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孙母继续问。关口先生和女儿之间是火花四
、电
四窜,所以弄清楚男方的家世,是当娘该做的事。
“关口先生长年住在台北吗?”
“不,我母亲住台北,我偶尔才会来这里小住一段时间,我工作和住家在香港。”
“关口先生一定是老板吧,你身上有那种气息。”
“只是一般的上班族。”他简单地带过。
“这次来台北,也是和母亲团聚吗?”
“还有些会议要进行,不过这回来台北,有不小的收获。”
“收获?”孙母问。
荆靖温柔的眼神落在孙卉紫身上,孙母立刻心领神会。
她大笑。“原来如此!必口先生,我是个很明理的母亲,不会限制女儿一定要嫁得离家很近;而且我有这么多老朋友陪我,就算女儿嫁到香港我也不会寂寞,哈!”
荆靖住不忍大笑。原来他也会大笑…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孙卉紫满脸通红。“妈,你在么什说啊…”
孙母耸耸肩。“关口先生提到收获,我只是顺着人家的活说啊。”
孙卉紫直摇头,真的得不恨挖个
来钻,妈妈以前是拘谨不快乐的人,自从搬离主屋独立生活,来大爱担任义工后,一扫过去的
霾。只是,人开朗是好事,怎么连话题也这么开朗?喔,她快晕了…
“妈…”
孙母挥挥手。“好喽好喽,卉紫你好好招呼人家,我要去陪苏
他们玩‘暗夜摸麻’了。你一定没看过,在停电的夜晚继续
麻将真是雅兴,只有苏
想得出来呢!”
孙母说着便逃跑,气客不地将尴尬的气氛留给他们。
两人肩并肩地坐着,室内光线昏暗,户外风大雨大,咻咻狂吼的风声一阵接一阵,这个台风夜,孙家母女已打算留院守夜。
“你怎么会来?”她找了个安全的话题。
“路过。”他的答案简单明了。
孙卉紫开心地笑。“我为这个路过而高兴,否则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摇头,毕竟这是人生当中头一回出现让他
了手脚的事情。“这并不好笑,如果我没路过呢?你要抱着大树直到消防队来吗?我想台风夜里消防队应该分身乏术才是。”
这时,梦梦送来两杯温热的茶。孙律师和关口先生之间的气氛太好了,所有人很有默契地不来打扰。只是远远观察。
“谢谢。”
孙卉紫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道知我,但我也没有别的方法,安养院太老旧了,如果大树倒了,屋子也会被
垮。”
她看了看简陋但充满温馨的安养院。“明天工程班的义工有得忙了…”
荆靖注意到除了院内原本的工作人员外,许多义工也在台风夜赶来帮忙。
孙卉紫注意到他的视线。“所有的义工都是自发
地来帮忙,大家都是真心关怀院里的爷爷
。”
荆靖转头,定定地看着她。“或许安养院可以接受投资客的协商。”
孙卉紫很惊讶。“哇,道知你啊?”
荆靖避开她的眼。“里长来找麻烦的那一天,多少听懂一些。”
她伸直腿。“如果能迁院,何尝不是好方法呢?但投资客提出的是金钱的补偿,并不是另外找新的地点,只是钱又能给多少?要在台北找到适合的地方又谈何容易?要考虑安养院周遭的机能,也要顾虑老人家恋家的心情,不能离这儿太远,还要顾虑新邻居的感受,并不是每个社区都能接受老人安养院的设立。况且重点在于市府的态度,他们并没有承诺搬到新的地方后,目前的补助是否依旧。”
她叹了口气。“他们以为只要有投资客的补偿款就够了,不需要市政府的补助,我感觉他们只想趁这机会踢走一个烫手山芋罢了!”她失神望着前方。“我只想替老人家多争取一点,他们却被说成占地妨碍发展、贪得无厌的老恶霸…这些批评多么伤人。”
荆靖静静听着她说话。
“下回协商时,你可以把重点放在迁移新址上。”
孙卉紫惊讶地笑了。“我正有此打算呢!必口先生,您确定您不是律师吗?”
荆靖噙着笑。她是个坚持理想的人,学维确实遇到强敌了,果然是一场硬仗。
不过,不也正是她坚持理想的态度让他着
不已吗?
他啜了口茶。“安养院的搬迁是势在必行。”
但是他的理智不容许儿女私情阻碍自己的计划,哪怕是她,就算对她再怎么着
或佩服也不可能。他喝着茶,用力咽下喉头的梗
。
道知她,点点头,而后叹口气。
“舍不得?”他问。
她又点头。“嗯,这地方看似是我在帮助他们,其实受惠的人是我和我妈。”
温热的马克杯暖了她的手心。
她早该忘掉在孙家时受尽冷漠嘲讽的过往,但她就是忘不了,只能安慰自己或许就是这些过去,造就她努力成功的生活。
“我家长辈重视门户,但我妈只是平凡女
,他们无法接受她,所以欺侮她。我妈在我大学时得了严重的忧郁症,医生说唯一药方就是离开让她有压力的地方,所以我用功读书,毕业后通过试考,还在实习时,我就带着妈妈离开家里。也是那时,妈妈接受医生的建议,来大爱当义工,和这群可爱的老人相处,她渐渐变得开朗。所以,大爱的老人对我有恩,我会倾尽全力帮助他们。”
“不惜一切?”
