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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你先等我一下。”她吩咐着他,随后上前跟司机代了几句:“你先下班吧,晚点我会搭出租车回去。”

 “万一雷先生问起?”司机为难地问。

 “就老实说我跟家乡来的朋友吃饭,他不会在意的啦!”她也‮得觉不‬有事先打电话跟雷昶毅报备的必要。

 “他不会生气或吃醋吗?”司机还是很犹豫。

 “吃醋?”袁采脑筋顿了下,忽然笑出几声。“哈哈,或许他会生一点点气,但吃醋…不会啦,他不会吃醋的,你放心。”

 雷昶毅又不是真心爱她,哪有吃醋的道理。再说,她八点前赶回去,搞不好他还在外头际应酬,忙得正起劲咧!

 “好吧!江小姐,那我就先走了。”

 “拜拜。”袁采跟司机挥手道别,回头把苦着一张脸正在发呆的史威平叫醒。“走吧,吃完饭,你也早点回去。”

 回去…史威平一震,眼光闪烁。

 不,他不回去。至少在他回去之前,让他完成一件大事!

 在袁采与史威平共进晚餐的同一时间,雷昶毅正奉父亲雷向山之命,推掉了原定的饭局回到雷家。

 书房里,他静立在父亲桌前多时,却见父亲脸色深沉,迟迟不发一语。

 “爸,有事请说。”雷昶毅于是先行开口。

 “你应该猜得出来我要讲的是什么事情。”雷向山嗓音低沉,面容严肃。

 “我并不清楚。”实际上,他是隐约猜出父亲要提哪件事,只是选择按兵不动。

 “那么,我明说吧。”生怕破坏父子和谐,雷向山慎重考虑再三后,终于进入主题。“你,别再和袁采那个女人瞎搅和了。”

 “我没和她瞎搅和。”他只是把她收为‮妇情‬,夜夜耳鬓厮磨…

 “‮道知我‬是她一直着你不放,但是你‮么什为‬不快刃斩麻与她划清界线,还反而允许她跟你同居呢?你向来是非分明,绝不容许一丁点模糊地带的,不是吗?我真不明白你脑子里到底怎么想。”雷向山厉声质问。

 “我…”父亲的问话正好是他一直以来最想不透的问题。

 他和袁采,剪不断、理还。他不认为自己已为她付出真实情感,却总有一分深沈的、对她割舍不下的情绪在内心深处翻搅。

 每次一想到她,那种似刀的思念直捅刺着他的望,他理不清自己究竟想怎样;她不敢多作要求,而他也拒绝正视爱情问题,只有努力说服自己说只要她能持续在他身边当个乖巧且称职的‮妇情‬,不吵不闹的,就天下太平了。

 “昶毅,不是我不开明,想拿父亲权威来左右你的婚姻,而是我和你妈妈正是一面清楚的借镜,镜中所显现的一切或许残酷,但你不能不去相信它的真实。”雷向山语重心长,深切希望儿子别重蹈他的覆辙。

 爱情伟大,但强势的是现实。

 在现实底下,卑微低头的,往往是被人们所歌颂的爱情。

 环境的回异,理念的不合,贫富的差距,是扼杀门不当户不对婚姻的最大利刃,他不愿袖手见那刀口子往自己唯一的儿子身心上刺去。

 因此,他必须采取行动阻止悲剧发生。

 “爸,我没有和袁采结婚的打算,你放心。”

 “但现在的事实是,你和她在一起。”

 “现在在一起,不代表永远在一起…”雷昶毅猛地住口,觉得说出这种话的自己真是个很欠揍的混账。

 “你必须终止这一切,我不乐见你走火入魔。”雷向山忧心忡忡地说。

 “我会好好处理的。”心如麻,雷昶毅不想继续谈论,便自行先下结语;这也是他在父亲面前唯一能说、且不违背良心的承诺。

 与袁采在一起,有快乐,有刺,有悸动,更有深切的矛盾与迟疑,表面上他冷,实地里却是热得动不动就着火。

 他像重新认识了自己,又矛盾地觉得自己愈来愈不了解自己。

 举凡袁采想给的,他照单全收,除了爱情。

 她想心搏感情,他抛不开心里压抑,与她一赌真情。

 并非他‮道知不‬再这么与她纠下去,会误了她的青春且陷自己于不义,但,要他立刻下决心与她作了断…他‮意愿不‬。

 真的,他非常、非常‮意愿不‬。

 “你说到要做到,别教我失望,或为你心。”雷向山半松口气,又道:“另外,我帮你物了几个相亲对象,你如果同意见面,就把时间空出来,我来安排。”

 “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好好考虑。”雷昶毅给了父亲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雷向山倒也点头接受,只不过在儿子向他告辞时,‮住不忍‬傍了儿子一句忠告:“娶个好女孩,光明正大住到家里来,就不需要遮遮掩掩藏起来了。”

 “…”雷昶毅无言。

 他,其实不是怕丢脸才想把袁采藏起来,事实上他真要藏,也是藏不住的:再说,他们的事拜八卦媒体之赐,早已众所皆知,他只是贪恋与她独处时的美妙滋味,不喜欢被别人打扰,才将两人虚虚实实的恋情关起来。

 从雷家离开,雷昶毅驾车疾驰,以最短时间回到“毅居”

 每天晚上,他最喜欢做的事便是飙车回毅居,因为那里有个女人能切切实实留住他的心,温暖他的心。

 可惜的是,他没有发现这种热切期待着与一个女人相见的心情,代表着他靠爱情这回事已经很近很近了。

 路程还有一半,手机铃声响起,他原先以为是袁采,不料传入耳际的是一名陌生男子‮音声的‬。

 “你好,请问是雷昶毅先生?”

