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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未知 末知
 沦陷风漩涡,感觉船不是在江上起伏,而是在江凹处挣扎。船,破而出之前,比四面八方的都低,却终出。

 一夜,船难控。敌不过自然,就唯有默默在黑夜里飘,等待岸。

  

 离幽凌山庄逐渐远了。莫如心惊胆颤,一路紧紧偎依着莫非,一句话也不说。

 胜南却对云烟真的佩服,她不懂武功,可是什么都不怕。心细如发、体贴入微的她,非但不像自己顾虑的那样会添乱子,反而会帮自己定心。此时此刻,她正捧着宝贝的指南针,笑容满面地说:“可以转了,真的可以转了!”

 曙光穿云入,重返人间的第一天,不再雾泛滥。

 莫非却始终蹙眉,对自己不像之前那样友好了,胜南想起西海龙的话,明白他敌意何来:究竟是不是爹?但是,爹不是这样的人…

 莫非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胜南心中咯噔一声:现下我懂了,怪不得我对他有似曾相识之感,爹真的是凌幽所爱,爹虽然是大英雄,可是这些情爱琐事,怕也是没有逃得掉…不,不对啊,爹怎么可能是那样的骗子,况且那时候爹还和云蓝在一起!

 莫非眼中的敌意越来越重,仿佛时刻会爆发。胜南明白,对方表情有一丝改变‮候时的‬,就是他要发‮候时的‬。

 “我相信,你不姓林。”他先出口,杜绝莫非的胡乱猜测,莫非哼了一声:“我也不想有这样的一个爹。”

 胜南续道:“我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莫非怒道:“我不管那个人是谁,就算他是你爹,我也一样报仇,找你报!”

 胜南岂容他如此诬陷,脾气也不小:“我爹既有了饮恨刀,何必要断絮剑?你要报仇,我劝你还是静下心来,好好地找仇人!”

 云烟看他二人争执,不知怎地眼圈一红:“我打生下来之后就没见过几次爹的面,每一次爹都来去匆匆,而且我爹很不孝顺,爷爷临死‮候时的‬,爹也没肯去看他最后一面。我恨他,甚至以他为,可是,他毕竟是我爹啊。”

 莫非一怔:“我岂止恨他他,我‮得不恨‬将他碎尸万段!”

 胜南忆起在广南入‮候时的‬,他和林楚江的短暂一月相处,名为师徒实胜父子,自己和母亲相依为命多年,根本就没有体会过一丝丝的父爱,也原以为自己对亲情看得很淡,却发现自己很渴望不孤独,天真会捉弄他,在最接近亲情‮候时的‬,宣告的是楚江的死亡。那么快,快得他无法息,快得他宁愿用酒麻醉自己也不肯面对现实!

 “我爹,临死前方知我是他的儿子,为了救我死在金人手下,所以我告诉自己,即便我从前没有理想,我也该为了仇恨活下去。”

 莫非一愣:“这样说来,江湖真的和九年前不同了,你原来是那个失踪的哥哥…你爹临终托刀给了你,你弟弟把名字还给了你…”云烟凝视着胜南莫非:“‮来起看‬,林大侠在江湖上很重要?”

 莫非看了胜南一眼:“十八年前,江湖上几乎‮人个每‬都在等待他们兄弟‮人个两‬的出生,你说他重不重要?”

 云烟惊呼道:“啊原来你不是江洋大盗,而是武林盟主啊!”胜南一笑摇摇头:“云姑娘见笑了,在下在武林里的排名仅仅第六。”

 “第六还仅仅?”莫非叹了口气“你不甚狂妄,看来这江湖果真是人才济济的。”顿了顿,继续说:“从小我有个师父,传我武艺,教授我抗金的很多道理,也见过不少不平事,我崇拜中兴四将,也崇敬这些抗金志士,包括你爹…”

 胜南一怔,莫非苦笑:“或许是我猜错了吧,因为我娘从未表现过一丝怨恨你爹的意思,估计不是你爹。”

 莫如舒了一口气:“你终于想通了!”她望着湛蓝的天:“哥想通了就好。”

 云烟轻轻托腮:“爹就像是清晨天上的星星,永远和我隔着无穷无尽的距离,藏在天空后面,还闪着恶的微光。”

 胜南一愣:“爹就像是清晨的太阳,永远柔和地照着,托着天空一直不落。”

 莫非接过话茬:“爹就像是清晨还死不肯下去的月亮,给人以继续的勇气,却打破人的幻想!”

 莫如噗哧一笑:“干嘛你们像比诗一样说的这么深奥,爹不就是爹吗!”

 胜南不知怎地想起了儿:假若那个丫头在这,会把爹说成什么样呢…

  

 傍晚,才终于停船靠岸。不知是西海龙预知错误了,还是他们中途走岔,上陆之后,才发现这地方不是京口。岸上的那座庙宇,正是不久之前祁连九客中人攻击儿·南、君前的破庙,胜南情知离黄天不远,李戬寨显然应该也快抵达,心下大慰。莫非摸出一张地图来:“九年前,自从我娘被捉之后,我一直在调查幽凌山庄,终于绘制了一幅黄天的路线图。”

 胜南咦了一声,接过地图,看见李戬寨,也看见殷飞那个小匪盗团,却没有幽凌山庄,也不见这座庙:“真是可惜,这座庙好是偏僻,竟未入图。”

 莫非一笑:“一时疏忽啊,今天就在此下榻吧。”

 四人一并进庙,那庙宇虽金碧辉煌,却没有多少人来过,地上一片狼藉,还是当时模样,似乎刚才才和竺青明蓝扬打过一样,胜南心里不知怎地,竟然一酸,他很想念建康。

 莫非解剑躺卧下来:“林兄以后有何打算、将去何处?咱们应该会分道扬镳吧?”

