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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四十九 边角动
 这次俞大猷入桂,除了得到北京、上海两方面“粮饷必足”的承诺以外,还拥有全面改革西南兵制的生杀大权。方面之官,有权无才则办不好事,有才无权则办不来事,像俞大猷这样有李彦直做后台本身又有翻江倒海能耐的人,到了一方主掌兵权,那简直是没有办不成的事。

 在阮敬退兵之后,他就趁机以广西都指挥使权力召集全桂兵马,淘劣择优,调到钦州、廉州之间屯聚,以新法从头训练,同时也让从浙江带来的部队跟着本地老兵逐步习惯这一带的地形,以发挥广西兵马的本土优势以及空降部队的装备、训练优势,渐渐形成一支以利刃强铳为主力、以土兵狼将为外围∈合广西、安南气候地形的完整部队。

 要让人敬畏,莫若拥强兵而未用。俞大猷兵威渐盛,无论是缩在安南的阮敬还是呆在钦州的莫正中等人都感受到了。

 逃入钦州的安南旧臣都跑了来,上表请大明朝廷出兵平定“阮贼”表章上到北京,朱载问起缘由,心中不对和自己有类似命运的莫宏生出了共鸣,可惜他是个缺乏实权的皇帝,最多只是向内阁吹吹风,幸好内阁这次和皇帝的意见倒也一致,于是就奉命廷议,内阁次辅丁汝夔、兵部尚书张经都认为应该对安南采取比较强硬的态度,至于如何强硬,强硬到什么程度,暂时则无定论,只是调派广东巡按御史詹臻入桂按察安南事宜。

 时在隆庆三年冬,俞大猷在广西练兵已有四个月,除从旧有兵马中挑出九千兵将重新训练外,又新募一万五千员山区汉子入伍,至于费用,单是削砍广西藩王特权所剩下了的财政收入就足供一时之需了。北京方面为了预备可能发生的战事,又调拨了广州市舶司今年尚未上总署的收入归桂军使用。合浦又是个产珍珠的地方,李系集团出来的人马都擅长军、商结合,在卢复礼的活动下,一些本地商人看到商机。也纷纷活动着出资相助。

 詹臻入桂以后先到军营看了一遍,对俞大猷的统兵之法大为称赞,心底认为以此军队作战。无战不胜,却来问俞大猷若是和阮敬开战。胜败如何。

 俞大猷笑道:“要保家卫国,那没什么问题,现在安南就是倾国来攻我也能御敌于国门边上。不过要打过去嘛,那就不容易了!安南地方热,要打过去容易。要打胜仗也不难,但要在那里待下去就难了。若是那么简单地事情。当初仁宣年间就不会那么草率地退出了。”

 詹臻将这几句话记挂在心里,又召莫正中来见,莫正中求大明出兵,詹臻说道:“非天朝不愿出兵解安南百姓于水火倒悬之中,只是安南百姓为阮敬所惑,天朝若是进兵,恐阮敬煽动百姓抗拒,那时天朝杀‮是不也‬,不杀‮是不也‬。刀兵一动,受苦的仍是百姓。我大明天子感念上苍有好生之德。所以不肯妄动。”

 莫正中道:“安南百姓苦阮贼已久。渴望天朝义师,如望甘霖。只要天朝大兵一动。百姓势必相于道,哪里会抗拒?”

 这顶高帽倒也不小,可惜对詹臻没用,他一笑而已,其实他和俞大猷担心的是安南地形复杂,军队一旦开入,万一军事进展不顺大明就会被拖入泥潭之中难以自拔。

 那莫正中是老油条了,几句交谈之后自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想自己再这么寄居在钦州‮是不也‬办法,唯有在大明的帮助下夺回莫家在安南的统治权才是正路,除此之外他就什么也顾不得了,竟说道:“此外下官尚有一计,可分阮氏之兵。”

 詹臻问是什么计策,莫正中道:“当我莫氏顺应天命,取代黎氏,但黎氏仍有一支南窜至清华一带,依占城而立,若特使以一信招之,彼必可为南方之援,夹击阮氏,使阮贼首尾不能相顾!”

 原来当年莫家篡夺了安南以后,黎氏地一支向南撤退到安南的南部,莫登庸屡次攻伐却无法彻底消灭他们,这部人马便自为一国。黎氏是安南旧主,虽然退缩到边僻之地,对安南的内政、民心却还有一定地影响力。

 詹臻一听大奇:“黎氏与你阮氏,不是世仇么?”

 莫正中老着脸皮说道:“为了大义,私仇可以不计!”

 詹臻笑道:“你不怕他们回来之后和你们争安南都统使之职么?”

 莫正中道:“为了大义,我莫家愿与他们黎家一笑泯恩仇。”

 这句话说得正气凛然,其实却是另外一种暗示:若是事成,我莫家愿意与黎家共治安南。

 其实莫正中心中另有一套打算,认为黎氏失国已久,只要先扳倒了阮敬,那时就算让黎家回来了,往后再加以排挤,莫家仍然能独霸安南。

 詹臻却想:“若是数家平分安南,这却是好事。”心中有了主张,在与俞大猷商议过后,一面派使者从海路出发,命张琏联系黎家,一面又派使者厉责阮敬不臣!

