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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用新成子鸭极肥者,其大如雉。去头,烂治,却腥翠、五藏,

 又净洗,细到如笼。细切葱白,下盐、豉汁,令炒极

 下椒,姜量末食之。

 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鸭煎法》

 赵妃子脸蛋苍白憔悴,哀怨地盯着面前摆满案上香的美食佳肴,一时间只觉生不如死。

 呜呜呜,能看不能吃…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她抬头望着那个一脸严肃的俊美帝王,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抿了抿嘴

 “张口。”宇文堂手上端着一碗熬得白糜糜的粥,用镶金嵌玉的银匙舀起了小半匙,有耐地哄道。

 “不是说有『鲤鱼十八吃』可以吃吗?”她小小声地问,瘦得仅剩巴掌大的小脸泪眼汪汪地瞅着他,真是有说不出的可怜。

 他只觉一颗心都要疼化了,可想起太医的千叮咛万代,只得再度硬起心肠,语气却还不自放软了七分。

 “现在还不行,太医说你毕竟伤了脏腑,得慢慢养着,现下只能进食些细软粥水之物。孤答应你,待你大好了之后,一定给你『鲤鱼十八吃』。”

 “上次也这样说…”她低下头,弱弱地鼻子。

 宇文堂眸里盛着满满怜惜和不舍,险些就冲动地依她了,可终究是自制力强大的一代帝王,在觉察到自己心软的刹那,就当机立断地别过头,不去看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大手坚定地将那匙白粥往前一送!

 “吃。”

 赵妃子最后还是难以抗拒饥肠辅辅,含泪张口吃掉了那匙白粥。宇文堂却为此龙心大悦,喂食的乐趣越发蓬旺盛,很快地一匙接一匙,转眼那一玉碗的白粥就空了。

 “了?”他笑地将空空如也的玉碗丢给一旁的侍女,接过在盛着茉莉花水的金盆里打拧吧了的明黄帕子,擦了擦手。

 “没。”都不够。

 他笑容一僵,俊脸闪过一丝尴尬,微蹙眉道:“你脾胃还弱着,不可过食,别闹子。”

 “我没闹,我就是…饿。”她眼圈又红了,低声咕哝。

 好挣扎…宇文堂心狠狠一,他努力深了一口气,才能继续维持冷着的脸色。

 “来人,撤膳。”

 原以为就算不能进食,让她闻闻味儿,望梅止渴一下也好,却没料想他这自以为贴心之举反倒是火上浇油了。

 赵妃子了口口水,眼巴巴望着那整案的精美佳肴又被抬走了,一时之间只觉生无可恋,豆大泪珠儿不争气地滚了出来。

 真真心啊…

 “别再看了,再看孤也不会由着你糟蹋自己的身子。”他淡淡地道。

 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索扯过锦被蒙住头,躲到龙榻角落里眼不见心不烦去了。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哼!

 宇文堂被她幼稚至极的举动惹得忍俊不,低低笑‮来起了‬,“傻姑。”

 尽管外朝还有诸多繁琐扰人的国事待理,可也不知为何,他却宁可坐在榻畔看着她闹别扭,‮得觉总‬,此刻心里有说不出的宁静平和,有种近乎温暖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摸摸左口,掌心下的心跳得沉稳却快,带着一股言说不出的喜悦。

 “孤,这是怎么了?”

 这答案,连他自己也回答不出。

 “等我好了一定吃『锂鱼十八吃』。”不知几时,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小人儿又自锦被里冒出头来,鼓着脸蛋认真地对他道。

 …小球,你到底是对“鲤鱼十八吃”有多坚持?

 宇文堂不由失笑,深邃凤眸里漾动着不自觉的宠溺,“嗯。”

 “拉勾。”她伸出的小手,小指头微勾,严肃地道:“骗人的就罚吃一桶谢水。”

 “…”她的小指往他修长手指方向靠,还不知死活地碰了碰。

 “小球,”宇文堂阵光深沉的盯着她,语气刻意冷了三分,“你——为何不怕孤?”

 这世上还没人敢在他面前胡搅蛮的,她倒是天下第一人了。

 “怕呀。”明明是出挑杏眼,却圆滚滚得可爱的眸儿瞅着他,想也不想地重重点头。“很怕。”

 “那你还在孤面前胡闹?”他是真不明白,蹙眉道:“就不怕孤厌你弃你,甚至一怒之下把你砍了吗?”

