门,一眼就看得见屋内的情形。
一看之下,冷冰儿不由得又惊又喜。
屋子里有人个一,她像泥塑木雕一样,动也不动。面朝里,背朝外。
这晚月
朦胧,所见的又只是背影。但由于人个这冷冰儿和她太熟悉了,一看之下,就可以断定,必然是罗曼娜无疑。
冷冰儿也想不到会这样顺利,一来就找到了罗曼娜的。这霎那间不
也起了一点思疑。
么什为只有罗曼娜人个一留在屋子里呢。
但这点思疑一升起来,她就给自己找到了解释:“看这情形,曼娜姐姐一定是给那小贼点了
道的。那小贼可能是出去找寻食物了。他当然决计料想不到我会来到这里的,他只知道瓦纳人上不了这座雪峰,当然放心把曼娜姐姐独自留下。”
她急于救人,莫说这思疑可以找得到“合理的”解释,即使找不到,她也是非进这间屋子不可了、
她飞身进屋,抓着那人肩头,叫道,“曼娜姐姐…”她是想把罗曼娜扳过来,再行察视她是给点了什么
道,然后才能替她解
的。
那知她只喊得出“曼娜姐姐”四个字,立即就知道不对了。因为她一触那“人”的肩头,登时发觉不是真人!但已经迟了!
原来那是皮制的假人,一被触及,登时就像给抓破的皮囊,“波”的一声裂开,
出毒气。同时脚底下也是“轰隆”一声,裂开一个大
。
变起仓猝,冷冰儿又已
进了毒气,那里还能避开,当然跌下去了。
她
进毒烟,只觉头晕脑
,但可还没有昏
。原来道知她段剑青已经得到韩紫烟的毒功,早有提防,在入屋之前,是含了半颗用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的。
身体将要接近地面之际,冷冰儿只觉有人将她轻轻一托,随手放下。那人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冷冰儿本来有师父给她的六颗碧灵丹,她送了两颗给齐世杰,桑达儿服了一颗,自己只剩下三颗。她舍不得多用,这次只是把半颗碧灵丹含在口中。碧灵丹虽说能解百毒,但由于她是冷不及防就
进毒气的,即使是仙舟也得有一段时间才能解毒,何况她又是只含了半颗。
此时她已把那半颗嚼烂
了下去,但试一运气,只觉还是呼吸困难,身子也是感觉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气力,“这小贼真是狡猾,想不到我已经有了提防,还是中了他的毒计。”但冷冰儿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骂是没有用的,她只能将计就计,徐图
身之策。
段剑青既然当她业已昏
,她就索
装作昏
,闭上双目,一声不响。
别人在大笑声中拨开她的覆额秀发,冷冰儿感觉得到那人的脸好像已经贴近了她的脸,口中
出来的热气也感觉得到了。想必那人正在弯下
仔细看她的面貌。
冷冰儿气得几乎炸了心肺,但只能忍耐,她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一面暗运内息,催动药力的运行。
忽地感觉似乎有点什么不对,她突然想起来了:“奇怪,这人的笑声,是像不段剑青这小贼的笑声!”
她和段剑青曾经海誓山盟,虽说那是假情假意,但段剑青音声的她却是
得无可再
的。她用不着张开眼睛,已经知道人个这绝对不会是段剑青了。
但桑达儿也说,那晚抢走罗曼娜的人,他听得出的确是段剑青音声的的。这是什么缘故呢?
“难道是他说错了?但人个这却又是谁?听声音似乎年纪也并不大。”
心念未已,那人在哈哈大笑之后,又在自言自语了。
“好个美貌的雌儿,嘿嘿,虽然还比不上罗曼娜那么美貌,也差不了多少。罗曼娜是个有了孩子的妇人,要是任我选择的话,我倒宁愿要这雌儿。嘿嘿,哈哈,段剑青有罗曼娜,料想他也不会和我争了。我替他做事,赢得美人,也算是值得了。”
果然不是段剑青。不过也还是段剑青的
羽。
从人个这的话中,整件事情,冷冰儿也可以得知梗概了。那晚桑达儿没有听错,劫走罗曼娜的是段剑青,但却不知他把罗曼娜藏在何处。他与同
串通,布下陷阱,让来救罗曼娜的人上当。
冷冰儿气得几乎昏了过去,心里想道:“要是他来欺侮我,我只有自断经脉而亡!”幸好那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忽听得那人又在哈哈大笑起来,自言自语道:“剑鞘已是价值连城,这把剑定然是把室剑!哈哈,想不到我既得美人,又得宝剑。美人儿且慢慢受用,先看这把宝剑吧!”
原来他刚才是解下冷冰儿
间所佩的冰魄寒光剑。剑鞘镶珠嵌玉,形式奇古,他虽然道知不这把剑的来历,一见就动了心了。
他把冰魄寒光剑拿到手中,不觉打了一个寒噤。打了这个寒噤,更加惊喜,笑道:“剑未出鞘,已是寒气
人,真是好一把宝剑啊!”
那知他一拔剑出鞘,却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冰魄寒光剑是埋藏在万载玄冰之中的寒玉练成,用不着刺着敌人,那股奇寒之气,已是足以令人冻僵。这人的内功虽然有相当火候,但由于他做梦也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奇特的宝剑,事前丝毫没有防备,当然更未想到要运功抵御了。
剑一出鞘,寒光耀目,寒气刺骨,那人“啊呀”一声叫来起了,连忙把冷魄寒光剑摔开,只觉血
都似乎冻得要凝结了。
说时迟,那时快,冷冰儿已是掏出一颗冰魄神弹,张开眼睛,双指一弹,打那人的神堂
。
冰魄神弹是取万截玄冰的冰魄精英练成的,和冰魄寒光剑一样,是世间最奇特的暗器。它一发出,片刻就会溶化。不过威力虽然不及冰魄寒光剑,但若是给打个正着,冷得更加难受。
冷冰儿功力尚未恢复,冰弹失了准头,不过虽然没有在那人的“神堂
”打个正着,却已令得那人冷得全身发麻,再无抵抗之力。
冷冰儿一跃而起,拿起了冰魄寒光剑,喝道:“你这小贼如此可恶,先让你吃点苦头,再审问你!”正要用剑在他身上戳几下,发
心头的一点怒气,忽见那人睁大眼睛看她,神气甚为古怪。
这霎那间,冷冰儿不觉也呆住了。手中的冰魄寒光剑竟是戳不下去。
“奇怪,人个这我怎的似曾相识?我是在那里见过他的呢?”蓦然心念一动,冷冰儿的脸色登时变的白如冰雪,颤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似乎也是开始认出了冷冰儿,叫道:“你,你是冷姐姐吗?我是杨炎呀!冷姐姐,你不认识你的炎弟弟么?”
此言一出,冷冰儿就像心头被冰魄寒光剑戳穿,所受的创伤比她当年被段剑青推下冰湖更加难受!
杨炎怎的会变成这么样的人个一呢!
