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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上人间(中)
 说到桑公剑受伤,禹聂子太过激动,语气瞬间变得慷慨昂,前后院都听得一清二楚,却见玉清子依然不动声,顿觉无趣,立即自动闭上嘴巴,怏怏不语。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一片沉闷,禹聂子心神不定,那老者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呆呆地看着茅屋,只有那老风车在缓缓地转动。

 “连战连捷?乖乖,先是在北疆损失五百万大军,现在又是三百七十万,如此说来,桑公世家的凡人军队已经所剩无几,再经过这次伏击,更是元气大伤,已无反抗之力。”

 陈凡瞠目结舌,暗忖道:“形势一片大好,正是直捣黄龙、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的大好时机,怎么想起来动用护宫九老?分明是前来求援?难道他慌报军情?”

 心念一动,情不自地笑了:“也许确实取得了胜利,但禹聂子报喜不报忧,桑公世家岂是善于之辈,蓝荒殿肯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以至于实力大降,力不从心…此外,桑公剑更是厉害角色,修为比宁长老还要高一筹,禹皇子不可能轻易得手,也许同样受了重伤…呵呵,禹聂子想耍小聪明,可适得其反,我能举一反三,玉清子更是智慧如海,岂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果然不出所料,不‮儿会一‬,玉清子撇撇嘴,不屑地说道:“好啊,麻烦你代老夫向殿主祝贺,桑公世家覆灭在即,宏伟目标即将实现,数百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可喜可贺!”

 禹聂子老脸微红,坐立不安,目光闪烁不定,甚至于不敢和玉清子直视,过了很长时间才冷静下来,偷看了玉清子几眼,轻声说道:

 “罗贤侄确实是一位天才,不仅治军有方,更是用兵如神,数百万大军如臂指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算无遗策,无论桑公世家有什么阴谋活动,他总能料敌于先,而且先下手为强,处处占据了先机,绝对是厚土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军事家,殿主已经任命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住嘴!”

 玉清子神色忽然一变,满脸铁青,两眼寒光四,怒发冲冠,发须无风自动,嘴不停颤抖:

 “什么狗天才?应该是最大的刽子手!不要在我面前提他,这个小畜牲,胆大包天,将来的结局和你们一摸一样。哼,老夫不想听到他的任何消息,更不想见到他。”

 玉清子的语气前所未有地严厉,禹聂子知道弄巧成拙,不由垂头丧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陈凡却大为奇怪,玉清子修养极深,心志坚如磐石,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巍然不动,怎么会对罗秀生如此感?如此失态呢?按理说,他们虽然都是禹族成员,但风马牛不相及,应该属于不同分支,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特殊关系?只是不为外人所知。

 “难道…?”

 ‮这到想‬儿,陈凡的心脏“砰砰”直跳,脑袋嗡嗡轻响,僵立不动,心里呻道:“天啦,他们居然是一家人,我怎么如此糊涂?”

 两人有不少共同点,比如身材不高,长相平凡,体形瘦弱,只是玉清子年纪太大,外貌有所改变,也许再过几百年,罗秀生也会变成这副模样,难怪初见玉清子时,感到眉目间有些眼,甚至于特别亲切。

 那么,百慧生呢?

 玉清子与苍山子同出三清,互称师兄弟,听白云子的口气,两人私非同一般,苍山子被赶出上清宫时,玉清子身力保才逃出性命,如果说百慧生与玉清子没有关系,打死他也不相信。

 眨眼功夫,陈凡心念百转,许多团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却拨云见雾,豁然开朗。

 苍山子有八大内门弟子,百慧生功力最低,却最为受宠,最大的因素也许就是玉清子。

 那么,苍山子呢?

