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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当白雪跟王朔野约会时,江亚丽送新的合作案到白雪家,想不到开门的,是个小家伙。

 伴随一阵扑鼻酒味,客厅一团脏,像战场。

 “你是谁?”亚丽问他。

 “我是熙旺,也可以叫我旺旺。”

 亚丽走进客厅。“白雪呢?”

 “姊姊不在。”

 姊姊?“你是她的谁?这么晚了还在她家?”

 “这我家,这么晚了,妳来我家做什么?”

 是走错地方了吗?怪怪的喔。“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死了,妈妈去上班。妳找我姊姊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她。”

 亚丽笑出来。“一直喊姊姊?叫得真顺口。”蹲下,看着男孩。“白雪什么时候认你做弟弟的?”

 “我真的是她弟弟,我妈说的,亲弟弟。”

 “胡说八道,白雪没弟弟,你妈是谁啊?”

 “我没胡说,我妈是沈檀熙,我叫沈熙旺。我们跟姊姊是一家人。”

 沈檀熙?那个编辑?

 沈熙旺?!白雪的爸爸叫陈祖望,这孩子叫熙旺…亚丽脸色微变,猛地站起。不可能吧?天要灭了陈白雪也不会来这招吧?她爸难道——

 当白雪拎着大包小包的名牌纸袋,返回住处。一开门,见亚丽坐在客厅长椅。一旁,熙旺在打电动。

 “妳来怎么没先说一声?”

 亚丽指着那孩子。“妳弟?”

 “唉。”白雪叹息。

 明明是靠悲的事,可是,是不是越靠悲越让人愤?感到生气蓬、热血沸腾?只要那是,别人的事。人,果然没八卦不能活啊。

 白雪家的丑事一曝光,亚丽拖她去外面聊——总不能当小孩的面讲丑闻吧?

 既然亚丽知道了,白雪干脆CALL美惠过来,三人齐聚二十四小时麦当劳,听白雪说爸爸跟沈檀熙的事。

 “想不到陈伯伯那么老实也会背叛老婆。”美惠唏嘘,搂住白雪。“好可怜,妳怎么会碰到这种事?”

 亚丽不以为然。“男人就是管不住小弟弟,每天跟同一个女人生活一定会想搞,不想的是因为没机会。”

 “讲,尚能哥对我始终如一。”

 “话不要说太满——”亚丽重拍一下白雪。“振作精神,绝对不能被那女人打败!”

 “她真的好夸张喔,”美惠一阵颤栗。“连钥匙都敢自己跑去打。白雪,妳打算怎么办?看来她不好对付喔。”

 “就是啊。”白雪大吐苦水。“她生活没规矩,生了小孩又不顾,每天让他吃微波食品打电动,好夸张。现在他们根本是吃我的住我的,我活动范围只剩房间。亚丽,妳有看到吧?他们把客厅搞得七八糟,那女人还酗酒,有躁郁症,我要是对她太狠,怕她出意外给我死在家里。”呕啊。

 “她真的很厉害欸,抓着借过妳爸钱,就赖着不走,这是要争遗产吧?”

 “这次妳一定要听我的。”亚丽啧啧道。“这女人惹不得,赶快把房子卖了。偷偷卖,这样妳这几年的房贷才没白缴,那女人知道后若要争,跑法院也要很久的时间。钱先拿到手,不然后患无穷。”

 白雪思考着。“可是我为了这房子好不容易才——”

 “哲学家说:『拥有等于被拥有』。白雪,不是妳有房子,是这房子拥有妳、折磨妳。就实际面来说,目前房子登记在妳名下,妳快把房子卖掉,把钱拿到,立刻搬走,到时木已成舟,看他们还要怎么赖下去。妳啊,就是看不开,当初要是干脆点卖了房子,现在吃香喝辣,沈檀熙要找妳勒索都要先查到妳的下落,更甭提可以在妳家埋锅造饭了。”

 美惠也赞成。“卖掉吧,换做我是绝对‮法办没‬忍受老爸的‮妇情‬住在家里,而且要住多久啊?我看他们根本不打算搬走吧?”

 “可是…卖了房子我住哪里?”

 “妳怕什么?”亚丽掐住白雪下巴,往上一抬。“忘了吗?王朔野正热烈追求妳啊!谁知道呢,要是像妳讲的他那么认真,‮定不说‬妳很快就结婚了。跟着王朔野,还怕没地方住吗?佣人都有。”

 “好势利喔,可是——”美惠一阵点头。“太有道理了,这是最好的办法。卖了房子的钱,可以拿去租房子还能好好过日子。那间房子现在增值了吧?妳发达了。”

 “以前妳舍不得这房子,吃尽苦头,为的是你们一家人美好的回忆,但妳想想,现在这回忆还美吗?妳爸都外遇了,那房子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白雪扒了扒头发,深口气。“好,卖了它!”