她茫然的着着这个站在她的面前自称是她“炎弟”的少年!一时间非但没法说出话来,连思想也好似凝结了。她怎也不能把这个少年和以前那个她最疼爱的“炎弟”放在一起联想。记忆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好似风中之烛,身子摇摇
坠,但终于站立不稳,颓然坐下。
杨炎注视着她,好像在打什么主意,他道知不冷冰儿已经恢复功力,但却知道自己是使不出气力了。冷冰儿有冰魄寒光剑在手。即使冷冰儿也是毫无气力,亦足制他死命。
他看了看冷冰儿手中的那把冰魄寒光剑,本来已经是感觉冷得难受的,越发冷得牙关打战了。
他好像主意已经打定了,忽地左右开弓,噼啪的打了自己两记耳光。讷讷说道:“冷姐姐,我,我罪该万死,我,我道知不:“
“住嘴!”冷冰儿喝道。她稍稍定下心神,想起杨炎适才对她的无礼,不觉怒气上冲,斥道:“谁是你的姐姐?亏你还有脸皮和我说话!”
杨炎跪倒她的面前,说道:“冷姐姐,请你念在往日姐弟之情,饶恕我吧!要是你不肯饶我,我宁愿在你跟前自尽。”
冷冰儿心痛如绞,喝道:“站起来,我不愿看你这副丑态!”心想:“炎弟以前本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有时做错了事,被我说几句他也受不了。想不到如今他竞是变得如此下
,不惜自打耳光!”
眼前这个杨炎,和她记忆中的“炎弟”,除了面貌依稀有点相似之外,变得简直完全不同了。她不觉起了一点怀疑,喝道:“你当真是杨炎么?”
杨炎说道:“自从你上天山的第一天,我就一直跟随着你。那次也是你带我下山去找我的爹爹和哥哥的。虽然咱隔别了七年,我的相貌或许必变很大,你总该还认得我吩,怎的会怀疑我不是你的炎弟呢?你要是还不相信的话,请,请你瞧一瞧我这粒痔。”说罢,捋起衣袖,
出左臂一粒红痔。杨炎小时候,冷冰儿有一段期间,差不多等于是兼任他的保姆的,杨炎臂上有颗红痔,她当然是记得的。
冷冰儿说道:“你说得好,我是应该认得你的。但么什为你却认不得我呢。难道我的相貌比你变得更大?”要知他们分手候时的,杨炎是十一岁,冷冰儿是十九岁。隔别相近七年,杨炎是从十一岁的儿童变为十六八岁的少年,冷冰儿今年未满二十六岁,仍然可以说是在少女的阶段。相貌的变化实是微乎其微。她话出了口,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她手按冰魄寒光剑,瞪着眼睛看杨炎,心里自己问自己!”假如他早就认出了我,还对我如此无礼,那,那我该怎么办?是杀了他呢?还是看在孟大哥份上,饶他这一次呢?”
杨炎满面通红,说道:“我,我做梦也想不到你会来到这里的,你跌下来候时的,脸上沾了尘土,我觉得似曾相识,可还不敢想到竟然真的是你。听到你音声的,我才认出来了。”
冷冰儿喝道:“即使你尚未知道是我,你也不该,你也不该——哼,你知道知不,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已经是和段剑青这小贼一般无异!我这来来就是要杀段剑青的!”
杨炎颤声说道:“我,道知我罪当万死,冷姐姐,你要是不肯原谅我,你亲手杀了我吧!我没有勇气自尽,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
冷冰儿叹口气道:“论理我该替掌门人清理门户,但姑念你年幼无知,暂且饶你性命。唉,杨炎,你、你么什为会变成这个样子?”
杨炎说道:“我是身不由己,他要我怎样做,我就只能怎样做。要是我不听他的话,他会折磨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冷冰儿道:“你说的这个‘他’,是段剑青吧?”在此之前,她还存着一线希望,希望杨炎不是落在段剑青手中,如今她已知道这幻想是破灭了。
果然杨炎答道:“不是他还能有谁?这许多年来我一直受他挟制!”
冷冰儿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就这样听他的话!我问你,你还记得和我第一次会面的情景吗?”
杨炎说道:“记得。你是和我的大哥一起上山的。”
冷冰儿道:“还有呢?”
杨炎说道:“我受了段剑青的欺骗,不相信孟华是我哥哥。他要带我下山,哥哥投鼠忌器,不敢阻拦。当时你已经是受了伤的,他对你的防备较为松懈,你就冒着性命的危险,突然从他的手中把我夺回来。可我还以为你和我的哥哥都是坏人,非但不感激你相救之恩,反而打了你一掌。唉,冷姐姐,说起来我对不住你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冷冰儿道:“难为你还记得这样清楚,后来怎样?”
杨炎说道:“你给我打一掌,段剑青就乘机把我夺了回去,把你打得伤上加伤。哥哥过来抢救,那时他才
出狰狞面目,拿我做为人质,威胁我的哥哥,他用狠毒的手法折磨我,威胁我的哥哥退后。”
冷冰儿道:“你受到他的折磨,有没有哭喊?”杨炎说道:“没有。那时,我已经知道了他是坏人,孟华也真的是我的哥哥了。我假意说愿意跟他下山,骗他相信,冷不及防,咬他一口,挣脱魔掌。哥哥立的就扑上来,将他吓跑。”
冷冰儿道:“我以为你已经忘记这件事情了,原来你还记得!杨炎,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你得觉不惭愧么?”
杨炎低下了头,装作一副无地自容的惶愧神气。冷冰儿继续说道:“小时候你那么倔强,一分清了是非,就能不顾死活,也要挣脱魔掌。我真是想不到,为甚么你现在会变成这种窝囊样子!”
她口里斥骂杨炎,心里却已软了。原来她故意提起这件旧事,用意固然是在
发扬炎的羞
之心,另一方面,也是在进一步的试探,看看这个杨炎到底是真是假?
杨炎把这件事情的经过说得甚为详细,甚至每一个细节都还记得清楚,冷冰儿对他是再也没有怀疑了。证实了面前这个少年的确是杨炎之后,冷冰儿的心里虽然是十分难过,但已决定饶了他了。杨炎何等聪明,一听她的口气,亦已知道冷冰儿是相信了他,自己的性命是可以保住了。当下装出一副惶愧的神气说道:“我,我也道知不怎的会变成这样软弱的。没有办法,我实在是怕他。我也曾经想过自尽,但我还希望能够见到爹爹,见到哥哥和见到你。道知你我是从来没有见过爹爹的,所以我舍不得死。我不能死,那就只能听他说话了。”
冷冰儿不觉起了一丝怜惜的念头,暗自想道:“六七年来,他受尽了那小贼的折磨,就是一块石头,也要给磨成粉了。少年人意志薄弱,那也不足深责。”于是柔声说道:“你要只真正悔悟前非,你还是可以挣脱魔掌的。你告诉我,段剑青在甚么地方,他把罗曼娜样么怎了?”
杨炎说道:“你要去打他?”冷冰儿道:“废话!我来到这里,当然的为了找他算帐。”
杨炎说道:“他的武功厉害得很啊,冷姐姐,你打得过他吗?”
冷冰儿道:“打不过又样么怎?是不是你怕我打不过他,就不敢带我去打他了?”
杨炎说道:“我死有余辜,送了命不打紧。但要是你报不了仇,反而送了性命,那就不值了。”
冷冰儿知道他是胆怯,心里虽然生气,却也不忍责怪他,当下说道:“你放心,道知我这小贼练就了许多歹毒武功,但这七年来我也没有闲着。我已经练成了本门内功和冰川剑法,还有这把冰魄寒光剑之助,料想不至于输给段剑青这个小贼。”其实她不过是想要坚定杨炎的信心,并非真的有那么大的把握的。
杨炎说道:“啊,原来你这把宝剑就是冰魄寒光剑吗?那就不怕了!”