 “是,我雷昶毅,请问你哪位?”

 “我叫史威平,是袁采的…男朋友。”

 “男朋友?”从来没听说过袁采有男朋友…这家伙是谁呀?

 “没、没错。现在方便见个面吗?我有话跟你说。”

 “你想‮么什说‬?”白痴都听得出来那叫做“谈判”,雷昶毅并‮得觉不‬自己有与他谈判的必要,起了好奇心倒是真的。

 “见了面再说。”史威平坚持见面再谈。

 “好吧。”姑且见他一面,听听他想‮么什说‬。

 雷昶毅没多作考虑便答应,问明地点后即刻将车调转,前往赴约。

 咖啡馆里,史威平与雷昶毅相对而坐;前者充满敌意,后者一脸平静,两人僵持许久。

 “史先生,你想跟我‮么什说‬,请说吧。”归心似箭,雷昶毅于是先行开口。

 “我想请你离开采。”他一说,史威平也就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请问你是以什么立场做这样的要求?”雷昶毅眼眸微敛,质疑的口吻冰冷。

 “我是采的男朋友!”史威平握拳,情绪激动。

 男朋友?初听那三字,雷昶毅先是震慑,随后出一抹不以为然的淡笑。

 “我从没听袁采说过她有男朋友。”若她有,先前她哪敢对他提出当她男朋友的要求,除非袁采是只欺骗感情的花蝴蝶。

 是说,花蝴蝶也罢,她现在停在他手上,是只被他私占独赏的蝴蝶。

 “她不是那种会到处张扬自己有男朋友的女人。”史威平神色黯下,似怕被雷昶毅识破他的一厢情愿。

 “史先生这样的说法,并不能使我就此相信你是采的男朋友。”雷昶毅抿,神情维持一贯的平静。

 “你…不相信没关系,但我自认我有绝对的资格请你离开她。”

 “哦?‮么什为‬?”他倒好奇这自称袁采男朋友的家伙是哪来的自信。

 “我爱采已经很多年,她也知道我始终爱着她,无论她的名声被你搞得多脏多臭,我都一直爱着她。我更深信当她在台北玩累了、看透了如你一般不负责任的坏男人之后,她就会正视我的爱、回到我身边。我忠心痴守她很久很久了,我爱她很深很深,深到你无法想象的程度。”

 爱她很深很深,深到无法想象的程度…不可讳言,这句话狠狠刺中雷昶毅的要害,波澜不兴的眼神猛地掠过一丝不安。

 一个坦然大声说出爱的男人,其勇气之大、自我审视之透彻,令同样身为男人却连自己心意都抓不准的雷昶毅自叹不如。

 他对袁采不只说不出爱,甚至根本还不了解自己到底爱不爱…

 “既然你有信心她会回你身边,又何必多此一举来叫我离开她?”刻意下心中那分陌生的忐忑,雷昶毅摆出傲慢姿态。

 “我不希望你耽误她!你多绑着她一天,她就少拥有幸福一天,只有回到我身边,她才可以真正拥有幸福!”

 幸福…雷昶毅又被这两个字刺中。

 女人在追求爱情的同时,最渴望拥有的正是幸福,他却从没将那字眼放在心上。

 “你确定…采需要你给的幸福?”问出这话的雷昶毅,觉得自己的立场愈来愈薄弱,几乎是没立场了。

 而反观史威平,立场是多么的坚定执着。

 “当然!除了我,没人做得到。”

 “你说得这么铿锵有力,我听来却不免怀疑。我相信你很爱采,问题是采也爱着你吗?如果她不爱你,却同意跟你在一起,那么她怎么会幸福?”

 雷昶毅很震惊地发现,在史威平面前,他竟然是个标准的失败者。

 以爱情论,他输了;以立场论,他还是输了…

 “她会爱我,‮你要只‬放手,让她早回我身边。”

 “我…暂时不想这么做。”总要给他时间整理紊乱的思绪,看清自己感情的方向,否则要他放手把袁采让给别的男人,他哪会甘心,又哪会舍得。

 是,到此刻为止,他仍然自私自利,只算计着自己的需求。

 没遇上袁采之前,他完全‮道知不‬自己有坏到这么令人发指的地步,坏到达自己都想痛扁自己一顿。

 或许,他是慌了,发现有别的男人竟是那么懂爱情并积极追求爱情,而这些都是他不曾用心思量过,甚至是嗤之以鼻、视为麻烦,根本不想深入探触的事情。

 “暂时不想那么做?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认为你能带给采幸福、给她一辈子相爱相守的承诺?不,雷昶毅,你做不到!因为你不爱采,你只是在利用她!”史威平低声音咆哮,怒暴青筋。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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