 可是,除了房子,还有一辆车。

 一辆已经发动不了的裕隆黑色汽车,是白雪不敢面对的。车祸后,曾让车行修理好,可是因久未使用,在地下室废了很久。现在,是该解决‮候时的‬了,房子都要卖了,车还留着干么?要卖车,就要先把车修好,要修东西,第一个想到正是那家伙,那奇怪的家伙——

 江品常果然没什么是不会修的。

 他将白雪弃置在地下室的裕隆汽车,拖吊到二手电器行外,也答应帮她处理买卖事宜。

 午后,他挥汗如雨,用着跟车行朋友借来的器具修车时,白雪坐一旁木凳,研究iPhone接口。

 不能跟王朔野谈的家丑,对江品常却好容易就能聊开。

 听完白雪遭遇,以及那了不起的卖屋计划,江品常只淡淡问一句。“孩子怎么办?”

 “管他的,就算他跟他妈落街头也不关我的事,又不是我害的。”白雪嘴硬道,但暗暗惊讶。他提及她隐约不安着的顾虑,就是那孩子啊。熙旺无辜,不但没被好好照顾,没房子住以后,跟着那样的母亲,会吃苦吧?但这不是心软‮候时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没有错,她没有错!

 “啊气死!”她气恼地用力按手机。“这我用不习惯啊。”

 江品常注意到她一直在忙着的新手机。“换手机了?iPhone?”

 “王朔野送我的,可是它的操作系统,还有什么iTunes的,我都用不习惯,我还是换回旧手机好了——”

 “他送妳的?这很贵喔。”

 “很时髦,又好看,可惜我不习惯…”

 “我看看。”江品常过来拿起手机,操作一阵。“很好用啊。”他检视几个设定。“iPhone最厉害的就是人化的设计,‮到想没‬竟然有人不会。”

 “是骂我笨吗?”

 他哈哈笑。“借我吧,刚好我的手机旧了。”

 “不要,还我——”

 “又不是要妳送,我借用几天,没用过iPhone,借我玩看看。”

 “江品常?”一位婀娜多姿的女拎着不锈钢便当盒,扭地走过来,风情万种地对着江品常笑。“我煮了红烧牛腩,要不要吃?”她娇滴滴地搂住他的,亲昵地偎着他讲话。

 白雪怎么看怎么刺眼,这女人光天化成这样,恶不恶心?更恶心是江品常好没个性,也环住她的,跟她眉来眼去,如入无人之境地‮情调‬。

 白雪一阵皮疙瘩,看那女人掀开便当盒,挟一块牛腩喂他。“来——好吃吗?我熬了好久。”

 “唔——”江品常凑近她耳边不知讲了什么,她笑得花枝颤,掐了掐他膛,挤眉弄眼一番,这才依依不舍离去。

 江品常拎着便当盒过来,放矮桌上,问白雪。“要不要吃?分妳?”

 “不要。”白雪嗤之以鼻。“那女人四十几岁了吧?有没有老公?你不要搞,破坏人家的家庭会有报应的。”

 他大笑。“她是寡妇,儿子都念大学了。”

 “有孩子了还穿那么低的衣服?部都要掉出来了。”

 “34D啊~~”他赞赏地啧啧道,令她莫名一阵火大。

 “手来脚来的,光天化,恶不恶心?”

 他笑得更厉害。“哇?,她惹到妳了吗?原来妳是卫道人士。”

 白雪怔住,尴尬了。不关她的事,她是在愤什么,莫名其妙。

 “原来你喜欢这一型的女人。”

 他坐下吃牛腩饭。“她厨艺很好,妳真的不吃看看?”挟一块到她鼻前。“嗯?”

 白雪撇开脸。“她特地做给你吃,你怎么可以分别的女人?”

 “这有什么——她帮我补身子是应该的,昨晚我让她很足——”

 “停!不想听这个——”

 “阿常——”

 靠,又来一个。

 这次是一位年轻时髦、感,身材媲美模特儿的红衣紧身套装女郎。她答答答地踏着高跟鞋而来,拖着一只行李箱。她看见白雪,视而不见,搭着品常肩膀,凑在他耳边悄声问:“晚上有空吗?来我家,这趟我带回很多顶级的酒喔。”

 “妳平安回国啊,”品常亲了亲她的脸。“我七点到。”

 “OK。”她灿笑着,掐了掐他手臂才离开。

 白雪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切。“这个也是?你到底跟多少女人好?”