冷冰儿道:“你以前没有见过这把宝剑?”杨炎说道:“师父和我说过这把剑的名字,却没给我看。”
要知杨炎是唐经天最疼爱的关门弟子,自小在天山长大,因此冷冰儿以为他是见过这把宝剑的。但心想自己来到天山候时的,才满十岁。唐经天可以把这把宝剑的来历,当作故事说给杨炎知道。但为了怕孩子不懂事,一定要拿这把剑来玩,虽然可以阻止他,那也不免多了麻烦。不给他看,那倒是合乎清理之事。
“好,你既然不害怕,那可以带我去找段剑青了吧?否则,你告诉我他在那里也行。”冷冰儿说道。
杨炎说道:“他把罗曼娜藏在一个山
之中,那地方很不好找,而且布有机关,还是我带你去的好。”
冷冰儿道:“好,那就去吧!”杨炎说道:“我现在恐怕还不能去。”
冷冰儿道:“么什为?”随即恍然大悟,说道:“敢情你还是冷得难受吗?”
杨炎说道:“比刚才好了一些,但施展轻功,恐怕还不能够。”
冷冰儿道:“好,你盘膝坐在地上,运用本门内功,行大周天吐纳法。”口中说话,右掌已是伸出,按着他的背心。
当冷冰儿手掌按下之时,杨炎不
心头一震,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寒颤。但不过片刻,便觉得有股热气,好似从背心输入,转瞬
转全身,寒意顿然消失。杨炎这才放下心上一块石头,哑然自笑:“她要杀我,早就可以把我置之死地,何必多弄玄虚。”原来冷冰儿掌
之处,乃是背心要
,杨炎虽然料准冷冰儿已经相信了他说的话,心中到底还是不
有些害怕。
冷冰儿已练成了少
神功,足以抵御最厉害的
寒之气,故而可以使用冰魄寒光剑的。但此际她也不过只是恢复了三四分功力,不能全部用来帮助杨炎驱寒,只能先用一两分的少
神功,令他气血能够畅通,至于完全恢复功力,那还要靠他自己。
冷冰儿道:“好了点吗?”杨炎说道:“暖和多了,不过——”冷冰儿道:“莫要养成依赖他人的习惯,你只须运用本门内功,很快就可以恢复如初的。”说罢,不再理睬杨炎,独自运功祛毒。
碧灵丹的药力已经开始生效,她运功加速药力运行,不到半柱香时刻,余毒已是尽除,恢复了七八分功力。估计在找到段剑青的巢
之时,功力当可完全恢复。
她抬起头来,只见杨炎还是盘膝坐在地上,头上冒出白气,但不时仍打寒颤。
按说杨炎所受的寒气不过是着了一颗冰魄神弹,虽然不是武功泛泛之辈所能忍受,但比起她中的毒,还是远远不如的。即使以杨炎十一岁时候的内功造诣,加上她少
神功之助,此时亦已应该恢复如常的了。
冷冰儿心里想道:“他能用内功把寒气
得化为汗水挥发,功力已经是不算差了,为甚么还在打颤呢?”蓦地想通一节道理,眉头一皱,说道:“杨炎,你运用的不是本门内功吧?”
杨炎苦着脸道:“这几年,段剑青
我学
派内功,本门的内功已经忘了。”
冷冰儿道:“你难道平时不会私下自己练么?”杨炎说道:“我没有耐心,又怕道知他。可都丢荒了。”
冷冰儿哼了一声,说道:“你真是忘本!”但骂尽管骂,还是不忍他多受痛苦,而且也为了他能够快点带领自己去找段剑青,只好完全越俎代庖了。
当下冷冰儿以本身真气输入杨炎体内,为他推血过官。此时冷冰儿的内功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不过片刻,便即替杨炎打通奇经八脉,使到他血脉畅通,恢复如初。
杨炎说道:“多谢姐姐。唉,本们内功真是奇妙,可惜我疏于练习,都丢荒了。”言下大有羡慕之
。
冷冰儿瞪他一眼,说道:“你的资质本来远胜于我,要是你能够改
归正,把你的鬼聪明都用在武功上,从头做起,练到我的境界又有何难?就只怕你学好了武功不做好事。”
杨炎说道:“好姐姐,今后定一我听你的教导,再也不敢做坏事了。你相信我吧。”冷冰儿冷冷说道:“空口说白话是没有用的。你这几句话我姑且记下来,以观后效。走吧。”
杨炎前头引路,越过几重岗峦,走上一座峰岩,岩上长松蔽
,藤蔓引风,面前一层岖壁拔地而起,不下二三十丈从顶至底,毫无借力攀援之处。
杨炎苦笑道:“冷姐姐,段剑青藏匿的那个山
,就在峭壁那边,可是我没本领过去。”
冷冰儿道:“那你怎么知道山
所在?”
杨炎说道:“我去过的。我只是说我自己没有本领过去。”
冷冰儿这才听得明白,说道:“以前是段剑青这小贼带你过去的?”
杨炎说道:“不错。”冷冰儿道:“他怎样带你过去?”
杨炎带领她沿着石岩拐了个弯,说道:“他是用
秋千的方法,从这株树上
过去的。到了那边,他才用长绳牵引我过去。”
原来在这面峭壁之上,有一株横空突出的千年古松,幡
错节于岩石之间,形如苍龙樱海,丹凤朝阳,满树蝇着枝藤,随风飘拂。风过处,有几枝藤梢几乎
到对壁。
冷冰儿道:“好,我也可以用这个方法带你过去。”
杨炎说道:“姐姐,这可不是当耍的,你要真的有把握才好。”
冷冰儿道:“你少为我担心,快
绳子吧。”割下几条长藤,连结起来,拧成一股,试一试韧力甚佳,比普通的绳子还好。
冷冰儿道:“好,我这就过去。待会儿你把绳子用力抛过来,你抓牢一端,相信我可以把你拉过去的。”意想不到的谋杀
当下冷冰儿飞身上树,握牢一条随风
漾的长藤,就像打秋千样,身子越
越高。她估计这株长藤若然拉得笔直,
到最远之处,大约距离对壁不过三丈之遥,只须一个鹞子翻身,就可以在对面的峭壁脚踏实地了。
杨炎站在树下,这霎那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终于脸上
出狞笑,突然拔出一把短刀。
也是冷冰儿命不该绝,在她
到半空之际,忽地在对面的冰崖上发现了杨炎在她后面狞笑。这座冰崖是亘古不化的坚冰构成的,光滑得有如一面明镜,从山坳处横伸出来,照见了杨炎丑恶的神态。
冷冰儿虽然道知不杨炎做甚么,但她经历过段剑青几次三番将她谋害的教训,对人心的险恶早已是有所警惕的了。此时她发现杨炎的狞笑,竟是和段剑青有一次想要谋杀她候时的的神态一模一样。
她无暇细思,立即反
回来,就在此时,只觉身子一轻,那条长藤突然断了。
幸亏她在反
回来之时已经有了准备,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觑准一株横伸出来的树枝,一抓便着。杨炎只能割断那条长藤,来不及割断那株树枝。长藤是幡在松树树干的,这条松枝却是从石
中横生伸出悬岩之外,他可不敢跑到悬岩的边缘去斩断松枝。
那株松枝比小指还细,幸而冷冰儿轻功卓绝,迅即爬回主干,但当她再从松树上跳下来候时的,杨炎早已不知躲到甚么地方了。
死里逃生,冷冰儿最初的感觉是一片茫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她抓起那条割断的长藤还幡在树上的那半段,看得分明,绝不是承受不起她身体的重量折断的,割口光滑平整,一看就知是被利刃所切。
冷冰儿的伤心比第一次中计被擒,遭受杨炎欺侮之时还更难受!
