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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夜深沉,稀星月半明,冷冷北风吹动纸糊的窗棂,静默不语的南怀齐望着曾放置黄璧白玉的玉匣,眼神深幽得叫人看不透,一抹怀思和淡淡温柔从清冷眸底飞掠而过。

 “侍寝?!”

 脸色微变的于芊芊惊得岔了音,眼防备之地退了好几步,觉得不够远,只怕人家长臂一伸就捞着了,又多退了两步到了墙边,背抵着墙,右手边是五角框窗,打算一有危险就翻窗而逃。

 只是窗外是一座足以淹死人的深湖,湖面经霜微结一层薄冰,不用跳,人在冰面上行走都会扑通一声往下掉,现在刚入冬而已,冰层还不够厚,但落了水,即使不被淹死也会冻成冰柱,一形的。

 “你哪只耳朵听见『侍寝』两字?过来。”他有那么可怕吗?明明先前当着他的面都敢指着他鼻头数落。

 “不过去,先说清楚再说,我怎么晓得你是不是小红帽的。”狼,专门吃人的。

 “什么小帽,不要让本王亲自过去捉你。”老说些古里古怪的话,把瑾儿都带坏了。

 “是小红帽的,小红帽问:『,你的嘴巴‮么什为‬变长了?!』说:『因为我生病了。』小红帽又问,『,你的指甲‮么什为‬这么长。”说:『指甲长了,才好捉住你,把你一口吃了。』是吃掉的狼扮的。”现代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

 满脸黑雾笼罩的南怀齐嘴角直,“你指本王是那头狼?”她哼哼两声,“王爷不妨拿面镜子照照,看你现在的神情多凶狠,活似要把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他是想吃了她,不过…

 “更衣。”

 “你有两只手,难道连穿衣服也不会吗?瑾儿五岁都会剥莲子了。”剥给她吃,非常孝顺。

 拿他跟一个孩子比?“没人教过你通房丫头要‮么什干‬活吗?更衣、净面、洗漱、守夜。”还有暖

 “洗…洗漱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你净身,我在一旁背吧?”天哪!伤身劳力的活,她…只帮死人擦过身——她过世的爷爷、

 “没错。”她总算进入状况了。

 于芊芊紧张的小声又问:“那守夜呢?守着看王爷睡觉,而我不能睡,有剌客我来挡?”她又忘了要自称奴婢,南怀齐没纠正她也混过去,大家一起装胡涂当没这回事,他也不指望这丫头能教的变得守规矩。

 倒是一听到“剌客我来挡”,他的千年冰山脸有裂的现象,“本王的仇家没‮多么那‬。”意思是不用她身挡刀,有多远躲多远,真有挑错门的剌客,十个她也挡不了三刀,就不劳烦她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神仙都会劈错人,何况是凡夫俗子,王爷的面相看来不像广结善缘的人,你做人似乎…也不太成功,相信想从背后捅你一刀的人不在少数。”不招人妒是庸才,晋王才思敏捷、能力卓越、天纵英才,外加那臭脾气,由此可知,定是仇人满天下。

 “什么叫做人不太成功?”他双手抱,目冷结霜。

 于芊芊看他脸色不算太糟,斟酌着用词边做助跑动作。

 “因为…打从我入王府后就没见王爷有朋友上门叨扰,有的只是你军中的下属,他们见到你就像小表见阎王一般,一个个颤颤兢兢又‮腿双‬打颤,面色发青发白…”“于灵儿——”她真的很不怕死。

 于芊芊已经准备夺窗而出,黑而灿亮的水媚大眼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王爷,你喊我芊芊吧,我比较习惯。”“过来…不要让本王重复一次。”

 南怀齐口发堵,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如此出言不逊,自己为何没一掌拍死她?