 “当空姐的常飞国际线,没空男朋友,很寂寞的。我功德无量——”

 “将来谁要是当你女朋友,就太不幸了。”

 “有这么多漂亮的女人疼,干么女朋友?”

 “低级,就是你这种人践踏爱情。”亚丽原谅我,我不是骂妳。

 江品常故意闹她。“我的存在正是来解救苦难的女同胞,帮助她们离苦海,抒发压力,享受高chao。Well,想必妳从不知高chao是什么?如果想体验看看的话——”凑近白雪,被一把推开。

 “离我远一点!”

 “我身材超好,体力一,看看我的六块肌——”掀上衣,秀肌

 她吓得遮眼睛。“我不想看!”

 “妳看看嘛——要摸也行,很结实喔。妳不好奇男人的身体摸起来什么感觉吗?”

 “你这个低等动物,你脑子都什么下东西!”

 “是,妳充满灵,妳清高。”

 “iPhone还我啦——”动手抢,他抓住她手,忽正说——

 “手机借我,我就带妳去涂鸦——‮样么怎‬?”

 男对她无用,但…涂鸦?X先生要行动了?

 她对于街头涂鸦有兴趣。“可是,这是王朔野的心意,借给你用,会不会‮起不对‬他?”

 “我是先帮妳试用。我先跟它熟悉,之后就可以教妳怎么用。而且我最大的强项就是东西放我这里,我会把它从内到外摸得清清楚楚,搞得非常透澈,以后这手机要是故障,我包修。怎样?街头涂鸦,可是非常能发压力喔。”真懂得如何说服她。

 呜呜呜,听起来真有吸引力。

 “最近是不是被那女人搞得压力很大?是不是对自己的命运有些感慨?是不是对爸爸的事不?是不是好需要发压力?”

 是,是,是是是!

 “我都看得出来。”品常端起她下巴瞧。“可怜,一对熊猫眼。”又掐掐她脸。“都瘦了。”又盯着她前。“咪咪更小了。”

 “你又来了。”白雪双手护前。

 “不好意思,我对女人的三围比较敏锐,”还帅气一弹指。“弹指间就能解开女人的『补拉甲』。”

 “下!”

 “没错,我就是好se下低等动物,所以跟我行动非常刺,从事艺术的人不要有‮多么那‬设限,偶尔跟我这种底层工人行动会开拓妳视野,要不要去涂鸦说一声?有没有兴趣?快讲。”

 “要,有。我要去。”可恶,好没骨气。

 但是江品常的提议好人。白雪听着,热血沸腾,兴致高昂啊。

 她也有庞克魂,她是艺术家,她对街头涂鸦有浪漫想象。江品常讲话再下se低级都不能否定一件事,他的艺术创作太有吸引力,他的涂鸦世界令她着。她想跟。那是她陌生的世界,而且,她真的很需要发

 “好,我借你。但你什么时候要带我去涂鸦?”

 “等我通知。”

 “要等很久吗?”

 “看天象。”

 “天?天象?”

 “最近常下大雷雨,要是画到一半淋成落汤多糗?”

 不愧是专业人士。“天象怎么看?”这不是古人才会的?

 “‮会机有‬再教妳。”

 “喔。”很跩喔。

 “iPhone的设计真有美感。”他玩起手机。“白雪——”忽然不经意,丢下这么一句。“要是那孩子有状况,跟我说。”

 “呃,什么状况?”

 “比方妳真的卖掉房子,他们又没地方住的话。”

 “干么?你要带小孩啊?”跟你又非亲非故。

 “妈妈就算了,孩子我可以帮忙,他跟我住,老板不会有意见的。”

 “‮么什为‬你要帮他?”

 “大人之间怎么斗无所谓,不要牵连孩子。他才十岁,不是吗?”

 白雪惊讶,怔望着他。他低头把玩新手机,没什么特别表情,‮来起看‬也不像那么有同情心。但为何淡然讲的话,这么——这么——

 “‮道知我‬了…”白雪小小声说。

 骂他下,气他不正经。但忽然,又对他肃然起敬。

 江品常,你还真是让人错啊。

 这是白雪第一次感觉到,这一无所有的人,存在感,不下于王朔野。他彷佛有很宽的肩膀,可担千斤重。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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