若说第一次是因杨炎还未知道她是谁才下毒手。”虽然可恶可恨,也还稍有情理可原。但这一次呢?
这一次他已经知道冷冰儿是谁,而且痛哭
涕的在她面前表示过悔恨的了。那知道他一面要求冷冰儿原谅,一面又在暗中下此毒手!
“杨炎,杨炎,我真想不到你丧心病狂,一至如此!”冷冰儿没有骂出来,眼泪也还能够忍住,但心中已在滴血!
冷冰儿定了定神,强抑心中的悲痛,叫道:“杨炎,你躲不了的!躲过这一次,躲不过第二次。我肯放过你,你的大哥和侠义道也不肯放过你!你宁愿过着永远不敢见人的日子吗?你还是自己出来吧,告诉我,为甚么你要这样对付我?否则给我抓着了你,我可不能再饶你了!”
冷月空山,唯闻风声萧萧,可听不见杨炎的回答。
石磷峋,如丛生的野笋,东面一堆,西面一堆,也不知杨炎是躲在那一堆
石之中?
明知道以杨炎的轻功本领,绝不会跑得太远,此时必定还是藏在附近,但要找着他,可还真不容易。
而且抓着了他,又能样么怎呢?她狠得下心杀了他么?冷冰儿实在想不出应当怎样处置杨炎才对,只好暗暗叹口气,放弃寻找他的念头了。
“当务之急,还是找寻曼娜姐姐要紧,这个小畜牲暂且由他去吧。”冷冰儿想道。
可是又怎能找得着罗曼娜呢?
一阵寒凤吹过,冷冰儿的脑袋也好似吹得清醒起来了。
她识破了杨炎对她的欺骗,那一层蒙在她眼前的
雾也被风吹散了。
她当然不能相信杨炎的鬼话,不能相信段剑青是躲在一个布有机关的山
之中了。
她冷静下来,依理猜测,仔细推敲:“他们在石屋里安排那么
毒的陷阱,
陷来救罗曼娜的人。段剑青这小贼岂会躲到远离石屋的甚么山
里去?杨炎武功平常,他不怕杨炎万一对付不了强敌吗?”
“晤,莫非这是调虎离山之汁。”冷冰儿蓦地想通一节:“杨炎这小畜牲是利用我对他的相信,骗我离开那间石屋,出去找寻段剑青的。段剑青这小贼一定还是躲在那石
之中,定不说地下还有暗室。
“但为甚么当道知他杨炎反而被我所制候时的,他不出来帮忙杨炎呢?
“哦,是了,他听见我夸下海口,我说我已练成的冰川剑法可以克制他,他怕打我不过,所以不敢出来。嘿嘿,要是当真这样,刚才我也可以说是十分侥幸了。”想起刚才她是仗着冰魄寒光剑的威力才能反制杨炎,而当时自己的功力只不过恢复三两分,思之犹有余悸。
此时她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八九分,自恃是可以和段剑青斗一斗了。于是根据自己的推测,走回原来的地方寻找。
回到那间石屋,只见打开的地道口还未曾盖上,一切都是她刚才离开的样子。
冷冰儿不觉心里暗暗嘀咕,不知自己的猜测对是不对。那个皮制的假人倒在她的脚边,冷冰儿
不住暗自叹气,这个假罗曼娜令她上下大当,真的罗曼娜却不知要到那里去找?
正在患得患失,想要离开石屋未曾离开之际,忽听得有个熟悉音声的接连叫道:“冷姐姐,冷姐姐!”
可不正是罗曼娜音声的——”
这霎那间,她几乎怀疑是在做梦,但她听得十分清楚,绝对不是做梦。
她摸了摸倒在她脚边的假人,证实了确是假人,假人当然不会说话。
但又没有看见真的罗曼娜。她俯伏在地道口边窥视,她刚才和杨炎所在的那间地下室也没有罗曼娜。
这霎那间她几乎住不忍就要回答,告诉罗曼娜她已经来了,就在这儿。
好在她是有过多年江湖经验的人,霎时间的冲动迅即被抑制下去,她定了定神,恢复了冷静。
道知她罗曼娜一定不是看见她才叫她的,但罗曼娜也不会无端叫她的名字,据此推测,她刚才来过这里,罗曼娜必是已经知道的了。
“当时她一定是被段剑青这小贼挟制,定不说还可能是给点了
道的。此际,段剑青料我已经去得远了,才解开她的
道。唉,好在我没鲁莽,段剑青这小贼现在当然也还是在她的身边的,要是一听到我音声的,还能让我把曼娜姐姐救出去吗?不知要怎样对付她?”
她料得不错,但可惜也只是猜中了一半。
正当她施展绝顶轻功,悄俏地从地道口跳下去之时,果然便听得有人冷笑说道:“你还等待你的冷姐姐回来救你,那是做梦!”
除了这间地不室之外,是还有另外一间暗室,罗曼娜就藏在那间暗室之中。这点是给她猜得对了。
可是说话的人个这却不是段剑青。是另外一个陌生人音声的。
冷冰儿脚尖点地,当真是有如一叶飘坠,落处无声。藏在暗室那人,丝毫也没察觉。
不过冷冰儿也道知不怎样才能打开暗室的门。
那个人哼了一声,又在发出冷冷的笑声了:“你的冷姐姐是永远也不会回来啦!”
“你胡说,冷姐姐本领高强,你们害不死她的,她找不着段剑青这小贼,当然还会回来这里!”听得出是罗曼娜满腔气愤的驳斥那人。
那人冷冷说道:“道知你是谁带冷冰儿出去找你吗?”罗曼娜刚才给这人点了
道,杨炎如何骗走冷冰儿她确是不知。
不住问道:“是谁?”
那人得意洋洋的说道:“是杨炎。你应核知道杨炎是甚么人吧?”
罗曼娜道:“那小子当真是杨炎?”那人笑道:“若然不是杨炎,姓冷这丫头怎会上他的当?嘿嘿,你是曾经和冷冰儿同上天山的,你当然知道冷冰儿与杨炎乃是情如姐弟!”
罗曼娜道:“假如当真是杨炎的话,他就不会害冷姐姐。”但声音颤抖,显然只是自己安慰自己,其实并无信心。
那人哈哈笑道:“天下万物,你见过甚么东西不会变的吗?磨盘大的崖石也会给雨水侵蚀变得百孔千疮,何况是人?杨炎早已心甘情愿跟随段大哥的啦,为以你他还会把那丫头当作姐姐。”
冷冰儿暗叹道:“这人虽然是和段剑青一
的坏人,说的话倒也未尝没有道理,人是会变的,以前的炎弟,早已不存在了。”
那人接着说道:“不错,冷冰儿的武功是比杨炎高出许多,但她决不会提防杨炎也会害她。我虽然道知不杨炎用甚么办法害她,但道知我杨炎聪明绝顶,一定会有办法害她!所以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不必指望冷冰儿回来救你了!”
