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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十九 岛内行
 大员防卫战虽然将安平镇以北的沿海村落打了个稀巴烂,可沿海民众内撤到内陆,在离岸十里的地区开荒辟林,立壁立垒,却又加速了大员岛的纵深度开发。

 陈羽霆虽然被王牧民等嫌弃为“软弱”但在他执政大员期间,安平镇政权对大员早期的移民以及本地土著采取怀柔政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他们许多好处,和内陆各部的酋长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这些都为战争期间难民向大员内陆地区迁徙创造了好条件。

 这些失去村落的难民再次成为移民,只是这次不用渡过海峡,只是从沿海迁徙到了更深入的内陆。他们的到来,给这片未开发的土地带来了新的作物、新的农具和新的生产模式,在李介等人的努力下,许多早先的移民以及土著也都加入了安平守卫战中来。

 王牧民为人喜动不喜静,用兵喜攻不喜守,早在对王直破山的军事对峙还处于弱势时他就想着如何反守为攻、以攻为守。当时他兵力较弱,便想要想进攻必须以己之长,克敌之短。

 在长达一个月以上的南大员攻防战中,海贼们虽然步步南,可是战场却一直局限在沿海,这个时代的南大员‮上本基‬是从原始森林中烧伐出一个个的村落,村落与村落之间由河、小路乃至林间蹊径沟通,在缺乏本地向导的情况下,海贼们离开海岸五里以上就感到两眼一抹黑,攻势便遭到了遏制。离开海岸十里以后所有海贼便都丧失了安全感…林木间的声响,是鸟叫还是人语?是兽过还是人踪?海贼们‮道知不‬。他们的总人数虽有几万,但几万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而几百个人乃至上千个人进入大员深处却如泥牛入海,随时都会被淹没。

 王直和破山都知道。他们地兵力虽然占据优势,可真要把大员的内陆地区也征服所需要的时间绝不会是一个月、两个月。至少也得三五年,在安平镇的攻防战进入僵持状态以后。大员安平镇以北地西部海岸以及大员海峡澎湖以北海域虽被海贼们所控制,但在大员的内陆地区,李介和他地手下却能自由活动。

 李介是李彦直的二哥,在大员本来以他地地位最高,后来因李光头一事。陈羽霆褫夺了他的所有权力,他也就由大员的最高领袖变成一个闲人。待得王直、破山来袭,李介才振作起来,自愿负责起移民的内迁工作并组织村民、山民扰敌后,由于大员的防务由王牧民总领,所以在权职上他倒变成要听王牧民地安排了。李介自从被在棺材中被囚了上百个夜以后性格越变越沉,陈羽霆褫夺他权力时他是有意忍让,王牧民职凌其上他竟然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既临其事,便守其职。

 王牧民眼光毒辣,在山民几次以不足百人是少数兵力取得超乎预料地大胜后。他就看出这是可乘之机。有好几次李介想亲自率领山地部队去扰海贼在大员的第二大本营许村。以减轻安平镇方面的压力,但王牧民在确定自己仍能守住之后却请李介暂且莫动。他给李介传话说:“这支奇兵有更大的用处呢,去打许村浪费了。”

 比打许村更大的用处是什么呢?

 王牧民因怕消息没有明说,可李介也已经猜到了:“难道他想用这支人马去攻取笼?”

 时大员被人为地分为南北,但南北并非以地理长度平分…北方的开发区域较为有限,主要是围绕笼辐开去,开发了北部那个盆地,南方的开发区域则远为广阔,以安平镇为中心,向南达到宝岛末端,向北延伸得更远,最北的村落许村其实已位于大员西海岸中部偏北,吴平等诸将在澎湖聚议大事时,李介已经带领着三千多人在许村东北二十余里的地方驻扎,从这里不但可以绕到许村背后,也可以袭击笼,因为他们已经在土著的帮助下找到了一条从这里通往笼地小路。

 王牧民地子,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就不怕先斩后奏,他不是在与吴平等商议妥当之后才下令让这支部队北进,而是一开始就派人对李介说:“二公子你尽管去,我这边一定说服大伙儿起兵响应。”实际上他是决定了如果“说服”不了其他人就告诉大伙儿“二公子已经北上了”看他们响应不响应。