 胜南道:“我目前要先行回建康去,睽违了数,也不知现今建康情势怎样了…”莫非啊了一声:“那也真是巧合,我们也是要去建康,我师父在建康隐居,我要去见他,问他我爹是谁。云姑娘呢?”

 云烟的答案显然不是建康:“我不去建康,我要去京口。”

 胜南不愣住,多前她明明和殷柔说她要去海州的,想来是要帮自己拒绝殷柔,也总算可以急中生智:“云姑娘一路可有人照应?到了那里应该也不会遇见自家那帮恼人的侍仆吧?”

 云烟充满笑意地点头:“他们可万万想不到我会去京口,再也不会烦到我了,天好黑啊,也怪冷的…”

 胜南下意识地去摸火折子,突然想起本来仅余的一只已经在江天之界里浪费,只得作罢。莫非一边取火折,一边道:“我来点火吧。”

 他先不经心地擦了一擦,刚刚燃亮忽然又熄灭,莫非再连续擦了几次,竟没有一次能擦出火来,他一紧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火折立即落在地上,云烟听见声音,轻声相询:“怎么?点不着吗?”

 胜南闻音拾起火折,帮他擦了一次,也依旧没有用:“是点不着啊…”莫如倒一口凉气:“咱们会不会,还在幽凌山庄里?”

 莫非听她声音还在颤抖,赶紧拥她在怀里:“别瞎说,林兄已经来过这个地方,显然就不会是幽凌山庄。可能是火折受了而已,咱们忍耐片刻,熬过今夜就好。”

 莫如泣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哥哥,哥哥报了仇,一定要带如儿回去…”

  

 莫如迷糊糊之间,独自一人上了楼,这座楼高耸入云,伏在栏边可看月,今夜的月亮大得出奇,也亮得出奇,猛然之间,莫如听到一阵沉重的关门声,忽听耳边一阵巨风,面扑来一团黑物,莫如啊一声大叫倒在地上,接着传递来的是一声嘶哑的猫叫,天啊,一只尖牙黑猫正地盯着莫如,它庞大的体积早已超过了猫,它喵了一声,月亮似乎都摇摆了一下,一瞬间莫如感到无限的恐惧,向后移了一寸不到,猛地掉头就逃,那黑猫飞快地扑上前来,紧追不舍,莫如跑到楼梯口,往下想去求救,可是越跑越觉得不对劲,她跑啊跑,却始终跑不到底层,台阶越来越多,越来越迂回,在前方等着的一切都是黑暗,最后,好不容易逃到了终点,却发现面前是一座坟墓,墓旁边是茸茸的一只球,莫如定睛一瞧,竟是一只被活埋的猫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啊地大叫一声…

  

 睁开眼睛,还没有缓过神来,莫非急切地问:“你脸上怎么这么多冷汗?对了,刚刚你一直在发抖,做噩梦吗?”

 莫如着泪摇头:“没…没事,哥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莫非拍拍她的背:“不要再想啦,如儿,有哥哥在身边,哥哥会保护你。”

 莫如紧紧抱住他:“可是,哥哥有好多事情要做…”

 莫非一笑:“你放心,事情结束之后,‮定一我‬会陪你回去。”

 莫如身体还在哆嗦着:“可是,这里,真的已经不是幽凌山庄了吗?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胜南云烟二人也被吵醒,被她这一句问住了,破庙里,只有他们四个人,被外面黑暗的夜冷静地窥视着,他们几乎谁都看不见谁,这个时候任何力量闯进来潜伏,他们都‮道知不‬,云烟突然不敢去碰指南针了,胜南在梦初醒‮候时的‬,也有些怀疑这破庙是不是真的是黄天的那一座,会不会就是一场骗局,西海龙在骗他们?

 从雾中返回,好似又要陷入另一团雾,莫非是之中唯一醒着的人:“我常常说,人为了寻找规律庸人自扰,其实,正是为了打破对未知的恐惧,人才找规律啊,我们是时候,好好地解开幽凌山庄这个谜底了…”

  

 方才睡眼惺忪的云烟和胜南均被吸引,莫如泪还在脸上,却明显由恐惧转成了好奇:“幽凌山庄?谜底?”

 “我可以进去,可以出来,我就不信我不了解这个地方。”莫非一笑“林阡,我是猜想而已,你也可以说出你的想法来,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幽凌山庄,和它有关的传闻都来自于长江,风中我闯进去你们卷进去,风中咱们再出来,那就是说,这个地方,在长江之中,或者说是长江之下的某一块盆地,它藏匿在江水的漩涡里,所以才能知天下而天下不知!”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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