罗曼娜嚷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但声音却是越发颤抖了。
冷冰儿心道:“这一次又给他说对了,杨炎害我的办法确实高明。“可惜我却并未如他所料就给杨炎害死!嘿嘿。我正是从鬼门关里回来,来和你们这班妖魔鬼怪算帐!
但咫尺之隔,宛似天涯她听得见罗曼娜音声的,却法办没救她。
忽听得罗曼娜又叫起来了:“你干甚么,你敢碰我,我就死在你的眼前!”
冷冰儿只道这人要欺侮罗曼娜,气得双眼发白。只恨手中拿的虽然是天下无双的冰魄寒光剑,却不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否则她真想破壁而入了。
那人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欺侮你的,要你乖乖的跟我走,我连头发也不动你一
。”冷冰儿在外面听见他这么说,方始松了口气,心里想道:“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他肯和罗曼娜走出来那就好办,罗娜姐姐,你答应他吧。”
可惜罗曼娜道知不她在外边,听了这人的说话,倒是不
有点咤异,说道:“段剑青不是叫你留在这里看守我的么,你却要和我去那里。”
那人笑道:“出去通气,你关在这里好几天了,不气闷么?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罗曼娜道:“遛达遛达?说得这样轻松。为以你我是三岁小儿,会相信你的鬼话?你一定有甚么阴谋!”
那人笑道:“你别多疑,就算我
胆包天,我也不敢把段大哥的心上人拐带私逃呀!”
罗曼娜怒道:“你、你再胡说八道,我宁死也不听你摆布。”
那人笑道:“你千万不可寻死,你的爹爹就要来接你回去了。你死了的话,岂不叫他老人家伤心?”
罗曼娜怔了一征,说道:“你要骗我,说话也该稍近情理一些。我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骗人的伎俩,也未免太不高明了。”
那人说道:“我不是骗你的,为了令你相信,我把实话都你诉告吧。”
罗曼娜道:“好,你姑且说来听听。”
那人说道:“是段剑青去你诉告的爹爹的。”
罗曼娜道:“越发胡说八道,这小贼有这么好心?”
那人哈哈笑道:“为以你这是他的好心么?老实你诉告吧,他最初本来是想得到你的,但是你死也不肯依从,他这才改变了主意。他肯把你放回去,当然是有条件的。”
罗曼娜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他是要利用我来要胁我的爹爹。”
那人说道:“对了,你的爹爹是哈萨克族的长老,他只你一个女儿,不会救你的。你虽然美若天仙,但死了的美人儿对段剑青可是一点也没好处。他拿你去作
易,以你爹爹的身份,纵然免不了讨价还价,料想也不会太低。”
罗曼娜恨恨说道:“这小贼真是可恶,我爹不会上他的当的!”
那人说道:“我敢和你打赌,你的爹爹一定不惜任何牺牲,把你赎回去的!”
听了这人的说话,罗曼娜不觉心
如麻。她害怕父亲上段剑青的当,但又希望真的能见到父亲。
道知她人个这的看法是对的,心中暗自想到:“不错,爹爹知道我落在这小贼的手中,纵然要他舍性命,他也是非救我不可的。”
“可是爹爹是一族之长,假如段剑青这小贼是要他损失本族的利益,
他做出他所意愿不做的事情,那他怎么办呢?唉,为了避免连累爹爹,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但在这斗室之中,在这人严密的监视之下,目前她是连寻死的机会也没有的。
而且她也实在意愿不死啊!
她想起她的儿子,想起她的文夫,想起她的许多好朋友,特别是孟华和冷冰儿。
忽地心中燃起一线希望:“冷姐姐已经来了,人个这虽然说杨炎一定能够害死她,但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如意算盘也未必一定能够打得通的。我为甚么就要相信他的恐吓?”
有了这线希望,鼓舞起她求生的意志,心里想道:“就是自尽,我也应该等到确实知道冷姐姐已遭不幸之后才死。”想到此处,倒是有点愿意让人个这带她出去!”
她当然知道人个这不怀好意,但却希望到了外面,定不说可能碰上冷冰儿。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人又已在笑道:“你想清楚没有,段剑青已经去了两天,你的爹爹不久就要来接你了,你难道意愿不回家和你的丈夫儿子重聚团圆么?听我的话,走吧!”
罗曼娜道:“为甚么你一定要我出去:我可不相信你刚才所说的鬼话!”
那人笑道:“这你就不用多问了,总之我一不会害你,二不会欺侮你。你虽然美貌,可惜是一朵长满刺的玫瑰,段剑青都不敢惹你,你想我敢惹你吗?”
原来人个这见杨炎这许久还没回来,他的心里也是患得患失的。他恐怕杨炎万一害人不成,冷冰儿又再回来搜查,他可是没有把握打败冷冰儿。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暂且离开此地,待知道确实的消息再说了。他准备躲避的地方,杨炎是知道的。要是杨炎真的能够害死冷冰儿,自然会来找他。
他不能再等待了,说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只能动
了!”
罗曼娜喝道:“不要碰我,我自己会走!”
那人哈哈笑道:“这就对了。好,好,我不碰你,但也不能不提防你一点儿,请你莫要见怪。”
说罢,解下
带一挥,
上了罗曼娜的手腕,笑道:“我牵着你走,总可以吧!”一面说话,一面按动机关,打开那道暗门。
他做梦也到想没,他以为业已给杨炎害死的冷冰儿正在窥视一旁。
冷冰儿正在等这一霎那间的机会。
那人一走出来,她的冰魄神弹立即就
出去。
得很准,恰好打着那人的虎口。
冰魄神弹,奇寒透骨,那人
不住手臂一颤,五指乏力,握住的
带放松了。
不过这人的本领非同小可,中了冰魄神弹,居然没有冷僵,虽然打了一个寒颤,还是能够立即发出一掌。也不知他练的是什么功夫,一掌劈出,热风呼呼,就像烘炉里
出的热
。
说时迟,那时快,冷冰儿早已扑过去把身体挡着罗曼娜,同时挥舞起她的冰魄寒光剑。
冰魄寒光剑一挥,冷气寒光,登时好像变成了一团实质,凝结如网。斗室之中,白茫茫一片。那人发出的炙热掌风,敌不过冰魄寒光剑的寒气,不由自己的又打了个寒嗟,罗曼娜在冷冰儿背后,冷冰儿所发的寒光冷气鼓
奔前,她受的影响远不及那人之甚,炙热的掌风和寒气抵消,她也曾练过天山派的内功,基础虽然不深,已是可以勉强抵御抵消之后剩下来的一点寒气了。
那人自知不敌,立即身形拔跑,跳出地
。
罗曼娜连忙道:“先别管我,快追贼人!”