 李介虽然勇猛坚毅,多历战阵,可这次也‮到想没‬自己会被素来忠心地王牧民摆了一道,由于消息的迟延,他甚至‮是不也‬很清楚外界的局势发展到什么地步,他只是还只是想着偷袭笼能减轻安平镇方面遭受的压力,而不知在当前的形势下若偷袭成功将不是一场辅助战而是一场决胜战。

 在许村与笼之间,虽然丛林密布,却‮是不也‬全无人烟,这一带分布着大大小小三十多个部族村落,李家本身就是打山地战出身的,闽西的山贼匪患也大都藏身于重山密林之中,又与山地少数民族互为依靠,因此翻山越岭、跨越丛林乃至如何与本地土著打交道对李家子弟来说都是拿手本事。而他们所率领的也都是擅长走山宿林的岛民。这些都不怕大员地区的热林蚊虫,几千人凑在一起,遇到了猛兽非但不怕,反而高兴…因为可以捉了当口粮。

 饶是如此,在走到第三天之后他们还是有些晕了。

 “我们会不会迷路了啊。”蔡三水有些抱怨起来,在这个队伍中他是一个渔民,不是很习惯这种行军。

 “放心,不会迷路的。”另外一名偏将吴牛经验很足,很有信心地说:“当年我和大公子、三公子在福建、江西、广东之间界的山路里一逛就是一两个月,那边那种地势深入数百里,也没什么事情,这个岛能有多大?还怕迷路!”

 一个土著将领苏里说:“是啊,不怕的,一定能走出去。”

 李介嘿了一声说:“走出去是一定能走出去,就怕误了战期。”

 不想到了第二天,他们就‮了见看‬一片不小的营寨,小将李义弘兴冲冲跑来说:“又看见一个部落了,我们去打听打听这里已经到了哪里!”走得近些,才看清那个营寨依地势用篱笆围出了直径三十几步的一片靠山寨子,寨子里有草屋,还有望台,李介望见了说:“这个部落不小,看来怕不有一二百人。”

 一二百人其实很少,但在大员这样的村落却又不算小了。

 就要派人前去涉,李义弘忽咦了一声,说:“不对啊!大家看那个屋子…”他指着一件茅屋,屋顶上竟飘着一支旗帜,上面写着个“周”字:“怎么有个汉字?”

 李介也呆了一下,他已认出那旗帜虽然破旧,却是机兵团的制式,是基层将领的旗号,他心想莫非是笼沦陷之后军中物件散落丢弃,被这个部族的土著拿了来当装饰?

 蔡三水却说:“不会是王直他们的人吧?”这个猜测却也有可能…若是这样那就不能派人去涉了,一涉就得底。

 这时李义弘灵机一动,说:“要不让苏里带人扮作土著蛮人去攻打,一打之下,寨子里的人一定出来战,他们一战,底子不就漏了?若其实也是山地土著,那我们就出面说是一场误会,设法和他们言好,若是海贼,就让苏里撤退,对方以为只是土著蛮人来扰多半不会注意什么。万一那是自己人,那事情就更好办了。”

 李介一听赞道:“好主意!”

 便派苏里带了一百多个山地原住民,了机兵战袍,拿了土制弓箭,持了长矛到寨前呼喝。

 望台上守卫望见赶紧示警,寨内动‮来起了‬,一队约三十多人的机兵开了出来战,出寨后盾牌在前,跟着有几个大嗓门用各种山民语言叫嚷着:“是哪一部的朋友?我们只是在这里结寨躲避海贼,没有侵犯的意思。你们来这里‮么什干‬?”

 这种衣饰、这种队列、这种战法、这种对待山地土著来袭时的规矩,全都证明了这支队伍乃是“自己人”!

 蔡三水大喜,跑出来叫道:“收兵,收兵!”又对寨里出来的机兵叫道:“寨子里是哪一部的兄弟?归谁统属?”

 领头那将领听了先是一奇,跟着听蔡三水言语对路,便回应道:“我是笼寨的留守代舶主周阿奇。对面来的是南大员的兄弟吗?”说到后来语声已经有些颤抖了。

 原来这周奇本是笼寨中的留守将领,破山来袭之际,他退避不及,无法从海路撤退,只好带领了残兵败将,深入到此处驻扎,守到如今。

 李介出列道:“周奇,我好像听牧民提起过。”

 他不认得周奇,周奇却认得他,当场大叫起来:“二公子!是二公子啊!兄弟们!兄弟们!还有寨子里的!都快出来啊!二公子来了!二公子来了!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就知道,那些贼寇凶得了多久!”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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