 赵妃子反倒被他问住了,哑然地呆望着他。

 是啊,‮么什为‬?

 自己明明畏他如鼠,明明他眉一挑,她就吓得胃直,可是不知怎的,她心底深处就是知道他不会伤她、害她…

 这是‮么什为‬?

 见她陷入深思的脸蛋越来越纠结,甚至像是牵动了伤处般地脸色有些苍白,宇文堂心下一痛,想也不想伸出小指,紧紧勾住了她已然悄悄缩回去的小指头。

 “孤应了。”

 她愣愣抬起头。

 “‮你要只‬往后都乖都听话,什么都听孤的,孤就待你好,”他语气温柔了一丝丝。“一直待你好。”

 “阿妃会乖!”她那双杏眼晶灿灿地亮‮来起了‬,溢着满满惊喜欢然。“以后都听话。”

 宇文堂在这一瞬,心都软成了一汪水…

 他真想紧紧地把这可爱得厉害的小人儿给进怀里,或是索将这又软又香又憨甜,还总勾得人心里一阵阵麻球儿,给一口进肚里去。

 这样,她就会永远保持现在这样,天真憨傻干净喜人,永远不会变成后宫里那些面甜心狠、手段毒辣的蛇蝎女子…

 他眸光一黯,冲动地将她连人带被地抱住,俊美脸庞埋在她温软的颈项间,嗅着她若有似无的少女甜香。

 纯净、清甜,还带着股果子的香气…

 “小球,不要变,”他嗓音疮哑低微,隐带一丝苦涩与祈求,“‮你要只‬不变,孤就能将你留在身边…一辈子。”

 ——不论是以宠物,还是以宠妃的身分,不管是什么都好。

 大周皇宫华丽却寒冷得像帝王陵墓,他的父皇早在十数年前已厌恶地撒手抛弃了这一切,尤其在毕生唯一心爱女子下嫁魏国前帝后,这尘世间的所有就再不值得眷恋回首,包括他这个亲生儿子。

 这皇宫很大,很冷,里头满布魑魅魍魉,鬼影幢幢,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血成泥…他六岁登基,咬牙隐忍五年,才终于将父皇留给他的人马和皇家暗影全数收拢驯服于麾下,并将他的母后断其爪牙,拘于漪紫殿中,而后,慢慢收拾偌大江山于掌中。

 至今,大周势力他尽得个中七八,其余三成却仍旧在赢家手里…

 他,绝不会让他们‮会机有‬再试图掌控、架空他。

 ——而小球,孤可以放心将后宫、将孤的背后交给你吗?

 宇文堂深沉的眸中有一丝期盼与惘。

 …君上,你很冷吗?

 赵妃子清楚地感觉到了道个紧拥住自己的俊美帝王,身躯轻颤着,似乎不胜寒苦,有着前所未有的脆弱…她没来由口一疼,鼻头酸楚发热,心中怜意大生。

 他这么年轻就当了君王,就得扛起这么大的一片家国,北人多剽悍,也不知他是得付出了多大的努力、花了多少心血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她想起在来程上遇到的那场可怕刺杀,那一波波豺狼恶鬼般的攻击,似乎不死不休。

 他虽然是高高在上尊贵无匹的帝王,可终究是血之躯,终究也只有一条性命。

 她蓦地打了个寒颤,抬手紧紧环抱住他的颈项,娇软的嗓音里满是坚定。

 “君上别怕,你还有阿妃,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有多少人想伤害你,阿妃都会待你好,我一辈子陪着你!上吊拉勾,一百年都不变!”

 他高大身躯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一时痴了…

 赵妃子被他阵里的错愕茫然和忐忑看得心头一跳,脑门子忽地一热,小胖手自有意识地捧起他俊美得令人心折的脸庞,在他柔软美好朱上重重盖了下去。

 “啾!”

 盖章,契成。

 片刻后——

 离开了主殿后,宇文堂晕晕晃晃地回到了自己“暂居”的配殿内,一张皓玉般俊美的脸上仍是神魂未属,傻傻地膝坐在玄玉案前,对着堆满案上的帛书视而不见。

 好‮儿会一‬后,他才迟疑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仿佛还微微麻发热的瓣,上头宛若犹有余香…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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