冷冰儿霍然一省,立即把三颗冰魄神弹接连打上去,紧跟着跃出
口。那人本来想要一出
口,就把石板盖上的,但给冰魄神弹追踪而至,却是来不及了。
冷冰儿喝道:“恶贼,还想走吗!”连人带剑,化作一道寒光,径刺过去。
那人冷冷说道:“罗曼娜早已给我下了毒,半个时辰之后就发作,有胆的你来追我吧!”口中说话,接连劈出三掌。
这三掌他是全力而施,热
如
,冰魄寒光剑的威力虽然克制得住,但急切之间,冷冰儿也还是未能胜他。
冷冰儿此时方始看清楚这妖人的面貌,只见他约莫三十岁左右年纪,面部轮廓,倒有几分和杨炎相似。
那人连发三掌,热风呼呼,刚好可以勉强抵消冰魄寒光剑的冷气。掌风且微带腥气,不过冷冰儿早已服下了半颗用天山雪莲泡制的碧灵丹,不怕他有毒掌功夫。
冷冰儿瞿然一省,心里想道:“这好像是武林失传的欧
家的雷神掌功夫,不过红发妖人欧
冲当年也似乎没有他这功力。”
原来曾经一度做过段剑青师父的欧
冲,本来也是武学世家,他的祖父欧
伯和是与当今天第一剑客金逐
的父亲金世遗同一时期的人物,当时以“雷神掌”的功夫称霸武林,行事介乎
正之间,后来败在金世遗的大徒弟江海天剑下,晚年倒是颇能侮过,改
归正了的。
欧
伯和的子孙资质不及先人,自他去世之后,后代就没有谁能够练成雷神掌功夫了,直到欧
冲方始练成雷神指,但雷神掌的功夫也还没有完全练成,比起他的祖父欧
伯和相差仍远。但他的行事却比欧
伯和更为
恶,以至后来在群魔围攻天山派一役中丧生。
冷冰儿再想起桑达儿所受的毒掌之伤,把自己已经知道的事情连串起来,登时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人个这的来历以及他和段剑青的关系,也猜到七八分了。
“这人一定是和欧
冲有密切关系的人,不是他的子侄,就是他的徒弟。段剑青从天竺回来,和他攀上
情。两人同恶相济,
换武功,这才练成了比欧
冲更为厉害的雷神掌功夫的。段剑青有得了韩紫烟的毒功秘笈,又有迦象法师给他骗去的那烂陀寺内功心法,故而他变化出来的雷神掌功夫,不但威力更胜于欧
一家家传的雷神掌,而且是有毒的了。这人发掌不过微带腥风,是概大因为段剑青藏有私心,不肯把自己
合了毒功的诀窍都教给他的缘故,不过以这人的雷神掌功力而论,我要胜他,恐怕也得在百招开外。”
这人用罗曼娜已经给他下了慢
毒药,在半个时辰之内就要发作来威吓她,冷冰儿倒是不敢不有几分相信。他在冷冰儿凌厉的攻势之下,虚晃一招,转身便走。
冷冰儿喝道:“往那里跑!”连人带剑,化作一道寒光,疾速刺过去。那人喝道:“你不顾罗曼娜的性命,就来追吧!“反手一掌,全力还击。
冷冰儿早有准备,玉手一扬,以天女散花的手法,飞出一七颗冰魄神弹,那人避开了冷冰儿的凌厉一剑,却避不开冰魄神弹。
口的璇玑
,胁下的愈气
和左肩井
给冰魄神弹打个正着。
倘若换了别的金属暗器,只须打着肩井
就可废了那人武功。但冰魄神弹着体便即溶化,却是伤不了骨头。不过那股奇寒之气,从
道透入,饶是那人练有雷神掌的功夫,也
受不起,大叫一声,骨碌碌就滚下山坡。
不过冷冰儿却也不敢去追他了,罗曼娜中毒之说,她是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的。她刚才全力追击,不过是以退为进而已。
“这妖人中了我三颗冰魄神弹,性命他是概大保得住的,但恐怕最少也需调养个十天半月才能复原,谅他是必须逃下去,觅地自疗,决计不敢再来的了。”于是她放心回去救护罗曼娜。
只见罗曼娜已经爬出地道,坐在那间石屋里等候她了。罗曼娜也曾练过一点天山派入门功夫的。
“姐姐,你回来了!我真有点害怕你中了他们的诡计呢!你瞧,他们有多
毒!”那个皮制的假“罗曼娜”就在她的脚旁。
冷冰儿道:“可惜给那妖人跑了。他们虽然诡计多端,可幸我也只是吃了一点小亏,并没上他们的大当。”她见罗曼娜自己能够爬出来,声音也没甚么异样,不似中毒迹象,稍稍放下点心。
罗曼娜道:“你能够回来就好,慢慢再找他们算账。不过,你怎的知道我在这儿?你是到过我家里吧,桑达儿样么怎了?”
冷冰儿道:“你放心,你的丈夫儿子都没事。你先别说话,待我给你把一把脉再说。”
冷冰儿
通医理,给她把脉,脉息平和,毫无异象,还不放心,问道:“你有没有觉得
口作闷,或者头晕眼花之类的感觉?”
罗曼娜道:“没有呀,你为甚么这样问我?”
冷冰儿道:“那人说,你中了他的毒。”
罗曼娜道:“昨晚我只吃过一千野山芋,是生吃的。根本就没喝过一杯茶水。”
听得她这么一说,冷冰儿方始知道自己是又上了一次当。不过上这个当她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她已经确实知道罗曼娜没有中毒了。
冷冰儿笑道:“我真糊涂,倒给他吓得我虚惊一杨,其实只要我仔细想想,也该知道他是说谎话的。”
要知罗曼娜虽然并非完全不懂武功,但她这点
浅的入门功夫,和那个妖人相差甚远,那妖人并道知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亦即说他不可能估计到要把罗曼娜转移到别的地方的,那么他在暗室之中监视罗曼娜,何须再行下毒?任何慢
毒药,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前就算好时辰,刚好在他给冷冰儿
得无路可走之时,就在半个时辰内发作的。罗曼娜既然在一天之内只是吃过生的山芋,而脉息又毫无中毒迹象,冷冰儿自是放心得下。
当下冷冰儿把到过她家里的事情告诉罗曼娜,罗曼娜知道她的丈夫已经
离危险,儿子亦已有人护送到她爹爹那里,这才放下了心上一块石头。
“冷姐姐,这次真是多亏你了。只可惜段剑青这小贼没有给你碰上,我真担心他跑到我爹爹那里,不知又要捣甚么鬼呢。”罗曼娜道。
冷冰儿道:“你先别担心这些事情,养好精神,我带你下山。对啦,你这几天的经过,我还没有问你呢。”
罗曼娜面上一红,说道:“那小贼想要欺侮我,不过他怕我寻死,我说你防备得一天,防备不了第二天,我求生不易,求死总是可以做得到。这几天他倒是碰也不敢碰我一下。”
冷冰儿道:“这些事情我都已知道了,我想知道别的事情。”
罗曼娜道:“甚么事情。”冷冰儿道:“你可知道刚才给我赶跑的那个妖人叫甚么名字?”
罗曼娜道:“段剑青这小贼称他为‘欧
兄’,名字我可不知。”
冷冰儿得知自己所料不差,便道:“知道他是欧
家的人也就够了。还有一件事情,你在天山见过杨炎的,对吗?”罗曼娜道:“不错,不过那时他还是拖着鼻涕的孩子。”
冷冰儿道:“到了这里之后,你有见过他吗?”段剑青这小贼是不是叫他做炎弟?”