 陈凡不敢妄下结论,不过有一点值得怀疑,苍山子在三清的地盘上开山立派,不到百年时间就突然崛起,而且肆无忌惮,嚣张狂妄之极,没有受到任何强大势力的压制。

 面对苍山门的疯狂扩张,三清视而不见,不闻不问,其中必有非常复杂的内情,也许慑于玉清子的威望,不,玉清子早已不问世事,应该是门下弟子牵制了上清宫,白云子投鼠忌器。

 禹谷子曾经说过,禹族各支都在暗中相互帮助,所以还有一种可能,蓝荒殿在暗中支持苍山子,苍山门距离南疆很近,既能削弱上清宫的势力,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赤荒殿。

 至于苍山子,以平时的言行来分析,也许茫然不知,但是他精明过人,也许一直在装糊涂,陈凡与他相处太短,一时间无法判断。

 不过令人疑惑的是,上清宫‮么什为‬在十年前敢于发难,一举摧毁苍山门?难道玉清宫、蓝荒殿突然置之不理了?或者自顾不暇,或者不宜与白云子撕破脸皮、暂时忍耐,等待时机报复?即便是这样,也应提前通知苍山子,甚至于将他救走。

 “小侄口不责言,玉师伯息怒!”

 禹聂子忽然伏地而磕,连连请罪。

 “滚!”

 玉清子怒气更盛,大手一挥:“快滚,我不想见到你,不想再见蓝荒殿的任何‮人个一‬,回去告诉禹皇子,无论他成王成寇,一切与我无关。”

 “师父请勿动怒!

 那老者忽然匆匆赶来,只见他长袍卷到膝盖,‮腿双‬沾满了烂泥,浑身透“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声音微微颤抖:

 “徒儿该死,刚才蒙骗了师父,大捷是真,但两殿的损失也十分巨大,桑公世家虽说只余南疆一地,可他们在赤荒山一带负隅顽抗,战局相持不下,只要…只要护宫九老出山,立马能摧毁所有的残敌…”

 “好啊,毕其功于一役,从此以后天下太平了。”

 玉清子然大怒,手指几乎接近老者的鼻尖,大骂道:“其它都可以交给你,唯有护宫九老不行,他们只是玉清宫的守护者,不是你们战夺天下、残害生灵的工具,哼,明确‮你诉告‬,不要再白做梦,痴心妄想,哼哼,都给我滚,从此以后不要再打搅我。”

 两人战战兢兢,几乎贴在地面,长跪不起。

 “滚!”

 玉清子从牙齿里哼出一个字,身形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足足过了一刻钟,两人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苦笑一声。

 禹聂子神色黯然:“冲师弟,为兄说错话了,不仅没有消除误会,反而让玉师伯对蓝荒殿越来越厌恶。”

 老者拍拍他的肩膀,长吁短轻:“家师脾气耿直,从不拐弯抹角,师兄不要见怪…唉,你先走一步,小弟还没忙完,明天在宫内汇合。”

 禹聂子摇了摇头,起身说道:“冲师弟差矣,玉师伯是真正的绝世高人,品行高雅,不染红尘,与紫光子师伯并称两大宗师,能够被他训斥是为兄的荣幸,更何况他老人家已经领悟天理,距离飞升不远了,若不是战事紧急,为兄不会来打搅他的修行…玉清伯说得对,既然来了,为兄也干点活吧,明早一起走。”

 老者愣了愣,无奈地说道:“都是些琐事,没什么大活,师兄可能不习惯。”

 禹聂子轻推他的后背,催促道:“平凡见真义,玉师伯能够在此隐居一百多年,必有道理,不习惯也得试一试,去吧!”

 老者走后,禹聂子四周张望,看了半天却是满眼茫然,不知应该干些什么,只好向陈凡走来。

 “禹道友,好久不见。”

 陈凡伸直了杆,擦拭着脸颊的汗水,微笑地打个了招呼。“夏道友,你倒是逍遥自在,跟着玉师伯收获不小吧,在下羡慕得很。”

 禹聂子的心情稍稍放松。

 “禹道友言过了,在下闲来无事,一向随遇而安,而且与老哥哥一见如故,做几天免费劳力而矣。”

 陈凡嘿嘿一笑,摆了摆手:“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捉虫,在下已经忙乎了十几天,唉,才完成一半。”