 他有这么在意她吗?他自问。

 那一夜,看她像只淘气又谨慎的狐狸钻进书房,又是翻箱又是倒柜地翻找,洁白如玉的小手在黑暗里特别莹润白,玉笋般的纤纤十指灵巧翻弄机关,手势幻化出一朵朵花形。

 她明明是北国细作,理应当场击毙,可是听着她令人气闷又不莞尔的喃喃自语,他心中生不起一丝杀意,只想狠狠她如瀑青丝,再捏着她鼻头叫她少抱怨。

 当贼还嫌弃主家小气,不痛快地让贼偷个满钵,他没让她顺利得手还是他的错了?这没天良的歪理也只有她说得出口,偷得竟像是理所当然。

 ‮是不要‬她真没偷走任何军情文件,还将布兵图放回原处,也许此时她早已是一具女尸,草草用草席一裹,丢到城外的葬岗。

 “不会动、不会施暴,不会有…奇怪的举动?”她本来想说猥琐举动,但是一瞧王爷身姿若松,棱角分明的面庞,正派得不得了,她不好说出违心话,其实他长得好看的,五官鲜明。

 套句现代人的话,不帅得过分,但有型,有种魔魅的感,一双黑幽幽的眼盯着人时,感觉整个人会被进去。

 危险的吸引力…吧!她想。

 “芊芊,要本王过去抱你过来吗?”对于不听话的小狐狸,就要让她确实地认清谁是主人。

 抱?于芊芊脑海中闪过公主抱的画面,霎时打了个冷颤。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王爷要更衣嘛,我帮你呃,王爷,有没有凳子,你好像…高了点…”没靠近一比不晓得,原来她只到人家的肩头,感觉好娇小…呜——这穿越的人生太坑人了,怎么能让她“低人一等”,如棵风中飘摇的小树苗,仰望高耸入云的参天神木…她顿时闭了嘴,乖乖干活。

 “先解带,了了外袍再中衣。”他两眼笑着,面上冷肃地严如纪律森严的老将军。

 “带、带咦?要怎么解”奇怪,她在慌什么,明明解个锁很简单,为何解起带却笨手笨脚?

 于芊芊也‮道知不‬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和外国友人搂搂抱抱的事都做过,不该会心慌才是,可是当南怀齐身上那股属于男子的气息向她颈后,她一向灵巧的双手忽然不听使唤了。

 可恶,他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看着她,他越看她越慌乱,越想做好就越做不好,十手指头都快打结了。

 “螭纹翠玉镶黄宝石处轻按,往上一顶再下,两边的锦带自会松开,来,本王教你…”他大掌生着茧子,肤深黝透着野,轻轻握住她柔白小手,引导着她。

 啊!碰到了…脸上怎么热热的…

 “王爷,我…我可以…一条带嘛,难不倒我。”她想把手缩回,感觉不该这样亲近,实在太暧昧了,但是她错愕地发现她居然不出手,面色淡然的南怀齐似乎很专注地教她如何服侍他,深如古井的双瞳看也没看她一眼。

 是她想多了吗?老以自己恶的心思揣测别人,也许他根本没把她当女人看待,是她多疑了,看谁都心术不正。

 握得太久了吧!一条带有那么难解开吗?合两人之力还拖上老半天,是他太笨,还是她太拙了。

 没来由的,于芊芊的体内有股热气往上送,桃腮微晕染上一抹嫣红,她实在感到不自在。

 “你抹的什么发油,淡淡的发香,很好闻,改也弄一些给本王。”她身上的香气清雅,不似其他女子浓重的香叫人难受。

 她的头发香…恶!太恶了,她连想都反胃。

 “王爷,你该看大夫了,我三天没洗头了,皂角不够。”“皂角不够?”

 三天没洗头…嗯,也还好,他们一打起仗来,一个月没水可洗是常有的事。

 “没人送来呀!前院的婆子说泥院从本月起一概自理日常所需,是王爷你说了不用管,所以…能不能通融一下,能借点炭火用用,我屋子里冷得快结霜了。”红莲准备了三条棉被她还是觉得冷,她的脚睡到天亮仍是冰的。

 入冬的第一场雪下过了后,气候越来越寒冷了,虽然白有阳光透入,可挡不住寒气阵阵,即使不开窗也冷飕飕的冻人,得放上两、三盆烧红的炭才稍稍有点暖意。

 于芊芊讨厌冬天,太冷了,偶尔赏赏雪尚可,若要住在银辉遍地的雪国则不必了,在这之前她一直居住温暖的南方,即使多雨,也有烟雨江南的萧瑟感,美得凄楚。

 南怀齐薄抿的拉成一直线,“玉林,从明泥院的薪火分例增一倍,由刘武家的送进院里,若有延迟,杖罚四十,逐出王府,永不再用。”“是。”屋子外头传来年轻长随的应和声。

 “还有,王妃锦绣阁的分例取消,王妃已经不在了,她那份月例不再支付,所有丫头、婆子的月银减半,命锦心搬出王妃主屋旁的侧屋,下人就该住在下人房。”她的体面是他给的,既然她不想要,他如她所愿收回。

 一个丫鬟也敢跟他使子,一句“不用管”就摆起架子甩手不理,她真当她是个人物吗?以为王府没了她就会了调,逢高踩低、违,把王府当成她私人宅邸。

 该是整顿‮候时的‬了,家之不平何以治天下?