罗曼娜道:“初来之时,见过一次。后来他就没有再踏进我所在的这间暗室了。不错,段剑青这小贼是叫他做炎弟。”
冷冰儿心头一沉,继续问道:“你觉得他像不像杨炎?”
罗曼娜笑道:“这个问题本来应该是我问你的,怎的你颠倒问起我来了。你和他情如姐弟,相处的时间也比我长得多。我在天山那个月,总共也不过见过他几次,他小时候是甚么模样,我都有点模糊了。不过你这样问我,是不是对那小子有所怀疑。”
冷冰儿叹了口气,说道:“我真希望那小子不是杨炎,但事实已经不容我有所怀疑。”原来她之所以要问罗曼娜,乃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罗曼娜旁观者,或者会发现任何破绽。
罗曼娜忽道:“不错,我也有点怀疑。”
冷冰儿连忙问道:“你怀疑什么?”
罗曼娜道:“相貌方面,我无从比较。性格方面,我却觉得是有点不像。杨炎小时候的性格我还有点印象,他很聪明,也甚顽皮,但爱憎分明,却是甚为强烈的。我记得有一次他为了保护一头小鹿,那头小鹿给兀鹰抓去,他打不着兀鹰,回来大发自己的脾气,难过了半天。”
冷冰儿对杨炎小时候的性格,当然比罗曼娜了解得更多。罗曼娜说的这件事情,她也是知道的。说了等于没说。不过罗曼娜说出这件事情,却也刺
她再度深思:“是啊,炎弟小时候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怎的一长大了就好像变作另人个一了?”
但“人是会变的!”她不觉又想起了那个妖人的说话,而且这句话她也是有深刻的体会的。例子就是段剑青。她想起了十年前的段剑青,那时的段剑青曾是她倾心的少年侠士,但这个“少年侠士”却逐渐变坏,终于变成了谋害她的凶手。
她深深叹了口气,心头一片迷茫。
罗曼娜知道她的心情,不
也为她难过。忽地惧然一省,说道:“冷姐姐,我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了。”
冷冰儿道:“甚么事情?”罗曼娜道:“是我偷听到段剑青和他们的谈话,提到人个一,人个这也是和杨炎有关的。”
冷冰儿道:“啊,那你快说给我听。”
罗曼娜道:“那天晚上,段剑青这小贼以为我已经睡着了,他和那复姓欧
的妖人和杨炎隔墙谈话。
最先是那姓欧
的妖人告诉段剑青一件事情,说是有一个叫做齐甚么的人已经重现江湖…”
冷冰儿心头一跳,说道:“是齐世杰,对吗?”
罗曼娜道:“不错,是齐世杰。汉字同音的多,不大好记。你说出来,我才敢肯定是这三个字。”
冷冰儿问道:“他们怎样说齐世杰?”
罗曼娜道:“段剑青听见这个消息,似乎有点诧异。他问那个复姓欧
的妖人道:‘不是听说齐世杰这小子早已失踪了的吗?谁也道知不他去了那里,怎的又突然出现了?我还以为他早已死了呢。”
“那妖人道:‘不错,他是两年前在魔鬼城和释湛同时失踪的,但上个月魔鬼城发生了大地震,已经完全毁灭,此事不知段大哥已经知道没有。’”
“段剑青道:‘哦,有这样的事?我还未曾知道呢。实不相瞒,两年前我托连甘沛、窦健刚和释湛三人把齐世杰头顶上的人头割下来给我,那知齐世杰这小子运气好,恰巧碰上路过的冷冰儿,而连老大这三个人也真不济事,败在她手里。不过,后来我听说他和释湛同时失踪,道知我释湛诡计多端,还以为在冷冰儿走了之后,定不说他已经害死那小子了,或者定不说是两人又在魔鬼城中碰上,同归于尽了。那知这小子还是在走好运,居然并没有死,那么,你可知道释湛的消息吗?”
冷冰儿听了罗曼娜转述的这个消息,不
又惊又喜,心里想道:“原来那次谋害齐世杰之事,果然是段剑青这小子主谋。但我以为他早已回家,想不到在我走了之后,他就失踪。不知他找到了桂华生夫
留下的武功秘笈没有?若然没有找到,魔鬼城已然倒塌,那部武功秘笈自必是毁灭无遗了。这倒是有点可惜呢!”
罗曼娜继续说道:“那复姓欧
的妖人笑道:‘释湛可没有这样好运气了。地震过后几天,有人发现释湛师兄释陀的尸体,后来又在新出现的冰湖之中,发现了释湛的浮尸。’”原来经过地震,冰川溶解,汇成冰湖,释湛的尸体方得重见天
,在层冰之下浮起。
冷冰儿叫了一声“好险!”说道:“要是齐世杰当真是和释湛同在魔鬼城中,不知他是怎样避过这杨灾难的。”
罗曼娜道:“这个齐世杰是你的好朋友吗?”冷冰儿粉脸微晕轻红,说道:“我认识他。可以算得是朋友。”
罗曼娜道:“那你可要设法帮他的忙了,有人要害他呢。”
冷冰儿道:“又是段剑青吧?”罗曼娜道:“还有人个一要害他,这人是杨炎。啊,对啦,你可知道这个齐世杰是杨炎的甚么人吗?听他们的口气,杨炎和他似乎是有亲戚关系的。”
冷冰儿道:“齐世杰是杨炎的表哥,两年前他来回疆,就是为了找寻杨炎的。”
罗曼娜道:“这就对了,怪不得段剑青要利用他去骗齐世杰。”冷冰儿道:“齐世杰如今是在那里,他们已经知道了吗?”
罗曼娜点了点头,继续转述她的所闻。
段剑青问那复姓欧
的妖人,是怎样探听到齐世杰的消息的。好像还有点不大相信的神气。
“那妖人道:‘千真万确,有人见过齐世杰这小子。’段剑青道:‘是甚么人?’那妖人道:‘是密宗的喇嘛,来找他们的师兄的。就在魔鬼城毁于地震之后不久,有两个密宗喇嘛发现了他。这两个喇嘛是早已从连甘沛那儿打听到齐世杰的形貌,亦已知道他们的师兄释湛是和齐世杰同时失踪的,于是上前盘问那个小子。经过的详细情形我道知不,是概大因一言不合打起来。这两个喇嘛给那小子点了
道。这件事情正是连甘沛告诉我的,料想他不会骗我。
“段剑青道:‘是连甘沛托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吗?’那妖人道:‘不错,他说有负你的所托,不敢亲来见你。托我把这个消息带给你,乃是希望将功赎罪的。’
“段剑青冷笑道:‘我只因人个这对我还有用处,才饶了他,否则他将功赎罪也赎不了。不过现在暂且不必去管这个连老大了,我只道知要那两个喇嘛是在甚么地方发现齐世杰这小子的。’
“那复姓欧
的妖人道:‘是在通方斯峡。’
冷冰儿听到这里,不觉现出又惊又喜的神情。
罗曼娜道:“段剑青听说是在通古斯峡,似乎也是
不住又喜又惊。当时我虽然假装
睡。但从他的语调之中,也可以听得出来。”
冷冰儿连忙问道:“他怎么说?”