 “行!”禹聂子连连点头。

 他虽说是一位堂堂金丹师,修为极其高深,但从没有干过农活,很快就手忙脚,忙中出错,下手不知轻重,看着几棵光秃秃的蔬菜,摇头苦笑不已。

 “不要急,人就怕认真二字,只要功夫深,铁也会磨成针。”

 陈凡笑眯眯地说道:“万物同理,世事相通,农活与修行并无本质区别,若想干好,必须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有耐心、有毅力,时间一长就会心至手到,轻松自如,甚至于心心相印。”紧接着详细讲解除虫的诀窍,

 禹聂子努力模仿,却心事重重,始终无法平静下来,连续毁坏了数十颗白菜,一拍脑袋,唉声叹气道:“如果被玉师伯看到它们,肯定又大发雷霆,算了,我本愚笨,‮子辈这‬无法领悟天道,更不敢妄图飞升仙境,唯一的愿望就是在临死前消灭桑公世家,一统厚土。”

 陈凡对于他们的宏图大业没有丝毫兴趣,只是笑而不答,仍然不停地忙碌着。

 禹聂子不眉头微皱,傻愣愣地站着,思索良久,眼珠一转,轻声说道:

 “夏道友,在下刚才所说句句属实,两殿联军已经包围了天荒城与赤荒岭,就连黑木岭也被咱们占领了,可是五湖一役太过惨烈,规模之大前所未有,数千丹师混战了一天半夜,咱们的损失超过五成,唉,就连谷贤侄、书贤侄也…”声音越来越小,似乎非常悲伤。

 陈凡心中“格”了一下,浑身微微一颤,手中的活却没停。

 禹聂子当然心肚自明,抹去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

 “他们与马贤侄、冷贤侄四人,为了掩护殿主击杀桑公剑,惨死当场,这一仗虽然干掉桑公世家三十二名金丹师,但咱们也死了十一名金丹师,玄荒殿死了十人,玉清和太清两宫各死了两个,其他丹师更是不计其数,那里才是真正的丹师坟墓。”

 停下来顿了一会,凝视着陈凡的背影,默默地说道:

 “桑公世家总体伤亡比咱们多一半,但他们实力雄厚,实际上是两败俱伤,现在的实力是棋鼓相当,谁也不能轻易取胜,每天都在进行残酷的战斗,双方都在倾其所有、各尽其能相互绞杀。”

 “夏道友,其实想打破僵局很简单,双方现在都使出了全部的力量,如同一架天平,暂时处于平衡状态,只要有一方加上一块砝码,另一方立马崩溃。”

 陈凡暗自深一口气,心境重新平静下来,沉默不语。

 禹聂子见他没有任何反应,顿时大感头疼,束手无策,闭上眼睛苦思苦想。

 陈凡知道他的意图,更知道他没有完全说实话,两宫或许已经到了极限,但是两殿谋划了数千年,不可能如此脆弱,肯定还有后备力量,等待着最后的雷霆一击,桑公世家也是如此。

 过了很久,禹聂子睁开眼睛,见陈凡已在数十米之外,连忙赶了上去,急促地说道:“夏道友,我门已经找到白云子的地道出口,不过她五天前在赤荒岭出现,你…”突见陈凡猛一回头,立即打住。

 陈凡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纹丝不动,双眼清澈如水。

 禹聂子心里一阵发虚,躲开陈凡的目光,呐呐地说道:“夏道友,我没有别的意思,请不要误会。”

 陈凡‮音声的‬柔和,但语气尖锐:“禹道友,冒昧地问一句,当年苍山门灭亡,你们‮么什干‬去了?难道对白云子的行动真的一无所知?还是你们故意放水?请问你们目的何在?不要说你不清楚此事。”

 禹聂子被问得措手不及,脸上连变数,张口结舌,接接巴巴,语无伦次:“我…我确实不知此事,当…当年好像不是我…是殿主直接负责此事…我回去问问殿主…”

 仅仅几句话就满头大汗,抹抹额头的汗水,说道:“我去帮帮冲师弟。”匆匆转身离去。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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