 东南半岛的东南部,除了黎家、占城以外,近年又多了两派华人势力,一个是飞龙寨张琏,另一个是迁徙到此地故卫所军指挥使张希孟,两家都与黎家有干连,所以詹臻要联系黎家,只要派人走海路前往飞龙就是。

 张琏、张希孟虽然都不归俞大猷管,但他们毕竟都是李彦直一系的人,俞大猷在官场上在集团内的地位又都比他们高,所以一纸传达过去马上答应配合。占城百年来被安南侵夺了许多土地,也想趁机夺回,而且他们对大明素来温顺,因此也无异议。黎家正想重夺安南的统治权,所以也表示将全力支持。如此一来,安南便面临被南北夹击的困局。

 阮敬对大明本来就敬畏加,在钦州被俞大猷打败后又多害怕了两分,被詹臻地使者骂了一顿竟然不敢还口。在南边。二张与占城、黎氏得到詹臻的知会都都蠢蠢动起来,阮敬心想俞大猷在北部大军境,南面又有四家呼应夹击,心中恐慌,忧形于

 安南地冬天没有雪下。这吹了一整天的北风,天气干燥,宜于出游。在安南境内自称“太王太后”的武氏跑来找阮敬去郊游,阮敬哪里有这个心情。怒道:“还出去郊游!再不想办法,连命都要没了,你还有心情玩!”

 他对武氏从来都是好言好语,从来没这么鲁过,这时忽有这等表现。武氏吃了一惊,忙问出了什么事情。阮敬耐着子把詹臻派使者来地事情说了,武氏也是个颇有谋略的女人,有些吃惊道:“我这一年多来不理会这些,都交给了你打理,不想竟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大明毕竟是宗主大国,惹不起啊!如今内忧外患,还是低一低头,等风声过去了再收拾莫、黎等人。”

 阮敬颇以为然,就派人向詹臻服软,道:“我们的少主莫宏是天朝册封的安南都统。朝廷诏书尚在。如今天朝在我境北屯重兵,在南边挑拨占城黎氏。我安南士民不知天朝是何用意,不免心寒。”

 詹臻把脸一沉:“我大明兵马调动,是南是北,要你们来管?至于‮么什说‬挑拨…你们这是什么措辞!再说,莫宏不是薨了吗?”

 原来当初阮敬为了捉莫正中,曾谎称莫宏已死要立莫正中,用这个借口到钦州拿人,不想这时却被詹臻捉住了作把柄。

 那使者十分尴尬,又要上北京上表求情。以往大明朝廷对安南地态度总是要他们莫惹麻烦便行,不想这次詹臻的态度却变了,变得强硬甚至蛮横,冷笑着对阮敬地使者道:“我为朝廷所派钦差,就是莫都统(莫宏)来,也得给我见礼,他阮敬一个臣下之臣,有什么资格越过我上北京?”就把使者给逐退了。

 见詹臻表现得这么强硬,再琢磨他说话地语气,阮敬和武氏就更感不妙了,武氏道:“大明这次,只怕来着不善啊!可莫要想像永乐皇帝一样,要将我安南收为州县了吧!”

 阮敬沉道:“只怕十有**了。最近大明在南海开疆拓土,连南边占城都有内附的说法了,我们比占城更近,他们要取我们那也在情理之间。”

 武氏哭道:“那可怎么办啊?”

 阮敬冷笑起来,道:“放心!我们纵打不过大明,但大明要灭我们,也不容易。我已有主意了。”

 武氏抹了泪水道:“冤家啊,你有什么主意,却说来我听听,让哀家放心些。”

 阮敬道:“对付天朝嘛,莫若挑破他内斗,等他们忙于内耗,我们就不会有事了。此外就是再找个外援。”

 武氏道:“如何挑拨大明内斗呢?再说,天底下去哪里找个敢对付天朝地外援?”

 阮敬笑笑说:“这两件大事,最近刚好都有门路。半年前有两个桂王的王府属官跑到这里来投奔我们,此事你可还记得?”

 武氏点了点头,说:“记得。据那两位先生说,大明如今可是帝相不和、将相不合啊。”

 这一年多来大明朝廷削砍藩王供养,中央朝廷的财政状况是好了,可各王府以及吃王府饭的帮闲却都叫苦连天,藩王们收入少了,势必节,因此就辞掉了许多的门客,那些门客各寻出路,其中桂王就有两个属官丢了饭碗,竟越境跑到越南来投阮敬,并给安南带来了许多大明内部地消息。中华士民到了周边从来都甚受尊重,所以阮敬对这两个属官也颇为礼敬。

 偏偏这些人心里对徐阶李彦直充满了怨毒,言语之间自然将诸王的不满大肆渲染,又好做定论,道:“大明地天下,毕竟是朱家的天下。如今徐阶李哲倒行逆施,哪里能够长久?只要天子再长大几岁,收回大政,这两人就要倒霉了,那时乾坤都要翻转过来。”

 又将这次李彦直的丁忧拿出来说:“不见这次诸王一发力,那个不可一世的李哲也罢官下野了么?”

 这个时代信息传播障碍重重,安南的士林对大明的了解渠道其实也颇为有限,所以对这两个王府属官带来的信袭分重视。

 阮敬又说道:“至于外援,听说西面有个大国叫佛郎机,这些人相貌有如魔鬼,力大无穷,又有火铳大船,大明对他们都颇为忌惮,若是能联系上他们,内外并举,我们定能转危为安。”

 武氏听了深以为然,把头挨过来说:“冤家,你真是好本事,听你这么一说,我可就放心多了。”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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