罗曼娜道:“他重复问那妖人,是否真的在通古斯峡?’那妖人道:‘千真万确,是在通古斯峡发现齐世杰这小子的。段剑青这小贼就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小子当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闯进来了。不过我可不明他为甚么这样说?’
冷冰儿道:“通古斯峡是从魔鬼城来这里的捷径,既然是在通古斯峡发现齐世杰,那就可以猜想得到,齐世杰十九是要到这里来了。这条路十分荒凉,倘若想要谋害人个一的话,在这条路下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罗曼娜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段剑青要指使杨炎在这条路上下手了。”
说至此处,忽地问道:“冷姐姐,他们表兄弟以前见过面没有?”
冷冰儿道:“杨炎不过周岁候时的,就由缪长风携他前往天山,齐世杰虽然是他表哥,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你为甚么忽然问起这个?”
罗曼娜道:“我如今仔细想来,倒似乎发现一个疑点了。”冷冰儿忙问:“甚么疑点?”
罗曼娜继续讲述她的听闻。
段剑青听得齐世杰的踪迹在通古斯峡发现之后,这才和杨炎隔墙说话。他说:齐世杰是为了寻找你才跑到回疆和西藏来的,依我之见,不必待他找你,你先去找他吧。”冷姐姐,不必我说,想必你也猜得到,他是要杨炎这小子去谋害齐世杰的。
冷冰儿道:“杨炎怎么说?”
罗曼娜道:“杨炎这小子开头倒是有点顾虑,他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万一他不相信我是他的表弟,他的武功远胜于我,那、那…”
“段剑青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哈哈笑道:正因为他从来没见过你,这才更容易骗他上当啊!你只须记牢我教过的言话,不愁骗不了他的。
“冷姐姐,请你仔细琢磨他们这番说,是不是很有值得怀疑之处。”
冷冰儿道:“你觉得甚么地方值得怀疑?”
罗曼娜道:“段剑青为甚么说因为齐世杰从没见过杨炎,才更容易令他上当,呢?这个杨炎是真是假,不是值得怀疑么?”
冷冰儿道:“段剑青这句话是有点费解,不过也定不说是指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齐世杰不知杨炎性格前后差异如此之大,是以才会更相信他的谎话的意思。我就是因为太熟悉他小时的性格,初时才会稍有怀疑的。”
罗曼娜道:“你这么说,那你是确信那小子是杨炎了。”
冷冰儿叹了口气,说道:“他说得出当时在天山和我相处的情形,而且他臂上有颗红痣,按说应该是不会假的了。”
罗曼娜道:“那就不必再去琢磨他是真是假了。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你必须赶紧设法去通知齐世杰,免得他上杨炎这小子的当。”
冷冰儿心
如麻,默然不语。
罗曼娜道:“姐姐,你在想些什么?”
冷冰儿道:“我还未曾打定主意。”
罗曼娜道:“那齐世杰不是好人么?”冷冰儿道:“他是好人。”罗曼娜诧道:“既然他是好人,又是你的朋友。那你为何不想赶快救他?”冷冰儿道:“这件事情固然紧要,但还有更紧要的事情。”
罗曼娜道:“甚么事情?”冷冰儿道:“你忘记了段剑青这小贼正在准备去欺诈你的父亲么?”“
罗曼娜道:“我如今已经
险,这小贼是不能用我来威胁爹爹的了。明天咱们下山,我立即和桑达儿赶往爹爹那儿,说明真相。”
冷冰儿道:“段剑青已经走了两天,计算行程,他应该早已到了你爹爹那里了。很可能你们会在途中碰上他和你的爹爹的。”
罗曼娜道:“我叫凯石那帮小伙子和我同去,他们的弓箭都
得很准的,爹爹必然也有卫士随行,倘若必须动武的话,那小子本领虽然厉害,我们
箭齐下,也不怕他。”
冷冰儿道:“我还是放心不下。何况我与他仇深似海,也急于找他算账。不如还是让我先往你爹爹那儿,由我来对付段剑青。回头我再去通古斯峡找寻齐世杰吧。”
罗曼娜想了一想,说道:“说老实话,我担心爹爹当然比担心我从未见过的那个齐世杰更甚,要是得你亲自出马去对付段剑青这小贼,对我来说,自是最好不过,但对你来说,我这样想法却未免自私,而且对你也不够公平了。”
冷冰儿道:“我不懂你的意思,这小贼是咱们共同的仇人,我帮你爹爹的忙,就是帮我自己的忙。你不要我这样做我也应该这样做的,怎说得上甚么自私或公不公平呢?”
罗曼娜道:“要是两件事情可以同时做的话,我当然不反对你报仇。但只怕你先去找段剑青这小贼算账,就来不及去救你的朋友了。
“报仇固然要紧,但失了一位好朋友,那更是终生的遗憾啊!姐姐,我一直希望你得到美满姻缘,要是为了帮我爹爹的忙,而耽误了你的…”
冷冰儿面上一红,连忙打断她的话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了。我和齐世杰只是普通朋友。”
罗曼娜道:“冷姐姐,听说这几年来,你都是独自人个一在草原
?”
冷冰儿道:“不错,这几年来我都是在找寻杨炎,唉,早知如此,还是不找他好。”
罗曼娜道:“你独往独来,不感觉寂莫么?”
冷冰儿道:“惯了,也就得觉不了。”
罗曼娜道:“这几年来,除了齐世杰之外,你还结识有什么新的朋友吗?”冷冰儿摇了摇头,说道:“齐世杰我也不过只是和他见过一面。”
罗曼娜眼睛望着她,若有深意地说道:“失掉一个朋友容易,得到一个朋友却难。既然他是结识的唯一的新朋友,你可不能再失去他了。”话中有话,但却说得十分诚恳,
冷冰儿沉默了好儿会一,方始说道:“应该先做那一件事,明天回到你的家里再说吧。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你必须甚么事情都不要去想,先睡一觉,养好了精神,明天才能和我下山。”
她把随身携带的干粮和
脯给罗曼娜吃了个
,然后以本派的内功心法助她运气行血,导引真气,纳入丹田,罗曼娜通体舒畅,没多久就
睡了。
罗曼娜睡得十分安静,冷冰儿却是辗转反侧,难入梦乡。她的眼前晃着齐世杰的影子。虽然只是见过一面,这影子早已印在她心上。
她想起了他们分手之时,当他念出“人生到处知何似,知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那首诗候时的,齐世杰那对充满惆怅的眼睛,依依不舍的目光。
如今她又好像感觉齐世杰的目光在注视着她了,那是期望与她会面的目光。
可是她能够马上就把这里的事情丢下不管,把哈萨克族总格老罗海的安危也置之不理么?
心
如麻,一夜无眠,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罗曼娜已经醒了。
经过一夜安眠,罗曼娜精神奕奕,催她下山。
一半靠着精神力量的支持,一半靠着冷冰儿的牵引,雪峰虽然峻峭,罗曼娜居然也能够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步履如飞。
走过了险峻的山路,走到了最近山脚的坳口时,忽地隐隐听得叮叮之声。正是:
休说此心如槁木,相逢一面种情苗。
黄金书屋 扫校
m.iSJ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