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九
“这儿呢。”我把我的本子递给他。
丁一坤抄在了他的胳膊上。
七点半,他们准时返回。
丁一坤说:“大姐,黑玫瑰约我呢!她说:‘你不走行吗?我明天过生日,约了几个朋友,你上我家来,咱们一起过吧。’”
“得了,你留下吧,我和桑林走。”
“我可不在这儿,我跟你们走。”
桑林说:“她肯定是个‘
’。”
“那是肯定了!”丁一坤也附合着“大姐,我把桑林的网友撬来了!”
“我的网友,关系老靠了!你撬得过去吗?!”桑林不服“他的网友不在线,他想跟我要一个网友聊。我把‘绝恋非非’给他了。”
丁一坤:“我对‘绝恋非非’说:桑林那小子不是好人!他是俺家雇的司机,三十二了,我小侄儿都八岁了。”
“这小子,不说好话!”桑林笑摇着头。
丁一坤:“我说的她真信了。”
桑林:“我问她了,我说,你信他的吗?她说,不信呀!我一看带个‘呀’,我又问一遍,你到底信不信?这回她打了‘不信’。我和她唠了一个月了,她信你的呀?三十多岁的人说话啥样?二十多岁的人说话啥样?听还听不出来?”
在火车上,我们的对面来了个人。他瘦的,去了皮就剩骨头了,没有一块多余的
。晦涩无望的眼,干裂起皮的
,萎靡不振的脸,活
的一具行走的木乃伊!
桑林说他是:刀楞脖子支楞着腿,不是受穷,也是个追命的鬼!
列车刚起步,瘦人探过头来,对我们讲起了他的恋情。
“我有个女朋友,二十二岁了,叫小玲。我还有个儿子,到我这儿了。”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膻中
“我儿子是我和我媳妇生的。我和我女朋友处了一年了,我就不明白,怎么就完了呢?吹了!我俩在一块儿,花了一万两千多块钱,我攒那点儿钱,全搭进去了!”
他说的“媳妇”和“女朋友”是像不人个一,我谨慎地问:“你儿子的生活呢?”
“不用我管,跟着他妈,他妈全管。”他换了一种坐姿“我女朋友给我打电话,让我拿着离婚证上她家去,她妈也让去。”
“你拿了吗?”我问。
“没有,我没离婚呢。本来打算这次回来,马上办离婚手续。我和我的哥们都说了,我说:婚,我是一定要离的!我到了我女朋友这儿呢,谁也不来接我。我找到女朋友的家,她妈说她上班了。可能吗?她妈出去买了好多的菜,我以为是
我的呢。其实,哎…是他们自己家的人吃!她妈把她叫回来了,我俩在公园呆了一天。那一天哪,一共也没热乎上俩小时呀!就完了。道知我,她找了,比她大,比我小多了…她找一个比我好的,行啊!我们回来,她妈只说了两句话,她问她姑娘:‘跟他说了吗?’她姑娘说:‘说了。’她妈伸出五个手指头对我说:‘你有五百万吗?有,我姑娘嫁给你;没有,趁早离开!’五百万…五百万!她朝我要五百万!她这是么什干?卖女儿吗?是,我没有,我是什么有没都,钱钱没有,工作工作没有,我连五百块钱都拿不出来。我一句话都没说,我把钥匙还给了小玲…这是她给我的。我走了,我坐了几天的火车,听到的就是这两句话。道知我小玲么什干去了,她…她在一家酒店里坐台…
“我打车到车站,找了个旅店住下,电视开着一宿,我没睡,睡不着。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步了!玩着玩着,把自己玩进去了。我没离婚,怕小玲告我。你们说,她能不能告我?她不能吧?她不能!还是第一个媳妇好,她真疼我!我是不是应该回到我媳妇那儿去?不能回去!我俩的事儿,早都传开了。”
“你对你的媳妇有没有负疚感?”我问。
桑林抢过话题“男人嘛,你越对他好,他越不珍惜,他还是觉得外边的好。家花没有野花香嘛!”
“这兄弟说的太对了!”
桑林说到了瘦人的心里。
桑林的演说
越发的膨
:“男子汗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那个叫啥的?小玲啊?她不跟你,不跟不跟呗!不能对她太好了!你在这边又难受又痛苦的,有啥用?道知她吗?定不说正躺在别人的怀里呢!”
桑林的嘴没个把门的,我劝其住口。
瘦人说:“对对对,这兄弟说的对呀!你多大了?和我差不多吧?”
我说:“他?他可小多了!才二十出头,还没对象呢!”
丁一坤说:“这年头,除了自己的妈,什么样的女人也别信!”
瘦人:“对呀兄弟!谁也不能信!只有妈才对自己真心实意。我想通了,哪儿也不去了!上我妈那儿去。我和我妈有多长时间没见了?两年了吧…”
瘦人下了车。
桑林喝了五瓶啤酒,吃掉了相当多的菜,他的肚子里咋把它们装下的呢?
他喝完酒不醉,站着不打晃,说起话来不走板儿,唯一有点儿出格的地方是敢于拉下脸来,钻到座位底下睡“卧铺”在睡眠的初级阶段,尚可保留着那么一点点的含蓄,蜷起腿来,是概大很乖…对于寄于人下的他,我只能猜个笼统。但是,在他的睡眠升到一定的级别时,他的一双大脚会毫不留情地从座位底下伸出来,横陈在过道儿上。
我叫不醒他,我要上厕所,大急!
我脚步错杂地跨了过去…情急之中,顾不得多么那的礼节了!
我一个心眼儿地往前奔。
车,车,卖货的车来了!
桑林的脚…
咋办?继续往前跑还是调头?
管不了他了,挑重要的解决吧!
厕所,可爱的厕所,我可找到它了!
这么多的人!排
系统的运作规律集中得令人费解!
我们都在外松内紧,我们都在故作镇定。
她怎么那样?她和我们所有的人不同。她的鼻子皱出了纹,她的左手强扶着门。
她憋坏了,她好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她是像不…她像在痛,她的痛像在加剧,那是一种难以承阈的痛!
站在她旁边的一位
糙脸的女人朝我咕哝了一句。
“什么?”我听不清楚她的含糊语音。
“她要生娃。”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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