“嗯,不惜一切,而且马力全开。”
荆靖看着温热的茶杯。倾尽全力?如果有一天,她发现他就是那个投资客,她会倾尽全力来对付他吗?
或者该问问自己,如果她倾尽全力来对付自己,他该如何反击?
“或许你可以多了解投资客的想法,任何补偿方式都是可以协商的。”
她笑了。“真希望我的对手是你,因为你太好说话、太容易心软了,如果和你对上,我的胜算会大大提高,而且一定可以争取包多呢!炳!”
事实,她的对手的确就是他。
有一天,两人必须针锋相对时,他的理智会让自己冷静,让自己无情,她会以为自己不曾认识他。他不会对她笑,口中说出的话全以利益为唯一考虑,他不会再是安养院的恩人关口先生,而是土地掮客荆靖,那个让商界畏惧的男人。
“我再去倒杯茶。”她说,拿起自己和他的马克杯,起身离开。
秦爷爷走了过来。
“来帮忙吗?人轻年。”
荆靖还是答得简单。“路过。”
秦爷爷呵呵笑。“人轻年不老实喔,不会有人在台风夜开车出来闲晃的,你是专程来看小卉的吧?”
他没说话。
秦爷爷感叹。“小卉这女孩很好,她的正义感和勇气不是人个每都有的,今天安养院是不要有她的帮忙,我们这些人早就流离失所,哪像现在还有个家?”
他定定看着眼前的人轻年。“我们大家当小卉是自个儿孙女,她可以不惜一切帮我们争取权益,我们也可以为了她拼命,要是谁负了她,我们这些老人家发誓跟他没完没了。”
荆靖听出老人话里的意思。“秦爷爷的意思是…”
秦爷爷只是一笑。“人老了,记
不好,新的记不住,旧的忘不了,但心思这东西是不会衰老的,我感觉关口先生有许多我们不了解的地方。”
荆靖没说话。
“我也感觉关口先生和我们小卉之间很不一样,苏
说这叫恋爱的电
,就像电视演的那样,如果男女双方来电了,眼睛会一直追逐着对方舍不得离开,至少我们看到的关口先生的确是这样。”
荆靖沉默着,但不
情绪的黑眸却在此刻闪过什么,心底因为秦爷爷的一番话而起了波澜。
秦爷爷大笑。“说得真
麻,我七老八十了,这种话真不适合我来说。”
荆靖默默在人群里找寻孙卉紫娇小的身影,她挤眉弄眼,在昏黄的灯光下和老人们大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
秦爷爷注意到他的视线。“关口先生应该是喜欢我们小卉吧?”
荆靖对上老人充满智慧的双眼,依旧没有回答。
秦爷爷了解地笑了。遇到真爱时,除了喜悦期待,也会有慌张不确定,这也是爱看连续剧的苏
的高见。
“好好对待我们小卉。”这是他的真心话。
荆靖凝视着朝自己走来的孙卉紫,她
出大大的笑容,半
的头发束成马尾,一手各拿着一只马克杯。
“你的想法呢?”秦爷爷问。
荆靖声音绷紧。“我不会伤害她。”
他凝视着她的笑脸,她的笑总有股穿透力,带给他一种平静舒心的感受,如果能够,他希望能永远看到她的笑容,永远拥有这种平静舒心的感受…
孙卉紫将马克杯递给他,含笑问:“秦爷爷有欺负你吗?”
秦爷爷嚷嚷抗议:“哪有啦,我是好爷爷,怎么会欺负人?”
荆靖摇头,接过她的马克杯。”秦爷爷是很好的聊天对象。”
秦爷爷可得意了。
孙卉紫有些尴尬地开口:“外头风雨很大,你现在要离开吗?我觉得是不是要再等一下…”
荆靖的答案清楚明白。“我会陪你一起守夜。”
她惊讶地看着他。“真的?”有他在,她就有两百倍的勇气,大风大雨也全变成小风小雨了!
“嗯。”
“喔。”她小脸红通通的。
他们彼此凝视,她的娇羞,他的坚定,一切尽在不言中。秦爷爷悄悄离开了,他们其至没发现,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
“关口先生应该是喜欢我们小卉吧?”
他的答案无庸置疑。
外头风雨依旧,但终会停止,然后又是阳光明亮的好天气。
但荆靖心中的风雨,将愈加剧烈,不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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