 “是。”玉林低声一应。

 南怀齐与赵小怜并不同住一座院子,他们各有各的院落,以主厅隔出东、西两方,一边是王爷的寝殿、书房、练武场、兵器库,一边是王妃的寝殿、花园、绣阁、琴室。

 赵小怜死后的院落并未封住,当年她的陪嫁丫鬟、嬷嬷、婆子仍住在里面,基于尊重亡,南怀齐也不想落个苛待亡仆众的污名,加上从前锦心确实是理家好手,为了省麻烦,也因他不耐烦后院的一堆琐事,因此一切照旧,未做变动,该给的月银毫不吝啬。

 只可惜人心不知足,把他的好意当理所当然,滥用他的信任,一次错了不反省,第二次再错,情理难容,他的宽容不是纵容,再有一次…只好请她好自为之吧!

 “愣着‮么什干‬?还不服侍本王梳洗。”水雾漫,全身泡在热水里的南怀齐头往后仰,微闭着眼。

 “梳…梳洗?!”

 回过神的于芊芊顿时怔愕不已,她明明刚才正在为一条带解不开而发愁,怎么才一恍神他已剥得赤条条,整个人浸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这…他的动作也太快了。

 真的好害羞呀!要她替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背…一咬牙,她豁出去了,不就是个光溜溜的男人,她看了当养眼,反正…长得也不差,但她得尽量控制别口水。

 当成杀猪前的清洗,于芊芊一副上阵杀敌的模样,小脸绷得硬邦邦,小手像赶场似的胡乱擦一擦,由后背到前,又到石头一般硬的长腿,那些不该看的都当没瞧见,跳过,除此之外她还算尽责。

 洗完之后她一身汗,连头发都了。

 好在南怀齐未再为难她,狐狸要慢慢驯,若是一次就把人吓跑了,下回可就不好摆弄了。

 只是看了看昂然而立的yu望,他苦笑地在浴桶里多待了一会,直到它消退了才起身着衣。

 他很意外望来得这么快,根本不需要她刻意拨就来了,以往不管多美、多的女人搔首弄姿地勾引,他都能冷静自持地拒绝,和亡之间也是兴趣缺缺的敷衍了事,‮到想没‬…他自嘲自己的反常,原来之前只是没碰到对的那个人,也讶异这丫头竟是如此特别,不仅屡次让自己按捺住怒气宽容,如今光是闻到她淡淡的发香,他就克制不住想更亲近她,这样他还敢自诩是冷漠无情的杀神吗?

 南怀齐对自己因一名女子而起的异样反应感到愤然,他不该对她动情,他们是敌对的,而她更是有目的才接近自己。

 可是感情的事若能以常理来看待,那就不会有一见锺情、生死相许了,世上最不能控制的便是“情”

 不懂南怀齐的烦恼,于芊芊只道:“王爷,夜深了,该就寝了,你早早安置了吧!”我也困了,要回屋睡觉,你请自便。

 什么守夜,她才不干呢!甭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夜深人静时分,谁晓得会发生什么事,男人全是不可靠的感官动物,‮定不说‬他睡到半夜突然很想这个那个,现成的她不就壮烈牺牲了?

 “外间的小是你的,别走远。”

 看穿她想开溜的意图,南怀齐大量地提醒她守夜的规矩。

 正要开溜的于芊芊僵住了身子,表情愤愤地龇牙咧齿,她讪讪然地往外间走,拽愤地拍拍一人睡刚好的榻。

 “王爷,你不会一夜频十多回吧?肾不好的男人一辈子也就完了,王爷要保重呀!肾亏没药医。”他的呼吸声转为重,“…再多话先办了你,让你瞧瞧本王亏不亏?”他亏不亏她不知晓,可她就亏大了。

 “王爷,我再说一句,你很不厚道,自己动了也要把别人也给亏了。”南怀齐彻底无语了,在气得咬牙切齿,却仍容忍着她得意地爬上外间小杨的同时,他发现自己真的栽了,栽在这个嘴上不饶人的小女人手中。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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